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只回想起方才那玉迭jiejie焦急的模樣,春生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憶起了那張玉潔冰清的臉,心中不禁噓噓。 春生猶記得第一次瞧見那林月茹時的情景,也是在這座莊子里,那樣披星戴月的場面,那樣讓人驚艷的一眼,第一次讓春生意識到人與人之間云泥之別的差距,那畫面當(dāng)真是讓人記憶猶新地,只是春生卻沒有想到,那樣一個擁有天人之姿的人物,竟在不久后的這一日,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若是在之前,無論走到哪里皆是成群的丫鬟婆子圍繞,一抬手一投足無不牽動著眾人的心,只是一朝失了爺們的寵愛,便落得無人問津,滿目凄涼的地步了。 春生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心道:那林月茹既有相貌又有才情,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本該是個饒有雅興之人,這樣一個人物也終究逃脫不了這被人厭棄的地步。 反觀自己呢,不過是沈家世世代代的家生子,縱使因自個的母親教習(xí),自幼識文斷字,又機緣巧合得了些造化,自幼與佛門結(jié)緣,到底不過只是一個平常家庭里出生的普通姑娘。她的世界很小,也很簡單,只盼著父母在側(cè),日子平平淡淡地,就如同父親與母親那樣,半點容不得這大戶人家后院里的錯綜復(fù)雜,變幻不定。 春生暗自對著自己說道,自己決不能重蹈這樣的覆轍。 這夜,五房的院子里頗有些不安寧,春生只將自個手里頭的事情做好便迫不及待地往家回了。 其實,此番,這院子里其實安排有她的住處,莊子里肯定無法與那元陵的府邸相提并論,屋子有些小,歸莎jiejie獨自住了一間屋子,蝶艷與繡心同住一間,剩余的春生與蝶依,香桃安排在了一間。屋子里就一張大炕,上邊整理出幾個床位來,倒也方便,雖遠(yuǎn)不如府里來的精致,到底不過匆匆地應(yīng)付幾日,顯得無比地省事。 春生回到了自個家里,自然是要回家住的,只需稟了歸莎jiejie即可。 春生到屋子里探望了蝶依,香桃一番,便邀請她們幾個明日得閑了到自家玩耍,這才回了。 只路徑后院時,瞧見那東廂房還留著燈,里邊人影晃動,春生心道:只盼著那林姨娘無甚大礙才好?。?/br> 春生回到家已經(jīng)極晚了,只許是頭一日莊子里一連著來了這么多大人物,大家有些激情澎湃,便是這么晚了,家家戶戶仍然留著燈,并未入睡,許是正在自家里頭放肆討論一番了。 因這日父親陳相近在園林里守園,得徹夜不歸,睡在那林子口搭建的茅屋里,只在不久前得知春生回來了,便匆匆忙忙地趕回來瞧了一眼,卻未碰到她人,在屋里等了許久未果,只得悻悻地返回了。 此番春生回來,便瞧見白日那個嚷著要與她同睡的小家伙早已酣然入睡,不知所云了,母親林氏還挑著燈在燈下邊縫補衣裳便等她回來。 春生逗弄了會子熟睡中的弟弟,便見母親林氏端了熱水過來給她泡腳,春生有些感動,只想歪在母親懷里不想起來,兩人坐在床榻邊小聲地回話,林氏問她這些時日在府里的近況,又見她氣色不好,只擔(dān)憂的問她是否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春生不想母親為著她的事情煩擾,只支支吾吾地道:“上月我初潮來了···” 林氏聽了一愣,見春生難得流露出幾分不好意思,只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揉著女兒的肩膀打趣道:“與自個的娘親有何難為情的。” 又不住地?fù)崦荷拿佳奂?xì)細(xì)地相看著,高興道:“不錯,往后便是大姑娘了,咱們家春生終于長大咯。” 說著便耐心的交代春生往后來了月事該注意些什么,哪些東西可以吃,哪些東西不能吃,又詢問她來的天數(shù),劑量,顏色及身子的異常,等等。 春生聽得鼻子泛酸。 她在沈家跟在那沈毅堂身邊每日擔(dān)驚受怕,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過活,日日夜夜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被人生吞活剝了。 這些事情她原本一個人可以承受得住的,只是此番被父母捧在手心里被當(dāng)做世間珍寶般細(xì)細(xì)呵護(hù)著,春生心里沒由來的一陣泛酸。似乎是觸摸到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她覺得心中所有設(shè)立的防線在這一刻崩塌了,春生忍不住眼圈一紅。 想到之前為了將她領(lǐng)出府去,一向深居簡出的林氏竟然親自來回奔走,四處打點關(guān)系,甚至通過秦管事的關(guān)系繼而找到了府里的楊管家這一層面上來了,楊管家原也是打算幫忙的,只后聽說她是斗春院里的,便連連搖頭道:“豈敢在老虎嘴里拔牙···” 這沈毅堂歷來是個霸道的主,不喜約束,討厭被管著束著,便是老夫人也鮮少插手這斗春院里的事情,這楊管家是府里的老人,自然是個通透的,多一事不愿少一事,萬不愿插手這斗春院里的事,是以,來回奔走了多日的辛苦便白費了。 