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送送送。 敖苞抱著手臂跟在她身后,看她一副劫掠的樣子在自家?guī)旆坷飦y晃,她不解地問:“你和他不是已經分手很久了嗎?” 季沁尋找奇珍異寶的動作也是一滯:“對哦,好奇怪。”她撓了撓頭,有些不解,片刻后想不明白地揮了揮手,“可是我看他生氣就也不開心了,想哄他高興。” “分開不就沒有感情了嗎?” “也許是我還喜歡他?”季沁歪了歪頭,腦中幾個熟悉又陌生的畫面掠過,她恍然大悟反應過來,“哎呀,我真的還挺喜歡他?!?/br> “那你為什么不讓他親?” “都說了沒有不讓,是我老毛病犯了,頭突然開始疼……等等,你都看見了?非禮勿視啊!”季沁無奈道。 “哦。人類真奇怪?!卑桨涞瓚讼聛恚袅藗€亮晶晶的琉璃七彩球,“我要這個?!?/br> “拿去吧?!奔厩叩?,想起她昨天把白玉盤當面餅啃的行為,還是叮囑了一句,“不能吃哦?!?/br> “哦?!卑桨荒槨澳惝斘沂侵钦蠁帷钡母呃浔砬?。 季沁簡直憂郁。 你不智障你吃個點心還把盤子咯嘣咯嘣啃光了,你知道侍女問我要空盤的時候我有多懵逼嗎? 話說另一邊, 春官長覺得自己身為春官府大宗伯,掌管禮樂和皇室宗族事宜,很有必要關心一下王室唯一一位已婚無子的男青年,于是朝議一散,便前往姬珩的府邸。 姬珩身著晨衣正在書庫里,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回頭看了看一直欲言又止的春官長:“春官長有話請講?!?/br> “聽說昨天您和夫人鬧了些別扭?” 姬珩手握一本發(fā)黃的書卷,淺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覆著一層雪,格外寒氣逼人。 “咳……您不愿意聽老臣也得說,殿下,您別總是冷冰冰的,嚇壞人家了怎么辦?”春官長勸誡道。 “她膽子沒那么小?!奔х窭浔?。 “您這話就不對了,小姑娘要用哄的,哄著哄著就主動蹭到您懷里了,不能用強啊殿下,俗話說得好,強扭——” 姬珩臉色越來越難看。 春官長話音還未落,府邸的管家突然急匆匆地在書庫外邊敲門。 “何事?” “殿下,外邊有人送了好多禮物,說他家主人是惹您生氣,要向您賠罪,老奴委實做不了主,您要不要來看看?” 姬珩皺起眉頭,自己府里的管家一向進退有度,不會為了小事打擾他,他看向姬十六的方向。姬十六從隱匿的角落里跳出來,鷹瞳閃亮,他回答:“……是季家送來的。” 姬珩眼睫顫了一下,重新將書卷放回擺好,沉默片刻,道:“不見。” 春官長氣壞了:“您別耍小性子,您把人家氣跑了,人家要跟你和離怎么辦?我問誰要皇室的小殿下小公主去?女皇才那么丁點大,也不知道以后是愛男人還是愛女人,老夫真是越說越氣,這日子沒法過了……” “您還是去一趟吧?!奔p咳一聲,打斷了春官長的絮叨,“管家是真為難。您放心,季姑娘沒親自來。” 姬珩這次回答得更干脆:“不見?!?/br> · 春官長盯著姬珩來到大門處,正廳前的路上,季家大管事李朔正站在那里,他看見姬珩過來,稽首行了禮,而后道:“殿下,我家大小姐說她惹您生氣了,不敢過來,這是她送您的禮物,希望您能消消氣。這是她給您的信?!?/br> 李朔將信遞給了姬珩身邊的管家,姬珩卻并不伸手去接。 李朔耷拉著眼皮,示意下仆:“開箱?!?/br> 跟過來的春官長的眼睛當即直了。 譚然的月下花鳥圖…… 白玉髓雕刻的平帝葬劍…… 焦尾梧桐琴…… 明顯是孤本殘本的琴譜棋譜書籍…… 還有昨天拍賣會上的冰蠶文錦…… 姬珩卻依舊沒有說話,臉色反倒越發(fā)難看了些。