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這些東西都是一人高大小,等比例制作的。不過做工很粗糙,就是用麻布縫了一個人形而已,外頭套了一個很丑的連體衣,看著有點像是很多在水中工作時要穿的防水褲。手臂的部分,縫了兩塊圓形的實木當(dāng)拳頭。難怪打人這么狠。 我用手戳了戳,里頭的填充物塞得很實成。估計這東西重量也不會輕到哪兒去。我問白開,媽的這東西真能自己動?那還開發(fā)什么機器人?。?? 白開又抽了口煙,說這東西就是能動。不過動起來不比做個機器人容易。說著伸手給了他腳邊躺著的那個一巴掌,又道,這里頭全是骨灰! 我一聽有些發(fā)毛,趕忙又問,那它現(xiàn)在還有沒有危險?一會兒再忽然起來發(fā)飆我可扛不住了。 白開笑道,你別緊張,剛才他們是想把船弄沉了?,F(xiàn)在老頭的計謀沒得逞,這東西也就沒用了。咱們暫時很安全。 我說那船現(xiàn)在停在了哪兒?白開道,我不知道,反正他們是不敢鑿船了,不然咱們還能抽煙?早他媽抽風(fēng)了! 我又點了一根煙,不管別的,抽煙起碼能陣痛。我頭上的血倒是止住了,可還是火辣辣的疼。 我悄悄看了看那個人,我跟白開說的話他都似乎沒有在聽。這樣下去恐怕不是辦法。 于是我把話題努力的向那個人身上牽引,我道,哎哥們,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江爍,那個人叫白開。 這句話后,那人忽然把頭抬了起來。聲音依舊沙啞,“你叫江爍?那我認識你,我在我的家里見過你!“ 起初我以為這人曾經(jīng)在生意上跟我有過來往,畢竟這幾年見的人太多了,難免會有不記得的。 然而我細想之下,覺得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 我努力回憶了一下,頭雖然很沉,但思考還是沒問題的,我對這人完全是沒有印象的。 我沒敢直接問他,而是用了一個很委婉的語氣說,實在不好意思,頭剛剛都撞傻了,咱在哪兒見過? 結(jié)果那人不再搭茬,倒是白開悄悄的湊了過來在我耳邊道,唉缺心眼,這人是不是你相好的?。吭趺匆娔氵@么羞澀呢? 我道,這時候了沒功夫跟你開玩笑,你認不認識這個人?你仔細瞅瞅,會不會是你們行內(nèi)的? 白開瞄了一眼,說這人身手還不錯。但這打架只是外家功,有沒有真本事老子上哪兒看去? 說完白開過去拍了那人一下,哥們怎么稱呼?。?/br> 白開的手很重,我是領(lǐng)教過很多次的。這個招呼打的那個人頭一仰,我還有些擔(dān)心對方會發(fā)怒。 結(jié)果那人愣了半晌,忽然又說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話:下一次,就是來看你了。 一開始我跟白開都沒反應(yīng)過來。兩秒鐘后,我才醒悟這人說話怎么這么沖啊,今天我們可是來參加所謂的追悼會的,下一次看白開,媽的不是咒白開死嗎? 屋里這時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白開的表情,但估計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白開很意外的沒發(fā)火,嘿嘿了兩聲居然退了回來。 我有些擔(dān)心,他性格顯然不能吃這虧啊。我生怕他是回來找家伙準(zhǔn)備動手的。趕忙上前拉住了他。 我悄悄的勸白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方興許有別的含義。 白開捏了一下我的胳膊,突然悄聲道,這人不尋常,身上帶著戾氣。一會兒出去的時候多留意下,看看他有沒有影子。 提到影子,自然就會聯(lián)想到用來辨別污穢。雖說這污穢也并不是像傳說中那樣的沒有影子,但懂行之人還是會從中窺其一二的。 這說到底還是一個經(jīng)驗問題。簡單解釋起來就跟辨別古董或是中醫(yī)診脈一樣,有些東西是不能完全按照公式或是規(guī)則來判斷的,而依靠的是感覺。 白開這么一說,我心里有些擔(dān)心。這個人的氣場的確有些奇怪,難不成真的是個污穢? 污穢原來長的真跟我們?nèi)艘粯樱?/br> 想著,那人就站了起來。烏七八黑的就看見一個輪廓,在原地跺了跺腳,飄飄忽忽的就從我身邊閃了過去。 一轉(zhuǎn)頭,人已經(jīng)出了船艙了。 白開說了聲追,也立刻跟著跑了出去。我本來在地上挺安穩(wěn)的坐著,根本沒想到這么快就要起來。猛地一發(fā)力,腿還沒用上勁。人還沒站起來。 這么耽擱的功夫,他們倆人都已經(jīng)出去了。這一晚上都趕上西天取經(jīng)了。就沒停過,全是考驗。 我好不容易爬起來,剛走了一步,媽的又被之前倒下的那幾個假人絆了一個跟頭。摔在地上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不是因為疼的。而是為我的命運多舛。 更讓人著急的是,這么一摔,我之前拿在手里的打火機也跟著飛了出去。一會兒還不知道有沒有用到火光的地方,我只好摸黑在地上找。 