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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我有花,你有盆嗎在線閱讀 - 第17節(jié)

第17節(jié)

    “不不,不該告訴我——我和你嫂子在東宮里住得很好,什么都不知道?!?/br>
    太子不由分說地打斷了他的話,牽了奔雷的馬韁便作勢要走,就被穆羨魚含笑拉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緊不慢地把剩下的話補了完全:“——你的東宮里面,那棵柳樹其實也是有了靈性的。你和我嫂子若是去拜上一拜,再找機會無心插個柳,來年大概就能給我生個小侄兒了?!?/br>
    “真的嗎?那我們回去就拜上一拜,你嫂子一直有這個念頭,只是怎么都不成??刺t(yī)看了幾次了,也說都沒有什么問題,只是時候未到——若是這一次能成,一定要給墨止包個大紅包做謝禮才行?!?/br>
    聽了他的話,太子眼中卻也不由閃過了些許驚喜,輕笑著應(yīng)了一句。墨止紅著臉用力點了點頭,見著太子哥哥沒有要追究那面鏡子的意思,才終于輕輕松了口氣,卻還是上前認(rèn)認(rèn)真真地輕聲道:“二哥,上次是我不小心——下次我一定不會把胭脂弄到鏡子上面去了,等回了京城,我就去幫你把鏡子擦干凈……”

    沒想到小家伙關(guān)注的點居然會偏到這個地步。太子不由輕笑出聲,卻也不忍心再作糾正,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含笑道:“不妨事的。你救了三弟這么多次,莫說只是一面鏡子了,就算是整個太子府的鏡子都給你畫著玩……怕是也不行,你嫂子未必能同意,我還得回去再跟她商量商量。”

    小花妖忍不住輕笑出聲,清秀的面龐上就又帶了淡淡的血色。望著又往自家弟弟身后躲起來的小家伙,太子眼里卻也多了幾分笑意,拍了拍他的肩溫聲道:“回去收拾收拾東西,然后和你們家小哥哥一起來章家找二哥玩兒,二哥請你們吃飯,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活在臺詞里的太子妃(* ̄︶ ̄)

    第35章 下毒了.

    墨止一向是聽自家小哥哥的話的, 聞言便回頭望向了穆羨魚,輕輕扯住了他的袖子。穆羨魚含笑點了點頭, 拍了拍小家伙的肩溫聲道:“回去叫上你既明大哥和小青哥哥,也不用收拾什么東西了, 我們只當(dāng)是太子殿下邀請的尋常友人, 上章家暫住兩日去?!?/br>
    聽了小哥哥的吩咐, 小花妖連忙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往小院里跑回去。太子卻不由微訝, 好奇地望著面前的弟弟,忍不住道:“我記得你們好像是有個什么藥谷的身份來著, 傳信的那人同我說過——怎么又改成是尋常友人了?”

    “我們?nèi)羰橇撩髁怂幑鹊纳矸? 那就是擺明了車馬要去追查茶餅的事的。以藥谷身份追查是江湖恩怨, 可趁你在的時候追查, 那就是謀逆的大罪, 一旦認(rèn)定便是抄家滅族。這樣的罪名, 足以逼得他們狗急跳墻了?!?/br>
    穆羨魚無奈地嘆了口氣, 卻又忽然話鋒一轉(zhuǎn)道:“二哥, 你這次來江南有什么期限沒有, 什么時候回京?”

    “倒也沒什么期限,只要能趕在春獵之前回去就是了?!?/br>
    太子茫然地應(yīng)了一句,正要問問自家弟弟是不是有什么事,就被穆羨魚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肩:“那你還是趕緊回去吧,你在這里實在太礙事了……”

    “我——”

    太子哭笑不得地應(yīng)了一句,只覺自己仿佛自打下了江南就被這個弟弟嫌棄到了家。正要開口再爭辯一二, 忽然聽見后頭歡快的馬嘶聲,小家伙已經(jīng)把既明和小青都叫上了,還貼心地把踏雪也一起牽了過來。

