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見他額頭上已經出了不少的汗,我心中大驚,連忙問他是不是感覺到臟東西了。 秦一恒搖搖頭,然后又用手電光掃了一遍密密麻麻的牌位,問我,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這些牌位都有些不對勁? 我頓時心跳加速,心說,你看出不對勁來就直接說啊,這語氣能他媽嚇死人!但這樣的環(huán)境下我又不好發(fā)作,只好又轉過身繼續(xù)掃了幾眼。我見靈牌一個一個地擺放得都挺整齊,可是卻不見什么貢品,我心說,難道奇怪的地方是這些祖宗并無人供奉? 話還沒出口,秦一恒就先告訴了我答案,這些靈牌上的人都是一天死的。 一天死的?起初聽他這句話我沒反應過來,還尋思,人肯定都是一天死的啊,沒聽說過一個人能死好幾天的,而后我忽然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連忙也拿著手電去照,一連照了幾個牌位。我又不甘心,又隨機照了幾個遠一些的牌位,這下,我頭上的冷汗已經流到眼眶上了。 秦一恒說得沒錯,雖然老歷上所指的什么年、什么日我并不太了解,但起碼我還識字,這些人即便所處的年代乃至朝代都不盡相同,但都是死在時年的同一個日子!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在那一天死是這個家族的傳統(tǒng)?可是這也完全說不過去啊,除非是自殺,否則天災、人禍、疾病、衰老,誰他媽的能計算得這么精準,都在同一天死? 我想問秦一恒,誰知道他卻已經開始打著手電逐個查看起牌位來。他先是在前面幾排看了幾眼,然后直奔到了最后一排查看了幾個,最后居然定在一個牌位前不動了。我心知這是有事,連忙跟過去,順著他的目光一瞅,整個人就打了一個激靈!這個牌位與其他無異,然而上面刻的名字竟然是萬錦榮!這個名字對我而言并不陌生,他就是那個已故的著名建筑師,我手上還有他家的一枚象棋子。這下我倒是懂了,秦一恒為什么會一直盯著這個靈位看,因為這就有一個很大的疑點,首先,這個老頭的家族具體是干什么的我們并不知道,單從這個宗祠的規(guī)模來看,想必是個龐大富足的家族。雖說宗祠都會建在這個家族最初興起的地方,可是這個村子太偏僻了,而且周圍也詭異得很,那個老馬又被人用了足縛,這一切都顯得很不合情理,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個萬錦榮并沒有死多久,那么他的靈位也一定是最近才立在這里的。難道說那個要把臟東西帶進這里的人就是為萬錦榮立靈位的人?這不解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第三十六章 址簿在這里? 我看向秦一恒,猛地冒出一個想法,他之所以帶我來,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萬錦榮家的宗祠在這里?這樣說,難道他是帶我來找萬錦榮的“址簿”的?如果我的猜測是對的,那么秦一恒為什么一直對我遮遮掩掩不肯透實底呢?而且那個“址簿”里到底有什么信息,才會讓他一定要找到?而假如我的猜測是錯的,那就更說不通了,這又不是賺錢的行當,他為什么非要帶我來? 腦袋里的疑惑太多,我就頓了一下,想組織一下語言問秦一恒這是怎么一回事。沒等我張嘴,他卻搶先說,我知道你現(xiàn)在是滿肚子問號,可是我現(xiàn)在也不便在這里講給你聽。說完,他用手電光示意了一下,說,剛才我注意了一下,里面還有屋子,我們至少要先都看過了再作打算。 說完,他就帶頭朝里面的屋子走去。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這間,應該是整個宗祠的正中央,因為從大小來看,應該已經占了整棟建筑很大部分的面積了。我用手電照去,的確在墻邊還有門,我心里盤算了一下,反正剩下的還未探索的地方已經沒多少了,姑且就先聽秦一恒的吧,我現(xiàn)在刨根問底,也的確不是時候,就跟在他身后。 秦一恒這次開門依舊很小心,我也是長了記性,特意注意了腳下。兩個人進到這間屋里,用手電四下打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細長的房間。