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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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打算藏著掖著,拿錢來買就好了,反正市場那么廣闊,多幾個類似的繡莊,在瑤江縣養(yǎng)成一條成熟的產(chǎn)業(yè)鏈,正好一起分擔風險。 孫天佑搖搖頭,“依我看,她是想和你合作?!?/br> ☆、第109章 一百零九 合作? 好??! 如果是別人來求合作, 李綺節(jié)可能還會猶豫,但是發(fā)出邀請的人是金薔薇,她立刻舉起雙手,無條件同意! 她只大概記得幾任帝王的更替次序, 什么經(jīng)濟形勢,朝堂格局,兩眼一抹黑, 什么都不知道。而金薔薇卻是個疑似重活一輩子的本土居民,說不定對方連哪年干旱、哪年洪澇、哪年糧食豐產(chǎn)都記得清清楚楚,有金薔薇保駕護航,她完全可以優(yōu)哉游哉、躺著賺錢! 簡稱躺賺。 李綺節(jié)喜滋滋暢想了一會兒,收回心神, 斜睨孫天佑一眼, “你不介意嗎?” 前幾天他還警告她, 讓她小心提防金雪松, 今天怎么這么好心,替金薔薇帶話? 總覺得里頭有貓膩。 孫天佑一攤手,作大公無私狀,“金家路子更廣,手段更多, 娘子和金家合作, 能省不少事。為了娘子,我受點委屈,不算什么。” 李綺節(jié)嗤笑一聲, 看來,孫天佑和金薔薇私下里可能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不知道是關于楊縣令的,還是關于金雪松的。 八月間,朱瞻基親自率兵討伐仗著曾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而妄圖自立的親叔叔朱高煦。討逆成功后,他命錦衣衛(wèi)將朱高煦父子及其全部家眷戴上鐐銬,一路浩浩蕩蕩,班師歸程。 另一個熱衷造反的藩王朱高燧見識到朱瞻基的雷霆手段,肝膽俱裂,再不敢有不臣之心。 九月初九,朝廷正式下發(fā)對朱高煦逆黨的處置敕書,漢王府典仗、長史、教授、群牧所百戶、山東都指揮使、山西都指揮、河間衛(wèi)鎮(zhèn)、德州衛(wèi)指揮、天津衛(wèi)鎮(zhèn)守都督等六百余人陸續(xù)被處決或被拷問至死,一千五百人以“知而故縱和藏匿叛人”的罪名發(fā)配邊軍,七百多人被流放至邊境為民。 這些官員的親屬宗族,雖然沒有被判死罪或是流放,卻全被朝廷充作奴婢,賞給此次御駕親征的隨行功臣。 直到幾年后,還有官員因為卷入漢王一案被錦衣衛(wèi)夜半敲門。 楊縣令沒有摻和到漢王的反叛之中——以他的官職,想摻和也摻和不進去,他只是個因為年輕的時候和幾個同窗合著了一本詩集,而不幸被歸入到漢王派系的七品芝麻官。 孫天佑灑下大筆金銀,賄賂督辦官員,楊縣令被免除死罪,貶往云南永昌衛(wèi)。 金氏和楊天嬌不相信孫天佑肯照拂她們,在得知楊縣令要流放戍邊后,悄悄收拾盤纏細軟,離開庵堂,估計是投奔金家親族去了。 孫天佑沒有費心派人去找,一對脾性暴躁、嬌生慣養(yǎng)、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母女,貿(mào)然跑去依附已經(jīng)落魄的金家,下場可想而知。不必他親自動手,金氏和楊天嬌后半輩子注定波折坎坷。 楊縣令臨行前,孫天佑前去相送,因為大概是父子此生最后一次見面,他沒有提及以前的恩仇糾葛,讓人備下好酒好菜,自己親自斟酒布菜,讓楊縣令飽餐一頓再啟程。 