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訊問
“所有人都來了么?” 等到所有孩子都聚集了過來,“兔子”小姐若無其事地松開緊抱在胸口地雙臂,向海野詢問。看到他點了點頭,就開始做自我介紹“我是鳥飼宏美,曾擔任了五年全人班倫理教育課程的教師,現(xiàn)在是教育委員會議事。現(xiàn)在關(guān)于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我接下來會對你們進行訊問,請你們?nèi)鐚嵒卮鹞业膯栴}——倫理規(guī)定中,町民有義務(wù)配合教育委員會的詢問,不得有任何隱瞞及欺騙。” 她的聲音很小,聽起來很柔和,但公事公辦的強硬語氣讓人喜歡不起來。 “那么……海野雅人,你先來吧?!?/br> 自我介紹結(jié)束,她挑了站得最近的海野開始問話“名字就不用問了。海野,你今天為什么會到這里來?” “我是受同組的小井兄弟邀請,因為他們說有話要和我說,所以我就和他們一起來到河邊?!?/br> “什么話?” “是前一段時間的事情?!?/br> 海野嘴皮顫動了一下,一幅為難的樣子,但依舊“老老實實”做出了回答“前一段時間,小井他們的爺爺剛剛?cè)ナ?,我說了一句不恰當?shù)脑捜切【麄兩鷼饬耍谑浅沉艘患?。他們今天找我,說了要跟我和好?!?/br> 就在鳥飼小姐訊問海野的時候,小井兩兄弟的表情都變得僵硬起來,看向海野的眼神顯得既緊張又害怕。而海野在回答問題時,眼珠也不自然地向旁邊轉(zhuǎn)動,沒有直視鳥飼小姐,還有他的雙手大拇指與食指中指不經(jīng)意地摩擦著,透露出他緊張的內(nèi)心——雖然他的表情偽飾得不錯,但細節(jié)上仍然出賣了他。 我用眼角的余光捕捉著海野一行人的神情變化,越發(fā)肯定這五人之間肯定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隱秘,而且這一隱秘甚至可能是會遭至教育委員會嚴重懲罰的禁止事項。 “然后你們一起來到河邊,當時川上先生……也就是落水的那位在嗎?” “我們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了?!?/br> “那你認識他嗎?” “見過一兩次,但沒有說上話?!?/br> “是在什么情況?” “學校里,還有去妙法農(nóng)場參觀時也遇到過他?!?/br> “你祝靈到來時去你家的沒有他?” “沒有,是小松崎女士和戶遙婆婆?!?/br> …… 一問一答,鳥飼小姐問了十幾個問題后,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讓海野站到旁邊去,挑了小井彌下一個回答問題。她平靜的表情掩蓋了多余的情緒,所以我一時看不出她有沒有察覺到海野在撒謊。不過仔細想想,海野幾人終究只是孩子,配合不可能毫無間隙,就算是現(xiàn)在沒察覺,之后也總會有被揭破的時候——如果對他們挨個進行訊問,只怕他們一下子就要暴露了。 對海野一行人的詢問沒有持續(xù)太長時間,期間其它四人的回答雖然沒什么大的破綻,但每當問題轉(zhuǎn)向他們之間的“矛盾”時,他們的表情、眼神、舉動上就會有著細微的破綻。一次還好,但多次下來,就連我身旁的紗都發(fā)現(xiàn)了他們之間隱瞞著什么,悄悄地拉了拉我的衣袖,輕微地搖搖頭,之后不再看他們,似乎是對他們拙劣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不忍直視了。 問完海野一行人,鳥飼小姐依然沒有多余的表現(xiàn),她好像沒察覺到幾人的異常般,只是讓他們幾人先站到邊上,然后走向我們。 不知道是特意還是無意,鳥飼小姐繞著我們走了一圈,最后在我面前站住了,微微彎下腰來注視著我“你的名字?” “白石折。” 我也不刻意去做偽裝,將姿態(tài)放自然。 “你事前認識川上先生嗎?” “認識。” 我點了點頭,不等她繼續(xù)詢問下去,就將認識川上的經(jīng)過說了出來“家姊前一段時間咒力蘇醒時,他曾和另外一位婆婆拜訪了我家,我是在那時認識他的?!?/br> “除了那時候以外呢?在其它地方還有沒有遇到過他?” “沒有了?!?