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卻說春生這邊,自那沈毅堂初提起往那攬月筑派送首飾之事,春生心中原本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忽然有些明朗了,便憶起當(dāng)初,總覺得那日的紅裳表現(xiàn)的頗為怪異,再加上此番紅裳如此費盡心思,咄咄逼人的試圖把臟水往她身上潑,哪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春生一時心中又是氣憤,又是無奈,只覺得平白無故的又攤上了一件禍?zhǔn)?,又覺得自打來這進入府里不過幾個月便從未消停過,更覺得那紅裳實在是可惡,自己做了沒皮沒臉的腌臜事兒,竟然還喪心病狂的想要推到別人身上,平日里胡作非為最多算是品性不佳了,這般下來,簡直是心思毒辣。 紅裳見那春生倒打一耙,氣得高聲道:“你···你胡說——爺您可千萬別信她的話,小小年紀(jì)便伶牙俐齒,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讓人開了眼了?!庇值溃骸拔以跔敻笆谭盍硕嗄?,從未出現(xiàn)過紕漏,你覺得爺是會信你還是信我?定是你眼皮子淺顯,半路上把那匣子打開偷了里邊的首飾——” 春生初見那個妝匣便是被打開的,里邊有些什么飾件她也是非常清楚,卻斷不能開口道出,一開口便是百口莫辯呢?她并不上當(dāng),只忽地跪了下來,朝著那沈毅堂磕頭直道:“求爺明鑒,奴婢實在是冤枉啊!” 那沈毅堂見兩人互相推脫,拒不承認,一時臉上愈加難看,也無甚耐心道:“都偷到爺跟前來了,當(dāng)真是個有本事的!此事唯有你們兩個接觸過,看在你們服侍過爺?shù)那榉稚?,爺為全了你們的臉面特意單獨審問,既然你們拒不承認,也不愿承了爺?shù)暮靡?,那我唯有一塊罰了。”說到此處,他嫉聲道:“每人二十板子,打到坦白為止!” 一時,紅裳與春生二人皆是一震。 那沈毅堂說著便站了起來,居高臨下道:“最后再問一次,到底是誰,若是主動招了說不定還會從輕發(fā)落,若是被爺識破了——”說到這里,只見那沈毅堂鳳眼一瞇,一字一句冷聲道:“我定不會輕易繞過!” 第45章 怪異 這二十個板子下來還不得要去掉半條命??? 紅裳與春生兩人倶是一愣。 紅裳猛地一抬頭,只見那沈毅堂眼里噙著一片冷意,似是動了真格了,一時心中害怕起來,只顫抖的上前跪下抱著沈毅堂的胳膊求饒道:“爺···我的主子爺,奴婢才是冤枉的啊,奴婢忠心耿耿服侍爺這么多年,甘愿為爺做牛做馬,怎地會做那等沒皮沒臉的事情呢?爺,奴···奴婢···我是爺您跟前的大丫鬟,您定要相信奴婢啊!” 卻那沈毅堂抽回自己的臂膀,只冷冷道:“正因如此才叫爺這般失望!” 說著便沖著外邊大叫一聲:“人呢?” 一時,候在外邊的楊大與楊二兩人聽命立即進來,兩人守在外邊聽到了些許,此時見了屋里的情形一時噤若寒蟬,不敢輕易言語。 沈毅堂冷聲道:“爺素來對自個屋子里的人不薄,卻不知慣出了這般狗偷鼠竊,行賄盜竊之人,今日膽敢做出此等偷jian耍滑之事,若是縱容下去,下一步豈不敢爬到主子頭上撒野呢?”說著便吩咐道:“爺本欲念著舊情,卻不想一個兩個矢口抵賴,既然如此,便也怪不得爺下狠心了,楊大,吩咐下去,打到坦白為止!” 說著便復(fù)又坐回椅子上,只一字一句道:“當(dāng)著爺?shù)拿娲颍 ?/br> 楊大聽了有些驚訝,飛快抬頭看了沈毅堂一眼,見他神色不似玩笑,只恭敬領(lǐng)命出去吩咐,只余光瞄了一旁春生一眼,眼底有絲擔(dān)憂。 