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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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雋看向他單純的眼睛,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記得家在哪兒,也不是所有記得家在哪兒的都想回家。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了?!毙l(wèi)姚的聲音有些疲憊,“但是這件事我別無旁貸,以往睜只眼閉只眼是我的錯,覺得所有的孩子留在這兒更好不過是我自欺欺人。沈雋,謝謝你打破我的幻想,我會盡力處理這件事。” 如果想要送這些孩子回家,確實是衛(wèi)姚的身份更合適一些,這一點(diǎn)沈雋也承認(rèn)。 “還有一些可不僅僅是送孩子回家能夠解決的。”沈雋的聲音仍然很清冷。 “我知道,但凡你覺得該殺的,都?xì)⒘税??!毙l(wèi)姚閉著眼睛說,“江湖規(guī)矩,不管如何生死有命,他們比別人強(qiáng),做的就是奪人性命的事,那有一天碰上更強(qiáng)的,被奪了性命自然也是咎由自取?!?/br> 沈雋想了想,“這需要一點(diǎn)時間,李睿那邊拖不了,我要先找到花素融?!?/br> 樓錦書平靜地說,“我會幫你。沈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會盡我所能幫你。” “她就躲在這座城里。”寧叢疏飛快地說,“這一點(diǎn)我可以肯定。”他是來找她報仇的,當(dāng)然不會毫無準(zhǔn)備,而且他身上的毒比李睿的更迫切需要解藥。 沈雋似笑非笑,“你這么乖乖地跑出來尋求我的原諒,也是為了請我?guī)湍惆???/br> 寧叢疏來是做了很多準(zhǔn)備的,也有幫手,不管是那位大漢苦慶,還是戚如白白如戚夫婦,都算得上他的幫手,連越冰輪越冰鏡兄妹二人,武功都比想象中要高——至少也是這內(nèi)城普通高手的水平,丁卯這樣的估計在這對年輕兄妹手上一樣走不過十招。 但是,花素融絕不是好對付的,寧叢疏本來也只有五分把握。但即便是五分,也足以讓他冒一次險,不成功就成仁,哪怕是死,他也要努力與花素融同歸于盡。 然而,偏偏有一個沈雋出現(xiàn)了。她強(qiáng)大、正直,還似乎有些心軟。 寧叢疏思索再三,還是出現(xiàn)在了沈雋面前,不管是博取同情也好,還是請求幫助也罷,都是那一個意思。 他渴望復(fù)仇,渴望徹底擺脫花素融的控制,為此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于他而言都是值得的。 寧叢疏或許不是一個真正瀟灑正直的俠客,但是他還是有江湖俠客的勇武之心的,不然也不會這樣激烈地以五成的把握就敢來刺殺花素融,盡管結(jié)果很可能是他自己得一個“死”字而已。 “是。”所以沈雋這樣問,寧叢疏就坦蕩地承認(rèn)了。 沈雋看了他一眼,“花素融很厲害?” “很厲害?!?/br> “你們加起來也打不過她?” “不知道,也許能打過,也許打不過。”寧叢疏說,“這內(nèi)城之中,大家都說寧耘是第一高手,但其實,花素融才是。” 沈雋忍不住問,“所以你們并不一定能打過她還要來殺她,難道你們不怕死嗎?” “怕,可是比起怕,有些事不得不做。”即便是死,他還是要來的。 沈雋還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的衛(wèi)姚忽然說,“可以問一問南山。” “花南山?”沈雋朝他看去。 衛(wèi)姚點(diǎn)點(diǎn)頭,“花素融是花南山的堂姐。” “堂姐?”這年齡差距有點(diǎn)大吧,聽寧叢疏說,花素融的年紀(jì)當(dāng)花南山的媽綽綽有余,都快能當(dāng)祖母了。 “花家的情況很復(fù)雜,花南山這一支原本才是嫡枝,后來花素融漸漸長大了,不僅生的漂亮,武功還好,嫁給寧耘之后,更是強(qiáng)大起來,選取了不少旁支資質(zhì)不錯的孩子,羽翼漸漸豐滿,逐步掌握了花家生殺大權(quán)。于是,南山那一支就顯得十分尷尬,這十幾年里,嫡枝慢慢人丁凋零,到最后,只剩下南山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姑娘。”