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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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出嫁,王喜姐坐在上首,看著女兒由都人攙著,朝自己行禮,她只覺得一口氣上不來,就梗在了胸口。身側坐著的鄭夢境立馬就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想出聲喊太醫(yī),被王喜姐一手按住了。 王喜姐動了動嘴,極輕極輕地道:“今日,是媖兒的好日子?!彼难蹨I早就哭干了,再也出不來什么,只干干的,睜著,望著女兒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就在朱軒媖出嫁的這一天,阿雪僵了的身子在它當年生小貍奴的草叢里找到了。朱軒姝抱著死去的阿雪,哭得撕心裂肺。 第81章 朱軒媖睜開眼,伸手探了探身邊的被褥,已經(jīng)涼了。她起身撩開簾子,外頭的嬤嬤趕緊取了軟鞋過來替她穿上。 “駙馬呢?!敝燔帇k問道,“什么時辰了?是不是我起晚了?” 嬤嬤替她打了水來洗臉,“駙馬早早就起了,正帶著小公子在書房早讀。殿下并未起晚,還有半個時辰才是給老太爺請安的時候?!?/br> 朱軒媖頓了頓,動作加快了幾分,“半個時辰?已是晚了。以后只要駙馬起來,就叫醒我。既嫁作人婦,自當盡心侍奉?!?/br> 嬤嬤沒說話,只心里發(fā)酸。 長長的頭發(fā)被挽起梳作婦人髻,朱軒媖望著鏡中的自己,由嬤嬤們給自己穿上正紅色的新衣。王喜姐為著女兒,備下了幾十箱的衣料,另還有十數(shù)個箱子的縫制好的新衣。鏡中的朱軒媖一身深深淡淡的紅,明艷動人。 正堂內,徐思誠坐也不是,立也不是。他心緒不定地問道:“光啟,等會兒殿下來了,我是不是別坐在上首比較好?免得怠慢了殿下。” 徐光啟笑道:“殿下的性子在宮里也是一等一的好,爹等會兒見著人就明白了。您現(xiàn)在是長輩,只管在上頭坐著便是,殿下定不會不快。”邊說著,邊將父親扶上上首坐下。 徐驥抿著唇,雙手縮在袖中微微發(fā)抖。雖然父親說新進門的繼母公主性子好,但他在上海的時候,沒少聽人說后娘的不是。但也無妨,一旦有隙,他大可回上海外祖家去。 外頭傳來紛沓的腳步聲,徐光啟丟下一句,“我去迎殿下?!本统隽碎T。幾息的功夫后,他與朱軒媖一同入了堂。 朱軒媖跨過門檻,未語先笑,帶著幾分新嫁娘的羞澀。 嬤嬤在徐思誠的前面擺了一個軟墊,朱軒媖行至跟前,雙膝一軟就要跪下。身側的嬤嬤看得眼酸,堂堂中宮所出的皇長女,什么時候受過這份罪! 徐思誠嚇得跳起來,將人扶著。“萬萬使不得,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朱軒媖細聲細氣地道,“您是長輩。媖兒嫁了徐家,自當待公公如親父?!?/br> 徐思誠咽了咽口水。公主的親父是當今的天子,他哪里敢有這份念頭。這一早上的心驚膽戰(zhàn)到了此時卻是升上了極點,莫不是榮昌公主一入家門就要立威吧? 因徐思誠不同意,朱軒媖到底沒跪下,只福了身子將茶給敬了,另奉上一雙鞋襪并自己繡的荷包——荷包里頭是有錢的。“都是自家繡的,比不得針線上的繡娘功夫好。” 徐思誠笑著應了,接了東西指尖傳來從未觸及的光滑柔軟。上等的緞子制成,即便不是如朱軒媖說的親自繡的,也是下了功夫挑選料子的。當下他臉上的笑意越發(fā)盛了幾分。 見徐驥的時候,朱軒媖倒不行禮的,沒有娘給兒子行禮的道理。徐驥有些老大不情愿地拱手彎腰,卻見朱軒媖避開了身子只受了半禮。他愣在原處。 朱軒媖笑吟吟地將一副早就備好的文房四寶從嬤嬤手里取過來,交給徐驥?!拔衣勼K兒有大才,不敢用金銀的銅臭味污了你,只這個,大概你還會歡喜的?!?/br> 最奪眼的玫瑰紫澄泥硯上雕的是歸去來辭圖樣,這還是從乾清宮朱翊鈞手里漏出來的。