那紅裳被嚇了伏在地上不能動彈,似是不敢相信似的,呆愣了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跪爬著過去直抱著沈毅堂的腿道:“爺···爺···”一時眼淚淌了出來,哭著叫喚道:“爺,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啊···” 只一時翻過來覆過去只有這兩句,道不出個勞什子章程來。又怕他不信,便指著那邊跪在一側(cè)的春生道:“定是那個沒見個世面的小丫頭眼皮子淺,好不容易見了那樣的寶物頓時生了齷齪心思,見無人瞧見便順手摸走了,是她偷了爺賞給姨娘的首飾啊,爺,您明鑒,不是奴婢,真的不是我啊···” 沈毅堂聽了,抬起眼皮看了過去,只見另外一側(cè)跪著個小丫頭,安安分分地,只面上有些焦急,全然不似紅裳這般胡攪撒潑。又見她雖瞧著安安靜靜地,一雙大眼卻在飛快轉(zhuǎn)動,似乎正在思索盤算著什么,見他看過來,立即低下頭,再次抬眼間便只一副焦急,不知所措的模樣。 沈毅堂復(fù)又仔細打量了一番,便覺得方才定是自個看錯了。 又覺得平日里這紅裳嗲聲嗲氣,百媚千嬌的,只覺著嬌媚鮮活,遂樂得與之逗樂,此刻這般胡攪蠻纏便覺得竟有些膩歪,遂有些不耐煩道:“爺此番沒得興致聽你這般自圓其說,爺只聽結(jié)果,若是你能夠證明你的清白,爺便信你!” 這沈毅堂素來討厭那些彎彎道道的手段,像是一些文人異士,一肚子的彎彎七七,便是說句話也是拐彎抹角,含沙射影的,無趣的緊。雖有些世家子弟瞧著紈绔,但卻也幾個真性情在里邊的,如此喝酒吃rou才算痛快。 是以,這沈毅堂喜愛簡單,溫順之人,便是有些恃寵而驕,飛揚跋扈也無傷大雅,終歸是率性而為不是?卻最見不得那般虛與蛇尾,假意周旋,暗地里背著欺上瞞下,偷jian?;墓串?dāng)呢。 若是一件兩件物件被不小心損壞或是弄丟了,他素來只會睜只眼閉只眼的,不會與之計較,原就不是那般小氣的人。只是就事論事,損壞弄丟是一回事,偷竊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呢,自古這盜竊乃大罪,更是世家大族中的大忌,何況這偌大的府邸,若是這般放縱不管不顧豈不會亂套。 說起來也湊巧,這沈毅堂原本必是不會留意到此等細枝末節(jié)的小事的,別說一副耳飾,他平日里打賞下去的首飾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琳瑯滿目,哪里記得清楚。只是這回對這套首飾印象頗深,乃是那瞿三兒花了心思弄來地,還特意在他眼前顯擺了一番,直拷問道:“哥哥,你且猜猜這里頭的哪樣最值當(dāng)?” 這沈毅堂隨意瞟了眼,見那妝匣里邊的玉梅發(fā)梳別致,金絲八寶釵做工精湛,最耀眼的便是那一對華麗璀璨的金步搖呢,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當(dāng)真是擁有絕色天資之人堪可佩戴啊,一時,便覺得非那林月茹方可配擁有。 遂隨手指著道:“喏,這個吧!” 卻見那瞿三兒哈哈大笑,面露得意道:“沒想到咱們浪跡花叢的沈五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邊說邊從里邊捏起一對不起眼的珍珠耳環(huán)開始品頭論足道:“此乃上好的藍寶石南洋珍珠耳環(huán),出自海域廣闊的南洋,整個大俞不超過五百顆,實在是珍貴的緊,我還是特意托···” 后邊那瞿三兒還絮絮叨叨地賣弄了一大推,他便對那套首飾有些印象呢。不料,恰縫趕上此次的興致之作,無意發(fā)現(xiàn)了里邊暗藏著這些齷蹉,自然是惱怒,若是哪日無意間被那瞿三兒知曉了,可不得掉足臉面。 那紅裳見沈毅堂態(tài)度這般強硬,只一時又悔又恨,只恨自己當(dāng)初不該被嫉妒迷住了心眼。 她嫉妒那林氏被沈毅堂百般寵愛,珍珠瑪瑙,珠寶玉器源源不斷的打賞過去,簡直被爺捧在了心尖兒上。又是為自己憤憤不平,覺得自己相貌家室一點不比那勾欄里出生的林氏差,為何得不到爺?shù)拇购熌??