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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斗春院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春生總覺得這紅裳詢問的問題有些怪異,具體哪里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倒也不曾在意,回到屋里見香桃不在,便把金瓜子單獨收拾好,又把那些點心放在顯眼的位置,這才出來。

    春生尋思著廊下的鸚鵡現(xiàn)下正餓著肚子,便到廚房里轉(zhuǎn)了一圈,拿了些雜糧,小塊水果等吃食。卻在中途無意間聽見幾個婆子在廚房里咬耳朵。

    只聽見一個道:“聽說將要過門的這位正房奶奶可是自幼便與咱們主子爺訂了姻親的,便是那揚州城名門望族蘇家的大房嫡女,小時候還到咱們府里做過客呢!”

    那婆子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說的唾沫橫飛,說到這里,忽然四處張望一番,小聲道:“我可是聽說這位蘇家小姐極丑無比,凹頭土腦的,坊間傳言貌似無鹽??!你可是知道的,咱們院里頭的這位爺只愛仙姿玉貌之人,哪里瞧得上那個樣的啊,原也不是什么言聽計從的主,他要是不樂意啊,便是那國公爺也拿他沒辦法啊!”

    另一人便是那掌勺的周婆子,見她跟著一通附和道:“怪道這主子爺?shù)幕槭碌R到了現(xiàn)在,我就說這般尊貴的人物怎么會娶不到好媳婦呢,原來是這個原因?!蹦侵芷抛右苫蟮溃骸澳侵髯訝斪詈笤醯赜滞饬四?,不是道連那國公爺也拿他沒辦法么?”

    那婆子得意道:“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費了老大力氣才打聽到的。據(jù)說在這年初里頭咱門老夫人犯了重病差點駕鶴西去了,老太太臨終前唯一的遺憾便是放不下這晚年得的寶貝兒子,咱們主子爺正是為了圓了老夫人的遺命這才愿意妥協(xié)的。哪知,這老太太一高興,竟然一日一日的好了起來,便是到了現(xiàn)下還活得好好地,瞧著精神頭十足呢!”

    這周婆子聽了感嘆道:“沒想到咱們爺竟還是個孝順的主!”又嘆息道:“主子爺心底定是不愿意娶那蘇家小姐的?!?/br>
    那婆子肯定道:“定是不樂意啊,不然怎會有那林姨娘的得勢啊,這世家大族最是注重禮儀,正妻未過門怎能允許納妾還讓妾氏有了孩子呢?這不是活活打那正房的臉面么。依我看啊,定是咱們爺故意為之,再說了,咱門爺可是擁有天人之姿,怎是那等無鹽配得上的?!?/br>
    春生恰好將二人的對話聽了個遍,心道,也不知這兩人所說的可不可信。若確實是真的,如此說來,這沈毅堂雖荒yin無道,劣跡斑斑,卻也并非到了那無可救藥之地步。

    春生邊走邊想,待回到了院子里的穿山游廊這才回過神來。卻見那廊上站了個身影,頭戴束發(fā)金冠,身著一件石青色長袍,領口袖口繡有銀絲邊赤金滾邊,腰間系有祥云寬邊錦帶,上邊系著一只鴛鴦戲水圖案的荷包。他身形挺拔頎長,整個人看起來豐神俊朗,意氣風發(fā),不正是剛才那兩位嘴里討論的主子爺又是誰呢。

    春生猛地瞧見那人,被唬了一跳,見那人背對著并未瞧見她,便松了一口氣,想裝作未瞧見偷偷地退回去。卻忽然看到籠子里的鸚鵡激動的張開翅膀,在籠子里跳來跳去,嘴里不停地重復著:“春生,快來,春生,快來···”

    春生嚇了一跳,猛的抬頭,卻見那只該死的鸚鵡發(fā)現(xiàn)了她,正歡快的與她打招呼。又見廊下那人正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

    春生無法,只得立在原地,向那人彎腰行禮,小聲恭敬道:“奴婢見過爺···”

    那沈毅堂對春生有些印象,尤其是她的名字,見春生恭敬的立在一側(cè),便往前走了兩步,嘴角揚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問道:“可是你在飼養(yǎng)這只鸚鵡?”