他已經(jīng)讓人從水路南下,提前去永昌衛(wèi)打點當?shù)匦±?,然后派一名心腹長隨一路護送楊縣令至云南,官差早被他的銀兩打動,答應善待楊縣令。 楊縣令此行雖然辛苦,但不會有性命之憂,抵達永昌衛(wèi)后,也會有人接應,除了不能歸鄉(xiāng)之外,他仍舊可以過上吃喝不愁的富足日子。 看著面容冰冷、神情疏遠的兒子,楊縣令老淚縱橫,扒飯的時候,雙手一直在發(fā)抖。 孫天佑眼眸低垂,沉默著為楊縣令夾菜。 李綺節(jié)頭梳芙蓉髻,身穿素襖綿裙,也在一旁陪同,吃飯前她給楊縣令行了全禮,三人同席,算是一頓團圓飯。 眼看天色將晚,官差在外小聲催促,孫天佑命人撤去飯菜,送楊縣令出城,李綺節(jié)留在在城門外的茶肆里,等孫天佑折返。 楊家只有楊表叔和楊天保父子倆來為楊縣令送行,高大姐和孟春芳也來了。 兄弟伯侄抱頭痛哭,倒是孫天佑這個親兒子面無表情,不像是親人送行,更像是瞧熱鬧的陌生人。 男人們要把楊縣令送到山腳下再分別,女眷們在茶肆等候。 孟春芳瘦了些,但氣色很好,高大姐唯唯諾諾,倒像是有些怕孟春芳。 高大姐當然要怕,楊家已經(jīng)落魄,而孟云暉卻高中舉人,即將北上赴京,參加二月春闈。 縣城里的媒婆快把孟家門檻踩塌了,連金家也想把金薔薇的一個堂妹嫁給孟云暉,唐家也推出年紀還小的嫡女唐瑾兒,說可以先成親,過幾年再圓房。 總之,媒婆向孟家推薦的人選,有嫁妝豐厚的鄉(xiāng)紳之女,有家世不凡的書香嫡女,有品貌出眾的聰慧才女,有賢惠穩(wěn)重的大家之后,環(huán)肥燕瘦,任君挑選。 孟舉人沒有挑花眼,他直接大手一揮,關上孟家大門,拒絕所有人的求親。 直到孟云暉的老師發(fā)話,才澆滅那些巴不得立刻把新科舉人搶到家里和閨女拜堂的求親者心頭的熱情之火,魏先生的意思很明確:孟云暉不會娶本地女子為妻。 眾人這才明白為什么魏先生不愿意讓自己的愛徒早娶,因為他篤定孟云暉能高中進士,屆時京師不知多少豪富人家等著榜下捉婿,其中甚至不乏勢力衰微但仍然根深葉茂的世家大族。 天子腳下的貴小姐,豈是瑤江縣的平民丫頭能比得上的? 不止是家世、出身不同,大家千金從小長在深宅大院中,往來的都是有身份的命婦,耳濡目染,見識更廣,熟知官員內(nèi)眷們來往的規(guī)矩忌諱,知道該怎么配合丈夫與人交際,而且她們的家族姻親關系遍布天下,能為孟云暉提供無法用金錢衡量的助力,幫他滲入上層士人的交際圈子。 瑤江縣的小娘子們自知比不過京師的大家千金,自此歇了嫁給舉人老爺?shù)男乃肌?/br> 不止不敢肖想孟云暉,還暗自慶幸:沒嫁給孟四郎也好,不然等日后孟四郎在會試中大放光彩,必有京師人家遣媒招納,屆時重重壓力之下,糟糠之妻要么自請下堂,要么被看重前程的孟四郎隨便找個理由休棄,縱有萬般委屈,也無處說去! 縣里人失望歸失望,但轉念一想,就算不能把孟云暉招為東床快婿,那也得先巴結好這位金鳳凰啊! 于是各種上門籠絡的,帶著家產(chǎn)、田地前去投奔的,奉承的,送禮的,討好的,送田畝、送店鋪、送宅院、送金銀,還有送自家閨女給孟云暉當洗腳婢的……層出不窮,花樣繁多。 現(xiàn)在孟云暉還沒出發(fā),孟家已經(jīng)大變樣了,一家人從葫蘆巷搬出,住進一所三進大宅院,自愿投身為孟云暉做奴仆的就有數(shù)十人,孟云暉從前出門,總是步行,身邊只有一個書童跟隨,如今他出入孟府,身邊少說有四五個伴當伺候,孟娘子還想雇人給他抬轎子,被他嚴詞拒絕。 