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jié)
“說?!笔掑房粗?。 “今天晚上我想去普濟庵里探一探,想請你幫忙掠陣?!?/br> “好?!?/br> 兩句話就商量定了,燕七沒多客氣,蕭宸也沒多問。 將入子時,燕七穿了身黑色勁裝悄悄從房里出來,連用來蒙臉的黑巾子都準備上了,一路摸到后花園墻根兒處的西北角,向外扔了塊冰坷垃,接著就見蕭宸夜鳥一般由墻外飛進來,而后箍著她腰向上一拔,眨眼間就又飛出了墻外。 這么晚了燕七當然是沒有辦法走門出去,只好翻墻,反正蕭宸也是要來同她碰頭的,索性就讓他進來接一把,墻外是馬,燕七白天花錢租的,就拴在墻上的拴馬孔上,外頭巷子差不多算得上是燕府的半私人巷了,白天也沒人敢進來偷馬。 燕七不會騎,還得勞動蕭宸帶著,兩人一騎拐出小巷奔上大街,一路往普濟庵的方向去。 京都夜里沒有宵禁,在街上騎馬亂逛也沒人管,兩人挑著小路小街放馬疾奔,小半個時辰后便到了距普濟庵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而后下馬徒步跑過去,直接到了第三進院的墻外。 夜探宅院的事兩個人不是頭一回干,默契十足地連話都不必多說,蕭宸直接就把燕七挾裹進了墻內(nèi)去,只是才一落地就見這貨從懷里往外掏東西,一看是兩條黑巾,遞給他一條,自己拿著另一條往臉上蒙,套路熟得像是老司機。 蕭宸有些無語,拿著巾子比劃半天不知道該怎么往臉上蒙,就見黑暗里兩只小白手像自帶柔光效果似的伸過來,拿過他手中的巾子,踮起腳來給他往后腦勺上系,這么一踮腳,白瑩瑩光潤潤的額頭就到了眼前,帶著似有似無的清香,有一下沒一下地搔著他的鼻孔。 巾子系好了,這位還在他臉上端詳了端詳,很有精益求精的精神,然后小手一揮,帶著他開始夜探普濟庵。 普濟庵第三進院的正面是佛堂,里面亮著燈,門上的窗是雕花玻璃的,上面布著水氣,隱約能看到里面兩個小尼姑盤膝坐在蒲團上合眼打坐,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除了這兩人之外佛堂里就沒了別人,桌案上擺著香燭供品,兩旁的墻壁上彩繪著佛家典故。 正面佛堂的兩邊各一排廂房,里面黑著燈,也都是玻璃窗,向里張望,見都擺放的是桌椅蒲團等物,許是接待香客之處。佛堂旁邊的西北角有扇小門,燕七和蕭宸轉(zhuǎn)完第三進院后又從小門上頭跳墻過去,到了旁邊的跨院,這跨院里四圍皆是廂房,轉(zhuǎn)了一圈看下來,都是此處尼姑們的下榻房間,除此之外再無別物。 燕七帶著蕭宸在這普濟庵內(nèi)轉(zhuǎn)悠了大半個晚上,除了佛堂香舍和起居處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之處,只得翻墻離開。 騎馬行出一段距離后,燕七把巾子摘下,順便替坐在身前的蕭宸也解下來,塞回懷里,聽見他問:“你想要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希望發(fā)現(xiàn)一些不尋常的東西?!毖嗥叩馈?/br> “為何?”蕭宸繼續(xù)問。 “我擔心這里面有些不正當?shù)氖侄?,比如類似洗腦這種事?!?/br> “洗腦?” 燕七就解釋給他聽,順便還講述了一下邪教的危害。 “你若想調(diào)查,”蕭宸頓了頓,“明日我請家母帶你進去?!笔掑仿犙嗥哒f了進第三進院需要名刺,還得是達官貴人,想起她的母親不在身邊,于是主動請纓。 “不用啦,不用勞煩伯母了,”燕七不想把人連累了,“這事兒先這樣吧,我再觀察觀察,有了切實的證據(jù)再進行下一步?!北2积R是燕三太太過于夸張了,燕大太太就算要往那庵里貼銀子,也不至于讓人拎著包袱去啊,銀票也可以用啊,又輕便又易拿,關鍵還不引人注意。 再說人家花的是自己的嫁妝,你攔得住嗎?