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說話間,那男尸已經(jīng)晃悠悠的朝我們走了過來,一步一頓,幅度雖然大,卻十分的機(jī)械,也十分的緩慢笨重。 “哈!” 未及近前,那男尸又張開嘴來哈氣,我吃過一次虧了,知道光閉住呼吸也不成,急忙手起一掌,催動罡氣,將那陰氣打散。 叔父一個“秋風(fēng)旋斬荷”朝那男尸攔腰踢上去,只聽“咔嚓”一聲巨響,我心里猛然顫動,感覺那男尸一定是攔腰斷了! 結(jié)果那男尸上半身搖搖晃晃的快要倒下去了,卻又緩緩的挺直了。 我不禁駭然,道:“大,看來純粹拳打腳踢不行,得是山術(shù)或命術(shù)高手,用法火燒他,燒成灰才行!” “娘的,也邪門兒了!”叔父罵道:“死尸沒有氣,這骨頭都斷了,到底是啥撐著他在動?!” 我心中胡思亂想,手便沒有按穩(wěn),那黃毛狐貍猛地掙扎開來,又撲到那男尸身前,瘋狂的去咬那男尸的嘴! “咦?!”我上前一把將黃毛狐貍拽開,倒退幾步,看了那黃毛狐貍幾眼,見它的目光正惡狠狠的盯著那男尸的臉,再精確一點來說,便是那男尸的嘴! “大?!蔽业溃骸斑@狐貍干嘛一直咬這尸體的嘴?” 叔父道:“這狐貍稀罕這死貨的嘴臭。” “哈!哪有這樣的事兒?”我失笑道:“會不會是這尸體的嘴里有什么東西?” “哎?!”叔父猛地醒悟,道:“對呀!這死貨一直哈哈哈的,不定嘴里真有啥東西!來,道兒,我來抓他雙手,你來抓他兩腿,把他翻個底朝天看看!” “中!” 我一個閃轉(zhuǎn),騰挪過去,跳到那男尸的背后,雙手成鉤,各施“提千斤”的力道,猛地抓住那男尸的腳踝,叔父也已揉身而上! 我起身一提,立時將那男尸倒轉(zhuǎn)過來,頭朝地下,叔父雙手已抓住那男尸的兩個手腕,并在一起,扣在左手中,右手“呼”的一掌,擊在那男尸的后頸,那男尸口中“哈”的一聲,吹的地上一片草都枯了! “啪!” 叔父又打了一掌,那男尸喉中忽然“呃”、“呃”的怪響,口中也不哈白氣了。 叔父喜道:“真他娘的有東西!”又是一掌下去,那男尸喉中“咯”的一聲響,早有一件物事掉了出來。 我伸頭看時,只見一塊黑如墨石的圓球滴溜溜的滾進(jìn)了草叢中。 而我提著的那男尸,須臾之間,便不再掙扎了。 叔父說:“道兒,松手。” 我們把那男尸丟在地上,看著那男尸眨眼之間膚色就變得黑了,渾身的皮rou也像是xiele氣一樣,枯槁松弛,漸漸腐朽。 那黃毛狐貍又沖上來咬這尸體,我連忙攔住,捏著它的脖頸,揪著它的頂皮,道:“你這老黃毛,好端端的把人家從墳里拖出來,毀了人家的棺材,脫了人家的甲胄,現(xiàn)在還要咬人家的尸體?這樣可不厚道!不許再咬了!” 那黃毛狐貍像是聽懂了我的話一樣,掙扎了幾下,看我兩眼,便安生了,只恨恨的瞪著那男尸。 叔父去把那塊墨石一樣的東西撿了起來,剛拿在手中,便“嘶”的倒抽一口冷氣,道:“真涼?。 ?/br> 我走過去一看,見是塊玻璃球大小的墨玉,人剛好能含在口中,吞咽在喉嚨里。 叔父道:“你摸摸?!?/br> 我接過來往手里一放,果然是冰寒刺骨!幾乎給丟了。 叔父“哈哈”大笑,我趕緊哈了幾口氣,氣在那墨玉上面仿佛結(jié)晶一般,須臾發(fā)白成霜。 我伸手一擦,突覺那墨玉漸漸的竟然變得有些溫潤起來。 我不由得大為驚奇,又哈了一口氣,擦擦,更覺溫?zé)?,便遞給叔父道:“大,它慢慢變得不涼了?!?/br> 叔父接過去,“咦”了一聲,道:“還真是個怪東西!” 我道:“難道它遇到死人就極陰,遇到活人就變溫?zé)???/br> 叔父道:“可能!” 我道:“古時候的富貴人家去世以后,才會在嘴里含玉,這個男的,生前一定不是普通人?!?/br> 叔父道:“他能披著那刀不入的甲胄下葬,就很能說明他的身份不是一般人。這塊墨玉,我怕是跟啥法術(shù)有關(guān)?!?/br> 我奇道:“法術(shù)?” 