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原本腿軟得站不住，一聽有新功夫可以學(xué)馬上興致勃勃道：“站得住！請先生教導(dǎo)！”

    柳娘笑了，雙手握長刀，輕輕的長刀在她手里，此時似乎有千斤重，揮、砍、劈、拉，腰勁兒和腿勁兒用到極致。雙手刀是借助重刀的力量打擊敵人的，有鈍器之力，又兼具利器之銳。

    范建手情不自禁跟著比劃，眼睛卻舍不得少看一眼，目不轉(zhuǎn)睛的看完了整套刀法。待柳娘收勢后，再三謝過，才期期艾艾問道：“這刀法，老百能學(xué)不？”

    “若他的體力到你這個程度，自然能學(xué)，不過他怎么沒來晨練？”柳娘笑問，她是什么運氣，撿的人都挺好學(xué)的。

    “我和老百一人一天，還要巡邏呢！”范建心想，這么好的刀法得給老百分享，不然日后勝之不武?。?/br>
    “哦，那你讓他抽空來找我吧。從明天開始，早上我都要在偏廳授課，怕沒時間過來?！?/br>
    “授課？先生要公開授課嗎？”范建眼睛又亮了一度。

    “啊，聽大妞說，晚上回去還有人找她識字呢，又不是什么機密東西，想學(xué)就一起來吧?！?/br>
    “先生真是菩……慈悲心腸！”范建話都出口了才想起女菩薩不喜歡旁人用菩薩稱呼她，趕緊換了個詞！

    柳娘看他一個大高個兒卻高興靦腆得猶如一個小學(xué)生，打趣道：“你也喜歡上課？”

    “不瞞先生，我也是每晚跟著田家姑娘學(xué)字的人之一。”

    “巧了！”柳娘挑眉，“那就跟著一起學(xué)吧。可惜你早上練不成了！”

    “沒事兒，沒事兒，先生幾時開課，我趕著開課之前打幾遍就是，保證不誤了學(xué)字！”范建連忙表決心，改變命運的機會就在眼前，怎么能不抓住呢？

    第232章 女菩薩8

    技藝傳承、知識傳授對柳娘而言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只要用心, 學(xué)精學(xué)透難, 入門略知皮毛容易。但這對流民而言, 就是女菩薩再一次普降恩德。

    流民們學(xué)得越多, 柳娘越高興, 而邱叔在高興的同時，還顯得焦躁不安。

    “邱叔，這大好日子, 您著急什么？是怕旁人攻上來嗎？您放心吧, 不說官府和逆王正在交戰(zhàn), 抽不出空來管我們, 就是來了咱們山寨布防也不是吃素的。若實在頂不住, 棄寨跑路就是！”百世興見邱叔愁眉苦臉, 連忙安慰。

    他們此時正是聽了早上掃盲課出來，范建跟在后面也聽見了。邱叔看了一眼這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拉著二人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雙方落座之后，邱叔才長嘆一聲道：“我是擔(dān)心女菩薩要走啊！”

    “什么！”百世興驚訝得站起來。

    “不可能吧, 這欣欣向榮的, 為何要走？”范建也覺難以置信，“女菩薩不還收了田姑娘做徒弟，這……這……不會吧？”

    “女菩薩乃坦蕩之人, 要走不會不和我們說的。邱叔啊，會不會是您瞧錯了？”百世興追問道。

    “正因女菩薩坦蕩，才讓我這老漢看出了端倪。我瞧過女菩薩準(zhǔn)備的認(rèn)字班的教材, 開始是照著三字經(jīng)、百家姓認(rèn)字，而后是對著農(nóng)書學(xué)，還有女菩薩自編的教材?？蛇@些教材都快教到底了，若是想繼續(xù)留在這兒，女菩薩怎么可能不編新的教材?！鼻袷妩c出了第一個疑點。

    “嗨，莊戶人家學(xué)這點兒就夠用了！”也許女菩薩是覺得沒必要教了呢？反正百世興覺得能認(rèn)識街上招牌，日后簽約簽契不會被人騙就足夠了。

    “對你是足夠了！”邱叔沒好氣瞪他一眼，“女菩薩還連夜抄寫好幾本書，送給那些有心繼續(xù)學(xué)的。小丁來和我說，女菩薩交待得又細致又密集，好似再也見不到一般?！鼻袷妩c出第二個疑點。

    “這……還是去問問田姑娘吧！”范建遲疑了一下，覺得邱叔說的有理，但又不好貿(mào)然打攪女菩薩，還是先問問田姑娘保險。田大妞自從跟了女菩薩學(xué)醫(yī)，地位直線上漲，后來被女菩薩收做弟子，改名田采薇之后，更是無人直呼她的名字，說到她也要尊稱一聲田姑娘。

