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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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是不甘心! 不過老天爺似乎還覺著不夠,又再火上澆油了一把。 內(nèi)監(jiān)陳富領(lǐng)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前來面圣,“陛下,此人趁亂混入慈慶宮,以棍棒擊傷守門內(nèi)侍,至前殿檐下欲棒毆皇太子。奴才因于寶寧門見此人行跡鬼祟,所以特意留心尾隨,終發(fā)現(xiàn)此人意圖不軌,當即拿下?!?/br> 朱翊鈞身后的諸臣面面相覷。這是意欲謀殺太子。死罪。 “奴才還從此人身上搜出來這個?!标惛粚⒁粔K牌子雙手奉上。 朱翊鈞接過來一看,乃是一面內(nèi)閣出入關(guān)防牌,當即面色鐵青。王錫爵身為首輔,是大學士中距離天子最近的一個。他的目光從朱翊鈞的肩頭穿過,瞄到了那牌子,不由嚇得后退三分,旋即跪倒在地。 王錫爵身后的張位、王家屏、趙志皋等人還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就發(fā)覺王錫爵正在拉他們的衣服。能入閣的都不是蠢人,立刻跟著一起跪下來。閣臣一跪,不明就里的朝臣也陸陸續(xù)續(xù)地跪下。 “讓錦衣衛(wèi)帶去鎮(zhèn)撫司,好好查查。”朱翊鈞掃了眼跪了一地的朝臣,身子沒動,只動了動嘴皮子,“眾卿起來吧,事情沒水落石出前,莫要私自胡亂猜測。” 王錫爵只覺得天子的目光穿透了自己,甚至覺得這目光里摻著對自己的懷疑。年事已高的他受不住這份罪,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到底是自己的先生,朱翊鈞收起心里的一絲懷疑,叫陳矩領(lǐng)著人把王錫爵抬去休息,又讓田義去請?zhí)t(yī)來。 一陣忙亂中,內(nèi)閣的大學士們就趁隙往朱翊鈞手里的那塊牌子偷偷覷了一眼。不看還好,看了之后就連他們都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假裝暈一暈。上前認了一回人,彼此面面相覷,沒人認識被抓住的那個人。既然不認識,又怎會有內(nèi)閣的牌子? 奇了怪了真是。 張位是他們之中心機最深的一位,立刻就明白這是有人要陷害內(nèi)閣。而且不是他們之中的某一位,是全部。誰最有可能?張位腦子里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吏部的那些搶走了內(nèi)閣銓權(quán)的混蛋。轉(zhuǎn)念一想,又覺著不對。吏部都已經(jīng)要到了好處,怎么還死咬著內(nèi)閣不放?沒道理啊,吏部還是有幾個聰明人的,知道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銓權(quán)雖然沒有歸還給了吏部,可到底是搶過去了一部分,比原來好多了。誰說日后就不會有求到閣臣身上的事呢? 究竟是誰? 張位絞盡了腦汁,一時之間竟也毫無頭緒。趙志皋湊近他,趁著朱翊鈞的心思沒放在他們身上時,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如何?”張位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王家屏也慢一拍地反應過來。來勢洶洶,他們需想好全身而退的應對之策,萬不能臨了快告老的時候身敗名裂,留個臭名在青史之上。若是牽扯到意圖謀殺皇太子的案子里頭,叫人坐實了罪名,怕是下場比當年文忠公遭清算的時候還慘,全家老小都要問斬。 第82章 朱常汐雖然沒有受到什么皮rou傷,但到底還是被嚇著了。雖然朱翊鈞已經(jīng)下了旨意,增添了侍衛(wèi)的人手,可他還是不敢再出宮門,連陳太后的喪事也沒再露面。 雖然先前朱常汐遇危的事讓不少人心里覺得可憐,可連皇祖母哭喪都不見人,卻是極大地違背了孝道。礙于帝后的臉面,大家不敢在宮里頭說嘴,可出了宮門,就是連菩薩都管不著這天下人的嘴。 朱常汐出閣聽學這么些年,為了和朱常洛一較高下,還是用了心去讀書的。兼之朱常溆常年在一旁細心督導,他已不再會有當年類“何不食rou糜”這樣的言行。朱常汐并非不知自己如今的舉措不妥當,可輿論沒愈演愈烈,傳到跟前來,他便全裝不知,閉目塞耳。 小命要緊,哪里還顧得上這許多。 王喜姐忙活著喪禮,根本無心去管兒子。等她略空了一空,便想著宣兒子過來相見,卻聽皇太子的貼身內(nèi)監(jiān)回話說朱常汐現(xiàn)在連內(nèi)殿都不敢出來。 當下不由大怒。 