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忙碌了一整日,祥云殿后的湯池中,昭和正打算沐浴,因著天氣漸漸熱了,略動一動便出了一身薄汗,連頭發(fā)都是。 她坐了一個月的月子,不能動也不能見風,連頭發(fā)都沒洗,昨日洗的時候那味可真是夠了,今兒她還要好生的洗洗頭發(fā)。 滿池鮮花隨波飄蕩,她解了外衫,露出略比往昔豐腴的身段,向前踏出緩緩沒入水中。 她在水中時,卻隱隱聽到外頭的聲音。 “侯爺!” “殿下呢?” “殿下在沐浴呢?!?/br> 那人沒有說話,便徑自進來了。 昭和心中一跳,卻沒有回頭,明明知道他已經(jīng)走了進來到了池邊。 自從懷孕之后她一直小心翼翼,所以孩子懷的極為穩(wěn)當健康,反倒害的他苦苦等候,好容易終于出了月子,這廝怕是要等不及了。 “綰綰……”他暗啞一聲,不同尋常。 昭和沒有理他,烏黑的發(fā)絲漂浮在水面,她低了身子半沒入水中,隨即又仰起頭,發(fā)絲往后甩開,仿若黑色的流云。 她撩著濕發(fā),回頭看了他一眼,淺淺一笑。 那人看的眼都出火了,索性剝了自個的衣服便下了水,過來便從身后輕輕的摟住了她的腰。 她忍不住笑了,如同一只滑溜的魚一般正想往水里滑去,卻被他攥著腰不放手。 “我洗澡呢,你鬧什么?” “我來幫你。”他那聲音讓她紅了臉,道了聲“搗亂”,卻任他施為。 水波輕漾,外頭又下起雨來,白色的白玉蘭花瓣隨著雨一片片落到地上。 守在外頭的侍女想到里頭會發(fā)生些什么,一個個紅了臉,只胡扯著話題,指著玉蘭花呆看。 昭和想著他是等得久了,便到了半夜回房,也任由他馳騁了兩回。 云雨落下后,他滿臉饕足的笑意,抱著她一起說話。 昭和想起一件事,道:“春華已經(jīng)到了年紀,若是再不出嫁恐怕耽誤她青春。我那日瞧見你麾下有個十分英俊的周姓守備軍官,我打聽的他出身不錯,你不如讓他到殿中來一趟,我令春華招待他,看看他二人見了面感覺如何。你說呢?” 聶縉一聽,眉頭微蹙:“長公主殿下真是眼觀四路呢,我怎的就沒發(fā)現(xiàn)我麾下的英俊男子,倒被你瞧見了?!?/br> 昭和聽他這酸溜溜的口氣,忍不住在他胳膊上用力揪了一下,奈何他肌rou十分結(jié)實,居然也揪不到他,便改到他臉上揪了一下。 “我說正經(jīng)的,你搗亂呢?”昭和嗔道,“我那不是為了春華的幸福嗎?她忠心耿耿如此辛勞,我曾經(jīng)答應要給她一個好歸宿,如何能食言。難不成你打算將她留在身邊收了做小不成?” 聶縉一聽,忙道:“不敢,一切夫人做主?!币亲鲂?,昭和豈不是得拿大刀砍他? 昭和睨他一眼,笑著點他鼻子:“你呀,明日就給我把人找來,聽到?jīng)]?” “自是俯首帖耳,無有不從?!彼馈?/br> 昭和又笑了:“越發(fā)的油嘴滑舌,學人文縐縐的?!?/br> 聶縉眼眸一轉(zhuǎn):“那還不是因為你身邊時常轉(zhuǎn)著一個文縐縐的人,我就是怕那廝太過油滑,所以為夫好歹也要更加的文武雙全?!?/br> 昭和知道他說的是沈拂,因沈拂如今乃是內(nèi)閣第一能臣,十分倚重,聶縉偶爾瞧見免不得要冒點酸水。蓋因為之前兩個人便是情敵一般的關(guān)系。 昭和手指點著他的胸口:“我的大將軍,英武侯,你如今好歹也是侯爺了,人說宰相肚里能撐船,你也好好的開拓下心胸好么?” “說著玩的,那廝我還沒放在眼里?!?/br> 昭和無語,句句酸不溜溜,還不放在眼里呢?騙誰? 第二日聶縉果然讓周守備過來了,昭和讓春華帶他去游御花園,只說是聶縉給他盡忠職守的獎賞。 因是昭和的吩咐,春華便真領(lǐng)命去了,足足帶著他將個御花園走了一圈,花了大半日的功夫。 兩個人都累著了,正要歇歇,卻見已經(jīng)有侍女送了飯食過來,說公主讓春華昭和周守備就在庭軒中用午飯。 