正宗善璉鎮(zhèn)出的湖筆,筆管用的是老梅鹿竹。墨是歙縣制墨名人程君房的玄元靈氣徽墨,此墨得董其昌的之盛譽。紙并三刀,富陽的竹紙、鉛山連四紙、涇縣的宣紙,厚厚的疊成一摞。 徐驥只覺得自己看花了眼,想伸手去摸又不敢。過去在上海,他只能見同窗得其之一。只一件兒,就夠人炫耀上半年的,連教學的先生都眼熱。最叫他歡喜的是程氏所制之墨??茍鲋刈?,過往有人因字不好而落選的,所以徐驥最佩服能寫得一手好字的董其昌,如今自己卻將擁有得其所贊的程墨,心里自然激動。 “可萬莫要嫌棄了。”朱軒媖望著徐驥的表情從不情愿變成微愕,淺笑,“因父皇定的日子太匆忙,只尋到了這些。驥兒若有旁的想要,回頭只說與我便是?!?/br> 徐光啟見兒子只顧驚愕而不接過東西,皺了眉咳嗽一聲。徐驥恍若初醒地趕緊接了,這是他頭一次看見這么多的好東西。徐家貧困,哪里用得起那么好的東西,尋常習字,徐驥都是用完這面再翻一面接著用。就是外祖吳家也斷舍不得將這上等的紙買來給自己用。 “還不謝過你娘?!毙旃鈫芈暤?。自己的小妻子是真費心了。 凡是文人,心里自有一股傲然。徐光啟也不例外。他自認在京中再找不出第二個同自己這樣熟知西學和火器之人,天家必得要用自己。只他不曾想到天子會用聯(lián)姻的方式來籠絡他。若朱軒媖是跋扈的性子,怕是這門婚事并不能達到朱翊鈞心目中的效果,偏這個女兒溫婉心細。 徐光啟嘴角帶著笑,看來自己日后不上進,不將所學悉數(shù)報效天子,可是說不過去了。 只心中還是悵然,此生都與內閣無望。而獨子徐驥也不得不為了功名從家中除籍。 朱軒媖將徐光啟的表情盡收眼中,微微挑眉。 見過家里的一祖一孫,朱軒媖底正式成了徐氏婦,接過了徐家的管家大權。不過在那之前,朱軒媖還有事要做。 “駙馬,媖兒想先去給婆婆和jiejie上柱香。”朱軒媖低垂了眉眼,“雖然婆婆同jiejie不在了,但禮不可廢?!?/br> 徐光啟連連點頭,“不錯?!?/br> 朱軒媖莞爾一笑,落在徐驥的眼里滿不是一回事。該不會是想拿自己的生母來作妖吧? 為了上香,朱軒媖特地回房換了一身衣服。卻不是起先敬茶的正紅外袍了,而是妾侍所穿的淺粉色。 徐門一家三個男子在后面看著朱軒媖恭恭敬敬地給過世的錢氏和吳氏上香。徐驥輕輕“咦”了一聲,扯了扯父親,“為什么殿下是持妾禮的?” “因為殿下知禮。”徐光啟異常溫柔地望著妻子的一舉一動。他頓了頓,“以后……你就喚殿下娘親吧,莫要生分了?!?/br> 對于稱呼,徐驥心里還有幾分糾結。他“哦”了一聲,并未放心上。 朱軒媖從地上的軟墊起身,舒了一口氣。這樣一來,算是見過家里頭所有的人了。 徐光啟給兒子布置了功課,與新婦送了父親回房后,也同朱軒媖一起回了他們自己的新房。 “駙馬?!敝燔帇k重新?lián)Q上一開始的那套正紅色衣衫,“媖兒想著,能不能在驥兒除籍前,先不生?” 徐光啟挑眉,“嗯?” 朱軒媖含羞一笑,事涉閨房之事,心里還是有道坎?!绑K兒在家中興許也就那么幾年。我不想他覺得因為家里頭多了小的,就冷落了他。左右我還年輕,就是再過幾年生育子嗣,也是足夠的?!?/br> “就依你吧?!毙旃鈫⑼拮尤∥锒冻龅囊唤仞┩蟆M笊弦恢话子耔C子都沒能比得過那瑩白的膚色,金鐲與玉鐲輕輕相遇發(fā)出動聽清脆的聲響,一下下都敲在徐光啟的心上。他將心里的那一點悵然都拋卻了。娶妻娶賢,朱軒媖當?shù)眠@一條。若自己再不好好愛惜,菩薩也看不過眼吧。 因受西學影響,徐光啟一些想法與普通人倒有些不同。雖然從大明朝來看,被奪功名,不能入朝出仕很可惜。但自負學問,也能做出一番成就來。 朱軒媖見夫婿似乎掃去了心頭的那一絲陰霾,又道:“我觀驥兒在京中,并無先生教導,家里也無兄弟陪著一道念書。駙馬看,要不要讓他去國子監(jiān)做監(jiān)生?” 這個倒沒讓徐光啟高興,“如今國子監(jiān)風氣不夠好,大都愛攀比。便是殿下大開后門,讓驥兒入學,我還怕教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