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并且這些蛇群明顯是受到法陣的力量所影響的?;蛟S在它們看來,是為了自己種族的蛇神在做犧牲,卻不知道這巴蛇頭顱早就被作為一件特殊的法器成為大陣的一部分。它們的犧牲不過是成全了兩千多年前布置這個法陣的古蜀十二世開明王杜盧的野心而已。 當然,杜盧現(xiàn)在很可能是沉睡在自己雙生子弟弟月童的小小軀殼中,甚至因為時光之沙的保護,他的意識依然停留在兩千多年前剛布置完法陣那一刻,但現(xiàn)在法陣的中樞位置被敖雨澤占據(jù),杜盧醒來的時間,怕是永遠沒人知道到底要延遲到什么時候了。 蛇群開始漸漸退去,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驅(qū)趕著它們。我們稍微松了一口氣,接著我發(fā)現(xiàn)巨蛇頭顱空腔里面的rou繭開始大幅蠕動起來,似乎敖雨澤在里面掙扎。 我大喜過望,敖雨澤之前被封印在時光之沙中,根本半點都動彈不得,現(xiàn)在rou繭中居然有人在動,那至少說明敖雨澤已經(jīng)擺脫時光之沙的封印,哪怕傷勢沒有痊愈,至少是有救治的希望,而不是被禁錮在某一個時間點了。 rou繭的頂端,突然裂開六條交叉的紋路。接著這些紋路朝四周卷曲著打開,形成十二片如同花瓣一樣的rou膜。 接著一只白凈的手伸了出來,拼命揮舞著將rou繭頂端的洞口擴大。盡管這畫面看上去不無恐怖,可我卻差點喜極而泣,連忙拉住伸出來的手,將里面的人拉了出來。 敖雨澤的頭和半邊身子都被拉出rou繭,大概是在rou繭里面如同胎息一樣不需要和外界的空氣直接交互,現(xiàn)在突然吸入空氣,加上rou繭中依然充滿羊水一樣的營養(yǎng)液,敖雨澤被突然涌入肺部的空氣嗆得連連咳嗽。 將敖雨澤整個人都拉出來后,她趴在巨蛇頭顱上,喘息了好一陣,才有些茫然地盯著我,低聲說:“我沒死嗎?真相派的人呢?” “你當然沒死,不過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不少事,等你恢復了我慢慢講給你聽?!蔽椅⑿χf道,語氣微微顫抖——要說不激動那絕對是騙人的。 敖雨澤茫然地看看四周,大概是發(fā)現(xiàn)所處的洞xue和她被封印前待的青銅之城出入太大,于是狠狠搖了搖腦袋。 “這是什么鬼地方?”敖雨澤虛弱地問。 我注意到她胸前的三個傷口已經(jīng)愈合。大概是眼見我盯著她胸前,敖雨澤臉上罕見地閃過一抹羞澀,接著故意挺了挺傲人的胸部,冷哼一聲說:“杜小康,你現(xiàn)在膽子越來越大了?!?/br> 我不禁在心底大喊冤枉,但表面上卻只能笑呵呵地說:“沒有注意到嗎,你的傷?!?/br> 敖雨澤歪著腦袋想了幾秒鐘,大概是反應(yīng)過來自己之前是中了好幾槍,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部恢復過來。我關(guān)心的是這一點,并非是在故意占她便宜。 不過敖雨澤的傷勢盡管已經(jīng)痊愈,但看起來卻十分虛弱。我攙扶著她到了巨蛇頭顱邊緣,自己先跳下去后,又將自身當成梯子,讓她踩著我的肩膀下來。 “這小渾蛋,居然什么都看到了?!蔽业哪X子中,突然閃過敖雨澤恨恨的聲音。不過我能夠確認,這個時候敖雨澤根本沒有開口說話。 我驚訝地抬頭望著她,卻發(fā)現(xiàn)敖雨澤的臉上也閃過一絲愕然。 “敖雨澤?”我沒有說話,只是在心底默默地喊著。 敖雨澤沉默了兩秒,有些抓狂的聲音在我心底響起:“渾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我們兩個……會讀取到彼此心中所想?” 我突然想起,在意識空間的最后一段時間,敖雨澤已經(jīng)醒過來了,而且她的眉心還射出一根絲線,這根絲線的另外一頭也扎入我的腦袋。難道是因為這個讓我們兩人有了一定程度的心電感應(yīng)? 又試了幾次,我們卻發(fā)現(xiàn)這種感應(yīng)其實是時靈時不靈的,就像是段譽剛學會六脈神劍一樣,根本無法完全自主控制。 這多少讓我們稍稍松了一口氣,畢竟就算我對敖雨澤心中充滿愛慕,可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還是多少希望保留一些隱私,哪怕面對的是自己心儀的女孩子。 