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第三十九章 “你的胡子該刮了,”溫千樹通紅著臉埋在他胸口,聲音帶著一絲嬌羞, “扎得人怪疼的?!?/br> 霍寒的唇在她鬢發(fā)上用力摁了一下, 低低地壞笑, “不喜歡?” 她想到數(shù)次被他以吻封緘的細碎吟聲,眼里還蒙著一層濕漉漉的水光, 就這樣對上他的視線,聲音軟軟地化開了,“挺喜歡的?!?/br> 風送來陣陣的清香,那是曬過的干草上留著的陽光的味道, 被長夜一點點地蒸了出來,素淡干凈, 很是好聞。 頭頂上繁星漸漸隱退,那輪滿月顯得越發(fā)皎潔。 身下的干草團得亂糟糟的,霍寒席地而坐,怕她身子嬌軟耐不住, 就讓她坐自己腿上。 溫千樹笑, “我哪里有那么嬌氣。” “不過, 我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叫白雪歌,她就是出了名的‘豌豆公主’,皮膚可軟可敏感了……” 他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什么,她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 “下次你手不能再那么重了,那次留的印子都被白雪歌看到了?!?/br> “好,我一定注意?!?/br> “我們可不可以晚點再回去?”她現(xiàn)在還不怎么困,最重要的是,回去又要和他暫時分開,雖然兩間屋子只隔了一堵墻,連咳嗽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其實她還有更大膽的建議,要不直接就在干草堆里將就一宿好了,不過這也不現(xiàn)實,入了夜后氣溫也下降得厲害。 “再待半個小時。”霍寒在身后為她擋著風,襯衫下擺鼓風翻飛,像藏了一只雪白的鴿子。 他的壞抱很溫暖,睡意悄無聲息地在溫千樹身體里堆積,她慢慢合上眼,將睡未睡時,忽然聽到后面?zhèn)鱽硪魂噭屿o,睜開雙眼,和一只小羊羔四目相對。 “咩~”小羊兒看他們一眼,嘴角往下淌著口水,低頭去蹭干草。 溫千樹覺得有趣,揀了幾根干草喂它,小羊羔子也不怕生,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她摸摸它耳朵,像是回應(yīng)似的,它又奶聲奶氣地“咩”了一聲。 還要再喂。 霍寒握住她的手,笑道,“差不多了,它腸子嫩,消化不了這么多干草?!?/br> 溫千樹一愣,還真是沒想到這點,晃晃他胳膊,“我怎么覺得你好像什么都懂???” “這有什么?!被艉此谎郏旖歉‖F(xiàn)淡淡的笑意,這些年山南水北地走,多少也見識過一些,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幾年前接到報案電話,一行人趕到現(xiàn)場,只見正中央放著一具棺木,被封存得嚴嚴實實,旁邊還掉了一只繡花鞋。 棺木撬開后,里面竟然躺著一個穿著大紅喜服的新娘,當時人已經(jīng)昏厥過去,還好發(fā)現(xiàn)得及時,最后人救回來了。 這也算是封建迷信的渣滓了。 原來這家人的長子年幼時因病去世,算著剛好滿20周歲,父母不忍心看他在地下太過孤寂,就想給他找個新娘,所以才有了這令人震驚的一出。 溫千樹不敢置信,“那個姑娘的爸媽是怎么忍心看著別人這樣作踐自己女兒的?” 這又涉及到另一個問題了。 霍寒的聲音有些沉重,“那姑娘的爸媽也不知情,她是被拐賣到山里去的?!?/br> 溫千樹覺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心也揪成一團,“那她最后怎么樣了?” “人是救回來了,但神志不清?!币粊硎窃诜忾]環(huán)境中長時間大腦缺氧,二來是精神壓力太大,小姑娘受不住,就徹底垮了。 “畜生!”她低罵了一聲。 好好一個姑娘,就這樣被毀掉了。 霍寒摟著她起身,“我們回去吧?!?/br> 路上溫千樹還是忍不住問,“那她最后有沒有找到自己的家人。” “……找到了?!?/br> “那就好。” 