房里并沒有什么東西,乍一瞅跟一個走廊似的,然而把光往遠處照去,發(fā)現(xiàn)就只剩下墻和三扇圓形的小窗戶了。秦一恒四下看了一眼,看樣子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我的膽子就大了起來,徑直走到最遠的那面墻邊上,尋思著看看窗戶外面是什么樣的。因為視線的原因,在遠處看來并沒注意,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三扇窗戶開得都有些奇怪,首先窗戶開的位置很低,也就到我腰部的位置,想要看向外面,人還得半蹲下來;其次也是近瞧才知道,窗戶上并沒有玻璃,也不知道是沒來得及安裝還是人家就這么設計的。反正我也懶得研究建筑美學,尋思了一下就蹲下來好奇地往外瞅,結果很讓人失望,外面比屋里還黑。我用手電照出去,只能勉強看見林子里的樹干,這面墻已經是整棟建筑的外墻了。 我站起身,心說這他媽的是怎么回事,這兒開了三個洞,還開得這么低,下雨的話雨水都會潲進來。我又用身體比畫了一下位置,難道這是給人解小便用的?從屋里直接尿到外面去?可是修個廁所有那么麻煩嗎?這家族的人都喜歡行為藝術?我越想越好奇,回過頭看秦一恒還在舉著手電看墻壁。我尋思了一下,就蹲下來想把頭探出去看看。 洞的大小人爬出是沒問題的,所以我蹲下來杵著墻就把腦袋伸了出去。外面還是一片漆黑,我側過頭,想看看這面墻的外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誰知我剛扭過頭,就見墻根下趴著一個什么人,也正仰著頭瞪著眼睛看我。四目相對之下,差點沒把我嚇背過氣去,我“啊”了一聲立刻就想把腦袋往回收,本來挺大的一個洞,我這么一慌亂,頭反而撞到了洞沿上,這下磕得我眼前一陣發(fā)黑。幸好秦一恒聽到了我的叫聲,在后面拖住我的衣服,一把把我拽了回來。我回到屋里,人就癱在地上喘粗氣,想告訴他墻外面有人,哆嗦了半天也沒擠出話來,只能用手指給他看。 秦一恒見我也說不明白,八成是以為我中邪了,連忙告訴我掏出簽子扎自己。我擺了擺手,終于能說出話來了,外面有人!他聽后也是大驚,雙手用力把我拽了起來,退回到門邊,問我,看清楚是什么樣的人了嗎? 我當時光顧著害怕了,哪兒能記住是什么樣的人,只能搖搖頭,問秦一恒,這深更半夜的,這個人趴在那兒干什么?話剛問出去我就反應過來了,難道就是這個人破了鎮(zhèn)宅的局?他先行一步進來,然后聽見我倆的動靜,就從那個洞里鉆了出去,躲在了墻外面?這樣的話,我剛才還真是命大,完全是伸出腦袋等人宰割啊。然而那個人并沒有襲擊我,難不成他并沒有加害我倆的打算,還是剛才他也沒想到我會把頭探出去,一時并沒準備,所以還沒來得及襲擊我? 反正不管怎么樣,這個人能在這樣一個時間出現(xiàn)在這里,就已經是很大的問題了。 秦一恒聽了我的話搖了搖頭,用手比畫了一個“噓”的手勢,告訴我盡量不要說話,把手電關了,否則外面的人想要偷襲我們,那就太容易下手了。我只好照做,屋里一下子又陷入了黑暗。秦一恒用手扯了幾下我衣角,看意思是示意我跟著他。無奈實在太黑,我恐怕跟他走散了,只好用手拽著他的背包帶,跟著他慢慢挪出了門,又回到了祠堂里。 我們走到墻角,秦一恒低著聲音跟我說,現(xiàn)在還不能開手電,我們盡量不要暴露自己的位置。我剛才想了一下,那三個洞應該是風水上的泄眼,是用來泄災、歲、劫三煞的煞氣的。至于那個人,不管是誰,我們都得小心提防著點。我在那間屋的墻上看見了很多人用筆在墻上寫的數(shù)字,筆跡很新,很有可能就是那個人留下的,看樣子好像是在計算一些數(shù)值,我也沒弄明白是什么意思。這個宅子有太多古怪的地方,我再去看看其他偏房的屋子。不過現(xiàn)在的情況不能帶你去了,你在這里等著,我去看完了就會回來找你。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起初我還能感覺到他躡手躡腳地移動,過了一會兒,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我靠在墻角,突然開始莫名地害怕起來,畢竟這間房里擺著那么多靈位,加上秦一恒不在身邊,這種氛圍的確有些嚇人。我盡量平靜下來,安慰自己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心跳還是很快。我想抽根煙,又怕暴露自己的位置,只好就這么忍著。