    踏雪一見到奔雷就親熱地湊了上去,咬著它的鬃毛晃了晃腦袋,奔雷被這樣過于熱情的招呼方式疼得直踏蹄子,卻又不敢掙扎,只能含著淚望著同樣剛被欺負(fù)了的主人。穆羨魚不由啞然失笑,照著踏雪的背不輕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才總算把奔雷給解救了下來:“咱們眼下還不能用藥谷的身份,言語應(yīng)對間盡量小心,能少說便少說,免得叫他們察覺出破綻?!?/br>
    原本要記住一個身份已然不易,如今居然又要換一個,眾人一時都覺壓力頗大,商量了一路才把各人的身份定準(zhǔn)。這一處別院離章家本不算遠(yuǎn),直到章家家主親自將眾人迎入院內(nèi),天色也不過剛剛擦黑,太子與穆羨魚對視一眼便微微頷首,沖著家主溫聲道:“我與這幾位友人多年未見,如今得以在江南巧遇,打算留他們在此間敘幾日舊情,有勞世蔭費心了?!?/br>
    “太子殿下說得哪里話,可實在要叫章家誠惶誠恐了——章家世代侍奉皇族,殿下友人自然是章家貴客,定然不敢稍有疏漏才是。”

    章世蔭今年不過而立年歲,面相儒雅氣度從容,這樣謙卑的話由他說出,竟都仿佛帶了一份不卑不亢的淡然氣勢。穆羨魚隱約覺得這人仿佛有些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便也只是沖著他略略抱拳以全禮數(shù)。太子又與他客套了兩句,也不叫人侍候,只吩咐了將兩匹馬牽下去分開拴好,便親自將眾人引到了自己下榻的園子。

    章家不虧家大業(yè)大,只這一處園子便要比眾人之前落腳的別院大上不少。穆羨魚對這些千篇一律的精致園景向來沒什么興趣,只在這一路上隨意瞥了幾眼,卻見小家伙始終全神貫注四處打量著,便俯了身溫聲道:“是想去園子里玩玩嗎?這里應(yīng)該也有不少的奇花異木,只是如今正值深秋,多少要顯得蕭條些——”

    “小哥哥,這里和我們家很像?!?/br>
    他的話還未完,便被墨止若有所思地輕聲打斷了。大抵是為了證明這一點,小花妖又特意跑到了那一座假山旁,來回走了幾步,終于在一處站定:“這里是我放盆的地方,這座假山的形狀和家里的幾乎沒有分別,我能接到的陽光都是差不多的。在另一頭,應(yīng)該就是當(dāng)初埋著蠱蟲的位置,我當(dāng)時就是這樣把盆放好,然后感覺到了不對,跳到假山上面,再然后就發(fā)現(xiàn)了蠱蟲……”

    他一邊說著,一邊尋到了記憶里的位置,靈巧地跳到了假山石的頂端。半蹲在頂上朝四處一望,神色便越發(fā)嚴(yán)肅了下來,跳下假山跑回了穆羨魚身旁:“小哥哥,這一整個園子,除了長著的花草多些,下頭沒埋著蠱蟲,就和我們家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了。”

    “你們家的小白芷身手還真好……”

    太子還沒意識到小家伙口中的“家”說的是哪里,只是由衷地輕聲感嘆了一句。穆羨魚的神色卻已凝重了下來,示意眾人進(jìn)了屋內(nèi)細(xì)說,又望向一旁仿佛也忽然警惕起來了的小蛇妖:“小青,你有辦法讓人聽不見我們這里面的聲音嗎?”

    “這個容易,最簡單的障眼法就行了?!?/br>
    小青痛快地點了點頭,只是隨手一揮,便有一道瑩瑩綠芒一閃即逝,眼中疑慮卻愈發(fā)重了幾分:“怪了——小花妖,你感覺到?jīng)]有,這里靈氣這樣充足,為什么這么多的奇花異草,連一顆能成精的都沒有?”

    “我也說不準(zhǔn)——我剛才也試著叫過它們了,可它們好像就只是最普通的花草,沒有一點兒的反應(yīng)……”

    墨止迷惑地?fù)u了搖頭,抿緊了唇努力地回想著先生曾說過的內(nèi)容。穆羨魚攬著他坐在榻上,透過百葉窗的縫隙若有所思地望著外面,沉吟著緩聲道:“我相信墨止的話,可這里又為什么會和商王府有聯(lián)系——二哥,這個江南章家,究竟是什么來歷?”