春華從前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覺得很是詭異,總有些不對勁。她鎮(zhèn)日里忙著伺候公主的事情,還從未跟外男一塊吃飯。 侍女們送了飯便離開了,離開時回頭瞧著他們兩個,嘴角還帶著竊笑呢。 春華今年十九了,再一年就二十了,眼前這位周守備年紀二十二,因一直在軍中所以也沒有成親。 春華偷眼看他,只覺得他唇紅齒白,很有儒將風采,便問:“公子如何到了軍中?看起來倒像是讀書人?!?/br> 周守備笑了笑,他今日來也對聶侯爺?shù)莫勝p莫名其妙,沒聽說還獎賞游御花園的。 眼前這個姑娘眉目秀雅端莊大方,他常年在軍中哪得這樣艷福,忙道:“在下父親乃是京官,家族詩禮傳家,自是要讀書的?!?/br> 春華“哦”了一聲,見他有些羞赧,自己也不好多問。 兩個人悶不吭聲的把飯吃完了,春華的差事應該也辦完了,長公主說要帶他游御花園,如今整園都游遍了,也可去交差了。 春華道:“如今御花園也游完了,奴婢這就送公子出宮去,這就要去祥云殿復命了?!?/br> 臨分手,周守備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把春華羞得滿臉通紅,她忍不住嗔道:“你做什么?好生無禮!” “在下只是想問一問姑娘有沒有許人家?”他有些不安的問。 春華想不理他,見他立在宮門口呆呆的樣子,忍不住笑著回道:“沒呢?!?/br> 周守備得了這消息,立即歡喜的眉開眼笑,高興的自個去了。 回到祥云殿,昭和早已等著了,“那周公子如何?他家世清白未曾娶親,你要有意本宮做主。” 春華呆了呆,驀地才恍然悟到原來是殿下設(shè)的局,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個唇紅齒白的年輕人,又想起他呆呆憨笑的樣子,不由心頭亂蓬蓬。 才見一面呢,她老實回答:“奴婢……也不知道?!?/br> 昭和道:“你若是不厭煩,便調(diào)周守備到駙馬身邊做個侍衛(wèi)官,時日久了,你便能了解他的為人?!?/br> 春華滿臉羞紅:“殿下做主就好?!?/br> 昭和瞧她這樣便知道這件事情有些眉目,讓人傳個消息給聶縉,將周守備調(diào)位侍衛(wèi)官。 此時此刻,兩個人都知道長公主的意思了,一來二去頗有好感,不過月余,昭和便幫著將這件事情訂了下來。昭和備了一份大禮,春華出嫁之時好不風光。 聶睿一歲的時候,小皇帝阿吉又提著赤金的蟈蟈籠過來了,他看到地毯上努力爬行的小東西,忍不住滿臉鄙視。 “小睿睿,你到底什么時候能跟我一起玩蟈蟈???” 昭和抱起兒子,笑嗔他:“阿吉,你都八歲了還惦記著玩蟈蟈呢,我瞧著,沈太傅提著戒尺拿著詩書從外頭進來了呢!”因沈拂乃狀元出身,便兼任了皇帝的詩書教育之職。 阿吉唬了一跳,連忙跳起來轉(zhuǎn)頭看外門左瞧右瞧,看到jiejie哈哈大笑,這才拍著胸口大呼了一口氣:“幸好幸好!” 哪知他才松口氣,卻聽到外頭傳來嚴厲的聲音:“陛下,業(yè)精于勤荒于嬉,身為明君是不可玩蛐蛐的……” 阿吉飛撲向昭和:“jiejie救我——” 昭和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抱著弟弟,哈哈大笑起來。 第103章 番外之楚離 一 位于京都西面的楚家, 在前朝時也曾經(jīng)出過名耀一時的一品大員,只是自那位大員去世之后,家族之中再未出什么上進的子弟, 雖為世家大族,楚家也逃脫不了一代不如一代敗落的命運。 但是這些敗落世家中, 也有子弟靠著歪路子發(fā)達的,譬如說, 面首。 大燕朝, 每一朝都少不了面首,自從太宗開國以來,上到公主皇后郡主貴婦,明的暗的都少不得養(yǎng)著幾個面首。