而敖雨澤大概也感覺到了我心中的某些想法,在意識世界交流的記憶,大概也回到她的腦海??傊腋杏X被我攙扶著的敖雨澤,偶爾望向我的眼神,竟然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慌亂和羞澀。 這樣的表情出現(xiàn)在她身上太罕見了,如果不是因為她正處于成為特工人員以來前所未有的虛弱期,連心靈都出現(xiàn)空隙,我估計根本就不可能看到。 更何況現(xiàn)在我們沒有完全擺脫危機,我也害怕自己的心思完全被她讀取到,因此不敢太過胡思亂想,要不然等敖雨澤恢復了,惱羞成怒之下恐怕會弄巧成拙。 敖雨澤的雙眼,看向了阿華和five,眼中的溫柔頓時變得凌厲起來,尤其是在看向five的時候,甚至帶著一點冰冷。 “沒想到能在這個地方看到你,五號!”敖雨澤冷冷地對five說道。 之前我們就在five的手臂上看到了代表數(shù)字“5”的巴蜀圖語文身,猜想這可能是某種編號,但我們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是,five居然真的就叫作“五號”。 five看著神色不善的敖雨澤,用拳頭輕輕捶打著自己的腦袋,似乎腦袋里面有什么痛苦的回憶,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你認識我?你是誰?我又是誰?”five接連問出好幾個問題。 敖雨澤呆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five會是一副失憶的樣子,嘴唇張合了一下,最終卻沉默了。 “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到底是誰?”five尖聲說道。 “我想,如果你真的失憶了,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真正的身份,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那樣只會讓你更加痛苦。”敖雨澤淡淡地說。 我有些疑惑了,雖然five的身份依然成謎,不過看敖雨澤的樣子,她很可能是鐵幕的某個實驗品。至少這證明了她不是天父組織的人,那么復生敖雨澤的一幕,應(yīng)該是她憑著本能做的,而并非是天父組織的安排。 老實說,對于天父組織,我現(xiàn)在充滿了警惕。他們費盡心思才將敖雨澤從真相派基地中搶奪出來,而我為了救敖雨澤又不得不跟著他們的節(jié)奏走。我可以想象,他們真正要圖謀的,很可能比我最大膽的設(shè)想都要大。 第十五章 三個核桃 就在我們打算離開地下石窟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輕微的晃動。 最開始我們沒有在意,可是這晃動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后來甚至連頂部都有石屑掉落下來,我們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地震! 四川是一個多地震的地方,在八年前還發(fā)生過震驚世界的汶川大地震,對于經(jīng)歷過那次地震的我們來說,對此的恐懼比其他地方的人還要強烈。 幾乎是拋棄了一切累贅的東西,我們開始飛快地朝來的路跑過去。 敖雨澤虛弱得連走路都費勁,我不得不將她背在背上。很快,前方的洞窟被掉落的石頭堵住,等我們再轉(zhuǎn)身回到放置巨蛇頭顱的石窟,這才驚恐地發(fā)現(xiàn)石窟已經(jīng)坍塌了小半。 就連那巨大的蛇類頭顱,也已經(jīng)有大半掩埋在山石之下,周圍的青銅立像更是東倒西歪,原來的法陣被破壞殆盡。 “想不到我剛活過來,就要死了?!卑接隄稍谖叶呡p聲說道。 “說什么胡話,我們不會死?!蔽业秃鹊?。 “怎么可能不會死呢?如果不死,那不是老妖怪了嗎?”這次敖雨澤沒有說話,但聲音卻在我腦子里響起。我知道是我和敖雨澤之間那股時有時無的心電感應(yīng)起作用了。我干咳了一聲,在腦子里回答:“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不相信你剛剛活過來,就又要面臨死亡?!?/br> 敖雨澤似乎笑了一下,沒有說話。過了一陣,等晃動不再那么強烈了,敖雨澤的聲音再度在腦子里響起:“小康,這些日子,辛苦你了?!?