她并不想父母為了她的事情cao心。 只抱著林氏的臂膀?qū)㈩^歪在她的肩膀上,撒嬌道:“女兒不愿長大,我若是長大了,母親可就變老了?!?/br> 林氏聽了她孩子般的話,一時心中變得無比的柔軟,只握著她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里,揉捏著,喃喃地道:“傻丫頭,母親若不老,你如何能長大呢?” 兩人坐著聊了許久,畫面平靜而溫暖。 其實林氏明顯感覺得到春生此番回來心事重重,似憂非喜,她便大致猜到了是為何事,又不想她心中有負(fù)擔(dān),便一直忍住不曾過問,心里忍不住嘆息,心道,果然擔(dān)憂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只是遠(yuǎn)遠(yuǎn)比自己料想的要早些。 林氏腦海中不由想到了許多年前的往事,思緒飄得有些遠(yuǎn),一時憶起白日聽到莊子里的人說道,說此番隨行來到莊子里的還有府里的二老爺及三老爺,林氏想到這里,眸間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這日春生賴在林氏屋里,是與林氏,弟弟晉哥兒三人一同睡的,待到第二天天剛亮春生便匆匆地起了,這一個人在書房里伺候還真是有些手忙腳亂,雖事情并不多,但是卻時刻離不了人。 春生臨走之際還在想著,若是待那晉哥兒醒了沒見著她,該是怎樣一番表情呢? 第84章 棋局 這日春生一來便覺得整個院子里靜悄悄地,半點動靜都沒有,往日這個時辰院里院外早就忙開了,那主屋更是進(jìn)進(jìn)出出的好不熱鬧,今日春生瞧了一眼,只見此刻兩側(cè)的游廊下安安靜靜,連個掃灑的丫鬟都沒有,而那主屋的門也還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瞧不見一絲往日的忙碌,春生心生訝異,倒也并未曾在意,只直徑往書房去了。 春生照著慣例將書房打掃干凈了,待到了主子早起時分,便聽到外邊陸陸續(xù)續(xù)的開始忙活起來了,起初聽到一兩個丫鬟婆子細(xì)微的交談聲,隨后又多了起來,片刻后感覺外頭開始進(jìn)進(jìn)出出,各自cao持起來。 她做好手頭上的事情,一時無事,便拿起起了針線坐在一旁縫補了起來,忽然瞧見旁邊那盤散落在幾子上尚未下完的棋局。 春生好奇的瞧了一眼,只見那棋盤上黑子與白子雙方緊咬在一起,一攻一守,黑子為攻,攻者大殺四方,步步緊逼,一路攻城略地,稱霸一方。而白子為守,守者卻也是步步為營,見招拆招,運籌帷幄,守得穩(wěn)固如山。兩方陷入僵局,形勢不明,卻均當(dāng)勢均力敵,真是好一副精彩的棋局。 春生心中多少有些感慨,沒想到那沈毅堂看著多為不著調(diào),倒是難得空有一副好棋藝,原來這是昨夜那沈毅堂一手執(zhí)白棋,一手執(zhí)黑棋,自己在與自己博弈。自個原是不會下棋的,不過是在他跟前耳濡目染,卻也跟著學(xué)了些皮毛。 原是在那閑暇之際,沈毅堂興致上頭,又見春生聰明伶俐,便一時興起教了她一二,卻不想這春生頗有幾分天賦,一學(xué)便會,且心境平和,心無雜念,落子緩而穩(wěn),與他兩個一剛一柔,倒是難得能牽絆住他一二。 此刻春生瞧見那棋局上的黑子過于橫行霸道,就如同那沈毅堂本人一樣蠻橫無理。春生癟了癟嘴,忽而心中一動,只下意識地隨手執(zhí)起一顆白子便往那棋盤上一放,卻見那原本復(fù)雜萬分的棋局猶如抽絲剝繭般,一層一層迎刃而解,原本被動的白子忽然化被動為主動,一時反倒成了另外一副新局面了。 恰好在此時忽然聽到了有人在書房外輕輕地敲門,春生疑惑,只連忙將手里的針線放到了一旁,去開門,一時瞧見歸莎正在外頭,春生連忙招呼道:“歸莎jiejie,你怎么來了?!?/br> 歸莎笑著上前道:“春生,你手里的活都忙完了么?” 春生想拉著歸莎進(jìn)屋里,一時又憶起那沈毅堂昨日對蝶艷道出的話,便覺得有些不妥,只拉著歸莎的手道:“jiejie知道的,書房的活計向來清閑,原本就無甚事情,我手里頭事物不多,早早便忙完了?!?/br> 歸莎笑道:“你是個實心眼的人兒,哪里有你嘴上說的那樣清閑,我又不是沒在書房里伺候過?!闭f到這里,歸莎回過頭來四處瞧了一眼,只湊過來小聲對著春生道:“meimei與我過來,jiejie有幾句體己的話與你說?!?/br> 春生瞧見歸莎這舉動,便有些好奇,只將書房的門合上,隨著歸莎前往那游廊的拐角處。 歸莎停下,只開門見山的對春生道:“meimei,原本此次隨行的本該是那莞碧的,豈料臨時忽然換成了你,你可知其中的緣故么?” 春生猛地聽到歸莎提到這件事情,一時愣住,她自昨日臨行前才得知此番由她替換了莞碧隨著一道同來,心中自是百般詫異,本想著找那歸莎jiejie一探究竟的。只是一來昨日那歸莎委實忙碌得緊,兩人便是碰到了也沒什么機會說上幾句,這二來嘛,她有些歸心似箭,一回來便心心念念的皆是家里的事,一時反倒是忘了這一茬。 只心中到底有些底,她以為是那沈毅堂從中做的梗··· 此刻聽到歸莎jiejie說起這件事,自是上心,連連問道:“jiejie,這里頭究竟有何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