事實是,警方確實幫她找到了家人,但對遭遇不幸的她而言,親情還是太薄弱了些,根本承受不住外在的偏見和壓力,最終也是以悲劇收場,這些殘忍的事,還是不要讓身邊這個心軟的小姑娘知道了。 回到房間,溫千樹拉住他的手,“有點怕?!?/br> 霍寒在床邊坐下,“我等你睡了再走?!?/br> 她乖乖躺到里面的位置,拍拍床板,“天亮前再走?!?/br> 霍寒拿她沒辦法,只好在她身邊躺下,兩人面對面躺著,什么都不能做,稍微一動木板床就叫個不停。 “晚安。”她撅起嘴來討要晚安吻。 他湊過去親了親,還蹭兩下她鼻尖。 溫千樹終于心滿意足地睡去,夢里滿天星光。 *** 次日一大早,兩人若無其事地坐著吃早餐,老大娘特地早起為他們烙了幾張雞蛋餅,手邊還放了個大碗,裝著黏黏糊糊的液體,溫千樹端起來嘗了一口,原來是玉米糊糊,雖然看著有些奇怪,但還挺好吃的。 老人三兩口就喝掉一大碗,又一張餅子落肚,坐在門上糊起紙燈籠來。 玉米糊糊實在太多,溫千樹根本吃不下,又不想浪費,自然打起了霍寒的主意,剛倒了一半,老人家不知怎么就看了過來,一副過來人的語氣,“你太瘦了,吃多些才好,將來生娃娃有力氣!” 從她的語氣里,似乎早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們昨晚同睡一被窩的事情,但因為是所長親自托的客人,所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再說了,也試著將兩人分開,到頭來還不是睡一張床上去了? 溫千樹看霍寒一眼,低頭繼續(xù)喝起來。 吃過早餐后,霍寒正和盛千粥講電話,溫千樹就搬了張小板凳到外面去看老人糊燈籠。 “這些是您寫的嗎?”她指著地上的紙,上面寫了個“?!弊?,看著非常大氣遒勁,不像出自這么一個枯瘦的老人之手。 老人笑著點頭,“我沒上過學,大字不識一個,我老伴以前是小學的老師,他教我寫名字,我沒學會,最后倒是學會了這個字。”后來也沒機會學了。 她終日里總念叨著我老伴,其實那男人還來不及老……但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在心里已經(jīng)和他過了這一生。 “寫得真好?!?/br> 老人和她說話,手上的動作卻沒停過,那雙蒼老的眼睛看著屋前整齊走過的一群小鴨子,眼神似乎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溫千樹猜她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丈夫,也不打擾,在旁邊安靜地坐著。 大概十五分鐘后,派出所所長帶著盛千粥和楊小陽過來了,幾人會合后,就準備到相思嶺巡查了。 所長這邊掌握的情況顯示,有可疑人物在附近轉(zhuǎn)悠,便推斷對方也還在摸索古墓的具體位置,沒有證據(jù)證明他們是盜墓一伙,行動上就很受限制。 車子開不進去,大家只能徒步上山。 所長說:“昨晚我做了個夢,夢見跟那幫人干起來了,子彈咻咻咻地飛過,盜墓賊一個個倒下,最后剩下的那個點了炸藥,直接把墓地炸了,什么都沒了。” 他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醒來才知道是旁邊的老婆呼嚕震天響。 盛千粥接上去,“要真遇上這樣狗急跳墻,干脆來個魚死網(wǎng)破的,那也只能自認倒霉了?!币郧耙膊皇菦]遇過這種情況。 他又安慰道,“別這么緊張?!?/br> 所長走路腳下生風,眉頭皺成個“川”字,“這么多年我們鎮(zhèn)上連搶劫都沒有,向來太太平平的,這要是真發(fā)現(xiàn)古墓,得,萬一又被人盜了,珍貴文物全沒了,我怎么和國家、人民交待?” 鎮(zhèn)政府也高度重視這件事,會都開了一撥又一撥,可人手裝備到底是極其有限,他已經(jīng)連著好幾夜都睡不安穩(wěn)了。 還好省廳立即派了人下來,懸起來的心才勉強裝回肚子去。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jīng)站在了連接相思嶺的小山坡上,霍寒舉目看去,四周都長滿了草木,蓊蓊郁郁的。 