擔心她挪用了公銀,那也只是猜測,并沒有實質(zhì)的證據(jù),就算在庵里逮她一個現(xiàn)形,那人家也完全可以理直氣壯。 要不要告訴燕子恪呢?沒根沒據(jù)的,這話還真不好說出口。 燕子恪這日倒是休沐在家,還是特意同別人調(diào)換了的,因為據(jù)說今日河東送歲入的人就能入京,連帶著把喬樂梓的老娘給卷帶來了,燕子恪就是為著這事跟人換班的,早早就在家里等著了。 真是個大忙人啊,忙完了皇上忙百姓,忙完了百姓忙閨女,忙完閨女又要忙基友…… 讓他喘口氣吧,燕七心想。 第288章 事成 能嫁的都可以嫁了。 燕子恪在官眷專用驛館會見了喬老太太,老太太精神好的很,聽說兒子要成親了,這一路上笑聲就沒停,結(jié)果面前這個據(jù)說是兒子上司的英俊男人一見面兜頭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人姑娘家里悔婚啦?!?/br> “直娘賊的她為啥悔婚?!”老太太正清點從家里帶來的大白蘿卜,一聽這話登時就急了,一蘿卜cèi在桌子角上,大蘿卜咔嚓斷了個四分五裂。 “嫌令郎長得丑,如今的小妞都愛俏郎君。”燕子恪直言不諱。 “老娘兒子哪里長得丑啦?!小臉兒又白又圓,多福氣!小娘皮不識好歹!” “有那識好歹的,你兒子看不上?!?/br> “啥?那驢日的小王八羔子還敢挑三揀四?!看老娘不卸他一條大腿!” “您能做他主?” “我咋不能?!老娘做主他小王八羔子屁也不敢放一聲!” “那您直接做主不就完了,姑娘家都愿意,三品官家的嫡出小姐,要模樣有模樣,要氣度有氣度,女紅針黹理財持家樣樣精通,您說樂梓他猶豫的是什么?” “恁個小王八蛋!老娘做主了!看他敢說半個不字,老娘打折他狗腿!” “唯有一點,那姑娘今年才剛十三歲,年紀略有些小……” “小什么小!老娘這個歲數(shù)不也嫁了他爹那個死鬼?!年紀小些才好,這媳婦就得從小養(yǎng)起來才知道親!” “呵呵,成親的時間兩家可以商量著來,這年頭好媳婦不好找,先占下一個也就不急了,您說可是?” “可不就是這樣!那姑娘家住哪兒?我這就替那小王八羔子上門提親去!”喬老太太說著就開始點自個兒從家里帶來的土產(chǎn),什么大白蘿卜地瓜蛋子,還有一大罐子腌醬菜,“早知有這檔子事兒我就從家多帶些來當聘禮,賢侄啊,你看這些夠不夠???我這兒還有家里這些年給臭蛋兒攢下的娶媳婦錢,我這次都帶來了,你看看,夠不夠?咱再窮也不能委屈著人家姑娘,實在不行我去貸些錢,哪怕利息高些也沒事兒!” “呵呵,不急在今天,您老先去后衙安頓下來,此事交給媒人去辦,我看您還是同臭蛋兒說上一聲,若他不同意也只好作罷,強扭的瓜不甜?!?/br> “他倒是敢不同意個看看!你甭管了!這事兒我說了算!” …… 衛(wèi)國公夫人也不知道自己近來是走了什么運勢,接連有兩家人請自己當媒人,而且有意思的是登門去提的第一家轉(zhuǎn)頭又請她幫忙給別人家去提——難得這么被人瞧得起,衛(wèi)國公夫人自也是盡心盡力地辦了起來。 陸夫人在家里接待衛(wèi)國公夫人的時候,陸經(jīng)緯還在辦公署里,乍聽提親的男方是太平府尹喬樂梓還有點不太相信,怎么也想不通這位知府大人怎么就看上自家閨女了,小藕才多大啊,喬樂梓都多大了?!這位該不會是有什么怪癖吧…… 陸夫人一時沒敢把話說死,送走衛(wèi)國公夫人后就和江嬤嬤嘀咕起這事來——能喜歡上自家閨女的難道不應該是那些年輕的小伙子嗎?喬知府每天那么忙,怎么就有空看上我們小藕了?這事越想越可怕。 待陸藕放學回家,陸夫人不動聲色地言語間試探了幾句,知女莫若母,心里頓時有了數(shù),卻也不急說破,第二日使人去打聽了打聽喬樂梓的為人和在百姓中的口碑,又約了幾位相好的夫人到家中做客,同江嬤嬤一唱一和旁敲側(cè)擊地試探了試探喬樂梓在官圈里的官聲,待衛(wèi)國公夫人再度登門的時候更是仔細地問過了他的家世背景和履歷,仍舊沒有立時說死,再待陸藕回家時便挑明了問她:“喬大人使人來提親,你覺得怎樣?” 