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第三十六章 敗露 衛(wèi)如雪仿佛陷入魔怔。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喃喃自語。 下一瞬,整個人癱軟墜下玉階。 “雪兒!” 秦氏驚呼一聲,不勝惶恐的抱著失了神智的衛(wèi)如雪。 太醫(yī)出手給她扎一針,衛(wèi)如雪沒有焦距的眸子,漸漸凝聚成一點,霧色似散去,恢復(fù)清明。 觸及明帝陰鷙森寒的目光,雙眼一翻,嚇得厥過去。 明帝怒火隱而不發(fā),心知救治太后恐怕另有其人,并非是衛(wèi)如雪! 其余太醫(yī)趁皇上還未發(fā)怒,顫顫巍巍的上前替太后診脈。 紛紛搖頭,提議道:“太后娘娘似舊疾反復(fù),臣等以為可以繼續(xù)服用衛(wèi)小姐開的藥方。” 聞言,謝橋蹙眉。 抬眼看向?qū)γ娴挠駜A闌,仿佛事不關(guān)己,姿態(tài)慵懶悠然,嘴角勾出一抹散漫的淺淡的弧度。一手支撐著頭,一手撫弄腰間玉佩,泛著玉石般溫潤光澤的修長手指,與瑩潤剔透的玉佩相輝映,仿佛渾然一體。 饒是謝橋見了多年,這副姿容依舊讓她晃了晃神。 玉傾闌似乎覺察到謝橋的視線,手指微微一頓,微掀眼瞼望來,輕輕笑了一聲,極美的鳳目中一片澄凈。紅而瑩潤的唇瓣微動:“無趣了?”側(cè)頭吩咐宮婢將一碟芙蓉糕給謝橋送來。 謝橋讀出他的唇語,看著矮桌上的芙蓉糕,擰緊眉頭。 太后是他嫡親祖母,為何病發(fā)卻沒有出手醫(yī)治? 玉傾闌仿佛看透她心里的想法,清雋秀雅的面容上沒有多少神色變化。 反倒是一旁的秦驀,瞧著二人之間的互動,眉頭緊蹙,薄唇微抿。沉靜的黑眸注視著謝橋,冷淡的說道:“還不快給太后醫(yī)治?!?/br> 眾人齊齊看向她。 謝橋深吸一口氣,無聲的張了張嘴。 王八犢子—— 使喚她上癮了? 秦驀看著她的嘴型,目光冰冷陰鷙,翻攪著狂風(fēng)暴雨。 謝橋低垂著頭走到他的身旁,腳步微微一頓,斜眼瞥向他手里已空的酒杯,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喝、喝、喝,小心喝死你!” 秦驀耳力驚人,聽得分明。 微微一怔,眼底陰霾散盡。漠然看她半晌,竟是拋下手里的酒杯,雙手環(huán)胸朝后一倒,慵懶的靠在椅背上。 謝橋不相信她師傅沒有告訴過他不能飲酒,如此作踐,倒是白費她師傅的心力。 作為醫(yī)者,最是見不慣不聽醫(yī)囑之人! 便忍不住低咒一句,倒是沒有想到他不怒,反而不喝了? 素來猜不透他的心思,謝橋斂去心神,替太后扶脈。并沒有發(fā)現(xiàn)秦驀身側(cè)的秦玉,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兜轉(zhuǎn)。 “太后她染疾已久,雖然病情控制漸好,但是還需忌口不宜飲烈酒、食辛辣之物。今日病情突發(fā),因食用發(fā)物所致?!蹦抗廨p飄飄的掃過榮親王妃,謝橋心中有了底細。莫怪在福寧宮就那樣輕易放過衛(wèi)如雪,竟沒有想到早已準備后手?!安⒉粐乐兀^續(xù)服用之前的藥方即可。”說罷,又拿過內(nèi)侍遞來的羊毫在宣紙上另寫幾味藥:“一同煎服?!?/br> 明帝并未聽見謝橋在說什么,從看到謝橋的正臉,便心中震動。 菁菁—— 這兩個字險些脫口而出。 搖了搖頭,李佩菁早已死了。 