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柔一口氣喝完，恢復(fù)了精神頭，想起剛才他那般使壞，抄起一個橘子丟了過去：“你太可惡了，我不想理你了！”

    一會兒讓她歡喜，一會兒令她煩憂，總是讓她的心情七上八下的。她感到生活像是在波濤中行船，既快樂又不安。

    被他接住了，一手的汁水，他居然抓著橘子嘬了一口，一邊笑微微地道：“蠻好吃的。”

    顧柔愣了愣，沉下臉——以為她還會再上當(dāng)？

    “有本事你整個吃完啊。”

    他不慌不忙剝皮取rou，真的吃完了整顆橘子。

    顧柔傻眼。

    他找了個座椅坐下來，一邊吃一邊悠然道：“除了像個打翻的醋缸子，還是有許多優(yōu)點；譬如皮薄rou嫩汁水多?！?/br>
    “切！”顧柔不曉得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好奇盯著他瞧。

    “譬如嘴還是很甜的，又譬如手腳麻利勤快，又譬如能文能武，依本座看，這橘子啊，宜室宜家……”

    顧柔愣了愣，臉臊紅了：“你流氓！”她繞到背后去捶他，咚咚咚在背上幾拳。

    他被她的小粉拳捶得很舒服，常言道天塌下來當(dāng)被蓋，挨老婆打就當(dāng)捶背了，順手抓了個橘子，沒剝皮，挖了個小洞嘬著吃。

    顧柔當(dāng)真是服氣了，從背后探頭過來問他：“你真的不酸?。俊?/br>
    “不算，你看。”

    顧柔剛伸頭去瞅，他手上突然用力，一大股子橘子汁從小洞飆射而出。

    濺一臉。

    顧柔從地上跳了起來：“慕容情，你太過分了！”

    他哈哈笑：“一個坑你能掉三次，你真是……”“啊啊啊啊啊不要說了！我煩死你了！”“再用點力，這么捶都不帶疼的。”“我捶死你?！?/br>
    清高孤冷的他，很少有笑得這般開懷的時候。顧柔被他言語挑逗，更加用力捶，可惜他怎么都不生氣，反而顧柔捶累了，手腳慢下來。

    他把她拉到身邊，低頭吻她，用舌頭把酸酸的汁液喂到她嘴里。

    她安靜了一會兒，砸吧砸吧嘴，忍不住皺眉毛，味道還真酸！

    “這也吃得下，服你了?！?/br>
    他親昵地吻吻她的臉：“但你是甜的?！?/br>
    她心里一動，不捶他了，臉像紅透的桃子。他把她抱起來放到腿上坐著，親昵地舔她的脖頸，上面還有一些剛剛濺落的果汁?！拔?guī)湍闩蓛??！?/br>
    ……

    床頭打架床尾和。

    次日一大早，顧柔起身，只覺得全身乏力，四肢里頭像是種了一百個橘子，酸得快癱瘓。

    她環(huán)顧臥室，沒見著他的人影，倒是隔著軒窗，院子里傳來他清銳又溫和的聲音：“立?！?/br>
    “立?！?/br>
    “拜?！?/br>
    什么啊，他在同誰說話？顧柔扯了件衣裳裹住身，赤腳跑到窗邊，推開窗——

    只見他長身低俯，左手捧一把小魚干，右手修長的指尖拈了一粒，正在逗弄那只叫做飛鏢的貓。

    陽光照遍他一襲白袍，冰雕玉琢的容顏如同晨曦下的雪山，他面帶笑容，神情溫柔中含著蠱惑，蠱惑中含著威脅：“拜?！?/br>
    不曉得他用了甚么手段，飛鏢顯得無可奈何，終于雙腿直立，完成了一個清早的訓(xùn)練目標(biāo)——合攏前爪，宛如人類雙手合十，朝他一拜。

    ……

    顧柔驚奇得很，飛鏢認(rèn)熟，可是國師卻好似很快地同它混熟了。不僅如此，他還把飛鏢訓(xùn)練成了一只招財貓，只要拿著食物道一聲“拜”，飛鏢就會乖乖直立前軀，朝人合十?dāng)[爪，模樣甚是可愛。

    這把顧柔樂得不輕，常常讓飛鏢做這個動作。國師道：“你也讓它歇會兒，以后養(yǎng)它的日子還長了，把它累死了，誰來陪你解悶?！?/br>
    顧柔蹲著喂飛鏢吃魚干，笑道：“你??！你不去訓(xùn)狗真可惜了，以后咱們再養(yǎng)一條狗，一只鷹，你馴熟了咱們出去放獵好不好？”

    他笑著走開。

    過了幾日，白鳥營兵休，祝小魚向玉瑛等人來府上看望顧柔，冷山也來了，帶來了沈硯真的信。沈硯真如今人在太醫(yī)院，行動不甚自由，書信也一律要通過黃門的檢查才能放出，她在信中簡單地問了顧柔的身體狀況，還告知自己在太醫(yī)院內(nèi)一切都好，要顧柔保重身體。

    顧柔作留眾人在府上用飯，席間不見國師，祝小魚問起國師來。

    顧柔道：“夫主還在書房忙碌，我們先吃罷，不必等他?！逼鋵崌鴰熯@些日倒像個頑童，成日留在后院訓(xùn)飛鏢，要不然便是讀讀書練練劍，很少見客，顧柔都幫他搪塞習(xí)慣了。

    飯吃到一半，忽然后院傳來了一陣優(yōu)美的琴聲，意境高古通幽。

    向玉瑛道：“呀，這琴聲聽了真舒服?！薄笆牵娣冒扯伎焖??！弊Ｐ◆~道。

    顧柔很是尷尬——夫主也真是的，這會兒彈琴，這不是暴露了他寧可在后宅玩耍，也懶得出來會客嗎？這也太掃別人的面子了。

    可千萬別教大家發(fā)現(xiàn)是他在彈琴。顧柔道：“小魚你多吃點，玉瑛你也是?！泵Σ坏亟o兩人夾菜。

    來賓之中，冷山懂音律，便停下筷箸來聽。那琴聲原本優(yōu)雅高渺，宛如蒼茫遠(yuǎn)山上云山霧罩、各種變化；然而忽然機(jī)鋒一轉(zhuǎn)，變得緊抑低沉，仿佛一道勁風(fēng)吹開重重迷霧，撥云見日。

    這琴聲接下來變化更多，時而入美人低聲絮語；時而如名士睥睨長吟，漸漸卻又變得戲謔。冷山聽著聽著，面上不覺微微一笑。

    桌上，鄒雨嫣正在說話：“顧柔，若非冷將軍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你身處在天牢詔獄之中，你可得好生謝謝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