    邱叔和百世興覺得有道理，點頭附和。

    “你去吧，剛好你們年輕人有話說，又是同鄉(xiāng)，一路走來相互幫扶，也好說話?！鼻袷迮陌宓?，不顧范建反對，拉著百世興就出了門。

    “難道不是我們一起去說嗎？”范建這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可邱叔已經(jīng)健步如飛的出去了，又咽了回來。

    “師父的心意我不好亂猜……”

    “田姑娘，我們也算患難與共了，若是女菩薩要走，你這個徒兒自然跟著走，可我們又何以為生呢？你就看在我們這么多年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份兒上，給我句準(zhǔn)話吧？”范建嘆道。

    “怎么就沒有生路了？師父教你們識文斷字、武藝兵法，半山開了梯田，圈里養(yǎng)了牲畜，還教了大家如何辨認(rèn)藥材、山貨，就是現(xiàn)在放你們出去，誰又真活不了呢？”田采薇不高興了，一切都院子她師父的慷慨，怎么還要被人指責(zé)呢？

    “田姑娘，你小聲些！”范建驚道：“我不是這意思，咱們可不是忘恩負(fù)義的人！女菩薩人好，我們自然盼著她長留?？伤粽娲蚨ㄖ饕庖?，我們也不會強留啊！現(xiàn)在事情還沒個說法，我們自然是依依不舍，盼她留下的?！?/br>
    田采薇松了口氣，“是我太緊張，誤會范大哥了，你別見怪！師父從未說過這事兒，不過我近些日子的課程也差不多是復(fù)習(xí)山中草藥，熟記藥性，并未有新內(nèi)容。師父大約覺得這山上藥材太少，應(yīng)該近日會與大家道別?！?/br>
    “范大哥，你也別難過，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而今山寨里什么都好，大家安居樂業(yè)，師父就是走了，也是放心的?！碧锊赊卑参康?，“說句不好聽的話，山寨固然好，可對師父而言就是游龍困淺灘，咱們不該讓這鳳凰落腳山窩窩??！”

    “是啊，是啊?！狈督☉?yīng)和幾聲，又問：“可是女菩薩親口說的。”

    “師父曾說，‘他們這般勤奮好學(xué)，日后離了我，也無大礙?！瘞煾笇δ銈兗囊押裢洞蟾缈刹灰寧煾甘??！碧锊赊币庥兴傅?。

    “田姑娘放心，范建豈是那等人！”范建拍著胸口保證，又閑談幾句，才回去和邱叔他們說明情況。

    范建剛一走，田采薇就把范建的來意和柳娘說了。

    “也好，讓他們先有準(zhǔn)備，再等等，等秋收過了我們就走?！绷镙p聲笑了，不知不覺之間，她來這個山寨已經(jīng)大半年了，山上的葉子開始變紅變黃，山下建文和朱棣的戰(zhàn)事還膠著著。山上眾人生活已經(jīng)上了正軌，柳娘此生只愿做個行俠仗義的俠客，剩下的事情不愿多參與。

    柳娘以為這事兒就算過去了，默認(rèn)山寨眾人私下都會知道這個消息，勸他們的臺詞都想好了，可居然沒有一個人來提前找她告別。柳娘就納悶兒了，現(xiàn)在的人都這么出其不意嗎？這回遇上的人，從來不按牌理出牌。

    出人意料的還在后面，沒過幾天，百世興急沖沖的跑來稟告：“先生！我們在山下俘虜了一群流民，范兄弟想拉上山來，您看這可怎么辦？”

    “流民？多少？可有危險？”柳娘著急問道。

    “不多，不多，就七十來號人，是五隊不同的人，不知怎么走到了一起，被馬匪一直追到我們這邊，剛好讓范兄弟截住。殺了那些追擊的馬匪，流民可不就成了我們的俘虜嗎？”百世興挺了挺胸膛道，“咱們護衛(wèi)隊十幾個人，打得他們四五十號馬匪屁滾尿流！王嫂子更是一馬當(dāng)先，狼牙棒舞得虎虎生威，是這個！”

    百世興情不自禁豎起大拇指，贊王嫂子巾幗英雄。自從柳娘在戰(zhàn)場上用過狼牙棒之后，山寨里的人對狼牙棒就情有獨鐘起來，除了范建、百世興這兩個讓柳娘指點過刀法的，其他人都愛狼牙棒。每每練武的時候，狼牙棒都是搶手兵器，跑得慢一點兒就搶不到！

    “流民是什么情況？”柳娘又問，見他這么興高采烈的，也不像有事兒的模樣，柳娘也放輕松了。

    “男女老少都有，想必是舉家遷徙，被馬匪打劫的。范兄弟已經(jīng)看過了，不像別人的探子，流民們聽說了女菩薩的威名，也愿意上咱們山寨來！”

