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傾城手拿著手機(jī)，又摟著被子坐了會兒，其實她能理解外婆的心情，自己讓外婆失望了，但是她也說不出再多安撫的話，安撫需要給出承諾，外婆想聽的想要的，她可以篤定自己現(xiàn)在做不到，所以，也不愿意拿話去欺騙老人家。

    剛準(zhǔn)備起來，目光被脖子上的花珀吸引。

    橙黃的花珀映著白雪肌膚，也讓固化的碎花更清晰。

    宋傾城掀了被子，雙腳剛落地，看到地毯上凌亂的衣服，除了她的睡衣睡褲和白色低褲，還有男人深色的平角短褲，郁庭川凌晨是洗過澡過來的，倒沒有其它衣物。

    地毯上，散落著幾張揉成團(tuán)的紙巾。

    宋傾城記得這是干嘛過的，繼而想起凌晨的荒唐，哪怕現(xiàn)在客房里只有她一個人，還是會感到不好意思。

    以前，她是討厭這種事情的。

    甚至可以說，存在某種心理陰影，源于幼年發(fā)現(xiàn)母親跟個男人去招待所。

    或許也因為如此，當(dāng)初跟沈摯在一起，她都不肯讓他親自己，有好幾次他低頭靠近，她都會不動聲色的避開，作出或系鞋帶或看手機(jī)的動作。

    潛意識里，她抗拒所有異性的接觸。

    即使是自己喜歡的沈摯。

    如果還有別的選擇，她肯定不會走現(xiàn)在這一條路。

    宋傾城沒把紙巾扔進(jìn)房間的紙簍，怕鞏阿姨收拾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尷尬，而是丟去二樓公衛(wèi)的垃圾桶，順帶把兩人的貼身衣物也拿了過來。

    男人的平角短褲，沾著做過后留下的痕跡。

    在帝都花園，她就給郁庭川洗過低褲。

    雖然洗的時候心里有些不自在，她更不愿意讓別人來碰郁庭川穿過的短褲，哪怕鞏阿姨已經(jīng)快五十歲。

    宋傾城在洗澡的時候，腦海里還回放著凌晨的一幕幕，男人低頭咬著她的半圓，另一手，糙糲的手指還在她的身體里，她稍稍垂下眼睫，臉紅的凝視著男人五官，也是在那樣的情謎下，第一次看到郁庭川手里握著的那東西，是成熟男性獨有的象征。

    以前做的時候，她都刻意不去瞧，回避著視覺上的刺激。

    哪怕他沒有真的進(jìn)來，她的身體仍然不住戰(zhàn)栗。

    熱水滑過暈起淡紅的皮膚，宋傾城感受到自己的渴求，忽然有種體會，自己可能是遺傳了母親的劣根，要不然，郁庭川摟著她換了位置，讓她坐起來的時候，她不會順勢就騎在他的身上。

    ……

    宋傾城換好衣服，人剛下樓，看見餐廳里的郁庭川，他正把兩個碟子放在桌上，身上是干凈的襯衫西褲。

    昨晚吃完宵夜，她沒有收拾碗筷，但這會兒餐桌上不見殘羹冷炙。

    郁庭川說：“先過來吃早點?！?/br>
    宋傾城在桌邊坐下，郁庭川已經(jīng)熱好一杯牛奶拿出來給她。

    蛋炒飯的品相很不錯，撒著蔥花，不像新手能做出來的，宋傾城捧著杯子抿了口牛奶，溫度剛剛好。

    郁庭川很忙，還沒坐下又走去窗前接電話。

    宋傾城手里拿起長柄勺子，抬頭看向站在那的男人，淺灰色襯衫扎在西褲里，一手斜插著褲袋，另一手拿著手機(jī)在說話，她忽然就懷疑，可能是郁庭川買的早餐，否則他這身大老板的行頭，怎么沒濺到一兩點油漬。

    郁庭川電話沒打多久，掛斷后回到餐廳，在宋傾城的對面坐下。

    “今天還去醫(yī)院？”他問。

    宋傾城點頭，想起江醫(yī)生昨晚的話，怕他不高興自己懷孕老往醫(yī)院跑，便道：“外婆剛轉(zhuǎn)院，我今天去找個護(hù)工，等外婆情況穩(wěn)定下來，我就不用每天都過去?！?/br>
    郁庭川沒有不贊同，只說：“要是找不好，讓江遲幫你問問。”

    “嗯。”宋傾城淺淺地彎起唇角。

    過了一會，郁庭川又道：“明天到醫(yī)院做次孕檢，等會兒我先讓人預(yù)約。”

