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演立刻喊了一聲“卡”。各單位人手都松了一口氣。

    導(dǎo)演若有所思地問道：“你以前是不是學(xué)過演戲？”

    賈科楞了一下，矢口否認：“沒有沒有，沒有導(dǎo)演！”

    導(dǎo)演又摸了一會兒自己的下巴，半晌才說：“行了，拿過來我看看?！?/br>
    一邊的攝影將手持攝像機遞了過去。

    賈科去換衣服的時候，他那一臉木訥膽怯的經(jīng)紀人周軒趁機將先前拍到的幾張場照加個濾鏡po了出去。

    @錢進助理周軒：小前進今天被導(dǎo)演指定做替身，和孫大神拍對手戲啦！好激動！\(^o^)/~[圖片] [圖片] [圖片] [圖片]

    @一塊香噴噴的牛rou：臥槽？？？

    @吃土丐蘿學(xué)打本：臥槽槽？？

    @這里有一坨瞳瞳：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京醬鐵板燒葫蘆娃：我剛還想說做個替身還能拿出來炫耀炫耀然后就看到了大圖……孫天王！孫大圣！孫影帝！！郭導(dǎo)演！郭老導(dǎo)演??！你們劇組拍戲替身是這樣的福利?。浚?！

    @部長無話可說：驚人！

    @夕照：這輛車我上了。

    @努力作死的荼茶：小前進你又爬墻！小前進你爬到影帝家院子里去了！@向天打炮@月影疏斜：@向天打炮你看見了沒有？

    @星辰大海何處征途：前排仰望聚聚

    @33不是22：前排觀看修羅場

    @橫橫豎撇豎：這個微博有毒，翻了前面的突然發(fā)現(xiàn)每次照片里都有孫祺非，單珀英也很多，而且模樣總是怪怪的。

    @yzss：怪怪的 1，好像很不順眼錢進

    @吃不飽的兔子先生：從錢進進劇組我就默默地萌上了孫大圣和錢進的cp……

    @reign久安：我看到了月影大大！合影??！

    ……

    周軒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一臉木訥地將手機塞回了口袋。

    ——

    《一線生機》殺青了。劇組所有成員從那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跑出來，一個個仿佛野人下山似的。賈科立刻就跑沒影了，孫祺非一扭頭聽說賈科已經(jīng)自行坐車回城，頓時臉沉了下來。他隨手翻了翻微博，看到周軒發(fā)的那幾條po，這才臉色好看一些。

    在那深山老林里，賈科正好能擺脫#怎么做#系列的更新，于是更加懶于去看微博了。他的#怎么做#系列已經(jīng)圈粉了大量群眾，每一期都讓更多的人知道前進前進有多么“萬能”。不少商家找上賈科希望他能用他們的產(chǎn)品做一期#怎么做#，賈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才剛剛火起來，不能重蹈覆轍，成為從前的那個“錢進”——在起初家喻戶曉，讓人聽了都嫌煩，后面則悄無聲息。

    他要一點點侵入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擺脫低層次群體進入高層次。因此他唯一接的一個單子就是央視的一個公益宣傳片。

    那個宣傳片宣傳的是水資源，從頭到尾，由一個人的生命時間線完成。賈科一個人負責(zé)了一整條音。

    當(dāng)他離開劇組之后，這條宣傳片便開始進入了配音制作，賈科更加沒有時間去關(guān)注微博了。當(dāng)他終于結(jié)束配音之后點開微博，才知道自己那個看上去膽怯木訥的經(jīng)濟人到底干了多少好事。

    ——

    向天打炮用肩膀和耳朵夾著手機，聽到對面?zhèn)鬟^來的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聲音，忍不住笑了笑，“沒關(guān)系，我明白。”他看著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是月影疏斜的對話框。他打了幾個字關(guān)閉了對話框，將手機交由另一只手，低低地道：“好久沒見你了……”

