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節(jié)
“雨嫣說得是,將軍恩義,顧柔沒齒難忘,”顧柔立起來,朝著冷山,“將軍,我敬你一杯。” 冷山欲言又止,終而舉杯。此刻,琴聲如水悠悠流淌,聲音漸弱。 飯后,顧柔帶眾人去后園的觀景湖賞荷,冷山趁著眾人談笑之際,私下問顧柔:“顧柔,慕容情人在何處,我有事要與他見面商談?!?/br> 第189章 文學(xué)|3.4 200 冷山來到后園的吊腳竹樓。 他仰頭望去, 竹陰下,只見盤旋上樓的竹臺階上漸次擺著蘭花, 這蘭花去年讓人修過,過冬的時(shí)候死了兩盆,今年寶珠又重新擺了一些在里頭,葉片在風(fēng)中輕輕擺動, 傳來陣陣幽香。 他登樓上去。推開門,只見屋中擺著桌凳涼席, 墻上掛滿字畫, 地上也散落了一些;靠窗的書案上全是碎爛的紙屑,仔細(xì)一看還有沾著墨跡的抓痕。 國師拎著一只白貓飛鏢從屋里走出來,和冷山打了個照面,兩人俱是一頓。 白貓通體雪色, 只是四個貓爪沾滿墨汁,用訴苦的眼神打量冷山這位不速之客。 國師露出笑容, 他將飛鏢放到書案上,用食指指了它一下:“呆著?!憋w鏢原地耷拉,耳朵一動不敢亂動。 “聽聞申孝抱恙,我特來看看, ”冷山率先開口道,“當(dāng)前恢復(fù)得怎樣, 倘若仍有不適,我可請?zhí)t(yī)院的人過來診治?!?/br> “你我之間,還遠(yuǎn)不到寒暄客套的關(guān)系, ”國師收斂笑容,順手拿起桌案上的帕子,擦拭指尖的墨汁,淡淡道,“你有何事?!?/br> 冷山稍作沉吟,道:“你的琴聲是在提醒我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將你和慕容停的交易透露出去?!?/br> “你想多了,”國師道,“本座只是在提醒你,這是我家,少來打攪我妻子?!?/br> 言罷鳳目一挑,目光驟然投向冷山,清雅的眼神中竟然透出十足的尖銳。 “我來是專程找你的?!?/br> 國師垂下雙眸,繼續(xù)揩拭雙手,不冷不熱道:“那相當(dāng)遺憾了,元中老兄,你怎么總好追逐一些遙遠(yuǎn)之人。本座同你可沒甚緣分。”他瑩白修長的手指上有幾道黑色墨跡,乃是飛鏢打翻硯臺之后的杰作。 他把話說得讓人無話可接,然而冷山卻好不尷尬,他更為直接,堅(jiān)毅的雙目直逼國師,問他:“即便你不說,她早晚都會知道。你瞞得住一時(shí),那之后想過如何應(yīng)對么?如果……” “冷元中!這是我同我夫人之間的事?!眹鴰熓种型nD,他驟然抬眸,將帕子輕輕摔在桌案上,以這個動作,打斷了對方的話。 “你別忘了,你這條命是我給你的,你欠我的。”他的輕描淡寫里透著示威。 “是,你要我永遠(yuǎn)欠著你?!崩渖狡届o地和他對視,既坦然,又無奈。 “那你又錯了,”國師眼睛翻起,繼續(xù)撈了帕子過來擦,還將飛鏢抱了起來,擦著飛鏢漆黑染墨的rou墊,“你的感受我不關(guān)心,這么做全是為了我夫人?!?/br> 冷山苦笑。他很明白,慕容情不容顧柔欠他的人情,也不能容忍顧柔記住他冷山一輩子,所以,便不能讓他死。 ——這也算是愛屋及烏之中的奇葩了。在碧游宮時(shí),慕容停曾如是評論這位胞弟。 冷山此刻當(dāng)真有些替他cao心:“我可以一直隱瞞,但你瞞得住嗎。你已不再掌兵,國觀的人很快會向你問罪;而且這次我在蓬萊見到碧游宮的人,他們雄心甚壯,頗有南下中原之意,我想他們很快會找到你……” “跟你沒關(guān)系,”國師打斷,他伸出一根手指,抵著飛鏢毛茸茸的圓腦袋,“拜?!?/br> 飛鏢憨乎乎地朝冷山揮動雙爪,像是作揖,又像是送客。國師露出微笑:“成精了你?!?/br> 冷山一窒,這些確實(shí)跟他沒關(guān)系。他也沒立場說這些。 這關(guān)系復(fù)雜微妙,原本冷山可以不來,但反復(fù)思量,卻還是來了。 冷山原地沉默了一會兒。 國師頗有興致地逗貓,仿佛百忙之中抽空來,回頭看他一眼,道:“我看你很想回去了,寶珠,送客?!?/br> 冷山無奈——他還真當(dāng)是毫不掩飾對自己的討厭之情。 可是偏偏就這么一個人,救了自己的性命。 于是,他也只剩下苦笑了:“申孝,倘若你有何需要,便來郎署找我,算我還你人情?!?/br> “人情值幾個錢,我看你還是永遠(yuǎn)欠著好了?!?/br> 冷山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聽見這話腳步放慢了,暗暗咬了咬牙——這個慕容情!別的不說,還真夠知道怎么膈應(yīng)人。 這個世上他冷山最不想欠著的就是慕容情的人情。 太膈應(yīng)了。 …… 竹屋小門合上的一瞬,國師抬起頭來,看向冷山那高大挺拔的背影,臉上神情復(fù)雜。 冷元中已經(jīng)下樓了,“將軍這邊請,”傳來寶珠引路送客的聲音,腳步逐漸遠(yuǎn)去,只剩和風(fēng)在屋中吹拂,珠簾發(fā)出柔細(xì)的沙沙聲。 陽光透過天窗,落在那串串光滑淡黃的琉璃珠簾上,折射出晃動的光斑。國師出神地看著,漸漸陷入沉思—— 那一日,就在冷山受命當(dāng)上五官將,跟皇帝進(jìn)言為顧柔求情那日,國師去找了云晟。 國師說明來意,云晟頗為挑釁地問道:“大宗師來尋本將,無非是替尊夫人求情,這便是你求人的態(tài)度?” 國師道:“本座可釋出所有兵權(quán)?!?/br> 云晟頗為震驚,然而,很快臉上的表情便轉(zhuǎn)為得意囂張: “不行,我要你辭官離朝!” “可以。” 這下,云晟掩飾不住驚愕之情了: “當(dāng)真?”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他覺得其中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