既然已經(jīng)掉隊了,也就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了,何況看那人影子白開肯定是專業(yè),我去了也沒什么大用。 所幸,打火機并不難找。摸了幾下真的被我摸到了。打亮了發(fā)現(xiàn)還能用,我還挺開心。順手照了下底面,以防一會兒出去再被絆倒。打眼一瞅,我有些奇怪。 地上是有一些血跡的,除了我們掛彩留下的,還有不少是秦一恒潑血時候濺出來的。猛一看跟兇殺現(xiàn)場似的,挺嚇人。但我奇怪的是,地上的腳印似乎有些玄機。 之前大家都慌亂,地上難免腳印凌亂。所以靠近床倉里頭的這一邊,是看不出什么的。 倒是靠近船艙門那一邊,地上的腳印很清晰。仔細分辨一下,有好幾個人的。 具體是誰我是無從分辨了,估計有那個老頭,白開或是那個男人的。 讓我意外的是,這些腳印里,竟然有一行是從門外朝里走的。想必也不用我多解釋。 這血是在船艙內(nèi),按理說即便有人從外頭進來,也不會留下帶血的腳印的。除非是之前就在船艙里,不小心踩到了血,走出去,又因為什么事情走了回來,這樣才解釋的通。 可我人一直就在船艙里,根本沒見有人走回來啊! 這里即便黑,但實在太靜謐了,空氣里細微的流動都能分辨,何況一個人?我本能的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什么都沒看到。 脊背已經(jīng)隱隱發(fā)涼了。這艘船恐怕比我想象的要邪。 我不敢耽擱了,趕緊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出了船艙,外頭還是黑乎乎的。往遠看也不見有燈火,周圍也聽不見海浪的聲音。 我很難推測船現(xiàn)在停在哪兒。順著夾板左右望去,沒見白開的影子。我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追,只能憑記憶朝著之前上船來時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么一走,我越發(fā)的感覺這船似乎停在了一個很大的倉庫里似的。完全感覺不到海邊港口特有的風(fēng),一切都是悶悶的。我的記憶力還不錯,很快就找到了甲板入口。 船的小扶梯已經(jīng)搭好了,船原來早就已經(jīng)停泊下來了。我一步一步的走下船,人終于踩到了地面上。外頭的能見度跟船艙里沒什么區(qū)別,一片霧蒙蒙的。 到處都看不見明光,遠處黑的讓人很不舒服??偢杏X這么走下去,會一不留神掉到水里。打火機還在身上,是我唯一的照明工具。打亮了之后,我謹慎的試探著看了一下周圍。地方不大,左右兩邊十米開外就都是水了,只能朝前走了。 第六章 兇宅養(yǎng)成計劃 我這時候有些緊張,這也是難免的。人獨自在黑暗中是十分沒有安全感的。我的腳步已經(jīng)盡量很輕了,可還是感覺能聽見自己的回音??梢娢宜幍奈恢茫娴氖窃谝粋€相對密封的空間里。我很奇怪這船是怎么開進來的,當(dāng)時一點感覺都沒有。 前行了大概五分鐘左右,我終于看見了一面墻。 因為時刻在地方身邊是否有危險,也就一直無心計算自己究竟走了多遠。不過應(yīng)該遠不到哪兒去,我走的很小心翼翼,速度自然不快。這面墻很普通,就是磚墻外頭刷了一層石灰。我估摸著應(yīng)該是個倉庫??梢姺秶鷥?nèi),沒看見門,我只能順著墻根去找。 門不難找,沒走多遠就看見了。讓我挺意外的是,這門弄的反而很精致,跟墻一對比有挺大的反差。 我摸了摸,大概是那種精裝公寓才會用到的防盜門。表面還做了仿木的花紋。我對這種門很熟悉,現(xiàn)在我住的房子也是用的相似的門。手放在門把手上,我還有些恍惚,有點感覺自己是夜里一個人走回了家。 門沒上鎖,輕輕一擰就開了。我沒敢把門立刻大概,耐心等了一會兒。里頭沒有絲毫的動靜,我才把門縫拉大一些,人閃了進去。 進到里面,還是一片漆黑。因為遮蔽更嚴密了,比外頭黑的更厲害。真真兒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把打火機打亮了,借著光一瞅,我又是很意外。 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個沙發(fā)和電視背景墻。這里頭原來還住人,弄的還很溫馨。我照著環(huán)視了一下,果然就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起居室的布局。 遠處依稀還能看見幾扇通往其它房間的門。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去臥室或是洗手間的。我看著看著,忽然涌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待到我終于確認了這種感覺是什么,我嚇了一跳。因為這個房間看起來怎么這么熟悉??! 這一瞬間我甚至懷疑自己根本就沒下船,而是壓根就在船上被什么東西打暈了。我現(xiàn)在完全是在做夢。 然而手指頭感受到的打火機的溫度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我這時也顧不上謹慎了,快步探索了一下整個房間。