    賈科停頓了一下，輕輕地笑了：“你在家嗎？”

    “什么？”向天打炮楞了一下。

    “你在家嗎？”賈科站在那幢樓的樓下，看著上方亮著的燈光。

    向天打炮愣愣地回了一句：“在……”

    “現(xiàn)在照我說的做，走到你東面的床邊，拉開窗簾，往下看——”

    向天打炮立刻小跑著撲向窗邊，猛地拉開了窗簾。賈科站在下面，手里捧著一束玫瑰花。

    ——

    孫祺非躺在床上反復(fù)看導(dǎo)演發(fā)來的短樣片。導(dǎo)演年紀雖然不小，對新興技術(shù)還是非常支持。他截了一小段剪好的片子，發(fā)給孫祺非，孫祺非來來回回地看，導(dǎo)演的語音在寬闊的房間里回蕩：“我覺得這個小子很有前途，他說他沒學(xué)過演戲，我不信。他幾乎把自己所有會露餡的地方都給擋了，沒一個鏡頭截壞的。你看看，除了臉，這段兒里還有哪個是女主角的？”

    郭導(dǎo)聽上去有點兒憤怒，語氣里卻隱隱透著激動和高興。孫祺非下意識地說：“他想變成誰就能變成誰。”說完他自己也有點兒愣住了。

    郭導(dǎo)的聲音說道：“他那聲音，還真別說，真是絕了，你當(dāng)初簽什么單珀英……當(dāng)年那個叫什么岳斜你不簽就算了，怎么還能漏掉這個？簽這個多好……”

    孫祺非沒有再繼續(xù)和郭導(dǎo)聊下去，他的腦海里月影疏斜的面孔一閃而過，接著被賈科的影子所占據(jù)。對方噴灑在他臉上的呼吸，微微酥癢的……孫祺非躺不住了。他猛地坐起來，翻開手機，反復(fù)看手機里的那個名字。那還是他從王曉杰手里要到的。他現(xiàn)在就想打電話給對方，但是剛剛按下通話鍵不久他就立刻掛了機。他要跟錢進說什么？錢進是他一直以來想要找的人嗎？對方甚至已經(jīng)有了愛人……

    孫祺非抱著腦袋頭疼地把自己砸進床里，目光卻一直盯著自己的手機。

    ——

    單珀英在自己的房間里來回踱步，怒氣沖沖地將手里的玻璃杯砸了，低吼道：“這個錢進到底是什么來路？孫祺非不是已經(jīng)說了要跟我簽約嗎？”

    盛平公司的老總馬斯苦口婆心地說道：“當(dāng)初祺非的經(jīng)紀人說是有意向，你也知道，他每部電影都缺配音，自然是對每個出色的配音演員都投遞橄欖枝啦……”

    孫祺非的臉色陰晴不定。馬斯先前對他說得信誓旦旦，仿佛孫祺非的指定配音將來就是他了。結(jié)果沒想到才多少時間，這老狐貍的話風(fēng)就轉(zhuǎn)了。

    他當(dāng)然知道錢進現(xiàn)在有多火。馬斯這么對他說，鐵定是他又看中了錢進的潛力，又想要簽對方了。

    “他還想要什么配音？全國上下最適合他的配音演員，除了我還有誰？那個錢進？他拿過獎嗎？配音大賽冠軍也他媽算是個獎？！”單珀英咽不下這口氣，想到在片場對方搶了自己的活，還頻頻被導(dǎo)演輕貓淡寫地表揚就感到怒火萬丈。郭導(dǎo)的名氣很大，甚至比孫祺非還大那么一點兒。孫祺非當(dāng)年被提名金球，最終沒獲獎，而郭導(dǎo)卻曾在柏林電影節(jié)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拿了個最佳導(dǎo)演，是國內(nèi)近十年唯一的獲獎導(dǎo)演。郭導(dǎo)和孫祺非搭檔過好幾次，全國都認為他們是最有可能在世界級電影節(jié)上為國爭光的電影人。