陸藕一愣,轉(zhuǎn)瞬臉就紅了,心下卻覺得奇怪,喬樂梓從來也沒對她透露出這方面的意思過啊,怎么這么突然就…… 好歹也事先給個眼神交流吧!悶不吭聲地來這么一下子,也太猥瑣了…… 難道是那個救饑方起到作用了?他一時高興又無以為報所以只好以身相許?這也太性情中人了…… 陸藕一時思緒紛雜有些無所是從,陸夫人也沒急著讓她給答案,只讓她好好考慮考慮,但最遲不能超過三天就要給人家一個說法。 這個問題陸藕其實已經(jīng)想過很多次了,可事到臨頭又覺得有些慌,忍不住寫了字條給燕七,用蠟封著讓人送去了燕府。 很快得了燕七的回信,見上面寫著:“認定的事就不要猶豫,除非你覺得還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乓彩钦5模l也不是天生就習慣跟別人同吃同睡開始一段陌生的生活,但這條路遲早要走,也遲早會習慣,何必想太多?勇敢一點,不想要的生活你比誰都清楚那滋味,想要的生活已經(jīng)在眼前了,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衛(wèi)國公夫人喜滋滋地去了太平府后衙,和喬老太太道:“姑娘家同意了,然而有一點:姑娘年紀還小,只愿先定下來,待及笄了再辦事,您這邊的意思如何呢?” “好好好!行行行!只要肯定下來,多咱辦事都行!——這姑娘不會再悔婚吧?!我們家臭蛋兒年紀可不小了,再悔一次誰也耗不起!這一點您可得跟親家說清楚!” 衛(wèi)國公夫人也沒介意喬老太太鄉(xiāng)下人說話不講究,笑道:“放心,陸夫人的為人最是端方有信,既然答應了就一定守約?!眳s不提陸經(jīng)緯半字。 喬老太太高興得合不攏嘴,直要給衛(wèi)國公夫人包個一兩銀的大紅包,衛(wèi)國公夫人忍著笑收了,跟喬老太太商定了個日子就準備上門行納采之禮。 怕喬老太太鄉(xiāng)下出來的不懂官家規(guī)矩,衛(wèi)國公夫人索性還好人做到底,從自家派了四個有經(jīng)驗的管事婆子幫著張羅,納采這日便帶了準備充足的一應禮物登了陸家門,見有玄和纁包裹的幾案、羊、清酒、白酒、梗米、稷米、蒲、葦、卷柏、嘉禾、長命縷、膠、漆、五色絲、合歡鈴、九子墨、金錢、祿得香草、鳳凰、舍利獸、鴛鴦、受福獸、魚、鹿、烏、九子婦、陽燧等物——喬老太太別看是鄉(xiāng)下出身,能拿出來的錢和物是一點都不含糊。 陸經(jīng)緯依舊不在府中,陸夫人受了禮,將陸藕的生辰八字給了衛(wèi)國公夫人,之后拿回去問卜合八字,得大吉,喬老太太那里就開始歡天喜地的列定帖,帖子上細細寫了喬樂梓的生辰八字、祖上三代姓名、成分、父母是否在堂,下頭是聘禮明細,什么金銀、田土、財產(chǎn)、宅舍、房廊、山園,不分巨細皆盡列出,衛(wèi)國公夫人到了這一步就更忙了,兩家來回跑著通報商量,陸夫人那廂也要寫嫁妝單子,前頭同男方一樣,下頭具列房奩、首飾、金銀、珠翠、寶器、動用幔賬等物,及隨嫁的田土、屋業(yè)、山園等等,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等什么時候兩家都定好了聘嫁之物,雙方就在帖子上簽字,做為媒人的衛(wèi)國公夫人也要簽,而后挑個日子,代表男方這邊帶上帖子帶上禮物,去女方家里交換這定帖,此樁婚事才能算最終做定。 喬老太太和陸夫人兩邊忙活著,喬樂梓陸經(jīng)緯兩個卻都毫不知情,該坐衙坐衙、該糊涂糊涂,倒是燕子恪還抽空提醒了下喬樂梓:“既然令堂在京中,不如順便上書請封?!?/br> 喬樂梓一想也好,雖然不知道大領導給不給批,反正先在他面前掛上號唄,燕子恪卻給了準信兒:“一準兒批,家母的請封折子我今年也要遞,連同令堂的一起搭個順風船?!?