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周芷若記憶里曾學(xué)的峨眉武功,在云善淵看來只是二流,也難怪周芷若本身武功并不高超。 一套高深的武學(xué)心法,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云善淵看向了倚天劍與屠龍刀,兩者對砍就能取出其中秘籍。 殺人、嫁禍、偷走,這對她來說難度指數(shù)有些高,她更喜歡一勞永逸。 —————————————————— 【番外】 胡鐵花聽說了江湖上傳聞傳的最兇一件事,史天王死了,東南沿海的海盜一舉被滅,東瀛人沒了這些海盜狼狽為jian,那是讓沿海的百姓能過上一二十年的太平日子。至于二十年以后,江山都不能千秋穩(wěn)固,也不能指望人世間能永無戰(zhàn)亂。 “老臭蟲,你聽我說話沒有?”胡鐵花灌了一口酒,他說得起勁,史天王一死是大快人心,特別是沿海的百姓總算能安穩(wěn)度日了。 “你說是誰那么大的本事?史天王可是有七個替身,任何一個不死,他都死不了。史天王的武功本已卓絕,難不成是薛衣人?不可能,薛笑人死后,他就徹底隱退江湖了?!?/br> “我說,老臭蟲你說話啊!別盯著那紅衣看了?!焙F花進(jìn)屋后,楚留香就背對他站著,只看向那塌上的紅衣。 胡鐵花其實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從石觀音手下死里逃生,離開大漠時楚留香與云善淵竟是定下了三年之約。 胡鐵花自小認(rèn)識楚留香,楚留香是什么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可能沒姬冰雁看得那么明白,但他覺得他懂楚留香。 楚留香風(fēng)流多情,瀟灑如風(fēng),不會束縛自己,這樣一個人會為了誰定下來嗎? 這些年行走江湖,楚留香確實在改變,越來越從容沉穩(wěn),但也沒變得會想要在一處安定下來。不過,云善淵也不是那種安于一隅的人。這兩人半斤八兩,也不算是誰綁著誰。如此想來,也沒有不合適的地方。 三年前,胡鐵花卻還是不太相信楚留香能等三年。即便等過了這三年,往后的日子也說不清楚。 可是一眨眼,楚留香還就等了三年,甚至就連成親的新衣都準(zhǔn)備好了。著實嚇得胡鐵花醉了三天,差點就醉得去華山找高亞男了。還好,他醉得徹底,只在夢里見了高亞男。 今天應(yīng)該就是楚留香與云善淵相約的日子。有必要一整天看著紅衣嗎?等到新婚過后,指不定誰先淡了感情。 “老臭蟲,別看衣服了,人就回來了,看人就行?!焙F花走到楚留香身后,這才發(fā)現(xiàn)了不妥,他的余光瞥見楚留香的鞋面上竟是有了一圈水漬。 不,那不是水,是淚。 胡鐵花握著酒壇的手,抖了一下,他疾步轉(zhuǎn)到了楚留香面前,看清了楚留香臉上的淚痕,而楚留香手中緊緊攥住了一封信。 楚留香終是說話了,他的語氣平淡到了極致,“那個殺了史天王的人,她失約了,她不會回來了?!?/br> 楚留香說著摸向了榻上的紅衣,輕輕地摸著,慢慢地摸著,新衣未著,而此生他也都不會再穿上了。 ‘香香,如果你收到這封信,那么我終是沒能從九死里得到一生。史天王一戰(zhàn)迫在眉睫,無人可代,我必須應(yīng)戰(zhàn)。在上船前,我回過頭看著岸,希望能有太湖一聚,也希望能隨你出海見一見你的師父,可是你我皆知世間沒有兩全法,有些事只能看天意。 我想不需多說什么,你知我,正如你在此也會如此行事。我們算得上是志趣相投、處事相近、相契相合。 有人認(rèn)為劍道是孤獨之道,有人認(rèn)為劍道是無情之道,好像拿起了劍就一定要孤單一身才是對的。但是大道三千,本就有無數(shù)的道,既有無情道,也就便存在有情道,既有絕情道,就有癡情道。 而我心中的劍道,不是為了劍而習(xí)劍,是要誠于自己的心。 誠于心,所以我活過,來過,愛過,我不悔,也已經(jīng)足夠了。 至于我們,不必強求。如果有緣,死生之后,也許再見。如果無緣,那就放下吧。 善淵絕筆’ 楚留香能字字清晰地背出這封信所處述,字字句句刻在了他的心上,他懂云善淵,所以可以理解她的選擇。