    “等等……等等……我的威名？我什么威名？我怎么會有威名？”柳娘連連發(fā)問，她不是安安靜靜待在山上種田嗎？怎么就有威名了！

    百世興撓了撓后腦勺，憨笑道：“先生不是畫了幅楊柳觀音像嗎？先生的容貌和觀音娘娘一模一樣，大家感念先生恩德，都私下喚您女菩薩呢！咱們山寨又不劫掠過往行人旅客，遇上馬匪山匪打劫撈過界，還反手幫一把呢！這不，您的威名就這么傳出去了！”

    所以她不知不覺已經(jīng)是“著名”土匪了嗎？

    柳娘扶額，來不及管這些，問道：“范建想把流民帶上山來？”

    “是啊，范兄弟素來有主意，我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可還是想著先問問先生的意思！”

    “行了，范建既然有主意，就讓他帶上來吧。”柳娘一向都是放手讓他們自己干的，心想范建既然有了決定，肯定想好了以后如何辦。現(xiàn)在山寨的空余地方也多，再多裝兩百來人不成問題。

    百世興朗聲應(yīng)了，興高采烈自去和范建說這好消息。

    山下領(lǐng)著護衛(wèi)隊看守流民的范建咬著草莖皺眉不語，王嫂子見他這樣，小聲問道：“有什么不對嗎？瞧你這黑臉！”

    “沒！就是擔(dān)心養(yǎng)不活這些人！”范建隨口答道。

    “難道養(yǎng)他們吃白飯嗎？別看他們?nèi)硕?，肯定不是咱們的對手，再說，還有女菩薩呢！”王嫂子對柳娘是百分之百信任和崇拜。

    “是啊，有女菩薩呢！”范建笑道。

    不一會兒，百世興就興沖沖的下山了。范建一聽女菩薩同意了，頓時大笑，吐掉口中草莖，大笑道：“天助我也！走！上山！”

    百世興不明白范建為何這么高興，不過自家山寨補充新鮮血液，他也跟著開心。百世興笑道：“女菩薩聽說流民是自愿入咱們山寨的，可高興了，還贊你有決斷呢！嗨，你怎么不親自去，讓我白領(lǐng)了這功勞！”

    “你我兄弟，說什么功勞不功勞，都是為了咱們寨子?。　狈督ㄐ南?，他這人思慮多，說話做事不如百世興疏闊爽朗，這話還真只能讓百世興去說。

    “就是，就是，咱們這也算欣欣向榮了！”百世興笑道：“欣欣向榮！對，四個字的，沒用錯！”百世興以前也不識字，現(xiàn)在就愛四處顯擺“四個字”。

    流民上山之后，管理本來該邱叔來的，可邱叔年紀(jì)大了，又恰逢他孫兒病了，內(nèi)務(wù)移交到范建手上。大約是范建剛接手不熟悉，一天三趟往柳娘這里跑，總有大事兒讓柳娘幫忙出主意。

    柳娘等了十來天，見范建還是這幅模樣，不得不把話說開了。

    第233章 女菩薩9

    “范建啊, 這些日子你辛苦了?！绷锟粗督üЬ催f上來的紙張, 上面歇寫著此次流民歸入山寨的一些瑣事, 都是范建需要“請教”的?！敖袢障炔徽f這些, 你陪我到后山走走?！?/br>
    “是?！狈督m摸不著頭腦, 但還是朗聲應(yīng)下。

    范建一路都在等著柳娘說話, 可柳娘沉默著慢慢往后山走，一路上走的非常慢，讓習(xí)慣了大步走路的范建十分不自在, 放緩腳步之后, 范建的心也跟著放松下來。范建開始觀察周圍的山林, 這后山是他們打獵、采藥的地方, 半山以下是沒有大型獵物的, 野雞、野兔都要上了山頂才有。這條路通向范建、百世興等人平時練武的平臺, 范建走過太多次了?？芍貨]像這一次這樣仔細欣賞周圍的風(fēng)景，因為……柳娘走的太慢了！

    往日范建都是匆匆來、匆匆去，早上的那趟他要帶幾個徒弟，趕著練完要么去聽課、要么去巡邏, 晚上的那趟也要壓縮著時間, 回去休息準(zhǔn)備應(yīng)急而第二天。上山、下山都是小跑著，還美其名曰練腳力。日子如同上好了發(fā)條的鐘，有條不紊又匆匆而過。

    兩人一同走到半山腰那個平臺, 平臺外側(cè)是天然的石頭，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讓這塊平地猶如被刀斧削琢一般平整。內(nèi)里是原來山寨的人挖出來用泥土夯實的平地。整個平地成了天然的練武之地。

