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太太舒了口氣：“老祖宗也知道，下人們舌頭長?！?/br>
    大長公主笑了，淺姐兒最會(huì)使用下人們的舌頭！

    “那時(shí)候姚祭酒已經(jīng)死了好幾年了，姚老爺還沒中進(jìn)士，姚家也沒跟靖海王府結(jié)親，可鮑家正興旺得很，老夫人聽到信兒就病倒了，姚老爺……男人也不好出面?！碧锾艘痪?。

    大長公主嘴角帶出絲譏笑，姚老爺不是不好出面，他是一沒膽子，二沒本事。

    “是柳夫人出的面，聽說就寫了一篇祭妹文，鮑家就服了軟，鮑家老夫人到成老夫人床前磕了三個(gè)響頭，鮑家老二守三年孝，成老夫人怒氣平了些，這病才慢慢好了，從此就皈依了菩薩，待柳夫人跟親生女兒一般?！?/br>
    大長公主微微皺眉，一篇文章……是了，那年鮑家老太爺正一心要爭禮部尚書的位子，這個(gè)時(shí)候，若是傳出虐待兒媳至死的話……這篇祭妹文必定寫的極好！柳夫人這份審時(shí)度勢、四兩撥千金的本事讓人佩服。姚家大娘子那一巴掌很有其母風(fēng)范。

    “這柳夫人不哼不哈的，倒是個(gè)奇人?！贝箝L公主忍不住贊嘆。

    “可不是！咱們私底下說句實(shí)在話，姚家的福份，一是娶了柳夫人，二么，就是他家這三個(gè)孩子都隨柳夫人！要不，尋個(gè)機(jī)會(huì)，您見見柳夫人？”

    “我就是這意思，還有她們家那兩位小郎君，都得見見?！贝箝L公主對(duì)田太太介紹的柳夫人十分滿意：“這事兒急得很，你得趕緊給我安排！”

    “是！那就明天！我這就去約柳夫人，明天就到相國寺吧，正好上幾柱香，求菩薩保佑清哥兒和她們家智哥兒考試順順當(dāng)當(dāng)、平平安安?！?/br>
    “那成！就在觀音殿吧，我讓人先去打點(diǎn)，清清閑人。”

    第36章 小高和小姚

    送走田太太，大長公主想了一會(huì)兒，叫進(jìn)外管事鄭大吩咐道：“去打聽打聽刑部右侍郎姚慶云家兩個(gè)小郎君，越詳細(xì)越好，要悄悄兒的?！?/br>
    鄭大答應(yīng)一聲，垂手告退。

    隔天的相看，大長公主十二萬分的滿意。

    她先看中了姚章慧，又從田太太處聽到了那些話，接著對(duì)柳夫人簡直比對(duì)姚章慧還滿意。鄭大打聽回來的關(guān)于姚家兩個(gè)小郎君大大小小十幾件事也讓她十分滿意。

    至于姚侍郎攀富結(jié)貴眼皮子淺這一條，大長公主倒不怎么太在意，一個(gè)侍郎而已，她想抬舉他容易，想壓住他更是易如反掌。

    這門親事，大長公主這一頭，這這么拍了板。

    李思淺從阿娘那兒聽說大長公主看中了姚章慧，驚的呆了半天，跳起來叫道：“阿娘先別急！這事得問問阿慧！得看阿慧肯不肯！這事！”李思淺想著小高那份二貨德行，他看中的、喜歡的人，怎么都好，待你那是一水兒的春天，若是他看不上或是不喜歡的人，那真是冬天般的冷酷，而且冷酷完了還得踩上一只腳轉(zhuǎn)上幾圈！

    若是兩人彼此看不對(duì)眼，那真是一場大悲??！

    “我得問問阿慧，還得問問小高！”李思淺說的極其鄭重。

    田太太也知道小高那性子與眾不同，點(diǎn)頭贊成李思淺的話。

    姚章慧比李思淺更驚愕，一口茶噴了李思淺一裙子：“你說誰？誰？誰家？”

