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瑞看了看攔住衛(wèi)兵的兩個高大蟲族士兵，說，“但這里是我的地盤，理應(yīng)由我的蟲打掃?！?/br>
    說罷他不知從哪里翻出來了掃把放進(jìn)那兩個雄蟲爪中，和人類勾肩搭背蹦蹦跳跳走了。

    綺瑞搜刮了衛(wèi)兵的零食，回屋和舒尉彥分享，卻沒見到他的身影，巡邏的士兵也表示沒有見到他回來。

    已經(jīng)到了晚飯的時間，舒尉彥消失了一個下午，綺瑞郁悶的抱著晚飯去敲雌父蘭東的房門，咚咚咚捶的直響。

    蘭東打開門和綺瑞一同吃晚飯，這才說到舒尉彥下午急急忙忙離開大使館，去了醫(yī)院，他到處都找不到綺瑞的蹤跡，只好告訴了蘭東雌父，拜托他轉(zhuǎn)告。

    能讓舒尉彥這么急匆匆去醫(yī)院的原因只可能有一個，綺瑞想到病床上滿身血痂的女人，忍不住就想給雌父一個擁抱。

    他剛抬爪，聽雌父道，“沒事一邊玩去，別打擾雌父睡覺。爪子伸那么高做什么，就顯得你腿長胳膊長是不?！?/br>
    綺瑞，“……”

    綺瑞快速吃完了晚飯，打算回房間聯(lián)系舒尉彥問問醫(yī)院的情況，一出門，就見到卡駱的雌蟲奈維爾正在他的房前徘徊張望。

    “少將，您好?！蹦尉S爾看起來有些緊張，揉搓著衣角，想到什么，又連忙松了爪，將衣擺小心翼翼撫平。

    綺瑞左右看了看空無一蟲的走廊，走到他面前仔細(xì)打量著奈維爾。

    “你來找他？”

    奈維爾一怔，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低聲道，“只是迷路了。”

    綺瑞在是雌蟲里面最高的，居高臨下看著奈維爾，“卡駱告訴我了一些事?！彼f完看見奈維爾明顯可見的一僵。

    綺瑞低聲說，“有些事，就是這么巧合?！彼蜷_屋門，“舒尉彥不在大使館，他的母親生病了，他去了醫(yī)院。”

    奈維爾眼中閃過一抹痛色和擔(dān)憂，綺瑞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試探著說，“我要連夜趕去醫(yī)院。現(xiàn)在就去，你想要……去嗎？”

    奈維爾猶豫著，臉上浮現(xiàn)許多復(fù)雜的神情，愧疚，憂慮，渴望等等，有些綺瑞看不懂。

    最后他咬了下唇瓣，低聲道，“麻煩您了，少將?！?/br>
    晚上選擇離開大使館并不是一個好的時間，但綺瑞掛念舒尉彥，想要立刻見到他。

    雷契動作很快，向人類簡單的進(jìn)行了談判，在兩輛載著人類士兵的車子護(hù)送兼監(jiān)視下親自驅(qū)車帶著綺瑞等蟲離開了大使館。

    城市的夜色充斥著燈光。

    車輛在路過主大街商業(yè)廣場時恰好與一列反對與蟲族聯(lián)姻的游行隊(duì)伍遇上。

    人類的女人拉著橫幅，寫著標(biāo)語，要求將蟲族趕出城市，認(rèn)為混血將會使人類滅亡。

    綺瑞看著車窗外的橫幅，唇角冷笑，這是基因的進(jìn)步，并非是滅亡。

    他身邊的奈維爾一言不發(fā)，垂在腿側(cè)的爪子慢慢收緊起來。

    車輛被耽誤了半個小時，好在城市交警及時趕來疏通了車輛，車子朝偏遠(yuǎn)的私人醫(yī)院駛?cè)ァ?/br>
    私人醫(yī)院佇立在幽靜的郊區(qū)旁，道路兩旁栽著梧桐樹，樹枝在夜風(fēng)中搖晃，晃動之間，私人醫(yī)院溫和的燈光慢慢露了出來。

    綺瑞正打算帶著奈維爾進(jìn)入，雷契的通訊響了，接通的另一方，是卡駱。

    私人醫(yī)院的燈光將人影拉長，沒多久，舒尉彥便接到了通知，滿身是汗的跑了下來。

    他開口，聲音沙啞，“怎么來了?！?/br>
    綺瑞皺眉，“情況不太好？”