/br> 這還有組團兒請封的呢?喬樂梓覺得好笑,不過有蛇精病在,自個兒老娘這封肯定是能到手了,回去開開心心地把這事兒告訴了喬老太太。 喬樂梓卻不知道蛇精病打的是什么算盤,蛇精病只告訴給了自個兒侄女:喬老太太有了封誥,收拾陸經(jīng)緯便更能如虎添翼。 他侄女給他豎大拇指:真黑??!有這么一位彪悍的親家母,陸經(jīng)緯再犯糊涂再犯寧,直接打上門去沒二話,像喬老太太這種潑辣果敢又因為沒啥文化而不受禮教約束的古代大媽,絕壁是陸經(jīng)緯這號又迂腐又刻板又糊涂又隔塞又假清高的奇葩男的克星。 關鍵是人喬老太太還可疼陸藕了,當朝民風開放,即便男女雙方正在說親或是已經(jīng)定親,也是可以在公眾場合相見的,陸夫人就在衛(wèi)國公夫人的牽線下找了一天帶著陸藕去附近寺里上香,然后和喬老太太來了個“偶遇”,喬老太太一眼就喜歡上這個未來的媳婦兒了,瞧這小模樣俊的,笑起來還帶著幾分讓人疼到骨子里的羞澀,又文靜又懂事,一點沒有大家小姐的嬌氣,恨不能一把拽過來摟進懷里當親生閨女疼。 從那次回去之后喬老太太就三天兩頭讓人往陸府送東西給陸藕,什么紅皮兒大雞蛋,什么歸元膏燉烏雞,什么喬老太獨家秘制腌醬菜,有一次實在不知道送啥好了,干脆讓人牽了一頭正產(chǎn)奶的母羊直接弄去了陸府:“羊奶子最好,最是滋補,讓藕丫頭每天都喝一碗!” 陸藕又是笑又是感動,也隔三差五地給喬老太太送東西,什么帕子襪子新鞋子,抹額荷包汗巾子,全都是自己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高興得喬老太太好幾次險些在喬樂梓面前說漏了嘴——老太太沒文化不代表沒智慧,這事兒必須得瞞到換定帖的前一刻,到時候臭蛋兒這個小王八羔子不同意也得同意——這么好的小媳婦兒,他敢不同意! 喬陸兩家都打的是先斬后奏的主意,陸夫人本就沒指望陸經(jīng)緯能給陸藕找個什么好婆家,也許家世背景能比喬樂梓好,而陸藕嫁過去能否過得舒心快樂,那絕對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這一次陸夫人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她想象不出、也無心去想陸經(jīng)緯知道真相后會是怎樣的反應,陸藕是她唯一的女兒,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此時不豁出去還待何時再豁?為了女兒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不會畏懼,只要能把女兒送出這個牢籠,她便是用自己的尸骨去做打開這牢籠的鑰匙又何妨! 陸家忙,燕家更忙,燕二姑娘的婚期就在明年六月,說是還有半年時長,但大府人家結(jié)親,要準備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打家具、繡嫁衣、做首飾,陪嫁的鋪子莊子田地上的賬目都要清點出來,縱是現(xiàn)在就開始著手也都顯得有些吃緊,燕大太太在床上病了十來天,終于還是接受了這個不可能再更改的事實,無奈強打著精神重新出來cao持,怎么也是板上釘釘了,只得想著盡量給閨女往好里辦嫁妝,不能讓她委屈著——丈夫都已經(jīng)是缺了一條胳膊了,這嫁過去后的吃穿用度上說什么也不能再虧欠了。 可是這時候趕得不好,正趕著進了臘月,府里過年的一應繁雜之事都還要準備,燕大太太忙得腳后跟打后腦勺,燕二姑娘索性直接辦了退學,專心在家備嫁,白天里就幫著燕大太太分擔些中饋,然而她也還得繡嫁衣、做婚前保養(yǎng),燕大太太不得不請示了老太太,讓燕三太太也跟著出來理事。 