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三老爺拉開鄧氏:“你閉嘴!” 鄧氏噤聲,站在一邊抹淚。 太醫(yī)扶脈后,眉頭緊蹙道:“像是中毒之象,沒有辨出是哪種毒?!?/br> 鄧氏面色驟變:“好端端的凝兒怎么會中毒?太醫(yī),你再看看,會不會弄錯了?” 太醫(yī)面色一沉,拉住袖子,掙開鄧氏的拉扯:“脈象不會有錯!”隨即對三老爺?shù)溃骸拔乙彩譄o策,只能開個方子暫且壓制毒素。這毒已經(jīng)浸入肺腑,怕是有一斷時間。若是再沒有解藥,你們只能準(zhǔn)備身后事?!?/br> 聞言,鄧氏兩眼發(fā)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太醫(yī),我求你,求求你救救她!你一定有法子……對不對!一定有法子可以救她……”鄧氏頭腦一片混亂,語無倫次,緊緊抓著太醫(yī)的袖袍仿佛抓握住容凝的救命稻草。 容凝中毒,鄧氏想到謝橋離去時說的話,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是她做的? 可太醫(yī)接下來的話,卻如一盆冷水迎頭潑下,透心的涼。 “貴府大小姐醫(yī)術(shù)了得,她定有法子?!碧t(yī)語重心長道,畢竟太后的疑難雜癥就是她治好。 第七十一章 鴻門宴? 艷陽當(dāng)空。 鄧氏站在重華樓庭院里。 不知是熱,還是心中焦灼,汗?jié)窳藘?nèi)里的小短襟。 她來了已經(jīng)有小半日,院子里的人,全當(dāng)沒有瞧見她,各自忙活手里頭的事兒。 抹了抹額上的汗,頭暈?zāi)垦?。喚住提著食盒來的白芷:“華姐兒……” 白芷心中冷笑,算計(jì)她家小姐不留情面,如今哪兒來的臉求她們小姐幫忙?心中十分瞧不起,面上還是規(guī)矩道:“小姐忙活半日,一口熱乎飯還沒有吃呢!三夫人沒有要緊事,待小姐用完膳再說?!弊吡藥撞剑仡^見鄧氏張嘴要說話,皺眉道:“三夫人您也知曉,前兒個小姐碰上糟心事,雖然子烏須有,可耐不住底下人嘴碎,編排得有聲有色,小姐氣得都沒有合過眼。奴婢多嘴說句不應(yīng)該的,小姐也是心善沒有過多計(jì)較,我們這些個做奴才的都看不過去,只可惜不知是誰干的!”說到最后滿臉氣憤。 鄧氏面色變了幾變,白芷的話分明是說給她聽。 當(dāng)真悔青腸子,哪里知道她前腳設(shè)計(jì)謝橋,后腳就有求于她? 若不是沒有別的法子,她絕對不會給謝橋羞辱她的機(jī)會! “白芷,請三夫人進(jìn)來。” 謝橋清泠的聲音自屋中傳來,猶如一股甘冽清泉,鄧氏心中燥熱之氣盡散。 望著一襲素白紗裙的謝橋,一根竹簪隨意綰起如瀑青絲,如新月清暈,清雅脫俗。正伏案抄錄著什么,鄧氏并未細(xì)看,也不好打攪了。 待明秀催促謝橋用膳,鄧氏方才開口道:“華姐兒,凝兒她身體不適,太醫(yī)束手無策,三嬸娘這才來叨擾你,請求你給凝姐兒瞧一瞧?!?/br> 這一番話,她在心中反復(fù)說了許久,生硬的背下來。 謝橋接過帕子擦拭手上的水珠,似笑非笑道:“既知是叨擾,又何必再來?” 