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銀漣想了想道:“今兒個是前院的繡心休憩,她昨兒晚上便去世安苑找林嬤嬤去了,聽說是在林嬤嬤屋子里住的,今兒一早回來收拾打扮了下便又出府了,這會子還未回呢!” 襲云聽了若有所思,忽然問道:“你方才說爺是從書房出來后便怒氣匆匆的前往下人院的?莞碧后又去尋歸莎幫忙,那么書房里的另外一個丫鬟呢?” 聽到襲云問的話,銀漣又回道:“爺書房里伺候的是莞碧jiejie與春生,對了——”說到這里銀漣忽然想到:“書房里伺候的春生告了病假,已經(jīng)在屋子里躺了好幾日呢!” 說完連連看向襲云,驚訝道:“姑娘是懷疑爺這會子進(jìn)去找的是春生那小丫頭么?爺是為了給春生請大夫看病么?”說到這里又搖搖頭,自我否定道:“不對啊,爺分明是怒氣匆匆地往那邊去的,看那陣仗倒像是要發(fā)火啊,不像是那么和善的為了個丫頭親自探望并請大夫問診啊!姑娘,你說該不會是爺將人打厲害了,這才請的大夫吧!” 襲云聽了卻是不發(fā)一語了,只擰緊了手里的帕子,眼里一慣的溫和漸漸的退下了,忽又想到了一件事兒,方又問道:“書房里那個喚作春生的小丫頭什么時候告的假?她生了什么???”頓了頓又問道:“她幾歲來著,我記得好像還是個小丫頭吧!” 銀漣一一回道:“春生是三日前告的假,具體得了什么病奴婢也并不清楚,只奴婢經(jīng)過她屋子前瞧見過一兩回,氣色不是很好?!鳖D了頓又小聲忸怩道:“應(yīng)當(dāng)是身上不好吧,前些日子關(guān)于初潮的事兒不是鬧得人盡皆知了么,姑娘,奴婢還學(xué)給您聽來著,你還記得不,就是這個小丫頭,今年十三呢,生辰早些天將將過完!” 卻見那襲云聽了臉色忽然一變,上前一步瞇著眼問道道:“你是說三日前告的假么?” 銀漣見那襲云臉色突變,只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小聲回道:“是的,姑娘,這一連著幾日主子爺心情不見好,下邊伺候的皆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私底下有人說起,直道那書房的小丫頭病得正是時候呢?” 說完便又細(xì)細(xì)打量著襲云的臉色,見那襲云正無聲的看著窗外,銀漣便松了口氣,又有些好奇,踮起腳尖順著往外看去,卻是一無所獲。 卻說那襲云雙方扶著窗子,只兩手握得緊緊的,長長的指甲都探入了紅古木之中,卻毫無所覺,只見那素來溫和平靜的眼中漸漸的陰了起來,里邊寒光四溢。 第75章 無礙 屋子里,歸莎見那徐清然起身,立即上前關(guān)切地問道:“徐大夫,怎么樣,春生她無事吧!” 便見那徐清然看了歸莎一樣,道了聲:“并無大礙?!?/br> 說著便抬步上前,來到沈毅堂跟前,亦是對著沈毅堂道:“回五爺,病人該是受了風(fēng)寒,伴著低燒,身子又有些虛弱,是以昏睡了過去,但并無大礙,待我開副方子配副藥與她喝下,靜養(yǎng)幾日便無事了!” 沈毅堂聽他這樣說,眉頭倒是松了松,原來是昏睡過去了,他還以為···以為是被他嚇得暈倒了,此番聽到這里沈毅堂心頭一松,只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皺了眉頭,問道:“那她什么時候能夠醒來?” 徐清然聞言復(fù)又往那床榻上看了一眼,道:“這個說不準(zhǔn),病人的身子有些虛,許是得睡個一時半會兒。” 沈毅堂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頓了頓又忽然問道:“她現(xiàn)在正是長身子的時候,為何身子如此虛弱?沒有其它的病癥吧?!?/br> 徐清然聞言看向沈毅堂,道:“除了受了些風(fēng)寒之外,還略有些氣血不足,憂思過重。”說到這里,他略頓了片刻,試探性的問道:“病人脈搏跳動較常人要緩慢許多,不知平日里是否有類似嗜睡的習(xí)慣?” 沈毅堂的思緒尚且還停留在那句‘氣血不足,憂思過重’上面,又聽到徐清然后面那一句,只眉毛一挑,疑惑道:“嗜睡?此乃何種病癥?” 說著便又疑惑的看向一側(cè)的歸莎。 歸莎想了想,立即搖頭道:“這個奴婢并未曾聽說過,春生每日早起早睡,并未聽說過有那樣的癥狀?!?/br> 徐清然聽了沉思片刻,便道:“既然如此,那便無事了,鄙人也只是隨口一問?!?/br> 說著徐清然寫了一張藥方子遞給歸莎,道:“按照此藥方子去抓藥,一日三回,先服用三日再看?!北憬舆^藥童遞與的藥箱,微微屈身對著沈毅堂道:“如此,鄙人便告辭了?!?/br> 沈毅堂吩咐楊大送行,楊大立即進(jìn)來沖著徐清然道了聲:“徐大夫,這邊請?!?/br> 徐清然領(lǐng)著小藥童往外走去,只中途復(fù)又回頭往那床榻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待大夫走后沒多久,便見沈毅堂對歸莎道:“你且先退下吧?!?/br> 歸莎一愣,只欲言又止的看了沈毅堂,又看了床榻上的春生一眼,一時無奈,只得走了。 待歸莎走后,便見那沈毅堂上前,手背在背后,只立在床榻前一動不動的看著床上的人。 沈毅堂不知道心中是何感受,腦海中不時浮現(xiàn)著方才大夫道出的那句‘憂思過重’,他的眼中是晦暗不明。