過了一陣子,具體是多長時間我也說不準,我聽見宅子的某處似乎傳來了若有若無的一種很像是金屬摩擦的聲音,細聽之下有些像鐵鏈子拖在地面上的動靜。 我豎起耳朵想要分辨一下究竟,卻聽得不太真切,然而,雖然動靜很小,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是把我嚇得夠嗆,后脊梁有些發(fā)涼。幸好,又過了一陣子,這個聲音就消失了,然后我感覺秦一恒躡手躡腳地走了回來,慢慢地湊到我身邊,輕輕地拍了我一下。 我雖然看不見,但還是能感覺他拍完我后就轉身繼續(xù)躡手躡腳地往外走。我見狀就知道他這是叫我跟他出去,就也小心翼翼地邁開步子跟著。這個宅子根本就沒有窗戶,屋子里實在太黑了,我怕走的過程中誤撞到靈位,就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背包帶。然而我伸出手后,頭皮立刻一陣發(fā)麻,因為我并沒有摸到想象中的背包帶,而是直接摸到了這個人的后背——這個人不是秦一恒! 講到這兒,還沒有到一個小時,我卻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沙發(fā)上的三個人這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竟然打了起來,而且攻擊得都很盲目,是純粹地互毆。我在旁邊看著并沒制止,而是耐心等著他們。我知道這場斗毆一定會停下來,不管是累得打不動了,還是有人被打死了,總之沒有人能永遠這么一直打下去。 幾個人打了幾分鐘,又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各自臉上都掛了彩,還有一個在不停地流鼻血。我沒有問他們打架的原因,我只是問他們,是不是可以繼續(xù)聽下去了? 其中的兩個人卻搖了搖頭,不過卻很守規(guī)矩地站起身等我拍了全身相,然后依次離開了,僅剩下的一個聽眾坐在沙發(fā)上在揉下巴。我看向他,他卻意外地沖我笑了笑,用手勢示意我繼續(xù)講下去。 看了看時間,很快天就要亮了,我沒想到真的會有人愿意聽到這個時候。我用相機給這個唯一的聽眾照了相,只是這次我等了很久才摁下快門。我的手有些抖,鏡頭里這個聽眾的臉色也很難看,因為這次不只是我看見了,在閃光燈亮起前,屋里已經有閃光燈提前亮過了。我放下相機,見這個聽眾只是狐疑地看了我?guī)籽?,卻沒有開口問我什么。我給他遞了根煙,繼續(xù)開腔道: 這下我徹底慌了神,本能地后退了兩步,哪還顧及動作是否有響動,順勢就想抄起手電來防身。我們買的這種手電有三十多厘米長,握在手里還是挺沉的,雖然并不稱手,但當個家伙用還是可以的。我又后退一下,想給自己與對方留出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來。接著,我直接打亮了手電朝那個人照去,心說,他媽的,就是打也得讓老子看看你是誰。然而燈光亮了之后,我卻呆住了,這明明就是秦一恒??!可他的包哪兒去了? 秦一恒見我打亮了手電,立刻緊張起來,連忙用手勢告訴我把手電關了,說他剛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房間,必須帶我去看一眼。他的聲音很輕,我也有些發(fā)愣,并沒有反應過來。他見狀就奪過我手里的手電摁滅了,然后拽著我的胳膊告訴我,跟著他繼續(xù)走。 我們走出了祠堂,直接回到了院子里。外面的月光已經被遮住了,能見度并不好,但還是比屋里黑燈瞎火的強太多了。秦一恒帶著我走到院子的左側,我這才看見原來這里還有一扇鐵制的小門,上面拴著三個指頭粗細的鐵鏈子,由一個金屬鎖頭扣在一起,難道剛才我聽到的動靜是這里發(fā)出的?我立刻對秦一恒肅然起敬,沒想到他還有撬鎖的本事。誰知道他卻三步并兩步直接翻了過去,還叫我別愣神,趕快跟著。敢情是我高估他了,于是我也把包摘下來,先丟過去,然后跟著翻了過去。 翻過這道門,這邊應該算是一個很小的回廊,不過并不是通透的,回廊被一人多高的墻夾著,走在里面倒也很像是走在室內。我跟秦一恒走了一段路,差不多已經繞到宅子的后面了,秦一恒這才停下。這時,我們面前又出現(xiàn)了一扇門。 這兒還有個屋子?看情況跟里面的屋子是不相通的。秦一恒從口袋里翻了一會兒,往我手里塞了點東西,叫我含在嘴里,然后提醒我把木簽子拿好,就先走了進去。