    “其實不久前我有做過檢查?！彼蝺A城想了想，把自己去看過婦產(chǎn)科的事說了：“醫(yī)生說孩子沒什么問題?！?/br>
    只不過她看醫(yī)生態(tài)度不好，所以只做了些常規(guī)的檢查。

    郁庭川說：“那明天仔細(xì)的檢查一遍?！?/br>
    宋傾城沒有意見，昨天肚子不舒服，嘴上沒說，但她心里也有不安，端起杯子喝牛奶，嘴唇上沾了些奶漬，不好用舌頭舔，想要拿紙巾擦掉，郁庭川先抽了張紙巾遞過來。

    宋傾城只當(dāng)是給她的，伸手去接。

    郁庭川卻沒給她，而是直接替她擦掉嘴邊的牛奶，男人的身體稍稍往前傾，襯衫下，是他肌rou賁張的臂膀，宋傾城沒有動，看他這個動作做的很自然，不禁流露出淡淡的羞赧，盡管被她努力遮掩著。

    剛才郁庭川講電話，她聽到他有提到南邊那個產(chǎn)業(yè)園，還有機(jī)票什么的。

    這會兒，借此打破沉默：“你還要去深圳？”

    郁庭川默認(rèn)，忽而抬起頭，含笑看著對面的女孩：“不舍得我走？”

    宋傾城大概猜到郁庭川昨天是特意回來的，看向稍稍后仰靠著椅背的男人，見他的臉廓深邃，因為連日出差有些消瘦，開口問：“這次走，什么時候回來？”

    “快的話兩三天。”郁庭川回答。

    郁庭川是十點多的飛機(jī)，從市區(qū)去機(jī)場大概要四十五分鐘。

    宋傾城突然道：“那我送你去機(jī)場?！?/br>
    “已經(jīng)學(xué)會開車了？”

    宋傾城聽出他在打趣自己，耳根有些紅：“讓趙師傅開車送一趟，我就跟去看看?！?/br>
    等到他們要出門，老趙也準(zhǔn)備好了車。

    上車后，郁庭川吩咐趙師傅：“先去南醫(yī)一院?！?/br>
    宋傾城原以為是去機(jī)場，郁庭川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緩緩道：“你現(xiàn)在雙身子，不合適去機(jī)場這種人流量大的公共場所?！?/br>
    上午七八點，正是早高峰，黑色大奔在市中心的路段踽踽緩行。

    路上，郁庭川的電話沒有停過。

    車子抵達(dá)醫(yī)院，宋傾城沒讓他送自己上去，因為趙師傅在場，不好做出太過親昵的舉動，只能關(guān)心幾句：“那你在深圳要按時吃飯，也不要工作到太晚，還有，一路風(fēng)順?！?/br>
    最后那句，像是詞窮后的結(jié)束語。

    郁庭川看出她不自在，也沒故意為難她：“先上去吧，替我向老人家問好。”

    “嗯?！彼蝺A城下了車，三步一回頭的進(jìn)住院部。

    直到她走進(jìn)電梯，黑色轎車才駛離大門口。

    ……

    在病房看到陸韻萱夫婦，宋傾城不是不訝異，但隨即臉色恢復(fù)如常，握著門把的手緊了緊，然后走進(jìn)去。

    外婆當(dāng)著外人的面，沒跟她表現(xiàn)出疏離，看著那對璧人露出微笑：“沈摯跟韻萱已經(jīng)來了會兒，我說要給你打電話，他們說不用，就這么坐著陪我這個老婆子打發(fā)時間?！?/br>
    陸韻萱坐在床邊，模樣明艷動人：“算起來，我已經(jīng)好多年沒見外婆，這趟過來就是為了探望您?！闭f著，她轉(zhuǎn)頭看向宋傾城，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在外婆面前，傾城你得往后靠一靠。”

    宋傾城的視線落在陸韻萱貼著紗布的手上，又聽到陸韻萱說：“不過今天過來，也是為了跟傾城道個歉，上回的事，因為家里的保姆造成這么大的誤會，我媽事后也非常懊悔，覺得是自己沖動了，如果不是要照顧我爸，她肯定會親自過來?！?/br>
    外婆的臉色緩和：“既然是誤會，說開了就好。”