    舒尉彥眉間攏著深壑，燈光落在他的臉上，留下深深的陰影，“嗯?！?/br>
    “讓我去看看，讓我留下來，我陪你?！?/br>
    舒尉彥握住綺瑞的爪，啞聲道，“好?！彼麕е_瑞欲走，忽然瞥見梧桐小樹林中模糊的影子。

    那抹影子朝前走了兩步，停在光與影的交界處，舒尉彥努力看去，只能看到一抹清瘦的輪廓。

    奈維爾滿臉淚痕，低聲道，“我……先離開了，卡駱……有事找我。”他握緊爪里的通訊器，想到卡駱的話，心痛如割。

    ——我不想你認(rèn)他，所有的事我都為你做，答應(yīng)我，別去見他，忘了他們吧。

    舒尉彥瞳仁微縮，聽出來了這是誰的聲音。

    僅是幾個字，也能讓他記憶深刻。

    綺瑞握緊舒尉彥的手指，“你決定了？就在這么近的距離。”

    昏暗之中的奈維爾點(diǎn)點(diǎn)頭，腳步抬起，留戀不舍的退進(jìn)了陰影中。

    第38章 你知道什么

    母親病危讓舒尉彥來不及做更多的糾纏, 遠(yuǎn)遠(yuǎn)望了眼陰影沉沉的小樹林，見那邊風(fēng)停林靜，想必是那只雌蟲已經(jīng)離開，便帶著綺瑞回了醫(yī)院。

    日光燈懸在頭頂，將走廊的地面照的一片慘白。

    綺瑞看著不停有穿著厚重的防護(hù)服的醫(yī)生護(hù)士進(jìn)出病房，忙碌的顧不上說一句話。

    身側(cè)的男人從剛才便沒再言語，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望著里面急救的女人。

    燈光的銀輝冷冷撒在舒尉彥的雙肩, 他的面孔一半明亮一半黯淡。

    綺瑞順著他的目光望著病房里的女人，從病床上蔓延的軟管中不斷導(dǎo)入著鮮紅的血液。

    他皺著眉，想不明白。

    如果舒尉彥是奈維爾雌父的孩子, 那病房里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又是如何帶走的舒尉彥，舒尉彥的父親究竟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琦瑞陷入沉沉的思索中，直到被握著的爪子被越握越緊, 讓他的爪骨都生疼起來，琦瑞忍不住哼了一聲, 這才驚醒了身旁舒尉彥。

    “抱歉。”舒尉彥連忙放開手，眼中滿是沉重。

    琦瑞搖頭，抱住他的手臂，摟住舒尉彥的腰, 乖乖的趴在他懷里，將腦袋貼著舒尉彥的心口，“我會陪著你的。”

    舒尉彥用力抱了一下琦瑞，“嗯?！?/br>
    他們在病房前站了很久, 走廊的一側(cè)窗戶從深沉的夜景慢慢開始變淡，黎明的曦光跌進(jìn)走廊，在玻璃窗的反射中呈現(xiàn)一種朦朧的光圈。

    一夜即將過去。

    病房的門這才被打開。

    領(lǐng)頭走來的醫(yī)生剛推開房門，腳下踉蹌一步，被舒尉彥眼疾手快的扶到了等候區(qū)的休息椅上。

    醫(yī)生脫下厚重的防護(hù)服，琦瑞這才發(fā)現(xiàn)那里面已經(jīng)濕透了，潮濕加上悶熱，讓穿著防護(hù)服的人也不好受。

    “抱歉，舒局長?！贬t(yī)生虛弱的擦著額頭的汗，“我們盡力了，但夫人的生命體征在下降，能嘗試的方法已經(jīng)嘗試了，抱歉，舒局長進(jìn)去再、再見夫人最后一面吧?！?/br>
    舒尉彥的腦中猛地一片空白，瞳仁放大，手腕微微顫動，這一瞬間，仿佛自己的呼吸也停止了，心臟不再跳動。

    他曾無數(shù)次像現(xiàn)在這樣，看著母親被搶救，被下病危通知，他站在病房前無能為力。

    他這副模樣嚇壞了琦瑞，直到被身旁的蟲族拼命搖醒時，舒尉彥才感覺到一種窒息的疼痛從心房炸開，繼而蔓延到四肢百骸。

    從十二歲那年母親被輻射感染，舒尉彥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無數(shù)次想象這一天到來時該是如何的天昏地暗。