我攤開手一看,就不由得作嘔,這他媽的居然還是羊糞球。說實話,這味道真讓人有些受不了,可秦一恒也是為我好,我也只好忍著惡心含在嘴里跟了進去。 本來我以為屋里應該還是一團漆黑的,沒想到秦一恒之前進來的時候已經在地上點了三根白蠟,屋里的能見度還可以,只是我們倆進來的時候,因為空氣流動,燭芯的火搖曳了幾下,讓人有些不安。我把包放下,簡單地環(huán)視了幾眼,這個屋并不大,起碼比我們之前所在的屋子要小很多,粗算一下只有30平方米的樣子,屋的正中央擺了一個很大的石磨盤,看起來應該有些年頭了。順著石磨下面還有很長的用竹子削成的用來引水的導管,而里面的墻不知道堆了些什么東西,都用防雨布罩著,看起來應該是些不小的物件。 第三十七章 世界上最大的棺材? 秦一恒關上門,叫我把羊糞球吐了,說剛才進門前要我含住,是怕我引了東西跟進來,說完在門邊撒了很多五谷,告訴我留神別踩著。這下正合我意,本來我還擔心這么惡心的東西一直含著,萬一撞見個什么東西嚇我一跳我再不小心咽下去……我把羊糞球吐了,漱了好幾口水才算淡了一點嘴里的怪味。我走到磨盤邊打量了一下,心說,這個地方怎么有這么個東西?這種磨盤的重量想必不用多說,如果是特意運到此處的話,要耗費很大的工夫??墒撬F(xiàn)在就在這里,所以,即便秦一恒不給我解釋是為什么,我也能猜到這個東西對這個宅子來說至關重要。 想到這兒,我就問秦一恒,這個磨盤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說,先別管這個,還有更讓你吃驚的東西,說著他就一把揭開了那一片防雨布,我果然吃了一驚,原來被遮住的是好幾個之前在宅子里見過的大衣柜,每個衣柜都被刷上了紅漆,都用寬膠帶纏得嚴絲合縫的。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心說,上次那個衣柜差點把秦一恒撂在那個宅子里,這里面怎么會有這么多? 我見秦一恒在衣柜前來回踱了幾步,并沒有要解答的意思,就問他,這衣柜里是不是也關著東西? 他搖搖頭,我有些急了,說,你搖頭是不知道的意思還是沒有的意思?我在這兒心驚膽戰(zhàn)的,你給句痛快話。 他這才開口說,我不知道,但這些衣柜我們得想辦法運走。 這下我更疑惑了,運走?先不說這些衣柜究竟有多大價值,我瞧著并不像古董,可是即便是古董,這窮鄉(xiāng)僻壤的,也沒有一個好的交通工具,就憑我們倆,玩死了命抬都不見得能搬出一個。我大概數(shù)了一下,應該是有六個衣柜。 我問秦一恒,這些衣柜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運回去做什么? 他聽后就走到一個衣柜邊上,用手輕輕地敲了一下,告訴我,這些衣柜具體做什么用的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猜測這里的每個衣柜里面都寫了東西,而且多半是一些宅子的地址。 他這么一說我就明白過來了,合著他懷疑這些衣柜是“址簿”啊,這不是開玩笑嘛!之前他講過,址簿因為要便于攜帶,都是越輕巧越簡單越好,現(xiàn)在他忽然告訴我那個萬錦榮就喜歡特立獨行,弄幾個這種龐然大物當址簿?他是巴不得別人找著還是怎么的?而且話說回來,如果這些是址簿,那之前的那個是被誰拿出去的?然后又是怎么跑到別人家里去的?我搞不明白的事情越來越多了,感覺有根線在我腦袋里不停地打結。我不解地看向秦一恒,問他是怎么知道這是址簿的。 他又搖了搖頭,說他只是猜測這些是址簿,但也只能等把每個衣柜打開后才能知道究竟是不是。 我見秦一恒這意思是想打開,立馬感覺腿有點發(fā)軟。我肯定是不贊成的,可要說帶回去打開的話,也是實現(xiàn)不了的。我就勸他,這個是不是有必要打開呢?畢竟你也只是猜測,萬一猜錯了呢?而且我們也不知道里面關著什么東西。 秦一恒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可是他又告訴我,即便他猜錯了,這些東西如果帶不回去,也還是得打開。說完,他就看向我,用手指了指衣柜,說他之前在那個宅子里見的那個,因為當時并沒有太在意,所以他剛才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下,他發(fā)現(xiàn)這些衣柜都是用棺材的舊料改造的,而且,現(xiàn)在來看,這恐怕是用一批棺材改的,甚至,很有可能是一副棺材改的。 