    “瞧，今日霧氣濃重, 云海翻涌，蒼山隱匿于白霧之間，宛若仙境?？上]有太陽，等到太陽透過層層疊疊的云彩照射下來，上下皆是云海，該是怎樣的美景??！”柳娘站在平臺邊緣，指著遠處的景色嘆道。

    “是很漂亮?！狈督ǜ砂桶偷馈Ｗ鳛橐粋€生在山腳、長于山村的人來說，完全不覺得讓文人墨客贊頌不已的大山、云海有什么只得贊美的，那就是每天都要看見的景色，毫不出奇。

    “你知道這連綿的大山之后是什么嗎？”柳娘笑問。

    “不知道?！?/br>
    “是北平。如今燕王王府所在之地。當(dāng)年是元朝的大都，中山王徐達攻克之后，太/祖更名為北平，意欲平地北地，一統(tǒng)天下?！?/br>
    “就是如今正在和朝廷交戰(zhàn)的逆王嗎？”范建十分感興趣的問道，眼睛里都是精光。

    “逆王？成王敗寇而已，如今朝廷還能稱一聲逆王，若是燕王得了天下，如今的皇帝恐怕連姓名都不能名正言順的立與宗廟之中?！绷镉謫枺澳阒辣逼皆偻鶘|邊走，又是哪里嗎？”

    “知道，先生教過我們，是山東，孔夫子在的地方?！?/br>
    “是啊，山東舊稱魯國，文風(fēng)昌盛。那山東再往東呢？”

    “不知道？沒了吧，山東山東，已經(jīng)在最東邊了?！狈督〒u頭。

    “山東以東是海，大海以東是高句麗和扶桑。你最愛聽隋唐演義，隋煬帝三征高句麗，扶桑拍遣唐使來大堂學(xué)習(xí)，你知道吧?！?/br>
    “知道的?！狈督ú幻靼?，難道今天真是來講古的嗎？雖然這些見聞他的確很感興趣。

    “知道我為什么和你說這些嗎？”柳娘不待他答話，笑道：“山后有征伐不斷的北平，北平以東是文風(fēng)昌盛的山東，山東以東有廣闊無垠的大海，大海之外還有你我從未到過的國家。那這些國家以東呢？渡過茫茫大海之后，肯定還有更遼闊的世界等著我們。我們山寨不到百人，北平數(shù)萬人，山東數(shù)十萬，海外之國數(shù)百萬。你能站在這半山腰都看見嗎？所以啊，人不要只看著眼前這一點地方，天高海闊，高飛的空間這么大，怎么能囿于一隅呢？”

    “先生？”

    “你這些日子總拿雞毛蒜皮的小事請教，不就是想用這些人拖慢我的腳步。若是我能接受這些人，后續(xù)能接受的更多，這世道從不缺流民。那我是不是就要一輩子留在這里了？”柳娘笑問。

    “先生恕罪！先生恕罪！”范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羞愧得滿面通紅。先生口中的世界已經(jīng)如此精彩，若是這能去這精彩的世道走一遭，不枉此生！他怎么能為了自己卑劣的想法，可以算計先生了？不過是仗著她菩薩心腸，不忍心罷了。在先生為點明之前，他還裝作無知無覺的樣子，而今……愧煞！

    范建并非是非不分恩將仇報之人，只看他在尚不能自保之時面對兇殘土匪，也不忘護衛(wèi)鄉(xiāng)親，就知他重情重義的性子。有心機從來不是壞事，用到正途上，那叫“精明”。

    只是范建終究臉皮薄了些，被柳娘點破心中所想，又回憶起柳娘“女菩薩”的身份，看著眼前這起復(fù)的云海，心中愧疚極了。

    “范建一時糊涂，豬油蒙了心……”范建跪著就開始檢討。

    “好了，好了，起來說話?！绷锷硎痔摲?，范建趕緊站起來。

    柳娘是什么人？按年紀(jì)算，稱一聲老祖宗不為過。見著每個可塑之才，都有慈愛之心。范建這種重情重義、能力突出的人，只是心中有小算盤而已，這樣的小節(jié)，她難道不能包容嗎？

    “好好和我說說你的想法，你若想的有道理，我?guī)湍??！绷锕膭畹馈?/br>
    “我……我不想當(dāng)土匪！”范建遲疑了一下，最信任占了上風(fēng)，對柳娘吐露心意?！拔也皇钦f先生給我們找的出路不好，可天下總要太平下來的，我們不能只在山上等著啊。更何況閑山上的人也太少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那你想做什么呢？”

    “做個人，做個能自保的人！”范建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我不想再像父輩一樣，一輩子窩在小山村里，村長、里長的話就是圣旨，天災(zāi)人禍來了只能抱頭等死，一輩子也看不到這樣高遠的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