    “墨止方才說的是這里與商王府相像嗎?”

    太子不由微愕,神色卻也跟著凝重了下來,快步走到了窗邊往外望著,卻依舊什么都沒能看得出來:“不行,我每次去商王府都是站在墻外等你出來,就沒進(jìn)去過幾次……可章家同商王府又能有什么聯(lián)系?一個是追隨先祖打天下,御賜江南半城之地的功勛世家,一個是父皇的堂兄,算親緣都要遠(yuǎn)出一層去,連奪嫡謀反都沒資格……”

    “事情未見分曉之前,我們什么都不能定論。謀反誰都能做,未必就一定要是嫡傳龍脈,咱們這一朝的太子換得都亂到了這個地步,二哥難道還相信什么血脈嫡親么?”

    穆羨魚搖了搖頭,只覺自家二哥在這件事上實在固執(zhí)得離譜。太子聞言微愕,尋思了半晌卻也不由無奈失笑,點了點頭妥協(xié)地輕嘆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倒是我想得簡單了——皇位更迭,確實也未必就要論什么嫡長之事……”

    發(fā)現(xiàn)的蹊蹺越來越多,能解釋清楚的卻實在寥寥。眾人尚未議論出個結(jié)果來,外頭便忽然傳來了叩門聲:“太子殿下,老爺吩咐給幾位送飯來了——幾位可是歇息了嗎?”

    沒想到小青的法術(shù)居然當(dāng)真這般有用。太子訝異地望了那個寡言的青衣少年一眼,正要起身過去,穆羨魚便將他按回了椅子里坐下,沖著既明使了個眼色。既明也立時心領(lǐng)神會,繞過屏風(fēng)去將門打開了個小縫,壓低了聲音道:“有個孩子不舒服,就叫他先睡了——把飯菜給我罷,我給他們端進(jìn)去。”

    那下人將飯菜交給了他,又關(guān)切地追問道:“可是水土不服——要不要請大夫看一看?我們府上就有頂好的大夫,起死回生的神醫(yī)圣手,什么病都治得好的……”

    “不必了,只是白日里玩兒得有些累了,睡上一宿就好了?!?/br>
    既明聽著這話便覺不大靠譜,況且真要來個人替墨止把脈,只怕所有人都得跟著一塊兒露餡,連忙搖了搖頭謝絕了那人的好意。合了門將飯菜端回桌上,才終于松了口氣,搖了搖頭匪夷所思地輕笑道:“我說小家伙不舒服先睡了,他們居然說府上有個能起死回生的神醫(yī)——也不知道那位神通廣大的大夫要是真給墨止診了脈,會不會被當(dāng)場嚇昏過去……”

    “他們家的大夫確實不錯,是當(dāng)初宮中的太醫(yī)令致仕之后留在這里養(yǎng)老的。宮中還有幾個是那位老大夫教出來的徒弟,手段確實要比常人高明些。”

    太子輕笑著應(yīng)了一句,主動幫著一并將碗碟擺在桌上。才要招呼眾人一起用飯,墨止的神色卻忽然凝重了下來,一把攔住了眾人,用力搖了搖頭道:“不能吃,這飯里面有毒!”

    “有毒?”

    太子眼中驀地閃過些利芒,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略一沉吟才又道:“先不要說,讓我猜猜——是不是一種吃了不致命,卻能令人不知不覺上癮的毒?”

    墨止對毒物懂得其實不多,只是本能地嗅出了飯菜的氣味不對罷了,聞言也只是茫然搖頭。小青倒是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挑了個饅頭掰開,還不等墨止去攔,就掰下了一塊塞進(jìn)嘴里,細(xì)品了一陣才道:“沒錯,這種毒名字叫金風(fēng)玉露。只要一直吃著便不會有什么感覺,可一旦斷了,就會令人痛不欲生,甚至什么都能做得出來……”

    “小青哥哥——那你怎么就這么吃了,這樣不要緊嗎?”