我聽后就更納悶了,用棺材改的?這的確讓人意外,合著做這些衣柜的人是沒地方找木料了,還是就看上那些棺材的木料了?我眼見著這衣柜的木料就是尋常的木頭,雖說我也沒辦法辨認具體是什么樹種的木料,但起碼也能看出來并不是值錢的木頭做的。 我趕緊點了一根煙,用力吸了一口,又看了看那些柜子。每個柜子都跟之前在宅子里見到的一樣大,樣式也相同,可是從體積上來說,如果用棺材的木料來改的話,肯定是不夠用的。 首先這個衣柜和棺材的形狀就有很大區(qū)別,我走上前壯著膽子大概比了一下,衣柜的每一面都是用一塊整木做的,這就更加讓我確認,一副棺材是不可能改成這么大一個衣柜的,因為一副棺材上根本摳不下這么大面積的木板。 這么想著,我就把疑惑跟秦一恒說了。他也點頭稱是,說,所以他才猜測,很可能是所有的衣柜都是一副棺材做的。雖然這種猜測更加離譜,可是理論上也說得通。 說完,他把煙頭扔了,隨手又點了一根,仍是滿臉的疑惑。我深吸了一口氣,在腦子里想了一下,覺得他的猜測還是站不住腳,這么大的衣柜,都是一副棺材的木頭做的?那這副棺材得有多大啊,別說裝人了,住人都沒問題了吧,什么人能用上這樣的棺材?況且,即便這些都成立,那這副棺材是哪兒來的?難不成是誰一時心血來潮,想做一副世界上最大的棺材,然后后悔了又覺得木料可惜,就改成衣柜了?話還沒出口,我又反應過來一件事情,他怎么就斷定這些衣柜是棺材做的?按說,單從衣柜上分辨,是沒辦法發(fā)現(xiàn)的,除非是有一個參照物,譬如說,他見過那副棺材! 這么一想,把我也嚇了一大跳,我看向秦一恒,他的眼神似乎挺堅定,我就問他,你是不是看過那副棺材? 他聽后愣了一下,先是搖搖頭,而后又點點頭,說,他并沒看過那副棺材,但是看過那副棺材的一部分。 說完,他提醒我,九子鎮(zhèn)真龍那個宅子里,他拾到了一塊兒寫有我名字和生辰八字的棺材板。 沒等他說完,我就回憶起來了,因為那晚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那個六指就是用這塊板子引我們倆破了九子鎮(zhèn)真龍的局。雖然當時很怕,但也沒有太大的事情發(fā)生,所以我就沒太過于在意。現(xiàn)在經秦一恒這么一說,我感覺手腳都開始發(fā)涼,因為他的意思顯而易見,那塊板的木頭,恐怕和衣柜是一模一樣的。 這下,我沒了話,兩個人都在沉思,可是我的腦袋里卻沒有任何思路,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平靜一下。就這么過了小十分鐘,秦一恒才像是如夢初醒道,剛才光顧著說衣柜,這個東西來頭也不小。說著,他指了指那個石磨盤,然后走到磨盤邊上,告訴我,他剛才大致看了一下,這些引水的竹管是能把水引出去的,具體引到哪里,現(xiàn)在也看不出來,但從磨盤上分析,恐怕也能斷定了。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下,這才注意到磨盤上還被刻了東西,竟然是些飛禽走獸之類的圖案。圖案非常抽象,看起來有點像兒童的簡筆畫。我簡單地分辨了一下,具體也看不出都是些什么動物。不過,這些圖案卻雕得密密麻麻,幾乎把磨盤的表面都雕滿了。 秦一恒在我看圖案的時候,已經半蹲了下來,指著磨盤下層烏黑的部位繼續(xù)說,這個磨盤在方術上有一個專屬的名字,叫“碾獄”,傳說中是地獄里酷刑的一種。不過,地獄里的究竟是什么樣,誰也沒見過,現(xiàn)實中仿造的倒有一些,但都比這個個頭小很多,作用也是用來驅鬼的,可以碾碎惡鬼,打得它永世不得超生,而且據(jù)說高人甚至能用這個東西改運。這里這個卻完全不是用來驅鬼的,這個磨是用來碾人的骨rou的,碾碎后會在磨上澆上死水,也就是那些沒有活水源只能靠下雨來積蓄水的小潭或是小湖里打來的水,想必這個潭或者湖多半也是在一個陰氣很重的位置,最后這些混著人骨血的死水會從這個導管里流出去,最終會環(huán)繞整個宗祠。 說到這兒,秦一恒頓了一下,想了幾秒,繼續(xù)道,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用這些怨氣加上陰氣,困住宗祠里所有靈位上的魂魄,不讓其轉世投胎! 他的話對我來說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難道說這個宗祠建造的目的并不是祭拜先人,而是羈押先人的?