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直到那曹裕直的聲音再次響起,春生這才漸漸地回過神來。 臉上白著一張臉,下意識的抬眼,便見坐在那軟塌上紋絲不動的人,此刻,眉間微微攏起,微微沉著眼,一副頗有幾分不耐煩地模樣似的。 盡管不甚明顯,不過就那么一個不甚顯眼的舉動,便足矣令人心生惶恐,只覺得透著一絲陰晴不定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 曹裕直朝著春生使了個眼色,春生一怔,半晌,只有幾分不確定似的,帶著些許試探著,雙手抱拳,朝著那人小聲致歉,道著:“在下···在下魯莽,一時···一時沖撞了秦公子,還望秦公子見諒!” 少頃,這才見那人抬眼瞧了春生一眼,微微瞇起了眼,冷聲道著:“無礙?!?/br> 不過只看了她一眼,便馬上收回了視線。 那一眼,是不甚在意的一眼,便如同以往隨意打量著哪個下人似的,不過隨意那么一瞟著。 春生心中一怔。 只覺得似乎沒有將她認出來似的。 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現(xiàn)下乃是一身男子裝扮,而且,自上回街上偶遇香桃被她認出來了之后,為了保險起見,她便又往唇上貼了那么一小撮小胡子,便是遇到了熟人,一眼怕也是難得認出來吧。 片刻后,那沈毅堂冷聲吩咐著派人將筆墨拿了過來,命春生當場將那不滿意之處改了過來。 春生一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為他未曾將她認出來,而感到慶幸。 又為擔憂指不定在哪一刻便又在他跟前露出了破綻,而感到心驚。 第189章 軟榻上,一張小幾。 春生就坐在了沈毅堂的對面。 他派人將筆墨拿了過來,命她按照他的要求修改,重新描繪。 春生拿著筆的手有些抖。 她只將頭埋得低低地,絲毫不敢抬起頭來。 只覺得對面之人像是一尊雕塑似的,沉默寡言,冷言寡語,便是從頭到尾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了。 可是渾身上下不由自主散發(fā)的那一身不怒自威的威嚴岑冷氣質(zhì),叫人難以安心自處。 不由便又想到了那日,從香桃嘴里道出的話。 她說爺變得好兇了,整日里板著一張包公臉,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春生不是未曾瞧見過那沈毅堂發(fā)怒的模樣,相反,他的每次怒火幾乎都是由著她引發(fā)的。 只板著鐵青的一張臉,對她怒目而視,每次只覺得下一刻就恨不得要動手打她似的,嚇得整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 可是,記憶中卻從來都不是這樣的。 記憶中沈毅堂每次發(fā)怒,都是雷霆暴怒,只震天震地,震得整個院子都恨不得顫上一顫。 他肆意妄為,肆無忌憚,他的性子有時候烈得就像是一團火,恨不得一下子便燒個徹底才好。 可是,眼下的,卻是從骨子里帶著絲絲寒氣,靜靜地坐在了那里,不言不語的,甚至連一個多余的動作都沒有。 可卻偏偏只覺得猶如一塊萬年不化的玄冰,岑冷得令人心驚,令人膽寒,讓人絲毫不敢觸及,不敢靠近,讓人望而卻步。 以至于,令她方才踏入這屏風里的第一步時,壓根不敢細看,不過粗略的瞄了那么一眼后,便匆匆的收回了視線。 不過才兩年的光景,只覺得眼前之人,仿佛變了一個人似地。 若非那冷漠寡言,壓低了幾分的聲音中帶著絲絲熟稔,若非那舉止抬手間,令人不由恍惚,若非那輪廓,那眉眼,仍是與記憶中如出一轍。 春生怕是尤不敢相信,此時此刻,相安無事坐在她對面的那人竟然便是那元陵城中的霸王,令她躲了兩年的沈毅堂。 從前的沈毅堂慵懶清閑,便是坐在那太師椅子上永遠也是懶洋洋的歪著,便是坐在這軟榻上永遠也是舒舒服服地躺著。 一邊如此,還得一邊指使著春生給他脫了靴子揉腿。 嘴里總是不滿輕哼著:“力道在重些,爺是沒給你飯吃還是怎地,就這般撓癢癢似的力道,如何得勁兒···” 倒是后來,兩人在一起后,他喜歡纏著她,她時常渾身酸痛不已,他便再也不讓她給他揉腿垂肩了,反倒是每回瞧了有些心疼,要親自給她揉著松乏。 不過他實在是不老實,又控制不住自己,每回揉著揉著,便又開始動手動腳了,便又開始失控了。 而現(xiàn)如今—— 他就隨意的那般坐著,身板卻直挺的猶如一座冰山。 春生只將腦袋壓得低低的。 心中無比的緊張,卻又是一片繁雜不堪。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認出來自己。 若是認出了自己,卻又為何如此無動于衷,甚至連眼尾都不曾抬一下,這不像是他往日的作風。 可若是沒有認出自己。 便是連香桃都能夠在人群中將她一眼揪出來。 而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