    春生垂著頭,低聲道:“正是奴婢···”

    沈毅堂吹著口哨,逗弄著鸚鵡,只見那鸚鵡正在籠子里跳來跳去,嘴里不停的念叨著:“春生,救我,春生,快來救救我···”

    春生聽了頓時心中一慌,下意識地抬頭,卻見那沈毅堂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跟前,正斜著眼懶洋洋的審視著她,面上表情無害,嘴里卻質(zhì)問道:“這便是你教養(yǎng)的鸚鵡?當真是好極了!”

    這沈毅堂身型高大屹立,本身又通神氣派,不怒自威,便是僅僅一個犀利的眼神掃來,也足以讓人嚇破膽實。春生有些緊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小聲道:“皆···皆是奴婢的錯···望爺責罰···”

    卻見那沈毅堂“哼”了一聲,道:“我還不知道,原來此鸚鵡只知你春生卻不知我這個主子爺,這該是你當值失誤,理應責罰?!边@沈毅堂語氣懶洋洋的,卻有一絲惱怒在里邊,這只鸚鵡本是他心愛的玩物,平日里也看護的緊,沒想到轉(zhuǎn)眼便不認得他了,怎叫人不心生惱怒?

    沈毅堂說完便見那小兒小胳膊小腿杵在那里,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似乎是被他嚇著了。心道,你還知道怕么?又覺得自己有那么可怕么,明明還沒來得及發(fā)怒的,又見春生小小一團,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原本斥責的話語又生生的收了回來,只皺眉看著她道:“你可是知錯呢?”

    春生立即恭敬地說道:“奴婢知錯了?!?/br>
    這沈毅力堂這才松了眉頭,卻道:“這鸚鵡乃爺?shù)男膼壑?,下回見了若是再認不出爺,我便治你個失職之罪,回頭讓拉下去打你幾板子你便知事呢?!?/br>
    見春生低著頭,便問道:“你可是聽見了?”

    春生立馬道:“奴婢聽見了,保證不會再有下回了。”

    沈毅堂這才冷哼一聲,又逗弄了會子鸚鵡,這才放過了春生,轉(zhuǎn)身悠哉悠哉的去了。

    春生這才抬起頭來,徹徹底底地松了一口氣,心道這人平日里瞧著多為不著調(diào),沒想到端起架子卻也是夠嚇人的,讓人不由生畏。

    待這沈毅堂走遠了,春生走到那鸚鵡面前,見它興奮得手舞足蹈,只覺得有些頭疼,這才發(fā)覺原來這投喂的活計也不見得是件輕松的活計。

    想到每日香桃見了她興奮的叫喚著“春生,快來”,又或者被夏銘jiejie責罰了,便哀嚎道“春生救我,春生快救救我”這些話語,竟悉數(shù)全被這只死鳥給偷學了去,看來往后說些悄悄話也得偷偷防著這位呢。

    春生喂了鸚鵡吃了一口水果塊,便聽見它歡樂的叫喚道:“春生,救我···春生···”

    春生怒道:“不許叫我!”

    那只鸚鵡似乎有些疑惑,又叫了句“春生”便被春生嚴肅打斷,道:“不許叫我!”

    鸚鵡疑惑了片刻,忽然醒悟過來似的,便又歡快的跟著學舌道:“不許叫我!不許叫我!不許叫我!”

    這春生聽了,想象往后若是這只鸚鵡再次碰到了那沈毅堂,對著他不停的叫喚著“不許叫我!”,心道:這個失職之罪是否更加嚴重些呢?

    第27章 議論

    待又過了幾日,府中似乎又忙碌了幾分。

    因這沈毅堂大婚之日臨近,許多沈家官僚同黨,親朋好友開始從各處奔來元陵赴婚宴。沈家平日處事向來低調(diào)從簡,許是此番極為重視這場婚事,沈家竟然一改往日的行事做派,此番竟cao辦得極為聲勢浩大,一時,從四面八方開始涌現(xiàn)各路人士。

    沈家的主要根基原在京城,經(jīng)過深思,最終還是決定把婚事定在了祖籍元陵。一來,這國公爺早已致仕歸鄉(xiāng)多年,這選在元陵,一方面魂牽故里,落其實者思其樹,飲其流者懷其源,做人要飲水思源,不忘初心,不忘根本,是以這元陵于沈家有著非凡意義。另一方面現(xiàn)下這朝堂涌動,上位者生性多疑,此番也是試圖表露出某種決心。