我想到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靈位,少說也有幾百人,這也太讓人毛骨悚然了,難不成這并不是萬家后人建的?可如果不是這家后人,那他又是怎么知道這家人的底細的?那些靈位上的先人最早的恐怕要追溯到好幾個朝代之前了,而萬家族人又都是在時年的同一天去世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聯(lián)系?這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看向秦一恒,然而,他也是抿著嘴唇,看樣子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 第三十八章 死人 這個房間里雖然亮著光,可還是不由得寒由心生,我往秦一恒身邊靠了靠,想問他下一步作何打算,我們是不是真的得把這些衣柜打開。 還沒等我開口,我們倆同時站了起來,都緊張地看向門,因為門上突然傳來了緩緩的敲門聲。聲音很輕,不過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即便再輕的動靜也是可以聽得很真切的。 秦一恒立即看了我一眼,沖我比畫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后又摸到門前聽了一會兒,就回頭沖我搖搖頭。因為他沖我做了噤聲的手勢,我也不敢隨便張口,卻又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不停地用眼神詢問他是怎么回事。秦一恒也不知道看沒看懂,只是繼續(xù)用手勢示意我不要上前,然后又聽了一會兒,那個敲門聲反而消失了。說實話,本來我并不怎么害怕,因為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種直覺,總覺得門外敲門的是個活生生的人,但這敲門聲一停,我的心反而提了起來,難不成外面的人準備破門而入了?這么一想,我就后退了兩步,可是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外面有什么動靜。 我看秦一恒似乎也是覺得詫異,他先是看了看門邊上事先撒下的五谷,見五谷并沒有什么反應,才走到我跟前壓著聲音說,門外不像是邪物,不過我們還是得小心一點,說完就叫我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得抓緊出去。 說是收拾東西,其實無非就是背好包,系緊鞋帶而已。等我們準備完畢,秦一恒就吹熄了蠟燭,又囑咐我,等下出去要提防四周有人埋伏。然后他走到門邊聽了一下,接著擰開手電,開了門走出去。我跟在他身后,立刻下意識地四周環(huán)視了一下。本來這個走廊就很窄,甭說人了,恐怕藏個耗子都費勁。我見四周并無人影,心才放下一些,就問秦一恒,剛才那個人來敲門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也挺納悶,說,這的確很奇怪,因為剛才那個屋的門是鎖不上的,如果門外的人想進來,推門就可以。聽他說完,我也犯嘀咕,這么一來敲門不就多此一舉嗎?難道說門外的人是提醒我們該出來了?本來我腦子就亂,這下更迷糊了,干脆也不想了,先出去再說吧。 又走了一小會兒,差不多已經要到走廊盡頭了,秦一恒卻莫名其妙地站住了,拿著手電不停地向前掃。 因為我走在他后面,視線有阻礙,也不知道他看見了什么,就湊過去從他身后探出腦袋瞅了兩眼。這一瞅真是吃了一大驚,因為就在鐵柵欄門邊上,竟然躺了一個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秦一恒倒是沒輕舉妄動,拿著手電照了半天,看樣子八成是具尸體,這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我也是好奇,就也想湊過去看看??墒牵瑒傔~了一步,秦一恒卻回身告訴我,先別過去。說完,他不知道從包里掏出了個什么東西,在那個人面前晃了晃,才沖我招手,說了句過來吧。 他的聲音聽著有些低沉,我心知事情恐怕不樂觀,沒想到走近了才知道,還真是他媽的出人命了!