額頭上的冷汗立刻就下來了,這他媽不是我家嗎?! 難怪剛才在門外頭我就覺得熟悉。但壓根就沒往這個方向聯(lián)想。媽的這是什么情況?我不甘心的去看其他的房間,這個地方我太熟悉了。 一件家具,一個擺設(shè),一個花瓶,甚至就連茶幾上的煙灰缸,我都認識。我根本就用不上打火機,完全無障礙通行的走到了臥室里。臥室也是一樣,書房也是一樣,就連洗手間連他媽我的電動刮胡刀都有! 我這次是真懵了。 要說,按照我家重新布置搭建一個仿制品,糊弄糊弄觀眾倒也不難。 但像這種每個細節(jié)都面面俱到的,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首先,我是獨居的。就連秦一恒都很少會來。我又沒讓誰去我家考察過,這些訊息是怎么被人得到的呢? 其次,我是這個家的主人,但要讓我?guī)ьI(lǐng)一群工人復(fù)制自己的家,我覺得我都做不到。何況其它人呢? 想著,我猛然醒悟了。之前那些宏達集團的企業(yè)內(nèi)刊,是突然出現(xiàn)在我家里的。 可能那時候送內(nèi)刊進去的人,捎帶手對我家走了一個詳盡調(diào)查,估計拍了很多影像資料。回去后根據(jù)這些資料復(fù)制了這個地方? 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之后家里也是填了一些小物件的,按理說這個地方就不應(yīng)該有了???可我剛才查看的時候,特地留意過了。這地方完全跟我離家時一樣。 我心說這下我的那個家是徹底不能回了。顯然我在那里頭的一舉一動,小便洗澡甚至挖鼻屎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啊。 看這架勢,就連我不小心找不到的遙控器之類的,這幫人也是一目了然??晌矣植皇鞘裁疵餍谴笸螅劣谶@么監(jiān)視我嗎?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看著這個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家。一直在做假設(shè)。這個世界上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xiàn)一個疑團,這背后肯定是有一個目的的。 我不知道搭建這么一個地方要費多大功夫,肯定是輕松不到哪兒去。那么對方的目的是什么? 這么一想,我有了一個猜測。跟之前宏達集團帶我們?nèi)ゾ抛渔?zhèn)真龍那個宅子一樣,同樣是復(fù)制品。 難道有人在練習(xí)從我家里找什么東西?等到練好了,練熟了,再真的去破門而入實施的? 現(xiàn)在只有這個答案能解釋的通了。 我摸出根煙抽了。人平靜了一些?,F(xiàn)在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恐怕等到謎底揭開的那一天,這一切都會同時揭曉的吧。眼下找到白開才是關(guān)鍵。 抽完了煙,見這里頭也無路可走了,我只好順著門又回到了碼頭上。這面墻應(yīng)該很長,按照面積來說理應(yīng)不只有這么一戶房子。我覺得恐怕還會有其他的門。 果不其然,繼續(xù)沿著墻根走了一段。就又被我發(fā)現(xiàn)一扇門。 這扇門顯得很老舊,還是老式的雙層門,就是里面一扇木門,外頭有一扇鐵柵欄門,猛一瞅跟去探監(jiān)似的。 外頭的鐵門已經(jīng)生了不少的銹,這里頭畢竟挨著水,很潮。金屬非常容易生銹,所以很難判斷這扇門用了多久了。 我用手擰了擰,門還是沒鎖。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擰開了鐵柵欄門。 還沒等打開木門,我停住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的第六感忽然告訴我,這木門后頭有一個人正在從貓眼里看著我! 我下意識的把手里的打火機滅了,大氣都不敢喘了。按理說之前應(yīng)該是從船上下來不少人的,我心說必是都在這屋里? 我雖然點著光,但從貓眼里肯定還是看不清我的面容的,對方不開門倒也正常。這種情形下誰能看出來老子是人是鬼? 雖然隔著一道門,但我總感覺是在跟人臉對臉對峙似的。 我想了一下,沒敲門。 里頭的人是敵是友不知道,這么盲目的示好很容易狼入虎口的。我干脆從門前閃到了一邊,故意的又打亮了打火機。我估摸著里面的人肯定忍不住會開門出來看。這樣無論對方是誰,我都算是占據(jù)了一些主動。逃跑來得及,闖進去也是有一定機會。 我等了一會兒,果然里面的人按捺不住了。 我聽見了對方悄悄把門鎖擰開的聲音,接著門緩緩的開了一條縫。我心里這時不免緊張,按照恐怖片的套路,探出頭的一般都是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鬼。我腳上已經(jīng)繃住了勁,隨時準(zhǔn)備來一個哼哼哈兮漂亮的回旋踢什么的。 然而當(dāng)門縫更大一些之后,我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