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里？

    這一句話，細細思考十分恐怖，讓李越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打了個寒顫，推開假葉青，環(huán)顧四周。

    四周當然是空蕩蕩的，唯一的活物，就是那只一直停在窗臺上的烏鴉。

    烏鴉……

    李越白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

    他輕輕地一步一步走向烏鴉，蹲下身，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問：“小葉，是你嗎？”

    烏鴉不置可否地撲打了一下翅膀。

    “天上有多少顆星星？回答我?！崩钤桨撞凰佬?，又問了一句。

    嘎，嘎，嘎，嘎。

    烏鴉很整齊地叫了四聲。

    “單位是十的多少次方？”李越白猛地瞪大了眼睛。

    烏鴉原地跳了十一下。

    四千億，沒錯。

    葉青……這只烏鴉是葉青……？

    李越白一瞬間被自己這個瘋狂的念頭驚得喘不過氣來。

    他低下頭，伸出手想去觸碰那只烏鴉，又擔(dān)心把它驚跑。

    從烏鴉的目光來看，它也大致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李越白一瞬間不知道轉(zhuǎn)了多少個念頭，下一秒，懷里的槍就掏了出來。

    “x你大爺?shù)模@么拙劣的技巧也想耍我？”李越白幾乎是怒吼著把槍口對準了烏鴉，毫不猶豫地對著它心臟的位置扣動了扳機：“滾！”

    他實在是氣到要爆炸了，再不發(fā)泄出來，真的會瘋掉。

    烏鴉一驚，身形一閃，堪堪躲開，嘎嘎大叫著飛出了窗外，但它還是被銀子彈蹭傷了身體，幾滴血和無數(shù)片黑色羽毛飄落下來。

    隨著它的受傷，假葉青的幻影也再一次消散了。

    在開槍之前，李越白已經(jīng)百分之百確定了——那只烏鴉，正是施法者，就是用法術(shù)布置出幻境的吸血鬼。

    “親愛的宿主，您未免太沖動了?！毕到y(tǒng)大笑道：“萬一它真的是葉青呢？”

    “不可能?！崩钤桨装褬屖栈厝ィ骸澳氵€記得我們剛來七星樓的時候，是幾點嗎？那個時候，這只烏鴉已經(jīng)在了。”

    “三個小時以前。”系統(tǒng)回答。

    “而我上一次和葉青聯(lián)系的時候，他還在海邊?！崩钤桨滋统鍪謾C，用上面帶的計算器算了一下路程：“就算是最近的海邊，葉青也絕對不可能比我提早趕到這里，這只烏鴉不可能是他。”

    “就算是這樣……萬一……”系統(tǒng)仍然覺得他下手太魯莽了。

    “沒有萬一。”李越白厭惡地拍開掉落在身上的烏鴉羽毛：“真正的葉青絕對不可能在看到一個虛假的自己和我糾纏不休的時候，還安安靜靜地什么都不做?！?/br>
    這只烏鴉，只能是施法者。

    它的眼神，叫聲，始終和幻影的一舉一動是相互聯(lián)系的，它知道四千億這個答案，它受傷之后，幻影就消散了……一切都指向一個答案——它是施法者。

    “就算它是施法者，親愛的宿主，您失手了，并沒有打死它，這可怎么辦？”系統(tǒng)假裝擔(dān)心道。

    “它受傷了?！崩钤桨鬃叩酱芭_前，仔細撿起那幾枚黑色羽毛，蘸了蘸滴在窗臺上的烏鴉血：“在它受傷之后，幻影的力量必然會減弱，逃出去的希望會增加?！?/br>
    “那可不一定……”系統(tǒng)說。

    “你逃不出去的?！薄蚱ぜ埳隙嗔艘恍凶舟E。

    “是啊，親愛的宿主，你知不知道這樣一條規(guī)矩——施法者布下的幻境，只有施法者能逃出。”系統(tǒng)說。

    “那你們拭目以待吧?！崩钤桨桌湫σ宦暎x開窗口，踏上了通往第二層的樓梯。

    “等等，親愛的宿主，您為什么還要繼續(xù)往上走？”系統(tǒng)急忙勸阻：“您不是知道向上走的后果嗎？沒有用的，這是無限循環(huán)啊……”

    “正因為知道，所以我偏偏想和施法者較勁?！崩钤桨椎哪_步完全沒有停頓的意思：“我想知道，是我先被它誅心，還是它先被我耗盡法力……維持這樣的幻境，這樣的無限循環(huán)，消耗的法力會有多大？好好想一想……”