雖則見不得光,卻也算得上是曲徑通幽直達青云的捷徑,而前朝也不乏這樣的例子。不過那也只是幾個幸運兒, 大多數(shù)只是淪入貴婦的后園最終不得見天日罷了。 楚家主母沈氏此日正坐在堂中, 同自己的親信陳嬤嬤兩個一起琢磨的事情, 同那個說不出口卻能幽同青云的事情很有些關(guān)系。 房里頭,兩個人關(guān)了房門, 又仔細關(guān)了窗戶, 連簾子一并拉上。這個時候, 沈氏才從床頭柜里拖出一個木箱子。 打開那木箱子,豁然金燦燦的逼眼睛。 陳嬤嬤大驚失色:“夫人,哪來的這許多金子?” 陳嬤嬤乃是沈氏的心腹,自然知道楚家如今的境況, 別說這許多黃金,就是同量的銀子也未必好拿出來的。因為楚家因著老爺在外頭日夜揮霍還欠著皇商王家的銀子呢。 “低聲?!鄙蚴系闪怂谎?,摸了摸這些金子,道:“此處金子正是一百兩,是王家送給我的?!?/br> 陳嬤嬤瞪大了眼睛:“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難不成掉下來個大餡餅?奴婢有點不信,只因為那王家是怎樣的人?牙縫里也難得摳出一個子來的,咱們家還欠著她家的銀子,還要反倒頭來送我們金子?不信不信,怎樣都不信,莫非這金子是假的?” 沈氏一聽,有點著慌,趕緊拿了一顆金子用力咬了咬,啐道:“哪能是假的?人家財大氣粗的,還能拿假金子糊弄我們?” 陳嬤嬤蹙眉,問:“究竟所為何事呢?” 沈氏微微一笑,冷冷道:“姓王的因著是皇商,想跟皇家跟前去求好,正好有個頂好的生意要做,生怕落到別人頭上,想著法子要去托人找關(guān)系,說是要去求邵陽郡主哩?!?/br> 陳嬤嬤道:“奴婢也曾聽聞邵陽郡主八面玲瓏很得人緣,便是求那位郡主,跟咱們又有何關(guān)系?” 沈氏意味深長的一笑:“王家的說那郡主好男色,又是寡居,因此想要個身家清白的世家子,便求到咱們跟前來了。她早已看好了。” 陳嬤嬤大吃了一驚:“是哪個?” 沈氏吐出兩個字:“楚離?!?/br> 陳嬤嬤呆了半晌,想不到這面首的事情竟然到了楚家。但楚家庶子姿容出色,這也是遠近聞名的,王家怕是打聽了一番才找上門來的。 她愣了半天才問:“那楚離性子散漫的很,又不怎么聽話,夫人如何能拘得住他?任誰都知道做面首不光彩,他肯去的話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由不得他!”陳氏惡狠狠磨牙,“白吃白住的,還想怎地?如今本夫人是送他上青云路,他去得去,不去也得去!” 陳嬤嬤心里一涼,問:“夫人有了計較?” 沈氏微笑,挑眉說:“他不是還有個親meimei嗎?攥在本夫人的手掌心呢,他去,本夫人自然照顧好楚俏,他若是不去,楚俏也有好地方去!” 陳嬤嬤沉默了一下,她素知沈氏的為人,但是想起那兩個無辜的孩子,心里還是有些不忍。 “有了這金子,正好可以償了咱家欠王家的錢?!?/br> 沈氏一聽她這話,嗔道:“蠢話!他楚家的債為何要我來填?既然到了本夫人手里,誰都休想摳出一個子去!你去,給楚俏換個院子!換到隔壁院子去!” 沈氏小心翼翼的將金子收起來,想了想換了個地方藏進了壁柜里頭,自己親自將鑰匙收好。 隔壁的院子?陳嬤嬤一想,隔壁的院子可是丫鬟住的院子。楚家堂堂的七小姐竟和丫鬟同住么? 她沒得奈何,只得去給楚俏換院子了。 楚離回來時滿頭的汗,他同朋友成日里使槍弄棒,科考他是沒想過,不過他聽聞如今羽林軍有缺,或許去求求父親托人使了關(guān)系可以入了羽林軍也是不錯的。同他關(guān)系好的幾個朋友都進去了呢。 他才進屋,迎面便撞上了陳氏的兒子楚家的嫡子楚尚。楚尚長得胖大,走路搖搖擺擺,冷不丁的兩個人撞個滿懷。 楚離一驚,往后一步,那楚尚已經(jīng)先罵起來了:“龜兒子的,撞你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