/br> 我沒有回答,要說不辛苦是假話,可如果這辛苦換來的是敖雨澤的復活的話,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在我們惶恐得不知道該如何進退的時候,我們之前發(fā)現(xiàn)敖雨澤的那處通道,似乎被地震震開了一條僅能容納一個人側(cè)身通過的裂縫。從裂縫的另一頭,分明有細微的風聲傳來。 “走那邊?!卑接隄墒止麛嗟卣f。 想來那個地方本來就是有著另外的道路,只是后來被人為封閉,要不然敖雨澤當時被封印在時光之沙當中,也不可能如此突兀地出現(xiàn)在這條通道盡頭,我們卻看不出絲毫的痕跡。 我們分別從縫隙里鉆了進去。只有敖雨澤身上沒什么力氣,在我和five的幫助下,一個在前面拉著,另一個在后面推才鉆進去。 好在鉆進這條縫隙之后,里面的空間越來越寬闊,到后來本來只能讓一個人側(cè)身通過的縫隙,已經(jīng)能讓人稍微彎腰勉強通行。 走了一段后,地震似乎停止了,周圍也不再有劇烈的晃動。只是有可能剛才的地震讓部分山石變得松散起來,如果動靜太大,還是有可能突然遇到一兩塊石頭掉下來。 一路上我們更是遇到了不少驚慌失措的肥碩老鼠和各種蛇類,只是這些蛇類在逃竄的時候,甚至顧不得捕食老鼠,更不要說我們這一行人了。 不過也有一兩條大型的蟒蛇,突然停下來,不懷好意地盯著我們,似乎躍躍欲試。 five突然拿出潔白如玉的蛇尾骨,然后將尖端放入口中,鼓著腮幫子吹氣。蛇尾骨細小的中空部分發(fā)出輕微的嗡嗡聲,那兩條巨蟒就像突然受到驚嚇一樣,尾巴一甩慌忙逃走,一路上有不少身型細小的同類也被蠻橫地擠在一邊。 見到巨蟒逃離,我們也松了一口氣?,F(xiàn)在的我們實在沒有力氣和兩條近十米長的巨蟒較勁。 “也不知道肖蝶和葉凌菲怎么樣了。”我嘆了一口氣,突然想起她們。肖蝶之前就和我們失散,在血rou泥沼的時候,葉凌菲也被我們推到了岸邊,以至于沒有掉到這下面一層石窟。希望她們都平安無事才好。 “如果我有什么事,你要小心一個人。”大概是聽到我提起肖蝶和葉凌菲,敖雨澤突然在我腦子里喊道。 “誰?肖蝶,還是five?”我問道。 在我看來,這兩個女人都不是那么簡單,一個是曾叛出鐵幕的特工人員,更恐怖的是她精通催眠術(shù),我的腦子還不知道被她做過什么手腳。另一個是來歷神秘的疑似鐵幕組織實驗品的失憶女人,就是不知道她的失憶是不是裝出來的。 “都不是,是一個和你很親近的人,葉凌菲。”敖雨澤說。 “是她?怎么可能?”我有些驚訝地說,差點叫出聲來。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畢竟她可是你的青梅竹馬?!卑接隄衫湫Φ馈?/br> “哪里有什么青梅竹馬,不過是小時候的玩伴而已——等等,你不會是,吃醋了吧?”我瞪大了眼睛問。 “嘁,姑奶奶我會吃一個黃毛丫頭的醋?”敖雨澤不屑地說。 “拜托,你也就最多比她大兩三歲而已,不要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br> “你這是在幫她,不幫我咯?”敖雨澤威脅道。 可我沒有覺得是在被威脅,而是突然感到一絲甜蜜。敖雨澤這家伙,盡管嘴里不肯承認,但這樣子,分明是很在意我和葉凌菲之間是否親密。 “到底哪跟哪啊,我和她十幾年沒有見了,現(xiàn)在就算重新相認,哪里還能像小時候那么兩小無猜,多少都有隔閡的。”我笑著說,暫時忘記了我們目前正處于地震之后隨時可能被松動的山石砸到的危險境地。 “哼,我擔心的就是你還將她當成小時候那個單純的小女孩。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知道她會變成什么樣?”敖雨澤冷哼道。 我心中“咯噔”一下。要知道敖雨澤是一個十分驕傲的女人,她從來不屑在背后說誰的壞話,尤其是在這個人和她存在某些微妙的競爭關(guān)系的前提下。 也就是說她絕對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無的放矢。既然她的口氣中透露出葉凌菲似乎有些問題,那么很可能她真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為什么這么說?你剛剛醒過來,難道是在青銅地宮的時候你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勁?”