第30節(jié)
外面的楊炯對此卻毫不知情,他剛收拾完衛(wèi)生,正琢磨著晚上給老太太做點什么當接風(fēng)宴。 中午買的那些羊rou肯定不能用了,現(xiàn)在天太熱,老人家中午吃了一頓,晚上再吃估計會上火。楊炯去洗手間沖了個澡,見時間還早,老太太也在屋里歪著休息,干脆和傅惟演打了個招呼,自己出去買菜去了。 樓下的小市場還不開門,楊炯便繞路去了一處遠的,等到那邊購齊了菜。臨走卻又想起了雷鵬樓下新開了一家敲蝦餛飩挺有名,傅惟演還沒吃過,估計應(yīng)該會喜歡吃。再算算距離,離這邊市場也就四五站地,坐個公交車來回應(yīng)該來得及。 他打定主意,便小跑著去了車站。上車的時候楊炯還琢磨著可惜沒帶手機,要不然還能跟雷鵬招呼一聲,哪想真到了地方,竟然迎頭就撞見了。 雷鵬大熱天穿了個小襖,正一手捏著鼻子,另只手提著打包盒往外走。楊炯乍一開始還沒認出來,以為哪個青年搞行為藝術(shù)呢,后來再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雷鵬扭頭也看見他了,倆人對視著傻站了一會兒,隨后雷鵬先哈哈笑了一下,伸手就道:“快,給我點紙。” 楊炯回過神,忙抽了張紙給他,詫異地問:“你這怎么了?感冒了?” 雷鵬點點頭,等把鼻涕抹了,才罵了句:“倒霉。” “怎么了?” “我懷疑許瑞云發(fā)sao,”雷鵬恨恨道:“本來準備提刀去收拾jian夫yin夫呢,誰知道昨晚上一興奮,空調(diào)沒關(guān),給凍感冒了?!?/br> “這還能凍著?。俊睏罹汲蛩骸斑€什么許瑞云發(fā)sao,我看是你發(fā)燒了?!?/br> 雷鵬還真是發(fā)燒了,楊炯伸手探了下他的腦門覺得不對勁,拉他去旁邊的診所看看他也不依,最后不放心,只得跟著他一塊回家。 雷鵬回去立馬鉆了被窩,把自己裹成了蟲子,還朝外喊:“那餛飩快給我倒碗里,我不用他們的打包盒吃?!?/br> 楊炯在外面邊忙活著邊應(yīng)聲。等會兒餛飩換了個大碗端過來,楊炯又往里加了點胡椒粉和香油,筷子勺子一并放在了床頭伺候上。 雷鵬抱著碗一臉感動,邊嘶溜著喝湯邊道:“羊你真好,要不咱倆湊合過得了?!?/br> 楊炯無語地左右看看,問:“你們家許瑞云呢?” 雷鵬嘿了一聲:“跟人跑了。” “……跟哪個人跑了?” “不認識,跟他聯(lián)系半個來月了,反正不是啥好人,”雷鵬連著塞了兩口,想了想,嘖道:“這餛飩,真香!” “……”楊炯一開始還以為他在開玩笑,這會兒仔細看他表情,才感覺好像是真有事了。 雷鵬卻一副心大的樣子,還反過來問他:“你來我們樓底下干啥呢?買餛飩?買給誰吃啊,你不是不愛吃魚啊蝦啊的嗎?” 楊炯讓他這一說才想起來正式,忙低頭看了眼時間,拍了他一下道:“我借你手機打個電話?!?/br> 雷鵬把手機摸出來仍給他,不忘打聽道:“打給誰???” 楊炯笑:“沒誰。” 他拿著手機出去,后面的雷鵬又嚷嚷:“沒誰你往外跑什么?。渴遣皇且f悄悄話???別以為我猜不道啊,你一定是打給傅惟演是不是?你肯定是打給他,哦哦哦我靠!你該不會餛飩也是給他買的吧!!” 楊炯沒理,走到陽臺給傅惟演撥過去,先說了自己來不及回去做飯了,讓他帶著老太太先吃點,又咨詢他雷鵬現(xiàn)在這情況要不要吃點藥,吃藥的話什么比較好。 傅惟演問了情況,把退燒的方法跟他說了,又囑咐多久觀察一次不行就送醫(yī)院。 楊炯應(yīng)了一聲要掛,那邊卻咳了下道:“到時候去醫(yī)院的話跟我說,我去接你們?!?/br> 楊炯忙說:“你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你是不是又值班?” 傅惟演嗯了一聲,過了會兒不知道想到什么,補充道:“這樣明天晚上就回不來了?!?/br> “……哦我知道,所以你今天早點休息?!?/br> “那你今天晚上能回來嗎?” 楊炯往回看了眼,沒多想:“不知道啊,看看情況。” 傅惟演又道:“可是我明天晚上回不來了啊?!?