做這一行雖說看不見尸體,但潛意識里早已對這些跟死亡有關的事情見怪不怪,但這個死人不同,因為這個人竟然是袁陣! 秦一恒的手電光一直沖著袁陣的臉。袁陣的臉有些臟,不過表情挺安詳,不像是死得很痛苦。我們雖然談不上有什么特別深的交情,可是畢竟合作了這么長時間,猛然看見他的尸體,我還真有些接受不了。 秦一恒似乎也有些沮喪,一時間我們兩個人都沒說話。愣了半晌,他才用手電光指給我看。袁陣穿的是名牌的沖鋒衣,一看就是有備而來;身上也不見傷口,可是細看之下,我嚇了一跳,袁陣的雙手居然沒有了! 我立刻看向秦一恒,無奈他的臉隱在黑暗里,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好開口問他,袁陣的手哪兒去了?事實上,這個問題問得有些離譜,因為秦一恒肯定也是給不出答案的。起初,剛見到袁陣尸體的時候,我還在心里猜測,沒準剛剛敲門的就是袁陣,然后他因為什么原因未能開門進去,只好原路返了回來,最后暈倒或是中毒死在了這里??涩F(xiàn)在一瞧袁陣的手都沒有了,那剛才敲門的人是另一個人?他是袁陣的同伙還是殺他的兇手?我的腦袋已經完全混亂了。秦一恒半晌都沒有說話,最后嘆了一口氣,告訴我跟著他,然后就翻過鐵門,卻沒有走出宗祠,而是又帶我走回到有三個圓洞的房間里。秦一恒點了一根煙,靠著墻坐了下去,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才告訴我,我們現(xiàn)在出去恐怕很危險,現(xiàn)在只能在這個房間里等天亮了。這里開了三個泄煞氣的口,所以相對來說是整個宅子里最安全的地方。 我聽說要在這里耗到早上,干脆也坐了下來,正好能問問他現(xiàn)在有什么看法。剛坐下,秦一恒就問我,是不是對這一切很迷惑? 我說,這不廢話嗎?他就苦笑了一聲,接著說,其實我也沒有完全搞懂,不過,我現(xiàn)在可以把我所推測的告訴你。首先,我的確是來找址簿的,但我猜錯了址簿究竟是什么,我也是剛剛才搞明白,那些衣柜恐怕是這些人運進來的,但運進來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至少那些衣柜不是址簿,因為址簿并不是一件東西,而是一個人! 秦一恒說到這兒,頓了一下,我的心跳差點暫停了。我并不是一個很笨的人,聽他這么一說,我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合著址簿是袁陣?這他媽的也太假了吧?址簿成精了? 秦一恒嗯了一聲,繼續(xù)道,沒錯,之前那個神秘的短信已經提醒過我們了,只是我們倆誰也沒往那個方面想,而后袁陣身上一直有東西,現(xiàn)在看來,恐怕是他去了那些陰氣很重的地方尋花問柳召回來的,跟這一切沒太大干系。我知道這說起來的確是很讓人難以置信,可是,咱們經歷的難以置信的事情已經不少了。 我垂下頭,想了一下,覺得秦一恒說的是沒錯的。遭遇了這么多次靈異事件,早已經推翻了我原有的世界觀。既然一個人可以變成冤魂,那他為什么就沒有可能變成址簿呢?我抬起頭,見秦一恒正在看我,我就沖他點了一下頭,示意他繼續(xù)講下去。 秦一恒心領神會,繼續(xù)道,我們都知道很多算命先生是看手相的,人的手相走勢可以大體推論出這個人的命運,但這也只是看個大概,因為掌紋是會隨著這個人變化的,并不是固定的,事實上人的掌紋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大得超乎我們的想象。我不知道袁陣的掌紋究竟是什么樣的,有沒有后天用什么方式去更改,但現(xiàn)在來看,恐怕址簿就在袁陣的兩個手掌上。這份址簿八成并不具體,只能通過特別的辨別方式才能找出大體的方位,所以上面所記錄的宅子,哪怕是高人恐怕也不會輕易找得到。而袁陣不知道受到了誰的指點,可能一直在根據(jù)這些大體的方位找尋那些特殊的宅子,而他本人又沒有對付邪物的本事,所以就找到了我們。碰巧我們所做的買賣能被他利用,他就把尋找址簿上的宅子途中打聽到的兇宅介紹給我們。 秦一恒這段話說得很慢,我聽得卻心跳加速。這意思是袁陣的手掌紋是一幅地圖?是天生的地圖還是后天形成的地圖?我想發(fā)問,可是又怕打斷他的思路,只好憋著繼續(xù)聽他講。他們肯定不止袁陣一個人,他們找的宅子究竟是什么樣的?有什么作用?為什么非要找?