楊家蕭索落魄已是定數(shù),而孟家蒸蒸日上指日可待,高大姐如今不僅要靠孟云暉的名頭震懾那些想趁火打劫的遠親,還盼著孟云暉發(fā)達了之后,能夠回頭提攜一下楊天保,所以她必須向兒媳婦孟春芳服軟。 婆婆放下身段,轉過來討好自己,孟春芳并沒有現(xiàn)出得意之色,依舊該怎么樣,還怎么樣。楊家已經(jīng)分家,楊縣令帶著楊天保分出來單過,家里全是孟春芳說了算,楊天保向來沒主意,什么都聽她的。 高大姐為了討好孟家,借口家中積蓄不多,要把小黃鸝賣到北邊去。 小黃鸝哭得肝腸寸斷,找楊天保求情,楊天保除了嘆氣之外,一句話不說。 最后還是孟春芳做主把小黃鸝留下,楊天保風流成性,賣了小黃鸝,日后還有小杜鵑,小畫眉,與其費心思一個個對付,還不如把小黃鸝留在身邊做幫手。 楊福生把她這個嫡母當做親生母親,和小黃鸝很生分,有楊福生在一日,小黃鸝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李綺節(jié)很佩服孟春芳的隱忍。 孟春芳卻覺得很平常,“三娘,這才是哪里?你沒見過那些大戶人家,那才是一堆亂賬呢!后宅里的事兒,哪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的。” 李綺節(jié)深以為然,比如李家村的張家,只有張大少爺一個嫡長子繼承家業(yè),家里也一團烏煙瘴氣。聽寶珠說,寶鵲在張家過得很不如意,妾室姨娘沒有任何尊嚴可言,任打任罵,隨時可能枉死。 昔日那個干活麻利、少言寡語的伶俐丫頭,瘦得形銷骨立,八寶玉鐲子幾次從手腕子上滑脫出來。 寶珠嘆息一陣之后,苦笑道:“不過寶鵲說她不后悔,她小時候窮怕了,寧愿在富人家挨打挨罵,也不肯嫁個平頭百姓?!?/br>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寶鵲算是求仁得仁。 秋高氣爽,碧空如洗。 道旁常有車馬走過,煙塵滾滾,枯黃的落葉在風中打著旋兒飛舞。 遠處淺黛山脈柔和起伏,像一幅慢慢展開的山水畫。山間多植松竹柏樹,深秋時分依然一片青翠,唯有山腰處點綴著密密麻麻絢爛的金黃色彩,像一只只高掛在碧綠叢中的小燈籠,那是農(nóng)人們種植的橘子樹。 孟五叔和五娘子住在山上,為人看守果林,中秋前,五娘子帶著孟小郎,給李家送去幾口袋橘子、柿子和板栗。 李綺節(jié)心念一動:“五娘子和孟五叔很高興吧?” 孟春芳微微一笑,“這是自然。宴客那天,我娘親自把五叔、五嬸請到家中吃酒?!?/br> 孟云暉中舉后,不僅孟春芳在楊家的地位發(fā)生顯著改變,孟家人對他的態(tài)度也來了三百六十度空翻加轉體、七百二十度大回旋,外加九十度腦袋充血式打臉倒立。 孟十二徹底蔫了,一口一個四哥,親親熱熱,做小伏低,比伺候他老子孟舉人還恭敬。 孟云暉臉色一變,他立刻嚇得魂不附體,恨不能給孟云暉磕頭求饒。 孟娘子原先還端著架子,不肯向子侄輩的孟云暉服軟,吃過幾次虧后,不敢逞強,態(tài)度大變,每天對孟云暉噓寒問暖,呵護備至,把一個溫柔慈母的角色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饒是如此,孟云暉依然對孟娘子十分戒備。 孟娘子叫苦不迭,找孟舉人哭訴委屈,孟舉人根本不信她的話,還斥責她氣量狹窄,只會惹是生非,鬧得家宅不寧。 中舉之后的孟云暉就像是變了個人,總能讓孟娘子在人前吃癟,還沒法辯白自己。 孟娘子這才明白,孟云暉以前那些順從的樣子全是裝出來的,他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xiàn)在他桂榜有名,不用再看她的臉色過活,該輪到她吃苦頭了。 