/br> “……”楊炯這回兒明白了一點,問他:“咱倆要擠一張床睡覺是不是?” 傅惟演立刻道:“對啊!” “……那豈不正好?”楊炯道:“今晚你睡,明晚我睡,我們跟原來也沒區(qū)別啊,都是一人一張床呢!”他說完不等那邊回答,催促道:“掛了啊,拜?!?/br> 他掛掉電話去收了雷鵬的碗,見后者在那坐著發(fā)愣,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說點什么,只勸他:“你先睡會兒覺吧?!?/br> 雷鵬卻搖頭道:“不,我現(xiàn)在好多了。你幫我把ipad拿過來?!?/br> 楊炯給他遞過去,雷鵬又道:“客廳沙發(fā)邊上的五斗柜里,最下那格有個卡包,黑色的,你幫我找出來?!?/br> 等這些都給他弄好了,雷鵬卻突然問:“羊,你跟傅惟演現(xiàn)在是在談戀愛了吧?” 楊炯微微一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自己還迷糊著呢,倆人說是不是,說不是也是。 雷鵬見狀卻擺擺手:“算了你不用答了,你個糊涂羊沒經(jīng)驗,我就問你,現(xiàn)在你們倆的錢是一塊的還是分開的?” 楊炯如實道:“分開的?!?/br> “他知道你存款有多少,工資多少,銀行卡卡號和密碼嗎?”雷鵬繼續(xù)問:“手機支付密碼呢?網(wǎng)銀賬號呢?” 楊炯心里嘆口氣,依舊道:“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我的,我也不知道他的?!?/br> “那就對了,”雷鵬豎起個大拇指:“很棒,保持。” 他說完就盯著pad屏幕,一會兒拿起這個卡看看,一會兒讓楊炯給他念一下手機驗證碼。楊炯在一旁隱約猜到點什么,看那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卻也不敢多言。等到雷鵬忙完了,把pad往床上一丟,楊炯才忍不住,問道:“你們倆怎么了???” 雷鵬和許瑞云相識相戀十來年,楊炯雖然是后來才跟雷鵬認識,對他們最初的情況不太了解,但心里卻一直十分羨慕他們。他不太相信許瑞云出軌,可是論起了解,雷鵬顯然更有發(fā)言權(quán)。 雷鵬卻寥寥幾句,只道:“誰管他怎么了,我對這事早有察覺,剛開始還想過跟他談?wù)?,后來一想,算了。這人要是起了心思,你不知道的時候他提心吊膽,你要坦白了說,他說不定還多出來跟世俗抗爭的快感了呢。你沒發(fā)現(xiàn)嗎,咱周圍這些人,凡是婚事父母反對朋友勸分的,絕大多數(shù)都成了。反倒是那些我們都說好,說他們天生一對的,他反倒自個兒琢磨上了,琢磨琢磨著就分了?” 楊炯說不過他,又怕他鉆牛角尖,嘆了口氣道:“那萬一要是你想多了冤枉他了呢?有些話談開總比不談強,你們畢竟這么多年的感情呢?!?/br> “正因為這么多年感情呢,”雷鵬嗤笑了一聲,搖頭道:“這熱戀的情侶可能會想多了誤會了吃醋了,我們倆,十來年在一塊,老夫老妻的,不存在。我跟你說,結(jié)婚這么多年,要覺得對方不對勁了他媽的就是不對勁了!” 他的聲音不覺提高了幾度,楊炯跟他相比更沒什么經(jīng)驗可言,只能在一邊干著急。雷鵬看他那擔心的樣子反倒是笑了笑,指著被丟到一旁的pad道:“你放心,我是不會吃虧的。他之前一直用我的一張卡結(jié)算薪酬,圖那卡存取款沒有手續(xù)費,國內(nèi)國外用著也方便。里面加吧起來兩百三四十萬了。本來卡在他那,剛才我用網(wǎng)銀都轉(zhuǎn)到我另一卡上了,限額有點超,明天繼續(xù)轉(zhuǎn)。就留兩萬給他零花。這孫子最近沒出差沒旅游,反正用錢不多,我就慢慢給他盯著,沒錢了給他往里存點,不讓他察覺。” 楊炯:“……” 雷鵬道:“等哪天他攤牌了,或者我不愿意伺候了,這二百萬錢就當分手費了。他一分錢都剩不著。” 楊炯聽得目瞪口呆,等到雷鵬吃了藥睡過去,他便去了外間坐著等。 