即便不死,也不會如此年輕。這是她所生的女兒? “你會醫(yī)治太后的?。俊泵鞯蹓合滦念^翻涌的浪潮,沉聲問道。 謝橋?qū)㈦S身帶的銀針拿出來,替太后扎了幾針,太后抽搐得厲害的手,漸漸不抖了。這才抬頭回答道:“以前見過與太后相同病癥的人,所以略知一二?!?/br> 她上回至始至終低垂著頭,沒有打量過明帝。如今正眼一瞧,一身明黃龍袍,面容剛毅,帶著上位者不容冒犯的威儀。 與她想象中相差無幾。 走近了,明帝望著這張清妍端麗的臉,錯眼下,竟與記憶中那張臉相重疊。 只眉宇間少了一抹柔和與純真。 “你可愿留在宮中,做太后身側(cè)的醫(yī)女?”明帝看著病情穩(wěn)定下來的太后,吩咐宮婢拿著藥方去太醫(yī)院煎藥。 謝橋一怔,她從未想過進宮。 可見明帝目光堅毅,雖是詢問她之意,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玉傾闌嗓音溫潤的開口道:“皇上,今日是情況緊急,適才讓容小姐出手救急。她不過是略懂岐黃之術(shù),醫(yī)術(shù)不精,留在皇祖母身旁做醫(yī)女,怕是不妥。”眸子里的笑意似漣漪般蕩漾開來,望著朱氏道:“輔國公老夫人將孫女兒尋來不久,一定想多留在身邊吧?” “是是是!”朱氏忙不迭的連應(yīng)幾聲,她生怕謝橋留在宮中,太后有個好歹會牽連輔國公府,白著一張臉道:“皇上皇恩浩蕩,原是我們輔國公府的幸事。只是容華這丫頭怕是要辜負皇上的厚愛,醫(yī)治不了太后的病?!闭f罷,忙給衛(wèi)氏遞眼色。 大夫人與朱氏想到一處,生怕受牽連,毀了她女兒的前程,惶恐的說道:“皇上,我們對華姐兒素有虧欠,此次尋回想要彌補。她如今已經(jīng)十六,到了說親事的年紀,若是進宮……”大夫人止住話頭,哀傷的說道:“李jiejie怕是最放心不下的是華姐兒,若是能尋一門好親事,她也能安心?!?/br> 明帝卻是滿目戾氣,冷哼一聲。 大夫人面色發(fā)白,不明白哪里觸怒了明帝,嚇得慌忙跪在地上。 謝橋卻是勾了勾唇,眼底閃過寒芒。她們自以為聰明,將旁人當(dāng)作傻子般糊弄。想必衛(wèi)氏打算用李氏為由,讓皇上松口斷了她進宮的想法。殊不知,皇上恐怕對她們吊死李氏的事情心知肚明罷?如此惺惺作態(tài),自然會觸怒他! 這時,秦驀冷聲道:“還不快謝恩。” 謝橋驟然看向他。 “皇上豈會強人所難?”秦驀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謝橋狠瞪他一眼,說句話還要大喘氣? 明帝被秦驀那句話堵得騎虎難下,若順應(yīng)秦驀松口放人,哪有威嚴可言? 謝橋道:“皇上,臣女醫(yī)術(shù)不精,恐怕不能委以重任?!?/br> 明帝面色稍霽,順坡下驢道:“也罷!” 朱氏與大夫人松了口氣。 一側(cè)的皇后身著大紅色宮裝,頭頂鳳冠精美華貴,鳳凰展翅,嘴銜珠玉流蘇,雍容華貴。雖已年近四十,卻依舊美貌動人。觸及明帝遞來的目光,環(huán)顧眾人道:“下月初八,宮中舉辦賞荷宴,諸位夫人攜千金參宴?!币暰€落在跪拜在地上的謝橋,皇后冷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溫柔淺笑,竟是親自起身將她攙扶起來:“好孩子,出落的與李meimei一般水靈標(biāo)致,極合本宮眼緣,倒時定要入宮參宴。” 謝橋受寵若驚。 