正如她所言,易地而處,他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但是,他無法如此釋懷。 他們之間遠(yuǎn)非一般的男女之情,云善淵離開了,他失去的不只愛人,是失去了摯友,是失去了他想要的未來。 楚留香知道云善淵的愛情是淡淡的,不糾纏、不炙熱,這和他一樣,比起心動、喜歡、廝守一處,他們還有其他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不會有朝朝暮暮,而是心安處便是家。 這份感情里,他陷得早了一步,他陷得深了一些,這沒有不好。 當(dāng)遇到一個人,讓你心動喜歡,又是志趣相投、處事相近、相契相合,為什么不試著走到一起?他們不會束縛了彼此,卻能給彼此一份細(xì)水長流的感情,他為什么要拒絕。 越是高手越是寂寞,誰不想要一處心安,這種心安是常人不懂的,高手太難遇到另一個高手了。所以他與無花才是朋友,但是無花死了。所以他愛上了云善淵,而云善淵也離開了。 世間是有百花好,可他已經(jīng)見過很多花,終是愛上了一片云。 事到如今,他回不了頭了,誰讓這份愛不是單薄的愛戀,它含括了太多,一旦失去,讓他不能再是從前的楚留香。 胡鐵花看著楚留香只是摸著鮮紅的新衣不說話,他是心中發(fā)慌,便將手里的酒壇遞給了楚留香,“老臭蟲,喝酒吧。喝了酒,時間總會帶走一切的?!?/br> “不必了,我不喝酒,喝了也是徒勞。最怕是醉后,在夢里一晌貪歡?!?/br> 楚留香看著胡鐵花搖了搖頭,他將手里的信疊好放入懷中,一掌震碎了榻上的紅衣。 胡鐵花看著榻上的紅衣碎成片片,他拉住了楚留香的胳膊,“你打算去哪?” “天大地大,我哪里不能去?”楚留香笑了起來,笑容仿佛還如昨日般從容,“我沒事,你放心。我是楚留香啊?!?/br> 楚留香說著就肆意地笑了,在胡鐵花看來是說不出的一種感覺,好似楚留香是楚留香才是一種過錯。 后來的十幾年里,胡鐵花沒有再見到過楚留香。 江湖上還有香帥的傳聞,比如他與水母陰姬一戰(zhàn),水母陰姬此后閉關(guān)不出。諸如此類,江湖還是那個風(fēng)云莫測的江湖,總有需要香帥的地方。 不過一代新人換舊人,香帥之名終是慢慢隱去。 這些年里,蘇蓉蓉最先嫁人了,李紅.袖與宋甜兒也都先后找到了意中人。太湖上的那條船,已經(jīng)太久沒有人居住,人去船空。 胡鐵花知道楚留香還活著,卻是不知他活在了哪里。 胡鐵花三十九歲那年,他在華山腳下又遇到了高亞男。 兩人相對而立,高亞男像是老朋友一樣對他打了招呼,他們竟是能坐下來好好聊天。高亞男再也不是追著他,想要兩人成親的高亞男。兩人說起了年少時分,說起了枯梅大師還活著的時候,說起了這些年的經(jīng)歷。 然后,胡鐵花看著高亞男上了華山。 他的記憶里幾乎沒有目送高亞男離開,一直都是他把背影留給了高亞男。 此時此刻,他終于是懂了什么,也終于明白當(dāng)年楚留香的變化,但他的心更空了,而他早就回不了頭了。 楚留香消失在了江湖的傳聞里,他去唐古拉山見了張丹楓。 此處已經(jīng)是玄機(jī)門的駐地,十多年里張丹楓也時不時出現(xiàn)在江湖,他在武學(xué)上造詣也越來越高,但他們并沒有機(jī)會見一面。 “你來了。今日還有一位客人,你也認(rèn)識?!?/br> 張丹楓見到了楚留香,年近四十的楚留香與記憶中的香帥在容貌上沒與太多變化,可是張丹楓知道楚留香的那抹淡然笑容已然不同。 楚留香微微點頭,對于那位客人是誰并沒太大的興趣?!拔揖褪莵砜纯?,如你我能戰(zhàn)一場那就更好?!?/br> 張丹楓沉默了片刻答應(yīng)了,“好,切磋一番也好。不過,還是要先招呼客人?!?/br> 這位客人是張潔潔,她并非一人前來,還有一雙兒女與她的丈夫。 張潔潔本是為了云善淵而來,她終是找到了一個男人,愿意陪她廝守在麻衣教。但是她沒有忘了云善淵曾言,有些不妥當(dāng)?shù)囊?guī)矩也該改一改。 當(dāng)張潔潔終于改了麻衣教的規(guī)矩,就想到要來外面找云善淵一聚,十幾年后在江湖上沒聽說云善淵的名字,亦是沒有了楚留香的傳聞。 于是,張潔潔去了玄機(jī)門,知道了早在十多年前云善淵對戰(zhàn)史天王,葬身大海。 