衛(wèi)姚輕輕說,“如果不是南山和岑伯伯的小兒子岑正維定下婚約,岑伯伯護(hù)著她,也許根本活不到現(xiàn)在?!?/br> 沈雋皺眉,“所以,她對花素融很了解?” “應(yīng)該沒有人比她更了解?!?/br> 即便都姓花,花闕子恨花素融,可以恨得光明正大。生活在內(nèi)城的花南山卻只能做個驕橫跋扈的小姑娘,親親熱熱地叫著“堂姐”,再恨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半分。 衛(wèi)姚嘆了口氣,“南山其實是很聰明的?!?/br> 沈雋忽然笑出聲來,“看來,這個花素融確實很厲害了?!?/br> 眾叛親離,仇人太多,可直到現(xiàn)在,這個毒如蛇蝎的女人還活得好好的,至今還沒人找到她躲在城中何處。 沈雋倒是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厲害。 第42章 內(nèi)城其實和外城一樣大, 但劃分為一個個院落之后,比外城看上去要幽深得多。 花素融如果要藏, 還真的有挺多地方可以藏。 衛(wèi)姚把花南山又找來的時候, 小姑娘用明亮又奇異的眼神盯著沈雋看。 沈雋微笑了一下,“好看嗎?” “好看啊?!被仙矫摽诙觥?/br> 剛被樓錦書接過來的李如差點(diǎn)笑出聲來,佐伊好奇地打量了花南山一眼。 他們倆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只知道來接他們的時候,樓錦書似乎有些心情不太好的模樣。李如也好奇地問過,樓錦書只是露出一絲苦笑,搖搖頭沒有說話。 李如覺得,他好像很傷心。 不過, 樓錦書不肯說,李如也不好再問什么。等見到衛(wèi)姚, 才發(fā)現(xiàn)衛(wèi)姚的情況比樓錦書更嚴(yán)重, 這位英俊挺拔的帥哥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從頭到腳都顯得格外疲倦,眼睛里的憂郁濃得幾乎要溢出來。他的話變得很少,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沉默,幾乎連看也不敢看沈雋了。 這種時候如果還不明白什么, 李如就是真的蠢了。 樓錦書和衛(wèi)姚難道都喜歡沈雋,他們……和沈雋吵架了嗎? 沈雋并不在意樓錦書和衛(wèi)姚的情緒, 她對著花南山笑了笑, “所以,你那位好堂姐最可能藏在哪兒?” “你是要……打敗她還是殺了她?”花南山問。 沈雋挑起眉,“有區(qū)別嗎?” “當(dāng)然有區(qū)別, 而且區(qū)別很大?!被仙捷p輕說,“如果你只是想打敗她,我會告訴你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你可以等到她愿意接受你的挑戰(zhàn)時再和她打一架。” “如果我是要?dú)⑺???/br> 花南山謹(jǐn)慎地打量了她一眼,“你確定你能殺得了她?” “那當(dāng)然,你也知道我不是一個人。”飛凌他們四人還在呢。 花南山沉默了一會兒,“我可以帶你去,不過有一個要求?!?/br> “什么要求?”沈雋立刻問。 花南山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沒能殺得了她,請立刻殺死我,放心,我不會還手的。” “為什么?” “因為我寧愿死,也不能落在她的手里,而如果你沒能殺的了她,她絕對不會讓我自殺,只會讓帶你過去的我生不如死?!被仙狡届o地說,“我這位堂姐的可怕,不是你能夠想象的。所以我可以帶你去,你不殺她,就請殺我。” 沈雋:“……” 能不能不要整天這么殺來殺去?沈雋自問還是很愛好和平的。 不過,花南山之前看起來驕橫跋扈單純直白,大約是一種保護(hù)色了,現(xiàn)在露出真面目,卻實際上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 沈雋笑起來,“放心吧,你會活著,而且會活得很好?!?/br> 花南山這才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沈雋轉(zhuǎn)頭看向衛(wèi)姚,語氣就冷淡多了,“你和樓錦書留在這里照顧這些孩子吧,佐伊李如也留下,不用跟我去。” 她是要去殺人,并不想讓他們跟。 李如有些著急,“我要跟著去,我家阿睿的毒還沒著落呢?!?/br> “只要找到了花素融,自然就找到了解藥?!