只忽然俯下了身子,湊近了春生,見那張小臉還透著些許稚氣,面上羸弱,嘴角收緊,似乎確實(shí)是有些憂愁,沈毅堂伸手撫上春生的發(fā)干的唇瓣,只陰著臉喃喃道:“你果真不愿伺候爺么···” 春生是在傍晚時分醒的,只方睜開眼待意識回籠了便身子一驚,下意識的只往被子里縮了縮。 香桃守在床邊,見她醒來了,立即歡呼道:“哎呀,歸莎jiejie,蝶依jiejie快過來看,春生她醒了?!闭f著便趴在床上,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春生道:“春生,你總算是醒來了,可真是急死我了,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家伙!” 話還沒說完,便聽到旁邊有人笑噴道:“噗,小香桃,你這些平日里說教小花的話可別逮著了誰便到處亂用,別個還以為你這是在罵人呢?!?/br> 只見那蝶依笑著走近,看到春生醒了,便立即上前關(guān)切的沖著春生道:“你終于醒了?!闭f著便用手往春生額頭上探了探,直道:“可比之前要好多了,你可不知道,方才可真是快要將我給嚇?biāo)牢伊耍[出了這么大的陣仗,我心道可千萬別是春生啊,哪知道真就是你這個倒霉的···” 蝶依說到這里忽然止住了嘴,只下意識的瞄了春生一眼,生生的轉(zhuǎn)移了話題,問道:“睡了這么久,肚子餓了吧?我到廚房去幫你拿吃的,我特意央求廚房的婆婆開小灶給你燉了雞湯,你等著,我現(xiàn)在就去端來?!?/br> 說著便見那蝶依匆匆的出去了,歸莎見狀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淺笑著上前,坐到了床沿邊上,見春生想要起來,便上前攙扶著。 春生一時還未分清楚狀況,只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打量了一圈,見里邊只有歸莎與香桃,及方才出去的蝶依三人,一時心下一松,只雙手抓緊了手里的被子,心中仍然有些戚戚然。 她分明記得方才那個兇神惡煞的沈毅堂闖進(jìn)了她的屋子里,一臉怒火朝天的看著她,一把將她的被子都給掀開了。春生全身打顫,回想起他俯下身子貼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告誡的話語,她只覺得全身的血都要涼了。 他是不會放過她的,他已經(jīng)盯上她了。 想到這里,春生就渾身發(fā)冷,她害怕沈毅堂,害怕他的靠近,她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就是籠子里鮮活的食物,隨時等著那沈毅堂過來一把將她撕碎了,享用。 她的心一直惴惴不安,她知道那沈毅堂向來是個難對付的人,若是自己忤逆了他,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她無奈的拖延著時日,已經(jīng)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了,便早已暗自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她是一名供人使喚的奴婢,她卑微的任人差遣,便是挨打受罵也終是咬牙挺著,一路忍氣吞聲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到了年紀(jì)能夠出府與家人團(tuán)聚,盡管她的骨子里有些倔強(qiáng)與不甘,可是在命運(yùn)跟前,誰敢反抗。 可任憑她如何小心翼翼,還是落得這卑微低賤,任人隨意欺凌的下場,既然始終都逃脫不了這忍氣吞聲供人使喚的命運(yùn),大不了拼死反抗,她是寧死也不會屈服的! 可轉(zhuǎn)眼便見那沈毅堂找上門來,在那一刻,春生忽然有種被困在牢籠中,拼命掙扎而始終不得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顫抖,人生仿佛陷入了絕望之中,只忽然眼前一黑,便毫無知覺了。 此番,猛地瞧見外頭天已經(jīng)黑了,自個床榻邊上圍了這些人,春生雖深知眼下那個噩夢似乎已經(jīng)過去了,到底還是有些彷徨,只抓了歸莎的手道:“jiejie···” 歸莎回手握住春生的手,怕了拍,安撫道:“放心吧,沒事了,沒事了,爺···”頓了頓,歸莎繼續(xù)道:“爺叫你安心養(yǎng)病···” 春生一愣,只垂下了眼簾,一臉慘白道:“真么沒事了么···”聲音略帶幾分沙啞。 歸莎怔住,想要再安慰幾句,唇動了動,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有些事情大家皆是心知肚明。若說之前僅僅只是猜測一番,那么這會子鬧起的這番陣仗足以讓人了然于心了。她瞧得分明,那位主子爺明顯是透著幾分心思的,可瞧著這邊這位,年紀(jì)還這樣小,明顯被嚇得不行,除了害怕以外,明晃晃的滿是不樂意?。?/br> 歸莎搖了搖頭,心中想著往后這院里怕是不得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