    墨止心思單純,見著他居然就這么把那饅頭吃了下去,只覺急得不成,連忙拉著他想要叫他趕快吐出來。小青抱著胳膊微挑了眉,敲了敲小花妖的腦袋,一本正經(jīng)道:“你這么著急做什么——我再怎么也是條蛇,自己沒有毒也就算了,還不準(zhǔn)我吃點兒毒下去備用么?”

    作者有話要說:  菜青蛇怎么了!菜青蛇也超努力的!ヽ(#`Д?)ノ

    第36章 清場了.

    “好像也確實——確實沒什么不行……”

    既明忍不住插了句話, 不由對自己新?lián)靵淼倪@條小蛇妖愈發(fā)肅然起敬。訝然地望著他輕輕松松便從桌上的飯菜中提出一片赤色的煙霧來握入掌心,只覺愈發(fā)驚喜莫名, 不由脫口道:“是只要這樣就沒有毒——就都能吃了嗎?”

    “放心吃吧,還有毒算我輸?!?/br>
    小青撣了撣袖子, 擺出了個不知和誰學(xué)來的施施然的架勢, 信心十足地應(yīng)了一句。還不待眾人反應(yīng)過來, 太子卻忽然起了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 一貫平和的語氣竟頭一回帶了近乎急切的輕顫:“小兄弟——你可以收取下在飯食里面的毒,那你能替人解毒嗎?”

    “我是蛇, 他是草藥, 我管下毒, 解毒找他?!?/br>
    小青搖了搖頭, 沖著一旁的墨止揚了揚下頜。被點名的小花妖本能地站直了身子, 抿了抿唇才猶豫道:“我是能解毒的, 可也不見得什么都能解——金風(fēng)玉露我不曾聽說過, 可能要先研究研究, 看看里面有什么東西, 才能想辦法解開……”

    “這好辦,我現(xiàn)在是有毒的了,要不要我直接咬你一口?”

    終于有毒了的菜青蛇顯然頗為積極,挑釁地沖著小花妖齜了齜尖牙。還不待墨止開口,穆羨魚就一把將小家伙給護(hù)到了身后,蹙了眉望向一旁尤其反常的太子:“二哥, 有誰中毒了?”

    太子抬了頭望向面前的弟弟,沉吟了許久卻終歸還是不曾開口,只是極輕地?fù)u了搖頭。穆羨魚只覺心中愈發(fā)不安,一把握住了他的腕子,無奈地低聲喚道:“二哥!”

    “看來你說得不錯,商王府同章家確實有撇不開的關(guān)系。”

    太子被他追問得無法,終于還是無奈輕嘆:“三弟——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查商王府一夜盡滅的真相,你想知道究竟是為什么嗎?”

    穆羨魚望了他一陣,心中卻驀地生出些不祥的預(yù)感來,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一直是無論如何都想弄清楚的——可是就在二哥你說過這句話之后,我忽然就覺得好像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不想知道也不行,既然你已追問到了這一步,就得給我老老實實地聽著?!?/br>
    太子忽然便帶了幾分兄長的威嚴(yán),淡聲應(yīng)了一句,屈指輕叩了兩下桌面。穆羨魚本能地坐直了身子,卻還不待再開口辯解,太子便已不由分說地繼續(xù)道:“那時的話我確實不曾騙你,父皇將你接回宮中,的確是因為四方連年受災(zāi),國庫日益空虛。但當(dāng)時神諭指引的原因并非是祿存離宿,而是祿存星暗,心火飄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我記得那時候我只是偶有不適,反倒是入宮之后,忽然莫名便病倒了——”

    穆羨魚自然明了他話中的含義,下意識應(yīng)了一句,卻才說了一半便猛地反應(yīng)了過來,眼中不由劃過些許驚愕:“二哥,你是說——我那時候也中了金風(fēng)玉露的毒?”

    “不光是你。”

    望著面前的弟弟,太子眼中再度閃過了些許極端復(fù)雜的光芒,扶著他的肩用力按了兩下:“你那時候年紀(jì)尚小,又常年體弱多病,商王大抵也是怕太早給你種下這種毒你的身子會承受不住,所以在離開商王府之后,你也只是大病了一場??墒歉富蕝s已中毒日久,一旦有一日沒了金風(fēng)玉露,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發(fā)生什么……”

    “父皇怎么會中毒的——我一直都不知道……”

    穆羨魚愕然地輕聲應(yīng)了一句,難以置信地?fù)u了搖頭,思索半晌才又沉聲道:“不對——既然有辦法給父皇下毒,要么是從貢品這一路,要么就是執(zhí)掌內(nèi)庫。貢品不可能日日服用——那時的內(nèi)庫其實是由商王主管的,是不是?”