張潔潔見到了楚留香,她知道楚留香變了。 當(dāng)年的楚留香溫柔如風(fēng),眼中對一人有情。如今的楚留香依舊溫柔如風(fēng),可眼中卻如同深淵難測。 張潔潔覺得有些慶幸,她沒有選擇像楚留香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不會陪她在麻衣教十多年,因為單薄的愛戀留不住他,即便人在心也不在。就算她放手讓其離開,說是成全,但她總不可能如同現(xiàn)在這般,一家四口生活得開開心心。 命運就是一個圈,沒圈住她,就圈住他。 云善淵之于楚留香不是單薄的愛戀,楚留香也就不能變回那個風(fēng)流浪子。那些單薄的喜歡怎么能再讓楚留香歡顏。 兩人沒有聊天,他們能說的只有一人,可那人已經(jīng)不在了。 楚留香等張丹楓送走了張潔潔。 在兩人交手之前,他先是彈了一曲《蒼江夜雨》。 他并不善于琴,從前去青樓中聽過曲,從前無花為他彈過曲,從前在蝙蝠島巖洞中云善淵以杯代琴奏過曲,后來他學(xué)會了這首《蒼江夜雨》,無需再等旁人為他彈起。 張丹楓不知如何去形容楚留香的琴音,說他無情,他還有情,說他有情,情又在何處。 “楚兄,快要十五年了。你還是不能放下嗎?” “我又真的得到過嗎?”楚留香微笑著喝了茶,他想要的來不及真的開始就戛然而止,即便相知相契又能如何?!澳敲春握劮畔?。” 張丹楓沉默后說到,“楚兄,人死不能復(fù)生。” 楚留香搖了搖頭,“張兄,你其實也知道,她沒有死,她是離開了。云善淵不是云蕾,從一開始就不是。” 人太聰明未必是幸事。 楚留香聽姬冰雁說起過他與云善淵的初見,一個失憶的女孩不該是那個樣子。當(dāng)年姬冰雁不會多言多問,因為云善淵是他的朋友。而后,云重認(rèn)出了云善淵居然是他的meimei云蕾,這就更加佐證了云善淵不是云蕾。 張丹楓嘆了一口氣,“所以呢?同.xue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楚兄,即便大道三千,有緣再見。但是那時,前塵盡忘,你也不是你了,她也不是她了。” 楚留香遠(yuǎn)望山峰上的皚皚白雪,任由凌冽的風(fēng)拂面而過,“我明白,我都明白。我只是在期待上蒼給我?guī)缀醪豢赡艿囊环稚埔?。?/br> 第二章 ‘武林至尊, 寶刀屠龍,號令天下, 莫敢不從, 倚天不出,誰與爭鋒?!?/br> 云善淵默念著這句話,都說尋找一份寶藏是要有通關(guān)密語的, 這句廣為江湖人知、流傳了幾十年的話,可不早就把如何尋寶說得清清楚楚了。 屠龍刀與倚天劍俱是神兵利器,可是僅憑一刀一劍根本不可能號令天下、稱雄武林,號令天下須得問鼎皇位,稱雄武林必有絕世武功。 如果這不是一句假口號, 那這就是再明顯不過的提示,只有刀劍相遇才能開啟秘寶, 開啟的方法自然就是兩者相互爭鋒相對。 即便沒有周芷若的記憶, 云善淵也不難猜測這句話的意思,不破不立,古往今來都是如此。該說這世間怕是沒有無花那樣的人物,否則這個秘密早就被戳破了。 當(dāng)然刀劍爭鋒也并非胡亂一砍就行, 而是找到了刀身劍身的機(jī)關(guān)口,當(dāng)?shù)渡韯ι硪环譃槎饶艿玫狡渲械牟貙毦€索。根據(jù)滅絕所言線索是兩塊薄薄的鐵片, 記錄了藏有武功秘籍與兵書的地點。 如今刀劍就在眼前, 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 至于怎么做能夠一勞永逸,有句話叫做眼見為實。 “芷若,你醒了?!睆垷o忌從洞外走了進(jìn)來, 他看見云善淵醒了過來,語氣中也是帶上了幾分喜意。 周芷若病了三天一直都是高燒不退,張無忌真的害怕她就這樣一病不醒了。他立馬放下了手里的山雞,走過去想要探探她的脈搏,看那高燒的病癥好了幾分。 云善淵當(dāng)即就避過了張無忌的手,“謝謝張師兄的關(guān)心,我沒事了?!?/br> 張無忌聽到這聲張師兄,他有些充楞,或是更為云善淵的語氣而充楞,那是一種不帶任何多余私情的神情。 就在張無忌的充楞之際,趙敏進(jìn)了山洞,她見到云善淵對她微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