季沁這次雖然準備得用心了些,但是在他看來還是那種一著急就往人臉上砸錢的臭毛病。 “大小姐說她知道您想要什么,但是那東西雖然不貴重,卻需要她先稟告父母。”李朔道。 姬珩聽出這話里的意思,有些意外,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又隨口應承,但是神色果然松緩了些:“知道了?!?/br> 李朔拱手告辭,頭微微低下,用他獨有的陰森低沉聲音說道:“我家大小姐是我看著長大的,竊以為她并不適合殿下。殿下若是不喜她,還望早日挑明,她人蠢腦子笨,說得淺了,怕聽不懂?!?/br> 姬珩冰冷地看向李朔,目光之中一些戾氣:“她本來就是我的,是你季家不肯把她還給我。” 李朔皺了皺眉頭,不再說話,恭敬地后退離開。 姬珩揉了揉額角,這才從管家手上拿過季沁的信,拆開剛看了兩個字,眼皮就輕輕顫了下,剛剛還是冷如凜冬的雙眸慢慢染上些許暖色,唇角禁不住地上挑,有些無奈有些妥協(xié)??吹降诙?,他眉頭蹙起,轉身又鉆進了書庫。 春官長看著他的模樣,嘴角抽了抽,知道別提讓他去哄人了,他這是已經被哄得團團轉了。 周圍又安靜下來,春官長彎腰抽出譚然的月下花鳥圖,仔仔細細地觀賞了起來,著實愛不釋手,于是沖管家道:“告訴你們殿下,這幅畫老夫借走欣賞幾天?!?/br> 也不管管家怎么回答,他就自作主張地揣懷里,生怕別人來搶。 圣手譚然的真跡啊,一年才畫一幅,這副還是今年的新畫,太難得了太難得了!秋官長那個老家伙知道了肯定嫉妒得睡不著覺! 殿下家里這位夫人也是壕氣,若是他再年輕個二十歲,一個可愛的小姑娘把這么多可心的禮物擱在他面前,他估計當場就想嫁。 第22章 季二 季家商行門口,剛買完東西的客人正要離開,冷不防被一個橫沖直撞的小乞丐撞了一個踉蹌??腿松鷼獾溃骸澳氵@小乞丐沒有長眼睛?” 旁邊侍奉的伙計連忙過來勸解,客人罵罵咧咧走了,伙計蹲下身面對小乞丐,問道:“餓不餓?要不要給你一些吃的?” 小乞丐是真的小,個頭矮極了,才剛超過他的膝蓋,站在那里的模樣也顫顫巍巍的,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他聽見伙計的問話,連忙點頭,口齒清晰道:“我來找我姐!” “額,你jiejie是?” “季沁!” “啊?” 季沁急匆匆地下樓過來,季二還坐在那里胡吃海塞,看見jiejie,噎得翻了個白眼,眼淚唰地就流下來,在臉上沖出兩道溝壑。 “季二?”季沁有點不敢認。不太相信這個禿頭的黑煤炭是自己白白嫩嫩的弟弟。 “季沁你是不是死人!你在帝都快活卻一直不去接我?你把我自己扔在狼外婆爪子下,你有沒有想過小紅帽多可憐?”季二指著她的鼻子罵道。 “我正準備去——等等,你怎么從俞州跑到這里的?幾千里的路你自己過來的?!”季沁驚異道。 “我出門靠的是腦子?!奔径宋蕹鰜淼谋翘?,灌了一大口茶水,享受地揉了揉肚子。 季沁拿抹布抹了抹他的臉,勉強恢復了他本來的膚色,季二被她抹得嗷唔嗷唔直叫喚,季沁嫌棄道:“都說了不許吸鼻涕,擤出來,哼一聲。” 季二快透不過氣了,趕緊推開她,他看著季沁臉上的表情,挑了挑小眉毛:“我怎么看你看見我過來,倒是一點都不開心?” “你想多了?!?/br> 季二又看了她一會兒,臉上神色變幻莫測,片刻后,他終于明白過來,跳到桌案上大罵:“季沁我草你大爺,你真的是故意把我撇在俞州的?。∥谊种割^算你什么時候來接我,左等右等根本等不到,原來你根本就不想搭理我!” “我大爺不是你大爺?” “我特么現在不是跟你爭你大爺我大爺的問題!”