孟娘子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只能從五娘子夫婦身上想辦法,如今她不僅不反感五娘子上門,還主動留五娘子和五叔在家留宿,有五娘子夫婦在一旁看著,孟云暉才不會給她使絆子。 孟春芳在娘家住的日子不多,不知道孟娘子和孟云暉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只曉得母親最近脾氣好多了,不再隨便跳腳罵人,弟弟孟十二也變得乖巧安靜,還賭咒發(fā)誓,說要重新?lián)炱饡竞煤米x書。 她大概能猜到原因,但沒往深里想,只要母親和弟弟不再惹事,她就別無所求了。反正孟云暉名義上永遠是他們家的一份子,肯定不會對他們家不利。 聽說孟娘子和五娘子友好相處、親如一家,李綺節(jié)長長舒一口氣,不是為孟云暉,而是為辛勞半 生的五娘子夫婦。 從前李綺節(jié)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魏先生為什么逼迫孟云暉改認孟舉人為父? 就算孟五叔和五娘子身上有污點,會妨礙到孟云暉的名聲,那也影響有限,又不是什么可能牽連家族的滔天重罪,只要孟云暉自己爭氣,等他飛黃騰達,總能想辦法把舊事遮掩過去。 現(xiàn)在她大概猜到幾分。 ☆、第110章 一百一十 現(xiàn)在李綺節(jié)大概猜到幾分。 一來, 魏先生野心不小,孟家人只盼著孟云暉能中進士,他卻篤定孟云暉能取得更理想的名次, 為了更榮耀的未來, 自然要提前把一切不利于孟云暉仕途的因素徹底掐滅在萌芽狀態(tài)。 二來,魏先生手把手教會孟云暉讀書識字,幾乎把半生心血投注在孟云暉身上, 孟云暉就是他實現(xiàn)自己政治理想的媒介, 他容不得孟云暉身上有一絲瑕疵, 以免打亂他的籌劃。 三來, 官場如戰(zhàn)場,唯有心狠手辣、果決利落之人, 才能披荊斬棘,一步步往上爬。魏先生不希望孟云暉有太多牽絆, 故意割裂他和生身父母的關系, 也是想磨練他的心志。 四來, 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魏先生希望學生孟云暉永遠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為了達到這一目的, 他必須保證自己始終是孟云暉最信任、最倚重的人, 所以他折騰孟云暉,讓他疏遠父母、兄弟、姐妹、親族。 魏先生想把孟云暉教導成一個冷酷強大、能屈能伸,一門心思為仕途鉆營的野心家。 所以,孟云暉中舉之后, 魏先生依然還是會阻止孟云暉親近五娘子夫婦。 但是,孟云暉會甘愿充當提線木偶,一直乖乖任先生擺布嗎? 他只是面相憨厚,性子卻從不見憨厚過! 可以想見,等孟云暉北上京師,如愿杏榜有名、娶得貴女以后,他的妻族和魏先生肯定會有不少摩擦,他的貴妻和婆母孟娘子的相處也必然很熱鬧。 孟云暉未來將會一直處在各種明爭暗斗之中,不止朝堂官場,還有他的后宅,他和他的恩師,他和他的妻族。 李綺節(jié)偷偷腹誹,這真是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與眼前所見的一切斗,孟云暉只怕要做一個六親不靠的孤家寡人了。 不過這一切和她沒關系,她和孫天佑都是灑脫之人,只想過自己的自在小日子。 放下孟云暉,又問了些其他居家瑣事,孟春芳笑著一一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