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想起在冥想時聽見的那亦真亦幻的一句,又不覺生出層層寒意。 可這魔頭死倒是死透了,卻成了他再也抹不去的心魔。 回憶過往種種,只覺心中血?dú)夥?,一股濁氣吐不出去?/br> 一掌擊在地上,將孔雀石的地板都拍出一個凹坑來,裂開數(shù)道深痕。 一旁藥人顫抖不已,身軀縮成了一團(tuán)。 白曇瞥了他一眼,見他這般模樣,不知為何起了一絲興味,便想逗他一逗?!澳氵€知道怕死,看來也不算多癡呆,說句話來聽聽?” 藥人發(fā)出一串喑啞的嗚咽:“別…別殺我?!?/br> “你會說話?”白曇抬起藥人下巴,強(qiáng)迫他仰視自己,“以后就喚我主人罷。” 藥人眨了眨眼,遲鈍應(yīng)聲:“主……人?!?/br> “知道是主人,還不行禮?” 藥人順從的伏下|身去:“主人?!?/br> 白曇俯視著他,心情略有一絲愉悅,又生出幾分興味。 他生性極為高傲,拜巫閻浮為師數(shù)余年,卻被待之如同玩物,自覺受盡折辱,性情乖張古怪,如今便最喜歡見別人對他卑躬屈膝。 這人體質(zhì)既然能吸收鬼藤的毒性,想來曾經(jīng)也不是個一般的人物,不知是不是曾與巫閻浮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落得這般凄慘田地。 不過,白曇絕然不是個有憐憫之心的人。 他眼下最關(guān)心,這藥人的血能不能幫他提升功力。 若不是鬼藤有毒性,不宜過量,他恨不得一天便將這藥人身上的血吸干。半月前平叛的一戰(zhàn)中他受傷后,他便閉關(guān)在此修煉,功力卻遲遲得不到突破,難保那些教中又有魑魅魍魎蠢蠢|欲|動,實為要命之事。 心中焦灼,白曇又感到血癮再次發(fā)作了。 他一把抓住藥人手腕,咬破血管,痛快淋漓的吸了幾口,頓時說不出的暢快,可除此以外,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自丹田升騰起來。 他伸手一探,不由大吃一驚。 能與人交i歡,才能練至六欲天的至上一層。 白曇為此苦惱多時,不禁大喜過望,連忙盤腿坐回了冰壇中。將功法運(yùn)過兩周天,竟真的突破了第五重。 如此一來,他便可提前出關(guān)了。 白曇心情大悅,推門而出,自壇室后方的小徑走入后方茂密的林間。 參天樹影間鬼氣森森,虬結(jié)的樹根盤根錯節(jié),猶如條條妖蟒盤踞。 無色i界,歷代浮屠教教主的墓地。 幽幽月芒透過樹影間隙,落到寒潭的水面,微光粼粼。 水面之下,一具尸身衣袂漂浮,宛如鬼魅。 一只手捻起水面漂的一片落葉,卻未激起一絲漣漪。 “真巧,師尊,我出關(guān)之時竟是你的祭日。你這是向我道喜么?”白曇盯著水面下之人凝固的面容,眉頭緊蹙,臉上說不得是悲是喜。 ”若不是怕你的魂魄逃逸出這里,真想將你挫骨揚(yáng)灰……” 他手一揚(yáng),一片落葉就在風(fēng)中碎成了齏粉,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落下來。 “由愛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愛亦無怖。師尊,我親手殺了你,也便再無怖無憂?!?/br> 殺人不眨眼的小教主半蹲下來,卻如戲水孩童一般,伸出手指在冰涼的水面撥了兩下,激起一絲漣漪。 “你如今除了能在噩夢里擾一擾我,又能如何?且看我坐著你的位置,活得如何風(fēng)光,如何把你畢生所求奪到手上,如何揚(yáng)名天下?!?/br> 白曇渾然不覺,壇室內(nèi)的人一雙眼睛窺視著他的背影,瞳孔一縮。 “由愛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愛亦無怖……” 死寂的林間深處,忽地飄來一串陰陽怪氣的笑聲。 白曇不覺一驚,向四周望去,卻不見有人,又聞見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心下便已明白了七八分。 當(dāng)下冷冷一笑,五指一展,一道銀色弧光就從壇室里閃電般襲來,飛入他手心,正是一柄形狀奇異的鉤刃。此物源自天竺,原為巫閻浮所有,刀首鉤尾,柄在中心,線條蜿蜒,如龍似蟒,更帶有片片逆鱗般的鋸齒,可分離作暗器用,刃光更宛如活物,千變?nèi)f化,實為一把邪煞妖異的兇器。 故而名之“弒月”。 他手臂一翻,一道寒光便旋飛而出,直朝林間某處逼去,逼得一道黑影怪叫著縱身躍出。 那黑影本只有鷹隼大小,卻不是鳥類,而是一顆人頭。 那人頭披頭散發(fā),頭頂戴著一個骷髏頭冠,臉龐罩著一張笑臉面具,飄飄忽忽地在林間上下翻飛,躲閃著緊隨而至的弒月鉤。 若是讓不明所以的普通人瞧來,定要嚇得魂飛魄散??砂讜覅s看得饒有興味,似在觀摩猴戲。 “我知錯啦,教主饒了我罷!”那人頭闖到他面前來,從虛浮的衣袍下化出四肢軀干,在白曇身前跪下,親吻他雪白的足背。 白曇伸手收回弒月鉤,吊起眉梢,一手挑起來人笑臉面具,面具底下赫然又是一張面具,此時卻成了哭臉,一副凄楚的哀相。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座下護(hù)法,綽號“惑障魔”,名喚離無障。 浮屠教源起天竺密宗,不過修的不是佛道,而是魔道,教主便為天魔波旬之象征,座下四護(hù)法則為佛祖涅槃時所遇四魔,除惑障魔外,另有三魔,便是陰魔、死魔、|欲|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