    郭導(dǎo)不喜歡夸獎別人，單珀英獲過國內(nèi)配音最高獎，結(jié)果也沒得對方一個正眼，那天在片場，錢進一個人配了兩個人的音，郭導(dǎo)就間接地夸了一句。

    配兩個人的音有什么難的！他不會嗎？！就那個錢進會嗎？！單珀英氣得加快了步速。

    單珀英知道馬斯只會跟自己打太極，他掛掉了電話，陰沉沉地在沙發(fā)上一屁股坐下，盯著黑暗中的某一點，開始了沉思。

    第100章

    “你怎么來了？！”向天打炮驚喜地看著賈科進門，連忙將花捧了過來。賈科從背后抽出了一張包裝得極為精致的黑膠唱片，放到了他面前：“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

    向天打炮將花放下，一邊說“什么”，一邊拆開。賈科帶著一絲隱秘的微笑說：“帕格尼尼。”

    向天打炮楞了一下。他淺淺地說了一聲“謝謝”，沒有繼續(xù)拆下去，眼里更帶著一絲沒有收盡的茫然。賈科隱約覺得有些古怪，卻沒有細究，他湊近向天打炮，將他輕輕一推就抵到了墻上。“我們很久沒見了?！?/br>
    向天打炮咽了一口唾沫，盯著賈科看，雙眼中流露出一種期待來。賈科突然之間想起了孫祺非，想到了對方在幾個攝像頭前凝視他的雙眼。他的呼吸一下子亂了。他用力閉了閉眼睛甩掉對方那張可惡卻無懈可擊的臉，低下了頭，湊向了向天打炮的嘴唇，就在那片刻之間，他的口袋里突然一陣鈴聲和震動。

    向天打炮和賈科隔著幾厘米的距離對視。

    “……接電話吧，”向天打炮說，“也許是導(dǎo)演呢？”

    賈科不耐煩地抽出了手機，誰料他剛一抽出對方就掛了，來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打錯了吧……”賈科雖這么念著，卻想起自己沒有導(dǎo)演的號碼，他瞥了一眼一直在一旁偷窺的666，666立刻顯示出了三個讓賈科怔住的名字：【孫祺非】…

    孫祺非給他打電話干什么？

    “打錯了?！辟Z科說著將手機又塞進了口袋里。沒等他想要繼續(xù)剛才的，向天打炮有些結(jié)巴地說：“去、去臥室?！?/br>
    賈科壞笑著摸了摸他的嘴角，放開了他。

    兩人拉拉扯扯地走進臥室，衣服掉了一地，賈科將向天打炮放倒的時候，心想這么多世下來了，每次你不是個花花公子就是個獵艷高手，這次變成小白花了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賈科準備提槍上陣的時候，地下的手機又響了。向天打炮和賈科又默默對視了一會兒。賈科內(nèi)心是崩潰的，任誰這個時候被打斷都想掐死電話那頭的人。

    “接吧?！毕蛱齑蚺谀卣f。

    “我褲子都脫了你讓我干這個？”賈科一邊低聲抱怨一邊下去拾起了地上的手機，怒氣沖沖地接通了電話：“喂？”

    “……錢進?！睂O祺非沙啞的嗓音從那一頭一直傳過來，竟然讓賈科打了個哆嗦。他楞了一下，調(diào)整自己的語氣問道：“孫先生，有什么事嗎？”

    向天打炮聽到“孫先生”幾個字就抬起了頭來，盯著賈科。賈科沒避開他，就那么大咧咧地站在那兒，隨性地展示自己一身漂亮的肌rou，當(dāng)著向天打炮的面打電話。

    “……你現(xiàn)在在哪？”孫祺非說道。

    “c城。”

    “……你的——愛人那里？”

    “對，我愛人這里?！辟Z科面無表情地說道。

    孫祺非沉默了很長時間，在賈科幾乎要以為他只是忘記掛了電話的時候，孫祺非說：“我想見你。”

