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jié)
春生方才在外頭便已聽小蠻稟告沈毅堂在屋子里頭, 還吃了許多酒, 這會子一進來, 果然只覺得酒味熏人。 而那太師椅上,有人顯然已是上了頭, 正臉紅脖子粗的喘著粗氣, 眉頭皺得老長,臉拉得老長,儼然一副難受不耐煩的模樣。 這會子見她來了, 又抬著眼不錯眼的盯著她瞧著,嘴里卻無一句話,整個表情似乎有些呆愣似的。 春生見狀,只微微擰著眉瞧了一會兒,便扭頭對著身旁的司竹道著:“司竹,去將窗子都推開了,讓屋子散散味···” 又對著蝶依道著:“勞煩jiejie去吩咐廚房送碗熱湯來···” 二人忙應(yīng)下,各自忙活去了。 又抬眼瞧了身后的小蠻一眼,小蠻忙眼明手快的端了溫水巾子來了,春生接了巾子,放到銀盆里浸染又擰干了,這才拿著朝著沈毅堂緩緩地走了過去。 春生走到沈毅堂跟前,直徑拉起了他的手,替他擦了手,又擦拭了臉,又端了溫茶過來讓他漱口,嘴里隨口問著“頭疼不疼”、“要不要到床榻上歇會子”之類的。 見無任何回應(yīng),一低頭,便見那沈毅堂只仍是仰著頭一動未動的瞧著她,全程皆呆呆的在配合她的動作。 春生見狀,這才皺著眉,嘴里喃喃道著“這是吃了多少酒啊”,只以為沈毅堂這奇怪的模樣乃是喝多了酒的緣故,只覺得神色已然不清明了,正要將人扶到床榻上去躺會兒。 卻見那沈毅堂忽而緊緊摟住了春生的腰,只將他的腦袋埋在了春生的胸腹處,嘴里喃喃道著:“你上哪兒去呢,怎地去了這么久,爺頭都快要疼死了···” 聲音聽著分明還算清明,不像面上瞧得那般醉人。 春生聞言,沉吟了片刻,只道著:“方才覺得屋子里悶,便到外頭走了走,我不知道你吃了這么多酒···” 頓了頓,又輕聲問著:“頭還難受么,哪個叫你吃這么多來著,來,我扶你到床榻上歇會兒···” 沈毅堂卻只搖頭不語。 見春生伸手撫著他的發(fā)鬢,又忽而用力的捉著她的手,只將她的手心貼在了他的臉上,嘴里喃喃道著:“別動,晃得頭暈···” 春生便立馬不敢動了,只覺得手心下的皮膚有些發(fā)燙,春生一下一下輕輕地撫摸著。 屋子里的司竹與小蠻二人見兩位主子溫情纏綿,不由對視了一眼,二人極有眼力勁兒的退下了。 待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們二人后,春生便對著沈毅堂道著:“已經(jīng)吩咐廚房送了熱湯來了,待會子吃了半碗心里頭便會舒緩些了···” 又抬眼往門口瞧了一眼,見還未送來,想了一陣,便又對他柔聲道著:“來,咱們先到軟榻上躺會兒,我先替你揉揉腦袋吧···” 如此說來,埋在她胸腹處的腦袋這才點了點頭。 春生這才輕手輕腳的將人扶著坐在了軟榻上,只將沈毅堂的頭摟在了懷中,伸著手在他兩側(cè)的太陽xue處,一下一下輕輕地按摩著。 其實沈毅堂并未醉,頭也并不疼,他方才聽聞春生去了朝奚閣,便以為她心里頭定會有些不大舒坦的,可這會子面上并無異處,甚至還較以往愈加溫柔體貼了,只覺得松懈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無比的貪念這種感覺。 其實心下是有些復(fù)雜的,并帶著一絲心虛。 林氏曾是他寵愛過的女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二人從未言談提及過。 一是心虛,二是怕她多想,三則是自己其實亦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不知如何說起。 之所以心虛,是覺得愧對林氏,然后又怕春生以此為戒,遲遲不敢相信于他。 他曾經(jīng)對林氏確實是喜歡的,林氏當年在京城是有些名頭的,他那會兒年輕氣盛,向來是個言出必行的主,幾次在她那里碰了壁,一氣之下便將人給強行擄了來。 林氏當年絕色容顏,頗有幾分才情,噺 鮮 性子又清高孤傲,許是勾起了男子的好勝心,想著必要將人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后來相處下來,又覺得到底是有些才情的,為人話雖不多,但卻明事理,再加上沈毅堂歷來喜愛美人,只覺得這林氏方方面面都將旁人給比了下去,待她漸漸的比旁人要多寵愛幾分。 后來因著迎娶蘇氏的事兒,與家里生了嫌隙,因著老太太病重不得已應(yīng)下了這門親事,心里頭到底不痛快,便更加專寵林氏,還破天荒的令其懷了子嗣。 沈毅堂無疑是喜歡林氏的,只是后來··· 沈毅堂忽而睜開了眼,只復(fù)又一把抓住了春生的手捏在了掌心里,看著她的眼,猶豫了一下,忽而沉聲問著:“你今日···是去了朝奚閣么?” 春生原本只覺得他在搗亂,這會子聽了他的話,面上不由一愣。 半晌,春生只“嗯”了一聲。 見他只不錯眼的盯著她,雙眼通透發(fā)亮,手中還握著她的手,春生沉默了一陣,只忽而微微使了力道掙扎著,嘴上道著:“我去瞧瞧湯怎么還沒送來···” 說著,便要扶著沈毅堂起身。 然而沈毅堂卻一把用力的抓住她的手,不愿放開,眼睛始終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臉,只忽而有些緊張的問著:“都聊了些什么···” 春生見他態(tài)度堅決,便也放棄了掙扎,低頭瞧了他一陣,忽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著:“沒聊什么,不過是聽她撫琴,聊了會子琴譜罷了···” 說到這里,只忽而垂眼問他:“你以為聊了些什么?” 沈毅堂聞言,心里這才輕輕地松了一口氣兒。 春生想起方才在亭子里與林氏二人交談的情景,二人面色皆是無比的平靜,不過是吃了茶,聊了琴譜,賞賞景罷了,誰也沒有提過沈毅堂半句。 想到那林氏,春生忽而喃喃低聲道了一句:“她···很好···” 沈毅堂聽了,忽而從春生腿上坐了起來,只伸手撫著春生的臉道著:“是爺對不住她···” 頓了頓,又雙手捧著春生的臉,看著她的眼,急急道著:“丫頭,是爺對不住她,與你無關(guān),你不要多想···” 春生聞言,卻是抬眼看著沈毅堂一臉認真的道著:“你對不住的人豈止一人···” 沈毅堂聞言面上微怔,隨即,只沉聲道著:“對不住誰,爺都不悔,此生,唯獨不愿對不住你···” 春生聞言,身子微微凝住,只見雙目微顫著,長長的睫毛一下一下的刮著,忽而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只道了聲“我知道”。 沈毅堂看著春生,只覺得她的眼里好像有些濕漉漉的,便也覺得喉嚨有些哽咽了,只忽而一把將人攬在了懷中,良久,只在耳邊道著:“想知道些什么,都可以來問爺,直接問爺便是了,不要私底下瞎琢磨,不要不信爺,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