自進入臘月,府里哪兒哪兒都是一派忙碌,各田莊鋪面上的掌柜佃戶前來對賬交租送年貨的,八竿子打不著的各類窮親戚苦朋友上門來打秋風的,各省各地入京述職的官員想走燕子恪門路而登門拜訪抱大腿的,每天燕府大門口烏泱烏泱的人,送走迎來川流不息。 除了要上學的孩子們和學齡前兒童燕小十,燕府里的每位主子都攬了一屁股活兒,燕老太爺歷來就是負責家中收息庶務的,天天在外書房里跟外莊田鋪的掌柜賬房們核對賬目,燕老太太在里頭應酬打秋風的親戚朋友,日日陪聊陪吃陪抹淚兒,嘴皮子都磨破了,還險沒頓頓大魚大rou吃出糖尿病來。 燕大太太攬總中饋兼給燕二姑娘備嫁妝,燕二姑娘則跟著她學習管理,燕三太太只分到了最細碎最沒用的活,比如每天盯著下人們打掃、值夜、換班、查崗、傳飯、請假、清點桌椅碗筷及各樣擺設用物的數(shù)量等等,那真是又煩又累還容易得罪人,氣得燕三太太在房里直勁兒罵燕大太太,然而又舍不得放下這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一點點小權力,每天都痛并快樂著。 燕子恪一如既往地忙,越到年下越是公事冗雜,有時候干脆下榻在公署里,回家的時間都沒有;燕三老爺燕子恒,近視是硬傷,啥也干不了,就這樣老太太都沒放過他,讓他每日下班回家后沒什么事就寫對聯(lián),不僅寫自家要貼的,還要寫送人的,反正這位看不清也不妨礙字寫得漂亮,所以除了對聯(lián)外還要寫書法卷軸,預備了過年時當節(jié)禮送給朋友里喜歡書畫的人家。 燕四老爺就不指望了,聽說跑到臨城參加什么賭友大會去了,能在過年之前趕回家來就不錯。 燕七也挺忙,崔晞近來也休學了,專心致志地研究房車,崔家在京都有好幾間木鋪,門店后面有院子,木匠們平時就在院子里做工,崔晞每日都去那院子里指揮自家的能工巧匠們按著他畫的圖紙造車,燕七也去湊熱鬧,提供一些建議和比較先進的思路,比如利用齒輪、軸承、滑輪組等等機械零件裝在車底連接車輪,可以力半功倍地驅(qū)動馬車前行,否則馬車里構(gòu)件太多,使得重量過大,會給馬也造成很大的負擔。 “你已經(jīng)跟家里說了?”燕七問崔晞。 “還沒,”崔晞不以為意地道,“只說高醫(yī)師令我在家中休養(yǎng),我娘就信了?!?/br> 燕七也就沒再多問,每天同崔晞一起造造馬車,出去吃吃飯,逛逛街,買買出行要用的東西,日程安排得還挺滿當。 不知不覺間時已進入臘月半,綜武比賽的半決賽過后,兩支進入總決賽的隊伍也已決出,王者紫陽隊毫不意外地連續(xù)數(shù)屆進入最后決戰(zhàn),另一支將與之角逐冠軍的隊伍也沒有什么懸念,是紫陽隊的老對手麒麟書院。 在臘月十一的總決賽第一回 合中,紫陽隊以三人的優(yōu)勢客場戰(zhàn)勝了麒麟隊,臘月十八是第二回合,也是最終戰(zhàn),這場比賽吸引了數(shù)以萬計的綜武迷到場,然而場地畢竟有限,只有達官貴人及部分大半夜就來占地兒的平民進得了場內(nèi),大部分的觀眾都未能入場,只好在場外聽個動靜,這個時候有一類被大家稱為耳報神的好事者就成了主角,在場內(nèi)場外來回跑著匯報場中最新的動向。 “紫陽隊開場先聲奪人,炮擔當余心樂遠程出箭,直接箭殺麒麟隊的將!麒麟隊的將!” “麒麟隊不甘示弱,五個兵皆帶了箭,連帶著兩個炮,七人連續(xù)放箭,場中形成一片箭雨!紫陽隊的馬陣亡!紫陽隊的士陣亡!” “麒麟隊隊長穆御干掉了余心樂!干掉了余心樂!” “麒麟隊的戰(zhàn)神田深對上了紫陽隊最強新人丁翡!田深對丁翡!這是本屆賽事中最強的一場單對單決斗!” “丁翡失一分!” “丁翡失兩分!” “丁翡失三分!” “丁翡失四分!” “——丁翡陣亡——丁翡陣亡前擊中田深——田深陣亡——雙方同歸于盡!” “麒麟隊炮陣亡!” “麒麟隊馬陣亡!” “——紫陽隊帥陣亡!” “紫陽隊炮陣亡!” “紫陽隊突然展開了大舉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