所長解釋,“兩年前村里有個婦女上山來采野蘑,不小心遇上黑瞎子,嚇得倒在地上暈過去了,被人發(fā)現(xiàn)時,一張臉都被黑瞎子舔掉了。從那以后,村民就很少過來了。” 人跡罕至的地方,自然是樹木叢生。 他說話時余光在溫千樹身上轉(zhuǎn),覺得這女同志果真不一般,連一絲怯都不露的,又看向霍寒,“領(lǐng)導(dǎo),接下來有什么可以幫忙的,您盡管說就是?!?/br>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確定墓地位置,組織原地保護?!?/br> 所長犯愁了,這墓地哪有那么好找? 古墓經(jīng)過千年風雨的洗禮和歷代人為破壞,深埋地下,缺失了辨認的主要標志。 尋墓方式多不勝數(shù),但萬變不離其宗,古人向來信奉風水寶地之說,墓地往往會設(shè)在倚山面水、風景秀麗之處,此外,還講究周圍的草木分布、泥土結(jié)構(gòu)等。 盜墓賊中流傳著這么一句話:“葬山不葬頂,秦埋嶺,漢埋坡?!边@和古代墓葬風俗和現(xiàn)代考古發(fā)現(xiàn)有一定的交疊之處,甚至在考古工作中也得到了實際有效的運用。 霍寒盛千粥等人在四周勘探,所長不懂這方面,于是就在邊上看,主動和溫千樹說話,問她昨晚睡得習不習慣。 再簡陋的環(huán)境她都待過,這算不了什么。 “習慣就好,老太太脾氣是古怪了些,但心腸好。”所長是個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起來,“她男人去得早,孩子也沒了,這家里啊冷清得不行……” 溫千樹并不覺得老太太脾氣奇怪,感覺還挺好相處的。 “她男人是我們小學唯一的老師,兩人結(jié)婚沒多久就有了孩子,可好景不長啊,孩子他爸在去學校路上為了救一只羊,陷進了流沙,也是怪可憐的,連尸骨都沒找到。老太太當時背著幾歲的孩子,哭得天上的太陽都變了顏色,血紅血紅的……” 溫千樹眼前浮現(xiàn)這樣一幕:漫無邊際的沙漠里,天邊掛著火紅的太陽,無助的女人和懵懂的孩子被丈夫、被命運拋棄,絕望哭喊。 所長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同一年,孩子發(fā)了一場高燒,也沒了,那天剛好是除夕夜……” 她又想起了紙燈籠上的那個“?!弊帧?/br> 這樣一個與“?!睅缀醪幌喔傻呐?,用了大半輩子,用這樣的方式來紀念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你如果有時間的話,和老太太多說說話?!?/br> 溫千樹輕輕“嗯”一聲。 聲音吹散在風里。 生命中不乏這樣的遇見,每一筆都被命運書寫得刻骨銘心,她會感恩,自己還擁有那么多、那么多。 溫千樹的視線盡頭,高大的男人從林木中鉆了出來,黑色短發(fā)上還沾著幾片落葉,他迎著刺目的陽光走過來,盛千粥和楊小陽跟在身后。 “我剛接到陳副廳長的電話,”霍寒一臉嚴肅,“相思嶺確實是ty集團的下一個目標,而且這次帶隊的人很可能是……德哥?!?/br> 全國通緝令已發(fā),昨天有人在風來鎮(zhèn)附近的小鎮(zhèn)子發(fā)現(xiàn)德哥的蹤影,這不得不讓人懷疑他此行的目的。 青鳴寺的失手,定然讓ty集團的高層不滿。 相思嶺傳說中的千年古墓,將是他一雪前恥的新目標。 第四十章 幾次交手下來,可見德哥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而且他背后還倚靠著ty集團, 既然已經(jīng)有確切消息表明他會加入這次的盜墓行動, 那么目前的重中之重, 就是要在他之前探清古墓的位置,在四周埋點布控, 設(shè)下嚴密防線。 犯罪嫌疑人在押送途中潛逃,事態(tài)影響惡劣,已經(jīng)引起了省廳的高度重視,這次是由陳副廳長親自帶隊,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一行人今晚就會抵達風來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