    沒料到這個弟弟居然敏銳到這種地步,太子目光不由微閃,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見著他的反應(yīng),穆羨魚的臉色便不由隱隱發(fā)白,忽然起了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內(nèi)庫是直接供應(yīng)后宮和東宮的……二哥,那你呢?”

    心中的擔(dān)憂急切實在太過難抑,穆羨魚的手本能地越攥越緊,只覺胸口莫名便泛上了些許悶痛,忍不住掩了口急咳了兩聲,身子晃了晃便無力地倒下去。太子被他嚇了一跳,卻也不敢再吊著他,連忙扶著他坐在椅子上,半蹲了身子急聲道:“我沒事了,我早就沒事了……三弟,聽話,別著急——二哥不敢嚇你了,你別嚇二哥……”

    自打遇到了小家伙,穆羨魚已很久不曾體會過這樣力不從心的虛弱無力了。突如其來的眩暈叫他心中也不由泛上了些許不安,還不待理清思緒,鼻間就又漫開了一片藥香,用力眨了眨眼睛讓視線歸于清晰,便迎上了小家伙盡是緊張關(guān)切的目光。

    “墨止——先生不要緊的。不要隨意耗費力量,你現(xiàn)在要好好地休息,先把自己的本源恢復(fù)了才行?!?/br>
    穆羨魚支撐著坐直了些身子,盡力平復(fù)下略帶散亂的心跳,攏著墨止溫聲囑咐了一句。

    以他自己的身子不可能折騰了這一路還這樣活蹦亂跳,顯然是小家伙一直在暗中以妖力替他調(diào)理,而眼下的忽然不支,只怕也與墨止自身的情況脫不開干系——由此看來,損傷本源對于妖怪的影響定然不小,得讓小家伙盡快回復(fù)才行,實在犯不著把力量浪費在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上面。

    再怎么也有小家伙這一路的調(diào)理打底,他方才不過是一時太過心急,眼下將情緒平復(fù)下來,便已自覺恢復(fù)了不少。溫聲哄著小家伙收了妖力,攏在懷里安撫地輕輕拍了拍,終于還是忍不住沒好氣地瞥了面前一臉愧疚的太子一眼:“二哥,你就嚇唬我吧——等哪天真把我嚇出事來,看你怎么辦?!?/br>
    “我也不知道你——罷了罷了,總歸都是二哥不對,二哥以后不敢再嚇你了?!?/br>
    太子才反駁了半句就服了軟,無奈地嘆了口氣,也拉過把椅子坐在了一旁:“我那時候也沒比你大幾歲,又正是挑嘴的時候,宮中的份例每天就是那幾種,我一般接到就偷偷給扔了,再纏著奶娘在小廚房給我做新的。況且我又三天兩頭就跑出去找你,也沒少吃過外頭街上的東西,再加上發(fā)現(xiàn)的時候還算及時,總歸熬過了大半年也就沒什么感覺了?!?/br>
    “我記得那個時候……”

    借著他的描述,穆羨魚卻也終于將當(dāng)年的記憶漸漸拼湊完整。低聲應(yīng)了一句,目光便不由微黯:“父皇說叫我陪你,大概也正是那時的事——你那時動不動就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屋里,我還當(dāng)你是不愿理我,和你吵過好幾次……”

    “都是過去的事,還老是提起來做什么,還嫌你哥不夠丟人?”

    太子輕笑著搖了搖頭,溫聲應(yīng)了一句,神色便再度轉(zhuǎn)為嚴(yán)肅:“總歸你要知道,咱們兩個是中過一次毒又解了的,剩下的那些個兄弟是沒中過毒的,而父皇和大哥兩人的毒至今都尚不曾解開——可宮中所剩的金風(fēng)玉露,卻只夠用到明年春獵前后了?!?/br>
    “又是明年春獵?”