太子是國之儲君,日后的帝皇。這樣的膽子,這樣的氣量,日后怎能擔起國之重任? 幸而朱軒媖一直在宮里陪著,見母親氣得眼角都快裂開了,趕忙替她拍撫著后背安慰?!凹热惶硬槐闱皝?,那不妨我們?nèi)ヒ娨灰姲?。”她低聲同母親道,“興許太子真的是怕著了。聽說連守門的侍衛(wèi)同內(nèi)監(jiān)都著了道,受了傷。他雖學了武藝,卻都是些唬人的花架子,到底不精,難免發(fā)虛?!?/br> 有了女兒給的臺階,王喜姐便順著下了來,“既如此,那就去慈慶宮瞧瞧吧。” 這個兒子真是再不被敲打就不行了! 內(nèi)監(jiān)不敢多話,在皇后前頭領(lǐng)路,只步子邁得極小。朱軒媖橫了一眼,“做什么呢?若是病了就上屋子里去躺著,沒來的將病氣傳給了主子?!?/br> 內(nèi)監(jiān)喏喏地點著頭,再不敢耍什么鬼花招,邁開了步子將她們母女二人帶去朱常汐的跟前。 此時已黃昏,余暉最后的一點黃不著痕跡地飛快藏在宮檐的下面,青色的夜幕卻并不肯依,執(zhí)意追趕著,要將那道晚霞攬入懷中。 慈慶宮的門口掛上了燈籠,可里面的正殿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王喜姐站在門口,皺著眉,“怎得也不點燈。”腳步不停頓地往里頭走,也不在意宮人們到底有沒有回應自己。 外殿沒有朱常汐,這點王喜姐和朱軒媖早就已經(jīng)想到了。 朱軒媖掃了一眼外殿,“點燈。”她的聲音清脆,而又堅定。宮人們不敢造次,只得將燭燈一一點上。 一個不知什么的東西飛快地從內(nèi)殿砸了出來。朱軒媖眼疾手快地拉過母親避開。圓柱狀的銅質(zhì)的燈盞落在地上,順著青磚地滾了幾圈,最后停下,邊緣被砸出一個凹進去的坑。 朱軒媖陰沉著臉,信手取了兩盞燭燈,兩只小腳頻率飛快地往里殿走進去。王喜姐在她身后跟不上也叫不住。 燭燈微弱的光照不亮偌大的內(nèi)殿,但卻足以讓朱軒媖看到縮在角落里的弟弟。她冷笑一聲,吹滅了手上的一盞燈,借著另一盞的光走向他,而后飛快地將燈盞砸過去。 并沒砸著人,朱軒媖本就沒想傷著弟弟。她高高地揚起下巴,自上而下地俯視著朱常汐,“你鬧夠了沒有?!?/br> 王喜姐在都人的攙扶下進來,一抬眼就看到女兒往兒子身上砸東西,嚇得她一聲尖叫,朝朱軒媖撲了過去?!皨k兒,但有話,且好好說。莫要做這等事?!彼掼F不成鋼地瞪著朱常汐,“到底是你的弟弟。” “如果太子想要永遠都是現(xiàn)在這個模樣,我寧愿不要這個弟弟。”朱軒媖的冷漠與絕然,就連王喜姐這個親生母親都是第一次看到?!安灰詾槲也恢滥阈睦镉X得我嫁去徐家很丟臉子。你覺著我很樂意是不是?如果不是你沒用,我怎么會落到這般田地!” 王喜姐不可置信地看看女兒,再看看抱著頭將身子蜷縮地更緊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rou,無論哪一個她都舍不得打罵。 朱軒媖慢慢蹲下身,將手里的燭燈靠近弟弟。朱常汐從縫隙間望見jiejie的猙獰笑容,用手掌遮住了眼睛。除了指縫間透出來的極微弱的一點亮,都是黑漆漆的,看不清任何東西,但是朱常汐卻覺得自己很安全,好像不會有任何人攻破自己筑起的這堡壘。 “父皇有意徐家的時候,你做過什么?”朱軒媖殘忍地將弟弟的雙手抓下來,強迫他直視自己。面對朱常汐恐慌的眼神,她逼著自己硬起心腸,“你什么都沒做,甚至沒有求一求父皇。反倒是皇貴妃,反倒是姝兒,不知道在父皇跟前替我說了多少好話。雖然事情最后沒成,但我心里還是高興的,愿意承這份情?!?/br> “你呢?!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卻只顧著想自己,絲毫沒有顧念到我!” 朱軒媖的眼睛睜地大大的,一滴淚都沒有落下。她將燭燈放在朱常汐的身邊,站了起來,照舊用那種逼人的目光望著他。“你就這樣做個廢人吧?;侍樱亢??!?/br> “大明朝不需要一個廢物來繼承大統(tǒng)。你就等著洛兒把你給擠下去吧。” 聲音隨著朱軒媖裊裊的聲音越漸飄渺,她也沒有管朱常汐到底聽進去幾分,將自己想說的話都給說完后就走了。 王喜姐讓人把燭燈從朱常汐的身邊拿開——人已經(jīng)叫嚇得不會動了。宮人們魚貫而入,將里殿所有的燈都給點亮。將兒子扶起來,王喜姐打量著兒子現(xiàn)在的模樣。 的確是嚇得不輕。王喜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傻呆呆的朱常汐。本來孝中就不得沾葷腥,人就會清減。已然瘦了的朱常汐現(xiàn)在更是越發(fā)沒了人形,兩頰凹陷了下去,兩只眼倒是往外凸得厲害,面色青黑,身上的衣服皺皺的,還散發(fā)出一股臭味。 “準備熱水,帶太子去洗洗?!蓖跸步阆胍诒?,又怕傷了兒子的心,還是忍住了,“這身衣服換下來就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