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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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為我好,”他說,“可我再也見不到我娘了,可能也見不到兄姐,朱伯母,朱伯父,朱文,黔竹他們——” 朱決云忽然說:“黔竹可以的?!?/br> “哦,”曲叢顧低著頭,“那別人呢?!?/br> 朱決云又沒話說了。 他不能拿出轉(zhuǎn)世投胎的話來跟小世子說,因?yàn)樾∈雷硬挪豢磥硎牢磥淼氖虑?,他只想這輩子。 曲叢顧說:“可你也難受啊,我們走時(shí)朱伯母朱伯父的年紀(jì)已經(jīng)大了,朱伯母還哭著要上吊,不讓我們走?!?/br> “她給我做了好多身衣服,”他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朱伯母還是最疼你,她對我好,可老是問我你的事情,想讓我多說說你都干了什么,下次什么時(shí)候回家。” 曲叢顧這樣念叨著,就說服了自己,說:“我娘也疼我,你娘也疼你,咱倆都沒有爹娘了,那就誰都不怪,好嗎?” 在最初的那幾天,小世子天天哭,他那幾天不是男子漢,躲在被窩里想家,想院子池塘里的蓮花,他脫了鞋進(jìn)去玩水,他娘拎著耳朵把他拽出來,罰他站在墻角不許回頭。 他也有一瞬間埋怨了朱決云,這個(gè)念頭像是嚇著了他一樣,又被馬上壓了下去,再也不敢想。 可能他還是在等著朱決云跟他解釋,說不說‘對不起’都無所謂,至少提一提這件事,告訴他這是為什么。 只要他提了,曲叢顧就能原諒,他們從此只能相依為命,他像漂泊在水中的人抓緊最后一根浮木一樣緊緊地抓住朱決云,無論對方說什么,他都想先相信了再說。 朱決云停了腳步,叫了一聲:“叢顧。” 曲叢顧的手被他拉著,也就自然地跟著停了下來。 朱決云說:“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他欲言又止,卻滿腹情感擠壓在胸口,呼之欲出。 曲叢顧就笑言:“你長得帥啊。” 朱決云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哪一句都不貼切,哪一句都說不出口,他只是又喊了一句:“叢顧?!?/br> 情長言短,擔(dān)不起,擔(dān)不起。 曲叢顧卻是有什么都會(huì)說的,他笑著:“朱決云,你得喜歡我一輩子才公平?!?/br> “我也覺得我太好了,一定沒人比我更好了。” 朱決云說:“是是?!?/br> 曲叢顧又說:“我得買些東西,走時(shí)答應(yīng)了黔竹,要送他丹藥和好吃的,他說不準(zhǔn)當(dāng)我已經(jīng)忘了?!?/br> 歸路只剩一個(gè)故人,那至少還剩下了一個(gè)。 朱決云這一日幾次話到嘴邊生生咽下去,只能附和。 曲叢顧看著他說:“我知道的,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聚散分合,生離死別,躲也躲不掉的,我拜師彭彭的時(shí)候就想到了,我不能陪著父母了,本就是入了仙門,不能太過貪心?!?/br> “這樣也是好的,干脆斬?cái)嗔耍y過一陣就好了。” 朱決云說:“你長大了?!?/br> 這種感覺很難言,欣慰與悵然交織摻雜,曲叢顧是他一手帶大的,他陪著小世子走過了大半的人生,他告訴小世子世間大道,卻只想讓他知道而已,并不希望他親身體悟。 可是人活著哪能一點(diǎn)苦頭都不吃,一點(diǎn)道理都不懂。 早晚要懂的,無論被多少人保護(hù)的有多好,俗世的利爪都不免侵?jǐn)_浸透,誰也難逃。 曲叢顧忽然說:“好累啊。” 兩人有話要說,所以一直慢慢地徒步走著,朱決云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問了句:“累?” “累,”曲叢顧說,“腳疼?!?/br> 朱決云:??? 曲叢顧暗示不成,又說:“好熱啊,走得我出了一身汗?!?/br> 朱決云忽然明白了,但摸不準(zhǔn)他是想要什么:“那要怎么辦,我們不走了,還是我背著你再走一段?” 曲叢顧‘唔’了一聲,裝模作樣地想了想,勉為其難道:“你背我一會(huì)吧?!?/br> 朱決云笑了,蹲下身來道:“上來。” 曲叢顧就趴在他背上,像騎馬一樣喊了聲:“駕。” 朱決云托著他屁股站起來:“是不是沉了?” “沒有沒有,”曲叢顧抱著他的脖子猛搖頭,“今天的衣服重?!?/br> 朱決云拍了下他的屁股:“胡說。” 曲叢顧兩只手抓著他的耳朵,胡亂地捏著玩:“我長個(gè)了,骨頭重?!?/br> 朱決云好笑說:“行吧?!?/br> 跟他犟這個(gè)有什么用,他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曲叢顧說:“你別想暗示我,我沒胖?!?/br> 朱決云:“其實(shí)還是胖點(diǎn)好。” 曲叢顧惡狠狠地掐他臉上的rou:“我!沒!胖!” 前方樹蔭下站了一個(gè)男人,抱臂倚著樹干,帶著渾然不羈的笑和一道疤。 曲叢顧一抬眼看見了,忽然停下了動(dòng)作。 朱決云安撫道:“沒事,不會(huì)打起來。” 鐘戊不正經(jīng)道:“哇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倆這路子挺野啊。” 曲叢顧在人前還知道不好意思,拱了兩下,朱決云就松手了,他跳到了地上。 鐘戊又說:“我他娘的在這等了你兩天了。” 