鄧氏一怔。 謝橋眉眼冷清,下逐客令:“您請回罷。” “凝兒與你走得親近,你不能因?yàn)槲业木壒剩瑢λ娝啦痪?。”鄧氏陡然拔高聲量,頭上金釵晃動間的細(xì)碎光芒,映照得她面如金紙。“你心中的怨恨,沖著我來,凝兒她是無辜的!” 無辜? 謝橋目光一冷,譏誚道:“難道我就不無辜?” 鄧氏面色大變,是了!謝橋放下狠話,哪里還會救容凝? 力氣似被抽離,渾身發(fā)軟,一手撐在桌子邊緣微彎著身軀穩(wěn)住身形。 當(dāng)日太醫(yī)說她能治,容霖要她給謝橋賠罪道歉??伤恍懦酥x橋,無人能醫(yī)好凝兒!她找來大半大夫,個個都搖頭走人。她能夠繼續(xù)找下去,但是凝兒卻是等不得了! “華姐兒,就當(dāng)三嬸娘求你了!跪下來求你了!”鄧氏要跪,明秀眼疾手快的托扶住她:“三夫人,你算計(jì)別人的時候,恐怕沒有想過有今日。你快走吧,不要為難我們小姐?!?/br> 鄧氏見謝橋無動于衷,低笑幾聲,自嘲道:“你對親生父親都鐵石心腸、冷漠無情,我怎得就還看不明白,過來求你?”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鄧氏雙目通紅的望著慢條斯理用膳的謝橋,手指緊握成拳。 望著鄧氏離開的身影,謝橋擱下筷子,想起容凝給她看的那根琉璃釵。 “小姐……”明秀喚著失神的謝橋。 “明秀,你將五小姐的琉璃釵給我拿過來?!敝x橋從給容凝診脈的大夫口中得知的癥狀,心里大約有了底細(xì),卻不能確認(rèn)。 “您要給五小姐醫(yī)治?” 謝橋沒有回答,她還在等一個契機(jī)。 …… 果真如謝橋所料,當(dāng)日夜里,輔國公便找她給容凝解毒。 謝橋手里拿著輔國公送來的墨色玉佩,得償所愿后,便應(yīng)允他的請求。 隨他一同前往芳華院,診脈后,謝橋拿起一根銀針,扎刺進(jìn)頭頂一處xue位。頃刻,拔出來,燭火下銀針尖端泛著青黑色。 鄧氏緊張的盯著謝橋,等著她開口。 謝橋卻是收拾東西,一言不發(fā)的走出去。 鄧氏想問又不敢問,心內(nèi)好似滾油煎。 輔國公跟出去,謝橋頭也不回道:“明日?!?/br> 翌日一早,謝橋拿出研制好的解藥擱在桌子上,就著陽光細(xì)細(xì)端詳著琉璃釵,上面那層朦朧的霧色如同隴上一層薄紗。隨手沾一滴溶化解藥的水涂抹一角,晶瑩剔透! 謝橋目光漸漸沉斂,嘴角凝著一抹冷笑。 “小姐,宮中來人,皇后傳您進(jìn)宮?!泵餍愦蜷_簾子進(jìn)來,滿面憂愁的說道:“小姐,皇后傳您進(jìn)宮,怕不是什么好事。” 并非她多想,而是太子之事相隔不久,皇后便來人。 誰知會不會是鴻門宴? 可氣的是又不能借故不進(jìn)宮! 謝橋望著窗外徐徐升起的太陽,庭院里開得正艷的大朵芍藥灼紅如火,在逐漸濃烈的金光下更似鮮紅濃郁得仿佛被血染紅一般,刺眼灼目。擱下琉璃釵,不由得扶住窗欞幽然道:“見招拆招。” 乘坐馬車隨傳口諭的內(nèi)侍一同入宮。 皇后仍在賞荷宴的萬里亭接待謝橋,徐徐吹拂的清風(fēng)帶著一絲暑氣。 “本宮與你母親交好,只是入宮后見得少。如今見到你,就想你母親,份外的留戀在閨中那段時光?!