這處房子是雷鵬用原來的海景房換的。當初他換房的時候所有人都反對,覺得他真是瘋了,一邊地腳好交通便利,往外出租也緊俏,另一邊是深街陋巷里的老房子,地腳尷尬暫時沒人拆遷,反倒是小偷猖獗,時常爬窗而入。那時候時間還早,許瑞云的事業(yè)還沒發(fā)展這么好,雷鵬的收入也是剛剛達到平均水平,就這樣,雷鵬非要換,許瑞云也允了。 楊炯那會兒還以為那海景房跟許瑞云沒關(guān)系,后來才知道那房子是他倆共同在還貸,許瑞云對雷鵬放心,不能結(jié)婚的時候名字就單寫雷鵬,后來換到這邊來,也沒要求改。 楊炯覺得想不通,坐了一會兒無聊,又上閣樓看了看。閣樓上還擺著大大小小的花盆,這幾天沒有人照顧,太陽又毒,有幾個都已經(jīng)干透了。又有幾株喜陰的葉子邊緣已經(jīng)干枯發(fā)卷,楊炯從樓下接了水,一盆盆的給澆水了,又把里外位置給換了換,心里更不是滋味。 哪想他在這唏噓慨嘆的功夫,就聽樓下有人不輕不重的鳴了一下笛。楊炯伸頭往下看,還以為是哪位鄰居的車,正怕吵醒雷鵬,再仔細一瞧,才發(fā)現(xiàn)從車里出來的是傅惟演。 傅惟演朝他擺了擺手,手里提了個盒子,不一會兒就上了樓,楊炯下來一看,這人竟然是送飯來了。 傅惟演道:“怕你在這走不開不吃飯。來,老太太包的餃子,特香,你嘗嘗?!?/br> 楊炯沒雷鵬家的鑰匙,忙拿了個東西別著門,他的確餓了,這會兒見餃子都粘一塊了,又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客氣道:“放冰箱里不就行了,這大老遠的多不值當啊。” 傅惟演卻只笑,等他伸手捏著吃了,才問:“你怎么上這邊來了?” 楊炯說:“想過來給你買敲蝦餛飩,湊巧看見雷鵬了?!?/br> “他好點了嗎?” “好像退燒了,再等等看。就怕他……”楊炯心里正憋得慌,想把許瑞云那事說給他聽。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這是雷鵬的隱私,這么說不好,于是頓了頓道:“……怕他不穩(wěn)定,一會兒再燒了。” 他說完就只低頭吃飯,老太太包的茄子餡兒的,他頭一次吃,感覺還挺新奇,忍不住小聲嘀咕道:“你們很厲害啊,還能自己包上餃子了?!?/br> “對啊,我也包了呢,”傅惟演指著最下面的一個,道:“這個,像向日葵的是我包的,沒露餡兒,你嘗嘗?!?/br> 楊炯捏起來瞧了眼,一看就是上下兩個餃子皮給捏一塊了。他忍不住笑話道:“你這個叫包子,頂你姥姥包的兩個大了。哎不都說外科醫(yī)生是獅心鷹眼婦人手嗎?你這手長得倒漂亮,就是中看不中用呀?!?/br> 吃了一口覺得皮厚,又問他:“有醋或者蒜泥給蘸蘸嗎?” “沒有,”傅惟演撇撇嘴,看他吃了才哼道:“故意沒給你帶。怕你吃多了再熏著我?!?/br> 楊炯:“……”下午被人壓的那一幕冷不丁被提起怪害羞的。幸虧樓道里光線昏暗,他不用尷尬地跟傅惟演對視。這會兒傅惟演不再說話,他也抿著嘴巴不搭腔。 只是心思仍忍不住的活泛了幾秒,以至于他被人捏著肩膀往前拉了一下的時候,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反抗。 傅惟演把人拽到跟前,另只手還提著裝餃子的保溫桶。他有些煩躁,覺得這個姿勢跟預(yù)想的差太多,既不瀟灑也不浪漫,又覺得自己的一側(cè)露出空門,萬一楊炯惱了伸拳踢腳,那絕壁就壞了。 可是周圍氣氛安靜,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傅惟演咬咬牙一狠心,飛快地在楊炯嘴上貼了一下。 楊炯的胸膛里小鹿都快來回撞死了,正要抬頭配合,眼睛還沒閉上呢,就覺得肩膀一松。傅惟演貼了他一下就慫的跑了。 楊炯愣了愣,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撈他,那人卻拎著保溫桶跑地飛快,邊跑還邊頭也不回地給自己找借口道:“……我就嘗嘗對不對味兒!