又覺得那沈毅堂平日里對自己溫柔體貼,語氣曖昧和善,便覺得其實是對自個有意的,只是礙于那林氏有孕不欲聲張,若是沒得那林氏,她指不定早就被爺收用提做通房妾氏呢? 她見那套首飾華麗奢侈,一眼便知是稀世珍寶,又是嫉妒又是憤恨,便頭腦發(fā)熱的順手拿了件不起眼的耳環(huán),雖事后也曾彷徨害怕,但后見一直風(fēng)平浪靜遂也漸漸放下了心弦,還曾暗自竊喜一番,直到此番東窗事發(fā),這會子早已是悔不當(dāng)初呢。 可是,若是此番她招供承認,往后在這斗春院,在這偌大的沈府里頭還有何臉面?。?/br> 紅裳又是悔恨,又是害怕,只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又惡狠狠的盯著春生,把所有的惱怒都轉(zhuǎn)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諾諾,沉默寡言的小丫頭竟是個表里不一的,她原本是打算派那個老實怯懦的蝶依過去的,卻剛好遇到了探頭探腦的春生,見她年紀(jì)尚小,便覺得更好拿捏,卻沒有想到最后竟栽在這個悶不吭聲的黃毛丫頭身上,她好恨啊。 一時間,只見那楊大領(lǐng)著一眾小斯婆子過來了,屋子外邊擺放了兩條長凳,幾個婆子過來拉人,紅裳與春生二人被拉著按在長凳上。 這般大的動靜早就把整個院子里的人給驚動了,紛紛傾巢而出瞧熱鬧,有的躲在后院的隔段處舉目張望,有的假意經(jīng)過打探虛實,更有那膽大妄為的直接偷偷地跑到跟前來瞧個究竟。 那香桃見他們把春生按了便要打,只急得激動的大喊道:“你們做什么要打春生,不許打她,我不許你打她···” 說著小嘴一癟,險些要哭了出來,作勢要去阻攔,被一旁的楊大給捉住制止了,香桃奮力抵抗,見那邊夏銘jiejie過來了,只眼眶一紅,委屈道:“夏銘jiejie,你快來救救春生,你們要打死春生···” 說著便掙扎開來,記恨的把那楊大一把推開了。 夏銘安撫并告誡香桃道:“你乖乖地不許胡鬧,不然連你也一并打了!” 只見那香桃張了張嘴,委屈連連,終于在打板子的威脅下不敢做聲呢。 這夏銘一回院里便覺得有些不對勁,院門口沒瞧見一個人,越往里走,便見著個個幸災(zāi)樂禍的躲在一旁瞧熱鬧,嘴里還跟著議論道:“誰叫平日里狗仗人勢慣了,此番陰溝里翻了船可真是叫人暗爽,若真是被罰了板子去,那可是里子面子都沒了,見她往后還如何囂張得起來?” 又聽到另一個道:“也不知犯了何時惹得主子爺發(fā)那么大的火,這可是歷來頭一回啊,不過春生那個小丫頭不知怎么的也被牽扯了進來,這前頭還臥病在床了,這才剛好又趕上了這一遭,可真夠倒霉的??!” 待夏銘盤查清楚了匆匆往里走,便見著眼前的一幕,只見那紅裳與春生二人紛紛被按在了凳子上正要行罰,里頭主子爺坐在廳子里冷眼瞧著。 夏銘雖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何時,到底一時不忍,只上趕著求情道:“爺,您消消火,怎地鬧起這般大的陣仗啊,可千萬莫要因著咱們這些下人而氣壞了身子?!庇值溃骸捌饺绽镞@紅裳最得爺?shù)钠珢?,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在里頭···” 這夏銘與他人不同,在這斗春院里是個有分量的,便是在那沈毅堂跟前也有些臉面,是以這沈毅堂對她還算客氣,只擺手打斷道:“夏銘,你不必替她們求情,爺知你素來心軟仁義,不過此番她們乃是犯了偷盜的大忌,勢必要嚴(yán)懲地,任誰求情都無用!” 夏銘聽了心中一陣驚愕,心道:這怎么可能,這紅裳雖有些仗勢欺人但也絕非偷扒盜竊之人啊,至于這春生的品行她是了解的,更是不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