季二惱怒道,“你跟我說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故意的?” 季沁揉了揉額角,算是默認了。 “季沁我草你二大爺!”季二徹底被點燃了,“我就知道,我就是一直不想去相信!我知道你明明能把我救出去,你就是不救,我知道張常懷根本斗不過你,可你就是一副慫蛋的樣子一路慫去了路州!你根本就不記得你還有個親弟弟!我就是被虐待的灰姑娘,住在櫥柜里的小哈利!” “我二大爺也是你二大爺?!?/br> “我管你誰大爺!” “還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的心喝你的血!”他說著,從桌案上跳起來,直掛在了季沁的脖子上,又咬又蹭地像是一只小老虎。季沁滿地打滾陪他玩鬧了一會兒,直到他又喊餓,這才起身去廚房給他找吃的。 當她又端著幾個盤子回來,房間內卻沒了季二的蹤跡,她里里外外找了一會兒,李朔突然過來詢問她:“大小姐,是您讓小少爺自己乘車離開的?” 季沁面露驚異:“這臭小子又鬧什么離家出走?” “怕不是離家出走?!崩钏窊u搖頭,“他帶走了庫房里的鮫人珠?!?/br> 季沁越發(fā)頭疼了:“庫房看守呢?他要就給他了?” 李朔揚了揚下巴,指了指季沁空蕩蕩的絲絳:“他有您的信物?!?/br> 季沁更加無奈,估計是剛剛玩鬧的時候被他順走了,她腦仁刺痛,有一種痼疾又犯的感覺:“給我備馬!立刻!看我逮他回來不打斷他的狗腿!” “您準備去哪里找?”李朔問道。 季沁揉了揉腦袋,清醒過來:“找到鮫人珠也就找到他了,我知道誰想要鮫人珠?!?/br> · 帝都郊。 此處背靠鳳岐山,面對洗日湖,徐幽水在這里有一處別院,她受不得熱,所以只要在帝都,夏天就肯定會待在這里。 季沁立在別院門口,將馬拴好,用力推門進去。 偌大的別院內空無一人,她繞過影壁和垂落的花樹,一路行至后院,果不其然在那里看見了背對她坐在水邊涼亭里的徐幽水,而她腳邊一個趴在那里呼呼大睡的小胖子,正是她的弟弟。被他偷走的鮫人珠散落在徐幽水腳邊,閃著潤澤的水光。 “你來了啊。”徐幽水溫柔問了一句。她回頭看了過來,撲哧一笑,“你還帶了洞冥草?” “想確認一下。”季沁道。 “……夜如金燈,折枝為炬,照見鬼物之形?!毙煊乃p聲低喃,緩步走向前來,捏住了季沁的手打開了火折子,點亮了她手中枝葉,幽綠的光芒仿佛從幽冥地獄而來,緩緩照亮了周圍的一切場景。 徐幽水靜靜立在她面前,笑意盈盈,素白纖弱的手垂在身側,背后是裊裊水霧掀動竹亭的帷幕。 本是唯美至極的場面,卻在暗綠的微光下,照亮她脖頸處的一道明顯的傷痕,縫合的痕跡伴隨這青紫的斑紋,越發(fā)猙獰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 季沁并沒有太多驚愕,她想了想,說:“幽水你都這副模樣了,怎么臉還是這么漂亮?” 完全沒料到她反應的徐幽水忍不住笑了一下,“油嘴滑舌。什么時候知道的?” “……姬珩告訴我的?!奔厩叩?,“他要見你一面,我不肯。于是鍛造之爭后,他回了一趟帝都,找出前秋官長的卷宗摔在我面前,所有資料都說,你死得透透的?!?/br> “并沒有?!毙煊乃m正道,“我沒有死透。主母她把我送往北地,放入冰棺之中封凍,輔佐以妖魔軀體再生的秘術?!詈螅揖统闪爽F在這個模樣,半人半鬼,腦子活著,但是身體死了,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用鮫人珠修補腐爛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