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那便等本座奪了武林霸主之位再說。彌門主,來日方長?!卑讜艺f罷,將他一推,一拂袖獨自朝石窟中走去,連昏迷的姬毒也不管了。 “白教主,留步?!狈讲懦聊徽Z的薩滿老巫此時開了口,白曇卻理也不理,置若罔聞地施展輕功,大步流星步伐瀟灑地行遠了。 彌蘭笙痛心地將半粒人骨念珠塞進袖中,憤恨道:“長老為何還要留他?他直言不諱自己吃了人骨念珠,如此狂妄妖孽,當殺之后快!” 薩滿老巫搖搖頭,長嘆了口氣:“并非如此,白教主方才走過身邊時,老朽瞧得清楚,白教主的魂元都快散了,他已是命不久矣,哪里會是吞了人骨念珠之人,門主是看不見,實在冤枉他了?!?/br> “這......”彌蘭笙頓時啞口無言,這小妖孽為何說得煞有其事?若如他所說,人骨念珠都被伏鹿毀去,豈不是沒有找回的希望了? “門主不必如此焦慮,依老朽看,人骨念珠不見得全被毀了,只要有一絲希望,門主絕不可氣餒啊?!彼_滿老巫轉向石窟,一邊顫巍巍地往里走,一邊緩緩道,“白教主竭力搶來這人骨念珠給我們,無非便是為了老朽之前答應他之事。雖只搶來半粒,可也算沒有食言,老朽也該兌現(xiàn)承諾。瞧他年紀輕輕,便已是個將死之人,也不容易。” “那還不是因為自己造了那等弒師之孽,得了報應。”彌蘭笙梗著脖子回了一句,想著白曇方才那副故作得意的姿態(tài),卻是一陣胸悶氣短,嘴中泛出一絲難言的苦味——竟是......將死之人了么? 如此想著,他加快了腳步,向前追去。 白曇在石窟中踽踽獨行,手里的火折子散發(fā)著一縷微弱的光,卻驅散不了四周有如濃墨般的黑暗,與石窟兩旁無數(shù)若隱若現(xiàn)的怪影。 他不敢側頭去看那些影子是什么,生怕又引來了巫閻浮的鬼魂,卻不住琢磨著伏鹿提及的往事,心里困惑愈發(fā)濃重,幾乎淹沒了恐懼。 如若伏鹿不是在挑撥離間,那老魔頭當年是...... 是為了救他而受了三箭么? 第44章 這念頭似根釘子般被錘進白曇腦仁里, 一下一下往里鑿, 在千瘡百孔的記憶深處鑿出了道道裂縫, 種種疑惑如同一眼活水般涌了出來。 難道,當年……老魔頭真是派天夙這個月隱宮的細作回來救他,然而天夙卻臨時叛變, 不依舊主命令行事,反倒以他為人質對付舊主? 可老魔頭怎會重視他這個人質, 還甘愿為他受傷呢? 他把他親手推入地獄時,任他如何哀求, 也不曾有一絲猶豫。 嬈骨襲來一絲刺痛,白曇忙搖搖頭, 強迫自己不再往下深掘,而前方十步開外的黑暗里一個隱約的高大影子也在這時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影子形態(tài)奇詭,似有三頭六臂,背后還背著一個盾牌大小的圓環(huán)。 唯恐是遇到了‘覺者’,白曇攥緊弒月, 當下便想退避,卻見那奇怪影子一動不動, 他又不大想走回頭路,便大著膽子盯著它看了一會。 那影子定立在原地,悄無聲息,毫無反應。 白曇屏住呼吸,朝前走了幾步,看清那影子青面獠牙的真面目, 嚇了一跳,又松了口氣。這哪里是‘覺者’?不過是一尊阿修羅石像而已。 剛剛越過石像,身后忽然傳來“咔咔”一聲動靜。這聲響鉆進白曇耳中,令他頭皮一麻,回頭只見那阿修羅石像的一張臉孔不知怎么竟轉到了背面,眼角斜斜上吊,白牙森森,似笑似怒,表情猙獰而詭異。 一股寒意從腳下升起,他扭頭便施展輕功,往前疾行了一段路,卻一眼看見前方又出現(xiàn)了一尊阿修羅石像,也是一個頭扭到了后方。 ——他似乎竟是回到了原地。 鬼打墻? 白曇汗毛聳立,想起當下提起手中兇兵,朝那阿修羅石像劈去,卻堪堪劈了個空,阿修羅像霎時化成一團霧氣,轉瞬又出現(xiàn)在他身后。 “心有怨怖,即化魔障;身負魔障,即成修羅。” 這異常熟悉的聲音甫一響起,白曇便打了個寒噤。 他渾身僵硬的回過頭去,果不其然看見了……他自己。 與他一模一樣的一個少年站在阿修羅石像前,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身穿一襲銀龍繡紋的錦袍,一只手里竟也拎著寒光閃閃的弒月。 此情此景只如對鏡照影,白曇退后了一步:“你……” “我即是你,你之惡執(zhí)所化修羅?!薄鞍讜摇迸e起弒月,唇角上揚,眼神狠戾,“惡執(zhí)不除,你便將永遠留在此地,與我廝斗到死。” 白曇冷汗直冒,心知自己定是又身陷幻境。上次幻象那般美好,有如仙境,想必是因身在天道,這次他在修羅道,故會見到如此幻象。 這幻象是他的惡執(zhí)所化,便是所謂魔由心生。 可他當如何破解? 聯(lián)想到上次做法,白曇心一橫,舉起弒月朝“白曇”揮去,卻見對方同時動手,刀刃相擊,發(fā)出“鏗”地一聲銳響,凜烈刀風震得白曇向后飛出幾米,猛地撞在石墻上,胸口一陣劇痛,血氣翻涌。 他撐住石墻,喘了口氣,抬眼看去,那個“白曇”竟也是一般情狀。 不成……不能硬來,否則他會把自己也害死。 打不行,他避還不行么? 此念一出,白曇便使出“舞風弄月”朝前疾行,這石窟似無邊無際,沒有盡頭,他行了好長一段路,也沒找見出口,身后“白曇”卻如影隨形,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他走到哪,“白曇”便跟到哪兒。 這下,白曇算是確定,他被這阿修羅道困住了。 他回過頭去,強忍恐懼面對“白曇”:“你怎么才肯放我走?” “白曇”笑道:“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不是我不肯放你走,是你不肯放我走。你若真無憂無怖,我自然也便沒了。都是個將死之人了,惡執(zhí)卻如此之重,死后必墮修羅道,魂飛魄散,不得超生!” 白曇怔了一怔,怒吼道:“你閉嘴!你滾開!我才沒什么憂怖!” “你若沒有,為何心生魔障,為何病入膏肓?” “我沒有!”白曇厲聲駁斥,捂住耳朵,閉上雙眼盤坐于地,急忙回想昨夜天夙誦念六欲天心經的正確順序,試著清除雜念,凝神靜氣。默念了一陣心經,果然,他便聽周圍沒了動靜,心緒也平靜了不少。 再睜開眼時,“白曇”與阿修羅石像俱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此看來,那天夙雖然難以捉摸,倒真能助他一臂之力。 罷了,看來以后還得找他雙修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