    “舒尉彥……”琦瑞擔(dān)憂的叫道。

    他閉了閉眼，扶著椅子想直起腰來，卻好像沒有一絲力氣。

    “舒尉彥?！辩鹁o緊的抱住他，支撐著他站起來，“舒尉彥，別這樣……”

    他很害怕，他見過的舒尉彥像大狗熊一樣是高大屹立不倒的，他從沒想過，這樣的人有一天也會坍塌。

    他很心疼，自己沒辦法去安慰他。

    “舒尉彥……”琦瑞感覺到背上的那只手猛地將他摟緊了，死死的摟在懷里，像是要將他摟在骨血之中一般。

    琦瑞任由他的手臂越發(fā)的受力，感受著被擠壓的疼痛，直到骨骼發(fā)出一聲聲響后，背上的那只寬厚的手突然松了開來。

    琦瑞立刻去尋他的眼，望見了一雙猩紅絕望的眸子。

    舒尉彥低頭啞聲道，“在這里等我，我進(jìn)去看看她?！?/br>
    “我陪你?！辩鹁o張的拉住他的袖口。

    舒尉彥搖頭，放開琦瑞，轉(zhuǎn)身大步的走進(jìn)了病房里，將那扇門徹底的隔絕在琦瑞面前。

    這道門的一面是漸漸升起的黎明，另一面，是永遠(yuǎn)也看不見朝陽的雙眼。

    琦瑞透過窗戶，看見病床前伏爬著的雙肩顫抖的男人，挨著房門，仿佛能聽見刻意壓抑的哭聲。

    他揉了揉揉通紅的眼睛，靠著墻壁坐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琦瑞迷迷糊糊的感覺地上太過于冰涼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他立刻爬起來想走過去，卻看著舒尉彥布滿血絲的眼猶豫了。

    琦瑞僵硬的繃直雙腿，低聲喚了一聲男人的名字。

    舒尉彥脫掉外套披在琦瑞身上，聲音沙啞，“在這里等我，我去找舒岳?！?/br>
    琦瑞攥住他的袖口，唇瓣動了動。

    舒尉彥大力抱了一下他，“他必須來見她最后一面。”

    舒岳不會來的，所以他要親自去，就是拿槍頂著他的腦袋，也要將他帶來。

    “好?！辩鹞兆∷氖?，“我會在這里等你，等到舒岳來?！?/br>
    琦瑞看著汽車很快消失在醫(yī)院的樓下，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病房中，清晨的陽光照亮了每扇窗戶，光束從微微張開的放進(jìn)擁擠進(jìn)來。

    病床上的女人如同睡著了一般閉著雙眼，安靜祥和，琦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女人拉著他的爪子，沒有絲毫畏懼。

    琦瑞抽抽鼻子在心里說，“我會照顧他的，不管他是人類，還是蟲族的混血，你放心，我都不會離開他的?！?/br>
    琦瑞在醫(yī)院等候了近一個小時，從昨天夜里到現(xiàn)在第二天中午，他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東西，他感覺自己的肚子被餓的有些發(fā)疼，這很不應(yīng)該，雖然他很能吃，但他也非常的耐餓。

    他想去尋些食物裹腹，但他答應(yīng)了舒尉彥要一步不離的守在他的母親前的。正當(dāng)琦瑞被餓的有些眼花時，舒尉彥終于回來了。

    房門的陽光被堵住，琦瑞回頭，看見舒尉彥將槍收在了自己腰間，跟在他身后的舒岳冷冷的哼了一聲，左右看了幾眼，將墻壁上掛著的防護(hù)服穿在了自己身上。

    “你這么怕死嗎。”舒尉彥說。

    舒岳沒回答，沉默的望著病床的方向。

    舒尉彥又問，“你這么怕死嗎？”隨著聲音落下，他抬手一肘砸在舒岳的肩上，逼他向前踉蹌幾步，靠近了病床前，雙手按在床邊。

    入目的是一雙枯敗布滿血痂的手，曾經(jīng)那雙手多么的溫柔，現(xiàn)在就有多么的猙獰，舒岳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別開了頭。

    舒尉彥看著他這副模樣，心寒至此，啞聲說，“你愛她嗎？當(dāng)初你不是愛她嗎？”

    琦瑞嫌惡的看著舒岳，這個人可真是玷污了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