被屎竽抗庥茡P(yáng)的望著荷塘,似憶起往事,嘴角露出一抹淺淡笑意:“可惜鎮(zhèn)國公府出事,你母親……”意識到多說了,話音戛然而止。 謝橋臉上始終是拿捏得體的端莊笑顏,不過份熱忱,又不顯得敷衍疏離。 皇后眸光微閃,輕嘆一聲道:“今日喚你進(jìn)宮,著實(shí)是為了太子一事。本宮并不知他會冒犯你,適才代太子給你賠罪?!庇H自端起酒壺替謝橋斟酒,責(zé)備道:“你這丫頭也不知像誰,那些嫁妝是你母親留下來給你的東西,也算是留作念想,哪知你說不要就不要?” 心里卻覺得謝橋并非是將嫁妝全都作為軍資,恐怕是留了一大部分昧下。 就算是一個子兒都不留,東宮不至于連多加一張吃飯的嘴都養(yǎng)活不了! 謝橋聽出皇后話中的試探,避重就輕道:“臣女并未放在心上。” 皇后和藹一笑,端起酒杯道:“飲了這杯酒,過往之事你我皆當(dāng)玩鬧一笑置之!” 謝橋清泠泠的眸光淡掃一眼酒杯,伸手接過,抵在唇邊將要一飲而盡,卻突然一頓。 第七十二章 郡王妃 杯中酒水似被風(fēng)吹散蕩漾著漣漪,清透、香醇。 醇香中,透著一絲奇異的花香。 “容華……容華……” 謝橋辨認(rèn)的出神,聽到皇后的呼喚,回過神來。看見皇后一臉關(guān)切,殷殷低喊。 “容華,你這是怎么了?” 謝橋搖了搖頭:“我一時想起青姨釀的果子酒?!?/br> 皇后抿唇一笑,神色之間愈發(fā)和藹。發(fā)間的金步搖閃爍著冷光,聲音柔和地說道:“本宮進(jìn)宮之初,也時常想起家中的一切。你自小不在京中長大,也難免會思念養(yǎng)育你的恩人?!睆阶詫⒆约旱木票鍧M,款款含笑道:“本宮先飲聊表誠摯心意?!?/br> 謝橋眼中閃過異色,只是唇瓣略略沾了點(diǎn)酒水。 “怎么?容華心中還是怨怪太子?”皇后皺眉,眼角眉梢的笑意斂去,透著一絲冷意。 謝橋的不識抬舉,觸及到她的威儀! 謝橋端著酒杯的手緊了緊,皇后端著身份施壓。要么飲盡這杯酒,要么便是得罪皇后。 無論哪一種,結(jié)果都于她不利。 無法安然踏出皇宮! 微風(fēng)徐徐拂來,一縷縷黯香飄來。 謝橋?qū)ぶ銡鈧?cè)頭望去,她身后的方向香味濃郁。 皺了皺鼻,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掩面仰頭飲盡。 皇后緊蹙的眉頭舒展,雍容一笑:“過往不快,我們都皆莫再提。” 謝橋眼眨了眨,皇后的幻影浮現(xiàn)在她眼前,渾身麻軟,倒在石桌上。 皇后冷眼看著,神色詭譎微妙。染著蔻丹的纖細(xì)手指端著酒杯,放在鼻端輕輕聞一聞,緩緩地灑在地上。 “來人。” 候在外面的宮婢進(jìn)來攙扶著皇后起身。 紅姑姑收拾好放在涼亭外的熏香,睨了眼昏倒的謝橋,吩咐兩個嬤嬤將竹簾放下。 瞬間,亭子里遮掩得密不透風(fēng)。 皇后站在涼亭外,太子獨(dú)身一人匆匆而來。 母子二人相視一眼,皇后頷首,太子便打簾而入。 皇后行一段路,回頭望一眼亭子。莫名地,心口快速跳動起來,升起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