    “先順口氣！別急，是常山王府，小高，你又不是不認(rèn)識(shí)?！崩钏紲\趕緊接過茶杯。

    姚章慧卻一把搶過杯子，仰頭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瞪著眼又呆了。

    李思淺雙手托腮湊到她面前：“喂！你不至于吧？好好想想，你們家跟高家雖說不怎么來往，可小高這個(gè)人你知根知底，咱們也算從小一起長大的，他那么個(gè)人，不用我介紹，你好好想想，覺得怎么樣，要是不想嫁，我回去跟阿娘說，這事就不提了，要是覺得還行，我再去問小高?！?/br>
    姚章慧雙手用力揉著太陽xue。

    李思淺停了一會(huì)兒，接著道：“我本來想先問小高再來問你，怕萬一你覺得行，小高覺得不行，怪傷人的，可后來一想，小高那個(gè)脾氣，要是我先問他，他說行，你說不行，他指定沖過來問你：憑什么他不行！他一向顧前不顧后，我是怕事鬧開了，你那個(gè)阿爹要是知道，指定得逼著你嫁他！”

    “我知道我知道！”姚章慧還在一片混亂中：“我一直以為他要娶你……我是說，他對(duì)你那么好……我不是那個(gè)意思，我是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跟小高都沒這么想過，小高是打心眼里拿我當(dāng)親meimei看，我也是拿他當(dāng)我嫡親的哥哥一樣?！崩钏紲\一字一句說的很慢。

    “唉！”姚章慧長吐了口氣，又吐了口氣：“照理說，這門親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他們府上人口簡單，大長公主和太妃性子又好，高家門風(fēng)又好，那么年青的鐵帽子王爺，長的又好，我能嫁他，又是發(fā)妻，簡直是前世修來的福份，可這事……”

    姚章慧撓頭：“我就怕……怕那個(gè)……”

    “怕你轄制不了他！”李思淺替她說了。

    “不是我要轄制……不是我要管他，他那個(gè)人，你要是管不了他，他就能翻天，翻的把你踩成腳底泥，讓你沒日子過?！币φ禄郯l(fā)愁了，這門親事好是好，就怕她沒福消受。

    “我知道你的意思！”李思淺拍拍手站起來：“那我去尋小高，看看他的意思，小高這個(gè)人你也知道，他要是覺得你好，肯接納你，那就好辦，他那心眼，滿打滿算也就三五個(gè)，你想轄制他簡直易如反掌。行了，你等著聽我回話吧?！?/br>
    小高對(duì)著李思淺不停的、飛快的眨巴眼睛，直眨巴的李思淺心里發(fā)毛，懷疑自己是不是趕巧了，正趕上他眼睛生什么毛病了。

    “喂！你沒事吧？”李思淺忍不住伸手在小高面前揮了揮。

    “那小妮子！”小高總算不眨巴眼了：“就是那個(gè)小妮子！就是那個(gè)……”

    “就是那個(gè)小妮子！”李思淺截?cái)嗔诵「叩慕Y(jié)巴亂語。

    小高雙手一齊撓頭：“這個(gè)這個(gè)！行！就她了！”小高突然放下雙手，干脆之極。

    太干脆了，李思淺呆了。

    李思淺和李思明一左一右趴在李思清那張巨大的書桌上，齊齊看著李思清。

    李思清神定氣閑的寫完一篇字，放下筆，示意李思淺給他倒杯茶，端起起一口口抿喝了，放下杯子，這才開口：“很合適，門當(dāng)戶對(duì)，至于小高，讓他倆見個(gè)面，你們細(xì)看看?！?/br>
    “好！”李思淺一口答應(yīng)，大哥說合適，那她就放心了。至于小高這份心思到底怎么樣，就他那樣的，一見面就能看個(gè)底兒掉！

    小高對(duì)著姚章慧，兩人小眼對(duì)大眼。

    李思淺和李思明趴在簾子后，緊張的大氣不敢出。

    姚章慧臉上的紅云漸淡，一點(diǎn)點(diǎn)從極度的羞澀局促中掙出來，小高那張臉卻越繃越緊，嘴唇越抿越薄，這說明他越來越緊張了。

    “咳！”小高突然重重咳了一聲，姚章慧嚇了一跳，簾子后的李思淺和李思明也嚇了一跳。

    “我告訴你！”小高一拍桌子，開口了：“淺妹子是我親妹子！以后！你一定要對(duì)她好！你要是敢對(duì)她不好！哼哼！我絕不饒你！”小高威武的點(diǎn)著姚章慧。