我沉聲問道。 “當然,只是那個時候我僅僅是懷疑而已,可現(xiàn)在,我基本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確定,葉凌菲的立場很是微妙。她應(yīng)該不僅僅是真相派的外圍成員,很可能在真相派中擁有極高的身份。甚至,有可能比肖蝶這個背叛者還高。真相派前往長壽村外的叢帝墓,目的之一是為了青銅之城中的時光之沙和《金沙古卷》,但應(yīng)該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救出葉凌菲?!卑接隄烧f道。 “為什么這么說?”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問。盡管我愿意相信敖雨澤,可她說的話未免太不可思議了。要知道當時真相派對我們的態(tài)度無比惡劣,甚至連旺達釋比,葉凌菲的親外公都因此身受重傷生死不明。 若說葉凌菲身份有問題我勉強能夠接受,可若說是她為了隱藏自己,連自己親外公都可以犧牲,那么這一點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是當年的小葉子能夠做出來的。 “我只是說,葉凌菲有問題,而不是說她的本心是想害自己的親人。也許,她是出于某種原因不得不這么做,還有可能就是她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控制。當時我在她的身上,嗅到了鬼影事件中,那股和戈基人幻影身上類似的味道。”敖雨澤淡淡地說。 我的心一緊,如果她不提這一點還好。當敖雨澤提到當初的鬼影事件的時候,我猛然間想起不久前在成都的時候,我有數(shù)次看到葉凌菲突兀出現(xiàn)的影子,而當我給葉凌菲打電話的時候,她卻分明在數(shù)公里之外。 到底是葉凌菲本身有問題,還是有人故意裝扮成她的樣子?抑或是那根本就如同當初的鬼影事件一樣,是一個介于虛實之間的幻影? 我突然感覺到一陣深深的恐懼,似乎在我的身邊,那股讓我覺得窒息的力量又出現(xiàn)了。上一次它出現(xiàn),是我正被余叔算計的時候。 “前面沒路了?!闭斘页了嫉臅r候,前方傳來阿華沮喪的聲音。 我背著敖雨澤走上前去,用唯一還剩下的手電筒照了一下,發(fā)現(xiàn)前面的通道,已經(jīng)被無數(shù)亂石堵得嚴嚴實實。 “怎么辦?要不炸開它,我這里還留了兩塊塑膠炸藥?!卑⑷A自問自答地說。他上前摸索了一陣,又搖頭說道:“不行,坍塌的范圍太大了,堵得嚴嚴實實,塑膠炸藥根本不可能炸開它?!?/br> “那些蛇鼠呢?”我想起趕在我們前面的蛇群和老鼠,它們不可能憑空消失。 “一路上有不少能夠容納老鼠和蛇類通過的地縫,它們早就疏散開了。我們可沒有那么小巧的身子?!卑⑷A苦笑著說。 我皺皺眉頭,摸了摸坍塌的石窟,發(fā)現(xiàn)石頭比較濕潤。 我心中一動,將敖雨澤放在一邊讓five照看,然后順著幾塊大點的石頭爬了上去。 還好現(xiàn)在石窟的高度只有兩米多,我很快就爬到了頂端,摸索了一陣,發(fā)現(xiàn)頂部果然有一條細小的縫隙在朝外滲水。 “發(fā)現(xiàn)了什么沒有?”敖雨澤在下面喊。 “水質(zhì)很清,上面應(yīng)該是一條山泉分支,沒什么用?!蔽艺f道?!耙苍S只是地下暗河呢?”阿華說道。 “那么只好賭一賭了,炸開上面的裂縫。如果幸運的話,上面真是地下暗河,或許我們可以沿著地下暗河找到出路?!卑接隄烧f。 “不太可能是地下暗河。這里的地質(zhì)結(jié)構(gòu)十分怪異,就像是原本整齊得如同一本書的巖層,曾經(jīng)被一個無比巨大的巨人給亂七八糟地揉成一團一樣。就算有地下暗河,也早就斷流形成無數(shù)的地下積水地,然后慢慢滲透出去?!蔽艺f道。 “five,你覺得呢?”阿華轉(zhuǎn)過頭問一聲不吭的five。 five臉色古怪地看著敖雨澤,張了張嘴,再次問道:“能告訴我,我到底是誰嗎?” 敖雨澤有些不耐煩地說:“如果你真的失憶了,就算告訴你,你也找不回自己的過去,還不如像現(xiàn)在這樣無憂無慮地活下去?!?/br> “如果我?guī)銈兂鋈ィ芨嬖V我,我真正的身份,以及過去嗎?”five堅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