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抱我一會……冷?!?/br> 聽見小教主在他懷里嚶嚀了一聲,因陀心神具顫,通體僵硬。 白曇身軀極輕,蜷縮在他懷里,似個嬌弱少女,余光掃去,又能見他膚白勝雪,玉肩半露,當(dāng)真是如傳言中天生嬈骨。因陀暗暗感嘆,如不是早已受過閹刑,他恐怕也會為其所惑,冒犯了如今的教主。 待到體溫稍稍回暖,白曇的神思才逐漸清明,靠回軟榻上,攏上衣袍,才想起什么,悠悠抬起眼皮,低聲詢問:“那藥人現(xiàn)在如何了?” 因陀低下頭:“啟稟教主,泡在琉璃樽里,活得好好的。” “把他帶來,讓我瞧瞧?!?/br> 須臾之后,門前風(fēng)鈴叮鈴地一響。 “報告教主,藥人帶到了?!?/br> 白曇抬手示意,因陀點燃門口的燭火,將門打了開來。 一陣鐵鏈滑過地面的聲響,伴隨著濕答答的水聲,由外及里。待到了眼前,他懶洋洋地睜開眼,打量著被扈從拖進來的那個人。 或許,已算不得個人了。 伏在地上的男子近乎赤|裸,周身都被蔓藤纏繞著,卻還能看出他身軀修長健美,背脊寬闊,骨架子也大,想來原本是個武者。鬼藤仿若是生進了他的骨rou里,成了一件入rou藤衣,只在縫隙間能窺見他本來的皮膚,因被浸泡在琉璃池里養(yǎng)著,白得幾若透明,連血管也纖毫畢現(xiàn)。他的四肢筋脈又早在被制成藥人時便已挑斷,只能匍匐爬行,一頭濕漉漉的白發(fā)隨軀體拖曳在身后蜿蜒,一眼看去,真像是一只剛剛爬上岸的水鬼。 白曇坐起身來,斜靠在躺椅上,由因陀點了一只水煙,慢悠悠地抽了一口,在煙霧里瞇起眼,一只腳伸出去,抬起藥人下巴。 藥人癡呆呆地昂起頭,露出來的一張臉竟讓白曇微微一怔。 這人竟生得高鼻深目,像是有波斯血統(tǒng),蒼白的面容如冰雕玉琢般俊美無儔,只是那對瞳仁顏色過于淡了,被燭火一照,便如同一對霧面的藍月光石,美則美矣,卻顯得呆滯無神,像是個盲人。 白曇惋惜的嘆了口氣,彎下腰,伸手將煙斗直探到藥人眼前。 藥人被煙霧一熏,眼皮子就眨動了幾下。 原是看的見的,身體卻是動也不動,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樣。 他翹起唇角,“你不怕么?” 那藥人搖搖頭,睫毛似染霜的針葉微微顫抖,似乎害怕得極了。 白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除了容貌俊美,肌體并未如尋常藥人一般萎縮,這藥人都與其他被禁錮太久的藥人并無二致。 他怎會做那樣一個夢呢? 罷了,許是幾日前尋到了巫閻浮的舊物,唯恐中了他施留的魘咒,今日又是巫閻浮的忌日,鬧得他疑神疑鬼罷。 可那魔頭哪有可能來找他索命呢? 他親手將他殺死,剖了心,一顆血舍利都被他吞進了腹中。 只可惜,那血舍利他一年來都無法消化,被血毒折磨得生不如死。 “哎,你會是我的救星么?”白曇眼睫低垂,瞧著那藥人喃喃。 白曇伸出手指,沿著一根順著藥人布滿藤條的胳膊撫上去,冰涼滑膩,頃刻令熱毒所致的燥意消退了不少。與此同時,一股焦渴感卻自肺腑涌上了白曇的喉頭——他似是對這藥人的血有些上癮了。 一只手掐住藥人下巴,白曇便低下頭來,埋首于他頸項,仿佛一頭撲食的小雪豹,露出尖尖犬牙,找準(zhǔn)血脈位置張口就咬。 藥人嚇得一個哆嗦。 白曇兀自咂咂的吸著,顧不上大敞的衣衫滑到了腰際,雙臂環(huán)上藥人脖子,一雙玉白長腿也|裸|露在外,那姿態(tài)仿佛纏著他*一般,連幾個扈從都看直了眼,又恐怕惹怒了喜怒無常的小教主,便都默默退了出去。 因陀掩上門,跪到他腳邊,低聲勸道:“教主……這藥人血再好,也有鬼藤的三分毒性,不宜過量。” “啰嗦,出去?!卑讜也荒蜔┑夭[起一對鳳目,剮了他一眼。 因陀不敢抗令,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退了出去。 —————————————————— 注釋: 【“明妃”】“明妃”是密宗佛教里男性高級修行人的異性修行伴侶,也就是精神和rou|體兩方面的修行伴侶的名稱,尊號。 本文為化用此代稱,代指所有居下位者的修行伴侶,無論男女。 【由愛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吭摼涑鲎苑饘W(xué)著作《妙色王求法偈》。 第2章 飲罷鮮血,白曇小憩了一會,漸覺體內(nèi)燥意褪去,便褪了上衣,盤腿坐進地上的冰壇上,嘗試突破“六欲天”第五層天的關(guān)隘。 正當(dāng)他漸入佳境之時,一股無形之力又縛住了他的魂靈,令他喘不上氣,好似被一雙手抓著腳踝,怎么也掙不開。 漆黑死寂的無色i界之中,一縷氣息縈繞著他身周,陰魂不散。 細細聽去,冥冥之中恍若有個聲音在喃喃,由遠及近,最后竟似貼附在耳畔,朝他耳眼里呵了口氣。 “曇兒,可后悔害死了我?” “我親手養(yǎng)大的幾個小娃娃里,我可是最偏愛你了……” 猶如一盆冰水當(dāng)頭澆下,白曇只覺急火攻心,一口血就嘔了出來。 又失敗了。 若再不出關(guān),可就要壞大事了。 白曇咬了咬牙,心下一股惡火,只想將那魔頭尸骸取出來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