    李思淺一頭嗆倒在地上，天哪！什么是一粉抵十黑，這就是?。∵@哪是十黑，這是千黑萬黑！

    李思明同情的看著李思淺，伸手把她拉起來。

    姚章慧瞪著小高，她對(duì)小高的認(rèn)識(shí)還不足，這一番話，把她驚到了。

    “我還告訴你！”小高被她看的底氣飛快的往外漏，再拍桌子的氣勢明顯不如剛才：“你以后得好好孝敬我阿娘！你以后……”

    姚章慧突然‘噗’的一聲笑了。

    小高傻了。

    “你放心，我不會(huì)欺負(fù)你的?！币壅氯崧暭?xì)語說了句。

    小高的臉騰的血紅，一跳三尺高：“欺負(fù)我……就憑你？你！你你！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我堂堂……我不和你計(jì)較……”

    小高落荒而逃。

    李思明一張臉說不清什么表情，好半天才吐出口氣：“堂堂的爺們！一個(gè)王爺！太沒出息了！我不認(rèn)識(shí)他！丟人?。√珌G人了！”

    第37章 滴水不漏的大長公主

    田太太隔天就登門姚家，下了車，拉著柳夫人的手先低低笑道：“有門好親事！”

    柳夫人驚訝的雙眉高挑，田太太低如耳語說了大長公主想求親姚章慧的事，柳夫人一時(shí)呆了。

    醒過神，柳夫人左右看了看，低低道：“你今兒是來遞話的，還是來說親的？”

    “算是說親吧?！碧锾σ鈔ongnong。

    柳夫人臉色卻不怎么好看：“咱們姐妹這么些年，不說肝膽相照也差不多，這親先不能說！常山府是門好親，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親！這不消說，可慧姐兒……慧姐兒是你看著長大的，你也知道她的脾氣性格兒，常山王府好是好，可那位小王爺那性情！喜怒不定……得看慧姐兒的意思……門第再高再好，咱們也得看孩子的意思，不是光看門第兒害了孩子，你說是不是？”

    說到這里觸及自身，柳夫人眼淚下來了：“咱們都是所嫁……都是嫁了人的人，你也該知道，女孩兒家嫁人，就跟投胎一樣，嫁了就嫁了，只能那樣了，你還能怎么樣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府上……這些年我支撐的多難……無論如何，我不能拿慧姐兒攀高門……我！”

    柳夫人說不下去了。

    “你也真是的！事一關(guān)到慧姐兒，你就開始犯糊涂！”田太太的話不客氣卻極親呢：“你怎么不想想，慧姐兒和淺姐兒，這倆孩子心眼兒多多膽子多大！你就放心吧，慧姐兒是點(diǎn)了頭的，宗哥兒更是點(diǎn)了頭的！”田太太想想明哥兒描述的宗哥兒那份狼狽，忍不住笑起來。

    柳夫人呆站了好一會(huì)兒，拭了眼淚笑道：“我真是糊涂了，這幾個(gè)孩子也算是自小一處玩大的，小時(shí)候那么淘，瞞著咱們不知道淘了多少氣，都是知根知底知道脾氣的。兩個(gè)孩子要是肯，這門親事，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可不是?！碧锾H有幾分羨慕的看著柳夫人，這門親事由淺姐兒換了慧姐兒，她家阿淺原本是不用cao心的，如今得好好花功夫淘門好親了，可到哪兒找哪兒都合適、四角俱全的好人家呢？

    柳夫人去了疑慮，喜氣漸漸盈滿了臉，拉著田太太笑道：“走！我?guī)銌枂栁覀兝献孀诘囊馑既??！碧锾踩滩蛔⌒θ轁M面。

    田太太進(jìn)到上房，給成老夫人見了禮，寒喧了兩句，就直入正題：“老祖宗，今兒我是來說媒的。常山王府老祖宗想和咱們府上結(jié)門親?！?/br>
    成老夫人頓時(shí)呆了。