叔父說:“他活著的時候應(yīng)該是得過高人的指點,死后含著這塊玉,能保證尸身不會腐爛,而且,這墨玉應(yīng)該也是他死后體內(nèi)陰氣還能聚攏的源頭?!?/br> 我道:“那這東西是好還是壞?要不,還連他一起,埋到墳里去?!?/br> 叔父搖搖頭,道:“這墨玉的功效不小,埋進(jìn)去,要是叫壞人挖走了,用在壞事上面,或者是修煉啥旁門左道的邪功,那可是天大的壞事了!還不勝咱們把它帶走,回去叫你爺爺他們瞅瞅,看究竟是個啥么門道?!?/br> 我“嗯”了一聲,道:“也好,那我把那甲胄脫了還給他?!?/br> “脫啥脫?!”叔父瞥我一眼,道:“那又不是你扒拉出來的,這黃毛狐貍送你的,是天意!沒聽說過,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么!” 我愣了愣,道:“可這是死人身上的東西……” “放心!”叔父道:“你看他白白凈凈的,死人也干凈的很!再說了,這墨玉被他含著,渾身冷得像塊冰,還能生啥臟東西?!” 我遲疑道:“拿人東西,總有些不好。像是盜墓賊一般。” 叔父道:“他現(xiàn)在曝尸荒野,咱們倆把他埋了,入土為安,那就是報答他贈寶了!” 我愕然道:“這……” “別這了,那了!”叔父不耐煩道:“快搭把手!” 我們叔侄倆一起動手,將那男尸重新放回墳坑中,又腳踢手扒拉,將墳土封好,看了看那幾只狐貍尸體,惻隱心起,也順帶著埋了,那黃毛狐貍在墳頭上又滴了一會兒淚,朝我和叔父嗚咽了幾聲,便扭頭走了。 叔父感嘆道:“雖然是個啞巴畜生,但也是個伶俐的物啊!” 我們倆從墳地走出來,仍舊回到路上,尋了個溪流,洗了洗手腳,繼續(xù)奔太清宮去了。 沿途,我們再也沒有見到那只黃毛狐貍。 這一路無什怪事,我們叔侄倆又開始比拼腳力,全速奔跑,等到黃昏時分,便奔入鹿邑了。 鹿邑原不叫鹿邑,夏商周時候,境內(nèi)有小諸侯國,至隋朝時候,才開始有“鹿邑“這個名字,后世雖有改動過,但大體沿用至今。 鹿邑屬河南境,東臨安徽亳州,雖不是名都大城,但卻出了兩位古往今來極了不起的人物,第一位便是老子李耳,那是天下所有道宗的鼻祖,玄門術(shù)界,無論是名門正派,或者是歪門邪道,無不尊奉!提起他的大名,婦孺皆知,家喻戶曉!就連海外,也尊他為圣賢! 至于另一位了不起的人物,那便與麻衣陳家有極大淵源了,他就是希夷先生,被后世尊稱為“睡仙”的陳摶老祖! 第299章 道法真源(八) 我和叔父進(jìn)了鹿邑城,隨便找了些吃的東西,填飽了肚子。便奔太清宮去。 路上,我問起叔父真源先生的來歷,叔父說道:“他是太清宮里出家的道士,十多年前就名滿天下,尤其精通命術(shù)。不過這個人做事特別的乖張,出了家,還酒rou不忌,太清宮里的其他道士都看不慣他,只有觀主對他青眼有加,說他是真自然,真性情,是道法真源,真源先生的稱呼就這么來了。” 我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他倒是濟(jì)公一類的人了。” 叔父道:“這貨對一般人都看不上眼,獨獨敬佩你爺爺。八年前,我來這里游玩,遇見他,有人跟他介紹說我是中土半神陳天默的二兒子,江湖人稱’相脈閻羅‘,很是厲害。這是別人說的,又不是我故意炫耀吹牛,他就不高興了,朝我翻個白眼,說:’自古以來,老子是英雄,兒子是狗熊的人多得是,真厲害,就別說是陳天默的兒子,還說什么相脈閻羅,你手底下有判官么?叫出來我看看‘?!?/br>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這個真源先生的嘴也真是夠刁的,說話難聽。” “那可不是?!笔甯傅溃骸拔耶?dāng)時就惱了,我性子也急,能打就不跟他磨嘴皮子,直接動起手來。這人也真有本事,斗到三百回合,踢了他一個跟斗,他才服了。