    這二來么,那京城乃天子腳下,皆莫非王土,月盈則虧,盛極必衰,歷來過于威望顯赫,樹大招風,眾矢之的,功高震主,易引得上位者之忌憚。此番定于元陵,一奢一簡,于簡中取奢,奢中從簡,最是恰到好處。

    這沈家能夠盤踞朝堂數(shù)百年,若非擁有超群智慧,怎能如此堅固,這般穩(wěn)固地屹立朝堂于不倒之勢。沈家祖訓有三條:“大智若愚”,“凡事過猶不及,事緩則圓”,“有舍有得,韜光養(yǎng)晦”。沈家先人睿智,見識卓越,富有先見之明,正是這幾條祖訓時刻鞭策著沈家后代一步一步步履穩(wěn)健的越走越遠。

    沈府大手筆的包下了元陵最大的酒樓祥泰酒樓,用來招待各路賓客。這邊賓客尚未到達,那邊已經(jīng)接到手信,原居于京城的沈家大房老爺沈沖兆早已攜妻子兒女一家一路長途跋涉歸來,現(xiàn)已到達鄰縣稍作休整,明日午時方可抵達。

    三房沈沖瑞自幼身體虛弱,舟車勞頓,是以放慢行駛速度,隨后將三日后抵達。那邊四房沈沖錦早已派送書信歸家了,也是這兩日方可歸來。

    府中幾時有這般陣仗過,一時眾說紛紜,各懷心思,好不熱鬧。

    院中各處姐妹無不議論著此事,沈家乃禮儀世家,便是這批新來的丫鬟小廝本在剛?cè)敫H便皆已學過了規(guī)矩的,是以對這沈家之事也有過一定的了解。

    這沈家大房沈沖兆乃沈家嫡長子,出自老夫人腹中,身份尊貴,沈家嫡子長孫皆是出自此房,乃這一輩沈家的中流砥柱。沈沖兆自幼性子嚴謹穩(wěn)重,有沈家世代接班人之風范,是以深受沈國公器重,自幼親自悉心教導栽培,乃堪當大任之人。

    沈沖兆四十有六,目前京中為官,現(xiàn)任職吏部侍郎,乃朝中重臣,府中人稱其為大老爺,其妻謝氏乃高門嫡女,身家顯赫。沈大老爺共育有二子二女,長子沈之敬年滿十九,已定親謝氏娘家侄女,于明年春天完婚。次子沈之軒九歲,乃庶出。長女沈雅歆乃嫡出,年滿二十有四,聰明賢惠,早已外嫁為宗夫人,次女沈雅孜年芳十四,乃嫡出,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早已芳名在外呢。

    這沈大老爺與沈毅堂乃一母同胞,卻年長其二十余歲,自小把他當做兒子看待,便又不同于沈之敬,滿是縱容偏愛,小時候這沈毅堂沒少惹禍,皆是這沈沖兆背后偷偷周旋偏袒,是以兩人感情,似父似兄。

    沈家大房一門顯赫,受盡尊敬愛戴,五房沈毅堂老來得子,特立獨行,自小受盡眾人偏袒溺愛。卻道這同是嫡出,出自一胎的弟兄三房沈沖瑞卻是時運不濟,命運多舛,自小體虛多病,常年臥病在床,一年中有三季皆是在外養(yǎng)病,命中坎坷。這沈沖瑞自知天命,不愿連累他人,一生未娶,房中唯有一通房,育有一女,喚作沈雅婷,其母姓姜,后提為姜姨娘。

    這二房與四房皆乃庶出,二老爺生母早逝,疏于管教,養(yǎng)成了閑散懶惰的性子,終日不務正業(yè),于某種程度上與那沈毅堂有異曲同工之妙。二老爺娶妻吳氏,吳氏性子小氣潑辣,又兇狠毒辣,不得二老爺歡心,偏又有些懼怕,是以凡事藏之掩之,當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二房素來不是個清靜地。二老爺育有一子二女,兒子沈之謙年滿十六,乃庶出。二女沈雅芮,沈雅琦皆乃嫡出。

    四房沈沖錦從武,常年在外參將,這四老爺性子粗狂耿直,自幼能吃苦耐勞,常年呆在邊遠寒苦之地,育有一子二女皆為嫡出,長子沈子聰年滿十二,子承父業(yè),自幼習得功夫,身子黝黑健壯。二女沈雅心,沈雅囡皆是性子爛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