……哎咸了點!” 楊炯:“……”咸你個大爺!! 第34章 楊炯在雷鵬這呆了一整晚, 既怕雷鵬病情反復(fù)再燒起來,又怕他心里想不開做傻事, 好在這些情況都沒出現(xiàn)。期間雷鵬還醒過兩次,一次問他剛剛是不是有人來了, 楊炯嗯了一聲, 只說是傅惟演順道捎了點東西過來, 放下就走了。雷鵬迷迷糊糊囑咐他, 你個傻羊,不要被人灌了迷魂湯。等到了晚些他又醒過來,略微精神了一些,卻又改口對楊炯道:“你現(xiàn)在這樣也挺好, 倆人好好過吧,別因為我這事鬧得杯弓蛇影, 還以為天下烏鴉一般黑了?!?/br> 楊炯心疼他現(xiàn)在的樣子, 伸手試他的額頭,又把體溫計遞過去,笑道:“烏鴉本來就都是黑的,要出白的那就壞了?!?/br> 雷鵬反應(yīng)還挺快, 輕輕點頭:“是我用錯詞了, 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彼綍r跟楊炯說起感情的事情多是調(diào)侃和不屑的態(tài)度,這會兒卻很反常, 認真囑咐道,“人的觀念容易受周圍人的影響,要么怎么說物以類聚呢??墒侨撕腿吮緛砭筒灰粯? 許瑞云脾氣好不代表著你家傅惟演脾氣也好,同樣許瑞云出問題也意味不料將來傅惟演也會出問題……”他頓了頓,見氣氛有些凝重,調(diào)侃道:“更何況徐志人都走了,你連個擇優(yōu)而選的機會都沒有,就這么湊合著吧?!?/br> 楊炯:“……誰說我就一定要湊合了。跟你一塊單身也挺好?!?/br> “好個屁,”雷鵬笑道:“要真自己過,等成了老頭子,萬一死在自個房子里臭了都沒人知道,有個伴兒起碼能相互照顧著?!?/br> 他說完大概是藥片起了作用,不一會兒又沉沉睡過去。楊炯卻品著這話有些心酸,現(xiàn)在雷鵬生病了,自己今天在這還能照顧照顧,等明后天呢,他就是不舒服連個飯都沒人給他做。楊炯不知道許瑞云對這些是否知情,他猜著這人應(yīng)該是不知情的,要么哪怕真有事,為了粉飾太平不也得裝一下嗎?更何況要是本來沒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判了死刑,豈不是這邊遭罪那邊也冤枉。 他有心想要給許瑞云發(fā)條信息試探那邊的反應(yīng),卻又怕自己把握不好分寸,反倒讓雷鵬難做,思來想去,干脆把自己買的菜給雷鵬放到了廚房里。又在一邊盯著煮了一份粥,熬的稀爛,最后關(guān)火上蓋,讓它一直在灶上溫著。 這一夜他在沙發(fā)上窩著未能安睡,影影綽綽的做了半天夢,直到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樓下的防盜門被人晃的哐啷作響,最后沒多久,有人噠噠噠上樓,拿著鑰匙轉(zhuǎn)門。 楊炯一個激靈,坐起來一看,果然是許瑞云回來了。 許瑞云帶了一身清晨的潮氣,發(fā)梢也被晨霧打濕,這會兒看到楊炯冷不防嚇了一跳。 楊炯窩了一整晚腿有些僵,這會兒看他心里不舒服,便干脆坐著,探究地打量他,又指了指臥室道:“雷鵬發(fā)燒了?!?/br> 許瑞云一愣,要往臥室走,又被楊炯喊住。 楊炯問:“你是嫌他睡得踏實,非要去吵醒他嗎?”他說完一頓,捏了捏腿,又站起來道:“他昨天燒了一整天,身體不舒服,腿上也沒勁。我昨天傍晚碰上他的時候,他正餓得不行了下去給自己買飯吃……這一晚我在一邊守著,眼看著他折騰地醒過來睡過去,現(xiàn)在剛睡踏實了一小會兒,你要是沒有趕車報喪那等的急事,麻煩你耐心會兒,起碼再過兩個點再去叫他?!?/br> 他對好友的心疼和維護忍不住變成怒火轉(zhuǎn)嫁到了這個夜不歸宿的男人身上,說話有些難聽,卻也叫人一時半會地挑不出錯。 許瑞云聽著也不舒服,但只嗯了一聲。 楊炯看他一眼要走,卻又被他叫住。 許瑞云道:“不好意思,能麻煩你幫忙把他吃的什么藥寫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