    和常山王府結(jié)親？常山王府能結(jié)親的，只有那位剛襲了爵位的常山王！

    姚侍郎今天正好休沐在家，得了稟報(bào)，呆了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回過味來，那一陣接一陣的狂喜無論如何按捺不住，竟站在屋里哈哈哈哈笑了好半天。

    沒幾天就是二月初九，開龍門，李思清和姚章智進(jìn)了考場。

    當(dāng)天午后，大長公主進(jìn)宮尋官家乳母黃夫人說話，正巧，遇上了官家。

    春闈前祭天拈簽，直到關(guān)龍門開考，一切都順順當(dāng)當(dāng)，國家掄才大典這等大事，如此順利，官家心情輕松而愉快。

    “前天就想尋官家說幾句話，可一想春闈在即，官家必定片刻不得閑，就沒過來?！贝箝L公主和官家說話，至少表面上家常而隨意。

    “姑母有什么事只管進(jìn)宮尋朕，跟姑母說說話，朕反倒覺得輕松了。”官家親自給大長公主端了杯茶。

    “就是宗哥兒的親事，我冷眼瞄了有一陣子了，看中了刑部姚侍郎家大娘子，那孩子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性子柔順寬和，極能包容，極和善沒脾氣，正合適宗哥兒。”大長公主開門見山。

    官家臉上的笑容微滯，似有似無的蹙了蹙眉頭。

    “唉，貴妃的意思，我懂?！贝箝L公主仿佛沒覺察到官家神情不對(duì)?！叭饘幠呛⒆?，我自小看著她長大，我看她跟看宗哥兒一樣，可她和宗哥兒，不合適！”

    大長公主話說的推心置腹：“宗哥兒的脾氣，官家最知道，又?jǐn)Q又倔，若論嬌縱蠻橫，這京城里數(shù)得著，從小就不知道什么叫怕，是個(gè)二五眼！瑞寧是個(gè)極懂事的，可她畢竟是官家和貴妃捧在手心里嬌養(yǎng)大的，是朵嬌花，斷受不得半分委屈！這倆孩子，從小到大，碰到一起說不上三句話就得嗆起來，一嗆起來誰也不讓誰，您說說，這么一對(duì)兒，真要是成了夫妻，能不嗆起來？一旦嗆起來，宗哥兒那樣的，又是個(gè)大男人，甩手跑出去花天酒地找樂呵去了，瑞寧怎么辦？我想想都心疼得難受！”

    大長公主揉著胸口。

    官家想起瑞寧的哭訴，她說她寧死也不嫁宗哥兒，唉，確實(shí)湊不成對(duì)！

    “姑母說的極是，這倆孩子確是一樣的嬌縱性子?！?/br>
    “唉，宗哥兒要是能娶瑞寧，我做夢都能笑醒?？晌宜紒硐肴?，越想越不敢，宗哥兒配不上瑞寧！瑞寧這樣的好孩子，要尋個(gè)溫潤如玉、才華橫溢的謙謙君子，這才配得上她，這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duì)兒，宗哥兒這樣的，就得尋個(gè)性子寬和柔順，包容大度能忍能讓的媳婦兒，凡事讓著他容著他，您說我說的是不是？”

    “姑母想的周到，確是如此。林氏跟朕說起時(shí)，朕也覺得不大妥當(dāng)，只是沒姑母想的這么透，林氏只想著把玉姐兒交到姑母手里她最放心，也是沒想周全，這日子，還是得小兩口投了脾氣，才能和和美美?；仡^朕跟林氏說一聲，姑母也替瑞寧多留心，若有合適的少年郎，記得跟朕說一聲。”

    大長公主笑應(yīng)了，轉(zhuǎn)了話題一句不再多說，又喝了半杯茶，就起身告退了。

    隔天，田太太做了媒人，常山王府的定禮抬進(jìn)了姚家。

    這會(huì)兒，整個(gè)京城都伸長脖子盯著春闈，以至于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鉆石王老五小高王爺?shù)亩ㄓH大禮，竟沒驚動(dòng)太多人。

    當(dāng)然，該驚動(dòng)的都驚動(dòng)了。

    第38章 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