大夫人瞧著皇后對謝橋的熱切,手緊緊的抓著容嫣的手掌。 陷入思緒中的容嫣,卻是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初八,賞荷宴。 亦是……太子選妃宴。 謝橋被皇后瞧中,那么她這便逃脫嫁給太子的噩夢了嗎? 第三十七章 意外之喜 散宴后。 衛(wèi)韞與衛(wèi)如雪被留下來。 輔國公在宮宴上將明帝對謝橋的態(tài)度看得分明,原是對謝橋的話將信將疑,此刻卻是信了十分! 同樣留在宮中,自請降爵位一事。 朱氏與大夫人卻心事重重。 柳氏與鄧氏名下并無適嫁的女兒,對誰成為太子妃人選并無太多想法。自然,她們心中更偏頗謝橋。若是容嫣嫁給太子,今后不知衛(wèi)氏將如何囂張! 下了馬車,朱氏腳步一頓,側(cè)頭對謝橋道:“你隨我來?!?/br> 大夫人也拉著容嫣一道去福壽堂。 她指望容嫣成太子妃,如此便能給她翻身的機會! 曹嬤嬤扶著朱氏坐在臨窗大炕上,在她腰間塞了個大紅牡丹引枕。左右兩邊各四張大椅,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大夫人坐在左邊的大椅上,謝橋便就著右邊坐下。 紅藻捧上茶,朱氏飲一口潤喉:“下月初八雖是賞荷宴,卻也是替太子選妃。你流落在外多年,卻是半點規(guī)矩不曾學(xué),德行不修,那日便隨意尋個由頭不入宮去?!鄙裆H為疲倦的說道:“由嫣兒代你入宮?!?/br> 大夫人的心落下來了,容嫣入宮她在府中的地位不但得到提升,李氏的嫁妝多半會給容嫣做陪嫁,也不必她多費心神。 面上卻是故作推諉道:“母親,皇后娘娘特地叮囑華姐兒入宮,若是不去……恐怕有藐視皇威之嫌?!?/br> 李氏與皇后閨中時可是手帕交。 謝橋會是一個異數(shù)。 除非…… “華姐兒年紀不小,府中小姐們也都到說親的年紀,不能越過她去。過幾日安遠侯府百花宴,我尋思著將華姐兒帶在身旁一同去?!贝蠓蛉嗣嫔蠋?,難得的和善。 朱氏明白衛(wèi)氏的心思,這是要趁著賞荷宴之前將謝橋的親事訂下。 這樣便決斷了謝橋被選為太子妃的可能! “帶著姝兒、凝兒一同前去?!敝焓喜簧徨e過燮郡王這門親事,容嫣若為太子妃,便在容姝與容凝之間選一個嫁入燮郡王府。 “不!”容嫣突然情緒激動的站起身,觸及朱氏凌厲的目光,面色一白,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可若是阻止謝橋進宮參加賞荷宴,那么她還得費些心力擺脫嫁給太子。 不! 這一世,她斷不要再進宮! 容嫣尖銳的指甲扎進掌心,刺痛令她無比冷靜。穩(wěn)定心神道:“祖母,謝jiejie她除了性子冷清之外,其余并無多大錯處,舉止進退得宜。您不是給她請教養(yǎng)嬤嬤?這一月間,也足夠教好謝jiejie禮儀規(guī)矩。她……她畢竟是原配嫡長女,又得皇后娘娘喜愛,自是比我這繼室所出的嫡女有勝算?!?/br> 最后那句話的時候,容嫣內(nèi)心刺痛。 謝橋的出現(xiàn),讓她的身份大打折扣。昔日手帕交,背地里議論她的出身,再不復(fù)之前那般熱忱。 看著憔悴不少的大夫人,容嫣眸光微暗,她母親恐怕更深有體會! 謝橋嘴角微勾,看著她們你來我往的討論她的婚事,心里不由得冷笑。端起高幾上的青花瓷杯輕輕晃動,垂眸看著淡金色的茶湯旋轉(zhuǎn),滴水未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