    “您真勇敢?！毕到y(tǒng)的語氣有點諷刺。

    不是勇敢或者愚蠢，只是沒有別的選擇了。

    如果停下來，站在空蕩蕩的塔樓里，環(huán)顧著周圍的灰暗，只會更絕望。

    李越白表現(xiàn)出的態(tài)度再怎么強硬，實際上內(nèi)心深處也是沒底的。

    他也常常懷疑，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崩潰了。

    第二次循環(huán)，第三次循環(huán)，第四次，第十次……

    時間一小時一小時過去，倒計時很快變成了10小時。

    10小時之后，如果還沒有打敗高承峪，這一穿就要輸了。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循環(huán)的時候，李越白再一次目睹偽葉青當著自己的面吸干了小婉的血。

    但是這一次，葉青的身影似乎又淡了很多，動作也出現(xiàn)了停頓和卡屏。

    施法者終于也撐不住了嗎？

    李越白勉強靠著墻站穩(wěn)，艱難地喘著氣。

    心臟每時每刻都像被撕開了一樣疼，手也在抖，喉嚨干得像是要裂開，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模糊不清……

    李越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像是冬天的玻璃一樣，蒙上了一層窗花。

    是自己的身體機能達到極限了，還是施法者的法力達到極限了？

    下一秒，他聽到了碎裂的聲音，就在這一層塔樓的中心位置，空氣中裂開了一條縫，很細很小的一條，像是玻璃屏障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這是……結(jié)界？

    可惜，碎裂的趨勢很快被抑制住了，裂縫沒有繼續(xù)擴大。

    李越白強撐著走到裂縫前，感覺自己在隔著玻璃觀察。

    透過這片模糊不清的“玻璃”，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葉青。

    這個葉青和記憶中完全不一樣了，可李越白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身上穿著款式最經(jīng)典的日常西裝，可那件西裝不知道被什么顏料染成了怪異紅藍兩色，身形修長，狀態(tài)看起來很差，和記憶中淡定冷靜的樣子完全不同。

    他難道是……在哭？

    不知道是不是那滴藍色眼淚給人的錯覺，從這個角度來看，葉青真的像是在哭。

    為什么哭？因為找不到我了嗎？

    李越白狠狠地一拳砸到了那塊裂縫玻璃上，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小葉，過來……”他一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已經(jīng)啞了，這么長時間的跋涉，滴水未進，這樣的結(jié)果幾乎是必然的。

    即使是這樣的聲音，葉青也完全沒有聽見。

    他們被結(jié)界隔開了，隔開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李越白繞著塔樓走了一圈，終于不得不承認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葉青身處的地方，也是七星樓，也是在第二層。

    可他完全看不到自己。

    自己也只能透過出現(xiàn)了裂縫的那一小塊地方看到他。

    聲音，氣味……等等的一切，也完全不能互相傳達。

    一瞬間，李越白終于明白了系統(tǒng)說的“他就在這里”是什么意思。

    葉青在聽到了高承峪提出的條件之后，就來到了這里，也許比自己晚了一步，晚了幾個小時，但并沒有晚太多。

    可是在漫長的十個小時中，葉青面對的始終是一個空蕩蕩的七星樓，沒有自己，沒有高承峪，沒有吸血鬼，什么都沒有。

    也許葉青也詢問過系統(tǒng)：李越白在哪里？

    系統(tǒng)給的答案只能是：就在這里。

    就在這里，但無論如何也不能相見。

    第55章 吸血鬼獵人（四十）

    李越白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絕望地用拳頭一下一下敲擊著看不見的屏障。

    觸感冰冷堅硬，像凍結(jié)了一千年的冰，又像最堅實的防彈玻璃。

    透過屏障，可以看到葉青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幾日不見，他連眼眶都凹下去了一圈，臉色很差，很疲憊。

    李越白心里一慌，沒有控制住手上的力氣，砸狠了，嚓地一聲，手上劃開了一道傷口，鮮血流在了透明的屏障上。

    濃郁的vila鮮血的氣味，彌漫開來。

    也許，屏障上那一道細小的裂縫，真的起到了一點點作用。

    因為葉青猛地將目光轉(zhuǎn)向了這邊。

    他察覺到了！李越白心臟一陣狂跳。

    葉青的目光中充滿困惑，他往這邊走了過來。

    越是走近，李越白越是心涼。

    可以清楚地看到，葉青原本蒼白的皮膚變得更蒼白了，像落了灰塵的白雪一樣枯干，甚至可以看到，幾道可怖的裂縫出現(xiàn)在他原本光潔的皮膚上，纖細修長的雙手上，青色的血管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另外手臂上還有猙獰的咬痕和傷口。

    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系統(tǒng)?！崩钤桨自谛睦锖鸬溃骸霸鯓硬拍艽蚱平Y(jié)界？怎樣才能走出這個幻象？”

    “哎呀哎呀，不是都告訴你了嗎？只要你聽從高承峪的安排，殺死葉青的幻影，就可以了啊。”系統(tǒng)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