這些我們都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大膽猜測,那個九子鎮(zhèn)真龍的宅子,就是其中之一。萬家宗祠這么大,里面雖然沒有零星半點的祖宗生平記錄,可是相宅看風水這個行當,很有可能就是萬老頭祖?zhèn)鞯?,這么一說,恐怕址簿上記錄的并不完全是萬老頭一個人所建造的宅子,也許還有他祖上留下來的??墒?,這個推斷也有些站不住腳,因為全中國都算下來,能找到的古建筑就那么幾個。 秦一恒可能是怕我聽不懂,語速越來越慢了??墒?,即便他說得再慢,我還是聽得越來越迷糊。我已經混亂到不知道從何問起了。秦一恒也似乎是在等我發(fā)問,停了一會兒,才說,而且,我還有一個更離譜的推測,那些衣柜,是聚宅,也就是埋在宅基下面的! 第三十九章 仇殊 秦一恒說完這番話后就一直抽煙,估計也是想讓我消化一下。一時間我們都沉默了。我在腦子里稍微分析了一下,勉強理解了他表達的意思??墒牵蓤F實在太多了,繞來繞去還是繞不明白,就這么干坐著讓人腦袋更發(fā)蒙,我就站起來溜達了幾步,想換換腦子。忽然就想到秦一恒提過這里的墻上有東西,我就用手電掃了一下。果不其然,在墻上還真有人用馬克筆寫了幾行數(shù)字。我這人對數(shù)學一向沒什么天分,細看了幾眼,覺得這些數(shù)字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規(guī)律,也不像是在計算。我就有些犯嘀咕,低頭想了一下,總覺得這些數(shù)字有問題。 我就問秦一恒他怎么看,聽到我發(fā)問,他也站起身湊了過來,說這些數(shù)字他剛才只是匆匆記錄了下來,倒也沒工夫細想,看架勢估計是之前進來的人留下的。 他都沒頭緒,我就更甭提了,只能坐下安生等天亮了。我看了一眼表,已經凌晨4點多了,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熬到這個時間,還真是有些疲憊了。剛坐下我就有些犯困,可是腦袋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我似乎知道墻上的數(shù)字是什么了。想到這,我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墻上的數(shù)字根本不是什么演算記錄,而是時間。 我站起身又仔細看了看那些數(shù)字,越看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雖然并不能把所有數(shù)字都對應上,但其中一部分數(shù)字肯定是時間。日常生活中我們對于時間的記錄,一般都會在時和分之間加冒號,而這些數(shù)字寫得一是比較緊湊;二是并沒有加冒號,所以粗看起來很難讓人往時間上去聯(lián)想。 我立刻把我的推論跟秦一恒說了,他聽了也連忙點頭。 現(xiàn)在,墻上的數(shù)字雖然有了些眉目,可是我比對了一下,只有部分數(shù)字能對應上時間,其他的數(shù)字依舊讓人捉摸不透?,F(xiàn)在這個狀況,我也沒心思再想了,就從包里找出手機,打算把數(shù)字記下來就安生等天亮了。剛記了一半,就聽到秦一恒在我身后“哎”了一聲,回頭見他正用手電對著墻角照呢,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東西。我腦袋蒙了一下,想起之前那個洞外面有人,這一會兒工夫光顧著思考了,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了。我趕緊也用手電掃過去,三個洞外面都是黑漆漆的,倒也沒見人影,又細看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秦一恒一直照著墻角的一個物件。 這個房間不算大,但猛地一瞅,我還是有些看不清楚。剛才進來的時候也沒注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擺在這里的。但上次來這個房間的時候,我是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的,屋里鐵定是空的,難不成我們走后有人來過?是袁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