币慌缘膶巺彩韬鋈徽f,“我知道解藥在哪兒,她的疑心病很重,江南的解藥已經(jīng)很少,有一瓶就鎖在寧家的寶庫里,寶庫的鑰匙只有兩把,一把在寧家閉關(guān)的老祖宗寧商的手里,另一把原本是寧耘的,但是寧耘從來不管這些,就一直在花素融的手上,她不信任任何人,始終帶著那把鑰匙,從不離身?!?/br> 沈雋皺了皺眉,“也就是說不用找到崔九堂的所在就能解毒?” “崔九堂……其實已經(jīng)不在了?!睂巺彩杈従徴f,“堂中的所有人都被花素融殺死了,制作江南的毒引由花素融保管倒還幸存,但看守藥引的崔九鳴死之后,就再也沒人能夠能夠找到藥引制作解藥了。” “崔九鳴是誰?” “他是花素融的師兄,曾經(jīng)喜歡崔九枝,被花素融算計,死于江南毒引池中。” 沈雋抿了抿唇,不再問了。 佐伊眼睛一轉(zhuǎn),非常乖巧地說,“那好,我在這里等你?!?/br> 這種時候,最好還是不要挑釁沈雋比較聰明。 衛(wèi)姚欲言又止,還是答應(yīng)下來留在這里,本來也有很多事要做,“錦書來幫我的忙吧。” “嗯。” 這對表兄弟也不是真的笨,執(zhí)意要跟去并沒有什么好處,倒不如好好補(bǔ)救一下。 “我是一定要去的?!睂巺彩枭锨耙徊秸f,“花素融實在是太狡猾,如果不親眼看到她沒命,我絕對不能相信?!?/br> 沈雋輕笑,“你相信與不相信,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又不是為了你去殺她?!?/br> 這話說得相當(dāng)冷漠無情,寧叢疏眼神一黯,連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心中狠狠酸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飾下去了,他原本也是心思很深的人,和疏淡干凈的外表正相反,所以掩蓋起情緒來是很快的。 “可以說我是她養(yǎng)大的,不信你問問南山,我對她的了解肯定會對你有幫助的。”寧叢疏說。 論了解,寧叢疏未必輸給花南山,不過因為花南山和花素融都姓花,一些花家的事寧叢疏不知道,花南山卻知道。花家不是只有花南山和花素融兩個人,花素融掌控了花家,但是花家還是有幾個老人在的,他們對花南山還是很親近,花南山也容易叢他們那里挖到一些消息。 沈雋看向花南山,花南山點(diǎn)點(diǎn)頭。 “那走吧?!?/br> 寧叢疏嘴角彎了彎,看向越冰輪兄妹二人,“你們?nèi)グ芽鄳c叔叔他們都找回來吧,我一會兒就來找你們?!?/br> 他的話里對沈雋似乎有著十二分的自信。 越冰輪張了張口,很想也跟去,但看著寧叢疏無聲地?fù)u搖頭,就很安分地答應(yīng)下來。 似乎這對兄妹,包括寧叢疏請來的其他幾人,都對他十分信任,這也是一種本事了。 花南山帶著沈雋和寧叢疏往內(nèi)城深處走去,“我們花家算是內(nèi)城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了,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這秦城的人中,就有我們花家的先人。” “你們練的都是家傳武學(xué)吧,比外城的人強(qiáng)那么多,想必武學(xué)水平還是不錯,花素融如果練的是和你們一樣的家傳武學(xué),為什么會武功比你們花家的老人還要高?” “因為她是一個天才啊?!被仙娇嘈α艘幌抡f,“論練武,花素融算得上是我們花家數(shù)百年都難出一個的天才了,可惜她小時候碰上個對她很不好的繼母,讓她懷了性子,多疑又偏激?!?/br> 寧叢疏并沒有反駁花南山的話,確實,論練武的天賦,整個內(nèi)城沒有一個人比得上花素融,包括她那位丈夫?qū)幵拧?/br> “她其實并不信任我?!被仙秸f,“不過到底都姓花,我是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br> 內(nèi)城很大,人家并不多,一個個庭院雖然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但哪家住了誰大家都是有數(shù)的。寧叢疏來復(fù)仇之前,也是做了功課的,哪知道花素融還是藏得不見蹤影。 “這里是花家的一處暗院,原本屬于我家七叔祖,不過他常年主在外頭,這里就一直關(guān)著?!被仙秸f。 沈雋看了看眼前幽靜的院落,“她就藏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