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貢品被盜
楊若鶯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出神,連手里的木梳滑落都沒察覺。 她想起今日在公主府中的那個人,翩翩公子,面膚如玉,行為舉止完全是個男子,卻和當年的那個人那么像,那樣出眾的眉眼,別人見過一次絕不會忘,更何況這么多年一直是她的夢魘,世間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嗎?還是,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卻看見香霏端了水盆在旁邊,正瞪大眼睛看她。 “女郎,你怎么了,從公主府回來就一直怪怪的,奴婢叫了你好幾聲呢?!?/br> 她放了手里的珠釵,接過香霏的面巾:“我沒事,就是太累了,伺候就寢吧?!?/br> “對了,你近日悄悄去打聽一下云世子,不要驚動任何人” “打聽什么世子?不準去!” 門外一個婦人掀開門擋進來了,約摸四十幾的人,滿臉皺紋,唇薄額高,戴了個半舊抹額。 “小蹄子,讓你好好去侯爺跟前露臉,結果呢,去趟公主府面都沒見著,你當請先生教你彈的琴是鬧著玩的啊,還有,給張小姐的那些布料子,可花了不少錢。 沒出息的東西,現在又想勾搭什么世子,啐,就你這樣的,還想做世子娘娘呢?” 她越罵越來勁,她娘的嘴一向是不饒人的,這時候楊若鶯只得受著。 “侯爺抬舉你,才讓你住在府里,我告訴你,你最好安安心心伺候侯爺,若是敢弄什么幺蛾子,老娘饒不了你,和你爹一路的賠錢貨…沒眼色兒的…” 楊若鶯早己習慣了,等她娘罵累了自然會消停。 當年她無意間救了重傷的楮銘,她父親是個賭徒,輸得褲兜都給當了,家徒四壁,她和她娘給人沒日沒夜的洗衣掙錢,她爹還是想把她們賣了,一輸錢回來就打她們。 她救了楮銘后,侯府替她們還了賭債,還把她們接到侯府來住,她再也不用忍受整日的毒打,在侯府過上的,都是大小姐的日子,她不能回到過去那種朝不保夕的日子,決不能…… 今日是朝會,眾人起得早,秋高氣爽的,眾臣都站在堂上昏昏欲睡,就等司禮監(jiān)那句退朝,好回去睡個回籠覺。 突然有個言官站出來道:“臣有本啟奏,臣要參太府寺膽大包天,監(jiān)守自盜,偷換皇室貢品!” 敢動皇家的東西!這可不是小事,激得眾人瞌睡都醒了。 小皇帝一聽立馬精神了,勉強能坐正胖胖的身軀:“哦,敢動內寶庫的東西,這可真是膽大包天啊,太府寺卿何在?” 出列的陳寺卿是個年近古稀的老頭,這種年歲的人,見慣官場沉浮,不會被這種突然發(fā)難亂陣腳。“臣在…不知道孫大人何出此言,太府寺掌皇家寶庫,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大人為何出言污蔑?!?/br> “哼,沒有十足的證據,微臣斷不會污蔑好人,昨日應長公主之邀,與拙荊到公主府赴宴,真定徐氏舞坊的班子為公主祝壽還未歸去,席間長公主請出陛下新賜的福祿壽靈鼓,與樂陣合奏。 那擊鼓的樂師正是徐氏舞坊的坊主,一曲未了,他便察覺出靈鼓不同,仔細察驗后,才發(fā)現靈鼓根本不是御貢的鼉龍皮制成,而是以次充好的黃牛皮…” 昨日長公主還辦了小宴,延請她擇定未來兒媳人選的大臣及家眷,這件事云舒是知道的,不想還發(fā)生了這樣的插曲。 “陳大人的意思,是太府寺調換了靈鼓,哼,太府寺掌內寶閣多年,從未出過紕漏,從御賜出庫,到長公主府,經過那么多地方,那么多人經手,如今只憑你一面之詞,如何就能判定是太府寺出了問題…” 這個陳大人,可能也有女兒被長公主看上了,所以在此為公主府討公道,也是想為女兒加碼,果然十分賣力。 “寺卿大人是說問題出在公主府嗎?且不說時間太短,光是公主府誰敢如此?昨日事發(fā),公主和駙馬都尉都想息事寧人,覺得這是內官的疏露,不能有損皇家顏面,只是微臣覺得,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姑息養(yǎng)jian,所以,請陛下下令徹查?!?/br> 趙淮安斂了朝服,作惋惜狀,這個時候,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說,別人會為他做好…只管扮演好受害者的樣子就行。 小皇帝覺得他們吵來吵去,磨唧唧也沒多大用:“好了,這件事是內官的紕漏,有損皇家顏面,若用這些假貨賜了別人,豈不惹人笑話,武安侯,依你看,這件事是要如何處理?” 楮銘位在首列,聞言緩緩道:“如張大人所說,靈鼓雖為太府寺內官看管和運送至公主府,其間能調包的機會還是有的,不能一口咬定是在太府寺庫房就出了問題,臣覺得,應該好好查一查太府庫房的司庫、公主府庫再做決定。” 司馬凌也想不出其他好辦法,便道:“那好吧,就依武安侯所言,張大人,這事出在你太府寺,朕命你徹查此事,給長公主一個交代?!?/br> “微臣遵旨…” 今日是宋鶴軒正式到詹事府任職,云舒下朝去城南文畫館提了一方紅絲石硯賀他。 這是她去青州的時候,當地有個很有名的黑山,那里有一個叫“紅絲石洞”的窟,特產這種紅絲石,色如晚霞,絲如雞血,堅而不脆,觸手生溫,難得的是,它能去掉墨中的油松味,宋鶴軒常年咳疾,向來是不喜油松的。 云舒又請文畫館雕了梧桐玉蟬,宋鶴軒君子端方的,很配他的身份。 小二到后面作坊去取,云舒百無聊賴的看著墻上的名家大作,楮銘挑開簾幕進來的時候,正看見云舒盯著墻上的一架葡萄看,那葡萄畫得十分傳神,個頂個紫黑溜圓的,一顆顆肯定酸甜多汁… 云舒甚至微微伸長了了脖子,夕陽照在她如玉的側臉上,清冷的面容蒙上柔和的暖光,如小扇子般的睫毛投下一小片影子,如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葡萄,有種攝人心魂的美,又有種不諳世事的可愛。 楮銘突然覺得很渴,他咽了咽口水,咳了咳,云舒才注意到他,過來見禮。 沒頭沒腦的一句:“侯爺不是應該去兵器鋪子嗎?” 楮銘才反應過來她在諷刺自己一個手拿大刀的武將,也到文畫館來附庸風雅,簡直不想理她。 小二正捧了硯臺出來,在找盒子給云舒裝上。 楮銘瞥了一眼那方精致的硯臺,在光下一照,竟有剔透如血玉的感覺。 “紅絲石硯?” 他抬頭看了一眼云舒:“你到過青州?” “別人送的?!?/br> 云舒接過硯臺,也不看他,徑自走了,要多傲嬌有多傲嬌。 楮銘想起剛剛她那般可愛的姿態(tài),長發(fā)收在冠里,露出后面雪白的頸子,柔和許多,如今這樣冷言冷語,竟然判若兩人,搖搖頭,自己真是魔怔了,竟覺得云舒有時候還有點女子的嬌媚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