/br> “那你覺得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故和你有關(guān)系嗎?” 她的口吻很嚴肅,說的話也對孩子來說也堪稱冷酷。我抑制住皺眉的本能,略微裝出不忿地樣子“我想應(yīng)該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br> “但是我聽人報告,川上先生跌下水之前,最后應(yīng)該是看向了你們。而且也是在你們劃船到河面上以后,他才發(fā)生了那樣的意外。對于這一點,你有什么想要辯解的嗎?” “我不知道,但是就算這樣,也不能肯定和我們有關(guān)系。” 她所說的或許是審訊技巧,也或許是事實。不過就算真的是事實,但是要說一定和我們有關(guān)系,那就只是牽強附會了——難道有人出了車禍,在他身邊走過的行人就有責任么? “是啊,我們又沒見過那個人,憑什么和我們有關(guān)系啊?!?/br> 早季忍不住嘟囔起來,不過她也明白這不是玩鬧的場面,聲音壓得很低。不過仍然被鳥飼小姐以平緩的口吻斥責了“渡邊早季,在我訊問其他人的過程中,請不要發(fā)出干擾的聲音?!?/br> “我知道了……” 扁了扁嘴,早季閉上了嘴巴。 “那么換個問題,你到這里來的目的是什么?” “觀賞冰花和寫寄語。” “寫了些什么?” 她的目光在我手上的信封上轉(zhuǎn)了轉(zhuǎn),我早就有了準備,但仍偽裝出不滿的樣子,將信封遞給她。她拆開來看了看信,沒看出什么異樣,又放了回去,抵還給我,繼續(xù)詢問“為什么是今天?” “因為我們參與的冰雕大賽,前幾天都在進行比賽的準備?!?/br> “在你的印象中,川上先生當時是因為什么原因才發(fā)生意外的?” “我看到他的時候,恰好他就摔下去了,那時候我什么都沒想。” “什么都沒想?他是聽到了你們的叫喊聲之后,才發(fā)生意外的,沒有覺得和自己有關(guān)系嗎?” “我當時很驚訝,沒想那么多?!?/br> …… 一連串尖銳的問題下來,我也明白過來,眼前的鳥飼小姐只怕是在針對我,問題比起詢問海野等人要刁鉆得多。不過我早有了心理準備,給出的回答都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的答案,想必她也抓不到什么破綻,最后草草收尾。 接下來她又一一詢問其他人,足足過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才結(jié)束了訊問。之后她像是發(fā)呆一樣地站在那里,過了好一會,才再次開口“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是一件嚴重的意外事故,這件事不會向町里進行公布,所以你們不得擅自將與這件事情相關(guān)的消息告訴其他人,包括你們的父母。懂嗎?” 她說完,又審視了包括我在內(nèi)的所有人一眼,點了點頭“你們的名字我已經(jīng)記住了,如果有后續(xù)處理,將會通知你們的雙親。” “現(xiàn)在你們可以離開了?!?/br> 丟下這么一句話,她就自顧自地離開了。這時正午早已經(jīng)過去,川上先生的遺體不久前就被運走,教育委員會和其它來泛舟賞花的人也都走光了,廣闊的河畔只剩下我們一行人以及其他零散的幾個大人。我們面面相覷,等到鳥飼小姐走遠,小井兄弟中的哥哥率先提議“我們也走吧,肚子有些餓了。” 說著他又朝海野使了眼色,兩人擠眉弄眼了一陣,海野就站了出來“那個……小井,我還有話跟你們說,可以到其它地方去談嗎?” “好啊。” 小井虛點了點頭,他們中的其它幾人也沒意見。于是海野朝我們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我們有事要說,就先走了?!?/br> 告辭之后,一行人正要離開,小井彌像是想起什么,轉(zhuǎn)過頭來朝著真村擺了擺手“真村小弟,以后如果有空,我們回去找你玩的。你剛才的意見真的……” 他的話到這里戛然而止,像是明白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一樣,尷尬的笑了笑,揮了揮手后跟上了走出一段距離的同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