    穆羨魚不由蹙緊了眉,本能地覺著這里面定然蹊蹺不少,一時卻仍猜不透其中究竟還有何種隱情:“所以——當(dāng)時是商王欲以金風(fēng)玉露要挾父皇讓位,而父皇不僅沒有向他妥協(xié),還將商王府付之一炬……是這樣么?”

    “差不多——當(dāng)時是宮中影衛(wèi)出動下的手。說的是無一人脫逃,可究竟有沒有人跑掉,和章家又究竟有什么關(guān)系,我卻也不大清楚。”

    太子點了點頭,望著面前的弟弟,沉默許久才輕聲道:“所以——父皇是有他的苦衷的,三弟,你別急著恨他……”

    “二哥,你錯了——我根本就不恨父皇。說實話,我對父皇幾乎都沒什么印象?!?/br>
    穆羨魚搖了搖頭無奈一笑,將身子向后靠了靠,微仰了頭望向他:“我七歲入宮,除了年節(jié)大禮遠(yuǎn)遠(yuǎn)地能見上一面,十五年來我見過父皇的次數(shù)兩只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換個尋常的大臣,怕都比我同父皇更熟悉些。父皇不曾考教過我哪怕一次功課,唯一的一次主動同我開口,是那一日我獨自在御花園時被父皇撞見,父皇問我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我同他說我想出宮,想請他將商王府賜給我……”

    太子沉默了半晌,終歸還是不知究竟該如何開口,只是輕輕按了按他的肩,百感交集地輕嘆了一聲。墨止望著兩個哥哥眼中的壓抑嘆息,抿了抿唇猶豫了半晌,終于下定了決心跑向小青,卻才要伸出胳膊叫他咬上一口,就被既明眼疾手快地一把給拉了回來:“小墨止,你有什么想不開的——快回去快回去,小心一會兒殿下打你的屁股。”

    “我不會有事的——我自己就是解毒的藥草,不會中毒的?!?/br>
    墨止用力搖了搖頭,抿緊了唇回頭望向穆羨魚,清亮的眸子里是一片堅定:“小哥哥,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解毒——但我得先知道它是什么,才能接著想辦法……”

    “先不急——墨止,聽話,先不著急。”

    穆羨魚搖了搖頭,手上略略使力攬著小家伙坐在身旁,放緩了聲音道:“現(xiàn)在離春獵還有一段日子,我們最應(yīng)當(dāng)弄清楚的不是如何解毒,而是一旦解不了毒,又會發(fā)生什么——現(xiàn)在商王府的故事已經(jīng)完整了,可這個故事里面卻根本找不到任何章家的影子,這本身就是一件太不合常理的事情。眼下的情形已經(jīng)夠亂的了,我們不能再自亂陣腳。有什么知道就都先說出來,說得越多越好,現(xiàn)在不是打機鋒的時候,我們得想出個妥善的應(yīng)對之策來才行。”

    他平素向來溫和,就算嚴(yán)肅下來,眉眼間也總是仿佛帶著天生的淡淡笑意的??纱藭r的語氣雖仍平靜依舊,卻仿佛又隱隱透出了幾分那日在住持面前顯出過的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來,叫人不由便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敬畏。

    眾人本就是聽?wèi)T了他的話的,自然也不會有什么異議,剩下一個孤立無援的太子左右望了望,終于也不得不妥協(xié)苦笑,無奈地點了點頭:“好,你想知道什么,我說就是了——還別說,你這樣忽然擺起架子來的樣子,還真是跟父皇一模一樣……”

    已經(jīng)從舅舅那里聽過了一次同樣的話,穆羨魚卻也已不再像第一次反應(yīng)得那么激烈,只是無奈地抿了抿嘴,便不著痕跡地將話題轉(zhuǎn)開:“我現(xiàn)在還有幾件事想不清楚——第一件,就是章家的金風(fēng)玉露究竟是從哪里來的。二哥方才也說過,連宮中的金風(fēng)玉露存量都已不多,可見這種毒極不易得,可為何章家竟還會有?同那位據(jù)說醫(yī)術(shù)精湛可起死回生的老太醫(yī)又有沒有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