站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土,也不生氣,過來對我說:’我看走眼了,你踢我一腳應(yīng)該,走,我請你喝酒去,你把剛才那一腳跟我講講清楚,下次咱們再打,我不能讓你再踢到我了‘。結(jié)果我們兩個喝了,都喝的酩酊大醉,別說互相討教本事了,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不過,第二天起來,就成了朋友?!?/br> 我暗暗點頭,道:“他倒真是個性情中人,不過,這樣的人,為什么要出家做道士呢?” 叔父搖了搖頭,道:“這個,我倒是沒問過。” 我道:“當(dāng)年他輸給了您,說明他本事當(dāng)年就不及您,您現(xiàn)在的本事又遠(yuǎn)勝當(dāng)年,他恐怕更難比得上您了,能解得了那冥約么?” 叔父道:“動手打起來,他當(dāng)然不是我的對手,可是比起命術(shù),丹符,他就厲害的太多了。要是他不能解,天底下就沒第二個人能解了。” 我聽得心中不禁發(fā)愁,只盼那真源先生本事通天,能破得了冥約。 太清官所在地,原是老子李耳的出生地,等到漢朝的時候,漢桓帝劉志派人來建立道觀,以紀(jì)念老子,那時候,道觀的名字叫做“老子廟”;等到唐朝時候,唐高祖李淵追認(rèn)老子作為自家的祖宗,派人來到鹿邑,將老子廟重新修建,改稱“太廟”;若干年后,等到了唐明皇李隆基時候,正式將其中的“紫陽宮”改為太清宮,綿延至今。 太清官附近,還有陳摶老祖手書“?!弊值氖^,從古至今,前往鹿邑拜祭這兩位先賢的人,上至皇親國戚,下至黎民百姓,絡(luò)繹不絕。 其地并不難找,天色還沒有完全黑透,我和叔父便到了宮門前。 一個小道士正無精打采的過來關(guān)門,叔父和我便一前一后快步踏入門內(nèi),那小道士吃了一驚,連忙攔住我們二人,問:“你們干什么?這么晚來上香的?” 叔父道:“上啥香?” 那小道士便有些不悅了,道:“不上香來干什么?” 叔父道:“我們是真源先生的好友,過來找他?!?/br> “真源先生?這里沒有?!蹦切〉朗繑[了擺手,道:“時候不早了,要關(guān)門了,你們走?!?/br> “沒有?”叔父愣了愣,道:“這里是不是太清宮?” 那小道士點點頭,說:“是啊。” 叔父道:“那咋會沒有真源先生?” 小道士不耐煩道:“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們快走?!?/br> 叔父道:“你們觀主呢?” 小道士說:“干嘛?” 叔父道:“真源先生不在,我去找你們觀主?!?/br> 小道士說:“你是誰呀?” 叔父道:“我是麻衣陳家的陳漢琪?!?/br> 小道士說:“沒聽說過。我們觀主休息了,你明天白天再來?!?/br> 叔父氣道:“你這小道士,不懂事!我不跟你念纏,我自己進(jìn)去找他!” 叔父要往里進(jìn),那小道士急了,伸手一攔,大聲喝道:“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說了沒有!沒有!” “我去你的,老子耳朵沒聾!”叔父一把推開那小道士,昂首闊步走進(jìn)去,我也跟著進(jìn)去。 “快來人??!”那小道士喊道:“打人啦!” 片刻間,便有幾個道士匆匆過來,又有一個老道,喝道:“松濤,喊什么喊?這是清凈地,怎么這般沒有規(guī)矩?!” 叔父看見那老道,便上前施了一禮,說:“道長,還認(rèn)識我么?” 那松濤小道士嚷嚷道:“觀主,他打我!” 觀主看了看叔父,吃了一驚,道:“是陳相尊?!” 叔父道:“是我,你這小道士娃娃厲害的很,一聽說我不是來上香的,就把著門不讓我進(jìn),我說要見你,他說你休息了,我推了他一把,可沒打他。” 那松濤小道士一看叔父和觀主認(rèn)識,吐了吐舌頭,急忙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