    賈科楞了一下。

    我想見你。這四個字讓賈科的心臟又猛地跳動了一下，每一次見到孫祺非都會產(chǎn)生的那種古怪的感覺又上來了，就好像有猛然之間的墜落，又像是被痛擊了一下心臟。

    ……這不可能。賈科在內(nèi)心否認著，遲疑地看向了向天打炮。向天打炮有對他的所有記憶，每一世的，那不可能是孫祺非。

    賈科拒絕去考慮自己竟然會拋棄過去四輩子的愛人反愛上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有什么要事嗎，孫先生……”

    “我想……和你談?wù)?。”孫祺非停頓了一下，“急事——就現(xiàn)在?！?/br>
    賈科的心臟像是擂鼓一樣，咚咚咚沉重地敲響他的胸腔。他強迫自己看向向天打炮，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賈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大半夜的撇下向天打炮去找孫祺非。他不能理解自己，更加不能理解孫祺非。他都已經(jīng)這么明確地拒絕了孫祺非，孫祺非他好好一個影帝，那么多顏值高的小鮮rou不去潛，為什么偏偏看中他了呢？

    向天打炮在賈科穿衣服出門的時候，有點兒不高興，賈科走得有些狼狽。他解釋不清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666一路跟來的問話他一句都無法回答。

    孫祺非就在c城的一個酒店里賈科大半夜跨越了大半個城前往孫祺非下榻的長期定好的酒店，在深夜按響了對方的門鈴。

    孫祺非穿著一身浴袍來開門了。

    賈科覺得有些窒息，向天打炮無論是外貌還是身材上，確實都不如孫祺非這個天王級。如果向天打炮用清秀來形容，孫祺非就得用俊秀來形容。他帶著西方人的英俊和東方人的含蓄，孫祺非的腦殘粉能把他出道以來所有的照片都收藏個遍，就因為他的任何一個造型都能直擊心臟。

    賈科幾百輩子下來看過無數(shù)美人，孫祺非這樣的不少見，但是他此刻卻覺得有點兒把持不住。他不知道孫祺非是不是刻意在引誘他。

    賈科進屋之后打量了一圈四周，這個房間很大，到處充斥著孫祺非的生活氣息，就像是之前賈科去過的那個酒店房間一樣。孫祺非在各個酒店都有這樣的一個房間，方便他隨時入住。

    “想喝點什么？”孫祺非一邊問，一邊向室內(nèi)吧臺走去。賈科雙手插袋，環(huán)視著房間，說道：“伏特加?！辟Z科順口說道，說完他才反應(yīng)過來：“——水就好了?！彼吹綄O祺非的房間里有一個唱片機，一旁的唱片架子上有不少唱片。有一張唱片正擺在唱片機上。

    “有?！睂O祺非頓了一下，拿出了一個酒杯。賈科將唱針放到了唱片上。唱片開始旋轉(zhuǎn)起來，一小段的空白，接著音色開始緩慢地繚繞旋轉(zhuǎn)。

    “——帕格尼尼。”賈科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張唱片。

    “嗯，我喜歡他。”孫祺非端著一個酒杯和一個扁扁的小酒瓶向他走來，他將小酒瓶放在賈科手里，舉起酒杯對賈科示意。賈科與他碰了碰，抿了一口。伏特加——他上輩子最常喝的烈酒。不那么高貴，但是爽。

    “你還喜歡什么？”賈科瞇起眼睛看孫祺非。孫祺非有些詫異，他遲疑地說：“很少……除了音樂，我只對一樣?xùn)|西異常執(zhí)著?！?/br>
    “什么？”

    “你——”孫祺非的眼睛定定地盯著賈科，盯得賈科渾身僵硬。

    賈科不自然地就交換了一下雙腿，說道：“我跑大半個城過來不是為了聽天王拆散我和我愛人的宣言的。我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