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玄清
陸清漪讓張先去給她捉水里的魚,這清溪里竟然有一條條雪白的小魚,看著甚是盈白可愛。 “誒,張子辰,你腰間這個玉環(huán)好別致啊,給我看看。”她抓住張先的玉環(huán)。 他得意的說:“你懂什么,這是阡坊打造的酒器,里面是空的,可以裝下四五兩酒,也可以裝些香料,看著就是一個雕花玉環(huán)的樣子,能隨身攜帶?!?/br> 陸清漪奇道:“真的?給我看看嘛,就看一眼?!?/br> 從小就最受不了她這哈巴狗的樣子,他還是解開了繩子遞給她:“喏,你給我小心點?!?/br> 陸清漪放在陽光下看,嘟囔道:“嗯,也沒什么稀奇嗎,不就是一個中空的玉環(huán),陸家多的是?!?/br> 他劈手就奪:“不識貨就給我,你沒發(fā)現(xiàn)這有活扣,無論如何都不會漏嗎?” “誒呀,你個小氣鬼,我還沒看完呢,給我?!标懬邃糇еK子不放手。 “咚…” 清晰的入水聲,手滑的兩人都呆了。 “?。∥矣癍h(huán)掉水里了,快…快…快!”張先噗通跳進溪流里,竟然都沒腰了,水還挺湍急的。 陸清漪也很內(nèi)疚,站在岸上絞帕子:“怎么辦啊,對不起,張子辰…” 立刻便有家奴跳下去翻找,反而把水攪得更渾。 眾人聽到動靜,都過來了,陸清漪一個勁的道歉,張先閉了閉眼,吸了口氣才說:“沒事,我也有責(zé)任,丟了就算了,再打一個就成?!?/br> 那可是上好的鳴煙玉種啊,而且還刻壞了好幾塊玉呢,張先心里都在滴血,但看到陸清漪一副快哭的可憐樣,還是忍住了,免得這條鼻涕蟲又發(fā)作。 云舒搖著扇子,緩緩說:“這里水流湍急,如果沒碎,可能已經(jīng)沖下去了,半山腰有一個小潭,去那看看吧?!?/br> 眾人又趕去半腰的沖積潭,沒想到水還挺深,一片綠幽幽的,怪石嶙峋。 楮銘看著這里,臉色微微一變,他當然記得這個地方,當年他去棲月山看母親回來,途經(jīng)山下,竟然被伏擊,刺人多勢眾,他只能往山上密林跑,對方來勢洶洶,他負傷很嚴重,卻在滾下山道的時候,被一個人拉住了。 他們在樹林里狂奔,楮銘只能看到她瘦弱的背影,最后他們來到這片潭水的上面,千鈞一發(fā)間,他只隱隱的記得那個人說:“我不會水,這里跳下去,生死由命?!?/br> 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她拉著跳入了水中,再后來,他就昏迷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裴越已經(jīng)找到了他,回到了侯府里,而身邊,就是楊若鶯,她說是她救了自己,楮銘卻覺得身形和聲音都不太像,又問楊若鶯是否會水,她回答會。 這其中肯定有貓膩,可是那個人又為何救人不留名,楊若鶯又是什么回事,又或者,只是自己傷太重了,產(chǎn)生的幻覺,這么多年過去了,這件小事都快忘了,如今故地重游,卻漸漸清晰起來。 家奴潛下去翻找,不一會兒,果然就在落水處發(fā)現(xiàn)了張先的玉環(huán)。 “找到了!在這兒,竟然還沒碎。” “我看看…”張先奔過去,特寶貝的捧著。 大家又有說有笑的回去了,陸清漪不好意思的蹭到張先旁邊:“子辰,對不起了,以后我不碰你的東西了?!?/br> 張先也沒想嚇唬她,陸清漪雖然刁蠻任性一點,可是真率可愛,也不是討厭的人。 他笑著說:“沒事了,我小時候,還不是不小心把你推進水里去過,就在王府那院子,還記得嗎?” “你還敢提這件事,我當時差點沒命了,你知道嘛!” 張先笑道:“誒,當時差點沒命的是玹玉吧,這小子逞英雄,他不會水,狗刨都敢下去救人,嗆了許多水,后來被老爺子劈得不輕?!?/br> 陸清漪當然知道,所以她才對云舒感激這么多年,云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還提它干什么。” 云舒怕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看了看楮銘,見他神色淡淡,才放下心來。 這幾日喜事連連,宋鶴軒與相識多年的曾家小姐終于定親了。 曾媛是戶部曾達放的幺女,知書識禮,溫柔可人,兩人可謂是郎才女貌,李鑌的夫人剛剛生了個兒子,他升遷不久,也算雙喜臨門。 滿月辦得隆重,云舒聽說老師也來了,特地備上厚禮去賀他。 今日來的除了李鑌的同僚,還有玄清先生的門生,眾人都圍坐在彩棚下說話。 家人通報云王來了,熱鬧的議論聲頓時便低了下來,眾人向緩緩而來的云舒拱手行禮,他略略示意,高冷得不像話,只徑直走到先生面前,恭敬的低腰行禮。 “學(xué)生云舒,拜見恩師?!?/br> 陳老先生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核桃,才不緊不慢的說:“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云王爺啊,不敢當,不敢當?!?/br> 云舒笑了起來,她這個師父,就是個老頑童,親自倒了茶水,捧到玄清面前:“師父,誰敢擱您面前擺譜,我是小玹子啊,改天我們還一起上醉春樓喝酒去?!?/br> 他見云舒還算恭敬,沒有得意忘形,就接過茶水,拍拍身邊的位子,笑著招呼她:“嗯,你小子,還是這么皮實,來…坐過來,我身邊?!?/br> 眾門生已經(jīng)對玄清的偏心視若無睹了,誰讓云舒是他最喜歡的弟子呢。 玄清是前朝大儒,也曾進過內(nèi)閣,還一個人獨攬錄尚書事長達八年,成為事實上的百官之首。 有本事的人都很有脾氣,這當然是廢話,沒本事的耍脾氣一次就掛了,還能蹦跶? 他為人清高,自先帝登位后看不慣世家傾軋,索性辭去職位,在白梅書院半隱居,先帝多次重禮相請都沒有出山,他手下多出謀士,現(xiàn)在的丞相江昌,還有幾位重臣,也曾是他的門生。 他對誰都不假辭色,唯獨喜歡云舒這種二油子,以前在山上的時候,他吩咐眾弟子讀書練字,卻和云舒大搖大擺的去酒樓,去拜訪老友,去游歷各地,待她是真的不同。 別人不明就里,云舒卻很清楚,父親云蔚,也曾是先生最看重的弟子,父親病重后,曾跪求恩師照拂她,只怕是那時,云蔚就已經(jīng)預(yù)感到老王爺?shù)拇蛩懔税伞?/br> 玄清一開始并沒有教她官場術(shù),只是讓書院的人優(yōu)待云舒,可是后來他發(fā)現(xiàn),云舒這貨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竟然主動結(jié)交官場士子。 再后來,陸陸續(xù)續(xù)知道了云家的處境,她這一生,都不可能平淡無奇了,才慢慢傳授她官場的手段,將她介紹給自己的人脈,替他謀劃,云舒聰慧,像當年她的父王一樣,他也傾力相授,算得上是再造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