他胸口上還掛著一道血痕,已經(jīng)發(fā)黑了,但這人卻連絲表情也無,似乎并不疼。 鐘戊的本事其實(shí)并不算大,他在前世最后統(tǒng)帥武修,靠得是精明。 前世鐘戊與朱決云可以算是對手,佛修、武修、魂修各自為陣,只為神跡,陳清臨陣倒戈鐘戊,朱決云敗北,盡管其中糾葛甚多,但他算是敗在鐘戊的手下。 但說到底,鐘戊也只是為利來,為利往,他不欠朱決云什么,只是為了贏罷了。 朱決云也不覺得他倆算是血仇,如果他和鐘戊易地而處,也會(huì)如此。 鐘戊說:“流火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死了,佛修群龍無首,現(xiàn)在正是你的好時(shí)機(jī)?!?/br> “那幫和尚太不要臉了,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搶砸了我手下弟兄的店,讓我面子往哪放?” 朱決云說:“你要是安分,沒人動(dòng)你?!?/br> “我的天,小哥,”鐘戊說,“你講不講道理?我都走到今天了難道是為了大道為公,和旁支各脈相親相愛的?” “你出鬼城不也為了神跡?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我合力這東西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屆時(shí)落在誰手各憑本事,多簡單的事?!?/br> “我這邊,等我老子死了,那就全都是我的了,你信我,武修一脈將來定是我的天下。” 曲叢顧說:“你今日拉攏朱決云,明天又可以去拉攏別人,我們?nèi)绾涡拍悖俊?/br> 鐘戊好笑著說:“小朋友,我何必去拉攏別人,你男人三重金身,十世佛緣傍身,只要他自己不作死,那功名利祿唾手可得?!?/br> “你看這東勝神州各門各派蠢蠢欲動(dòng),真正有本事的又有幾個(gè)?不出一年就會(huì)自相殘殺,死傷大半,魂修一脈,只有方墨姑且能當(dāng)個(gè)人物,劍修凋零,得罪了魔修魏長澤,給屠了大半,已經(jīng)是扶不起的阿斗,沒有千百年重振不了,而我武修勢在必得,所以這神跡之戰(zhàn),終究只能是你、我、方勝之戰(zhàn)?!?/br> “流火已死,佛修內(nèi)訌,逮誰咬誰,你看看,這就是你的機(jī)會(huì)。” 曲叢顧對江湖事一竅不通,聽他說這些聽不出什么機(jī)關(guān),可朱決云確是知道的,他還親身經(jīng)歷過。 鐘戊所言一字不差,他所預(yù)料也無甚偏差。 這個(gè)人確實(shí)是精明的,精明過了頭。 朱決云說:“烏頤如何與你說的,竟讓你涉險(xiǎn)來了鬼城。” “那女人讓我來殺你,”鐘戊咧嘴笑了,非常直白道,“說我如果現(xiàn)在不殺你,就只能等著輸了?!?/br> 曲叢顧插嘴說:“你不是朱決云的對手,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br> “小朋友不要夸張,”鐘戊說,“一根手指頭還是打得過的。” “關(guān)鍵是你已經(jīng)出關(guān)了啊,我們來晚了,你要是沒出關(guān),那我就殺了你得了,現(xiàn)在打不過你,只能和你合作了?!?/br> “不過那女人沒想真心殺你,她給我玩陰的呢,”鐘戊嘖嘖地道,“女人心海底針啊?!?/br> 曲叢顧皺了皺眉頭,感覺有點(diǎn)不對勁。 朱決云馬上岔開了話題:“你可知我為何留你一命?” “行行行,”鐘戊說,“我知道,你盡管回去,伏龍山也好伽耶殿也好,我定傾盡全力相助,我鐘某人沒別的,就夠義氣才得兄弟幫襯,你信我哈?!?/br> 他說的話,曲叢顧一個(gè)字都不帶信的。 朱決云和前世最不同的一點(diǎn)就是,他今生沒有選擇跟在流火身邊,而是選擇了伏龍山,且離山六十年。 在伏龍山的好處就是,掌門方丈形同虛設(shè),他輕易就可取而代之,弊端就是佛修一脈中,伏龍山的地位并不算高,如果想要大權(quán)在握,那就需要外部勢力相助。 武修風(fēng)頭正盛野心勃勃,鐘戊是最好的人選,盡管有養(yǎng)虎為患的風(fēng)險(xiǎn),但朱決云不怕這個(gè)。 說到底朱決云又對所謂的神跡有什么企圖?他要神跡,是因?yàn)樗陷呑铀涝诹诉@上面,而且全天下人都想要這個(gè)東西。 有人為了神跡背叛了他,殺了他,所以他要搶,讓所有人都輸。 所謂的報(bào)復(fù)、復(fù)仇都帶了些憤怒和貪婪的吃相。 朱決云打重生起,他就沒打算占重生的便宜。 他本可以在一開始就毀了陳清的一生,也可以在鬼城殺了鐘戊,他是不屑于這樣做的。 朱決云甚至另選擇了一條路,選擇了伏龍山,選擇了鬼城,他要走給自己看,走給天下人看,走給佛祖看,他的重生只為了卻心中不甘,將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光明正大的奪回來。 他不屑于用殺戮去證明自己,那叫復(fù)仇,也是低級(jí)而無趣的庸人眼界。 用強(qiáng)大橫掃一切,這叫自我救贖。 他低頭,看曲叢顧神色中滿是依賴的望著自己,往自己懷里湊了湊。 他將重生能占的便宜,都用在了這個(gè)小世子的身上,給他玉骨頭,為他點(diǎn)長明燈,帶他去秘境,留在鬼城拜師彭宇。 這都是重活一次他才知道的東西,這幾次的破例,都是為了曲叢顧。 也只是希望他能過得好,不為自己。 這話其實(shí)也不對,如果曲叢顧能過得好,也就當(dāng)是為了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