    陸韻萱莞爾，握著老人的手：“我就怕傾城不肯原諒我，也怪我嘴饞，不削蘋果皮就不用去拿水果刀?！?/br>
    宋傾城沒再去欣賞陸韻萱的自導(dǎo)自演，這就是陸韻萱的厲害之處，哪怕那時候拿水果刀割自己，陸韻萱都不曾說過她的不是，還要幫著她辯解，這種好心卻往往適得其反，不但說服不了別人，更像是火上澆油一樣。

    有陸韻萱在，似乎永遠(yuǎn)都不會冷場。

    聽著她哄老人家的話，宋傾城自嘆不如，干脆拿了熱水壺出去打水。

    “傾城，我跟你一塊去?！标戫嵼婺弥酒饋恚θ萱倘唬骸皠偤酶阏f些悄悄話?！?/br>
    等兩人離開，病房內(nèi)只剩外婆跟沈摯。

    沈摯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正對著門口方向，但是自宋傾城進(jìn)來后，沒有往他這邊多看一眼，直接把他當(dāng)成隱形人來對待。

    “這么些年沒見你，你還是老樣子。”外婆突然感嘆，看著沈摯的眼神，沒有掩飾那份喜愛，神情更加柔和：“傾城小時候就喜歡跟著你，一直把你當(dāng)哥哥看待，看到你跟韻萱現(xiàn)在這么好，我也替你們高興?！?/br>
    ☆、第141章 我挺喜歡拖地的（虐渣）

    沈摯聽完老人的話，只是笑了笑。

    外婆對這個曾經(jīng)住在四合院里的青年，有著把他當(dāng)孫子看待的感情，品相好，性格溫和，年紀(jì)輕輕，話雖然不多，也是個有主意的，當(dāng)時大家住一塊，沈摯沒少幫她家做事，比如充煤氣跟買米這種體力活，都是他放假在家的時候給她們老宋家做好的。

    思及往事，外婆多說了兩句：“可能人老了，總是會想起以前的日子，那個時候，傾城還只有這么高?！崩先松焓直攘吮龋θ莺吞@：“整天哥哥長哥哥短，每晚都纏著你一塊做作業(yè)，也不怕給你帶去麻煩。”

    沈摯說：“傾城很懂事，不需要我cao心什么?！?/br>
    說到外孫女，外婆倍感欣慰，但想起這幾日發(fā)生的事，忍不住嘆息：“她如果一直那么懂事，倒是我這個老太婆的福氣?！?/br>
    沈摯聽懂老人的話外之音，前天下午人民醫(yī)院的那場鬧劇，即便做了及時的處理，還是有好事者從顧家人口中撬出話來，在同個圈子里，自然也會有所耳聞。

    沈摯問：“顧家那邊，這兩天有沒有再過來？”

    “那倒沒有?！蓖馄艙u頭，眼圈微微泛紅：“我知道這幾年孩子過得不順，難免想左了，有時候也怪自己沒給她好的家世，當(dāng)初她出事，連找個關(guān)系都找不著，什么都靠她叔叔去處理。”

    沈摯喉結(jié)一動，低聲說：“您別這么想，普通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活法，有錢人不見得每天都逍遙自在。”

    外婆道：“要是她外公還在，肯定不會看著她犯這樣的錯?！?/br>
    老人家說的‘錯’，沈摯心里明白指什么。

    他交扣搭在腿上的雙手稍稍收緊，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只道：“您不用太擔(dān)心，傾城已經(jīng)長大，清楚自己在做什么?！?/br>
    眼前這個沉穩(wěn)英俊的青年，也算自己看著長大的，外婆下意識給予了信任，考慮到沈摯可能知道點什么，便提了幾句外孫女的事：“傾城不肯和我多說那位郁先生，在南城我也找不到人打聽，只曉得他是這邊的大老板，其它一概不知，沈摯，你了解的肯定比我多，跟外婆說句實話，這位郁先生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

    沈摯耷拉下眼皮，他的睫毛很長，平添了幾分儒雅的氣質(zhì)，像是經(jīng)過短暫的思考，緩緩說道：“我聽說傾城要跟他結(jié)婚，當(dāng)時挺意外的，我跟郁庭川只在酒席上見過一面，具體怎么樣不了解，不好做什么評價?！?/br>
    他抬起頭看老人，開玩笑的道：“您也知道傾城的性格，很倔強(qiáng)，如果她知道我在您面前說過什么，以后指不定就不肯再搭理我。”

    外婆聽了，一顆心往下沉：“你說吧，我不會告訴她的?！?/br>
    “其實沒其它問題，就是對方離異，您想必已經(jīng)知道?！鄙驌幢緛砜恐伪常@會兒往前傾了身子，清俊的眉目有著欲言又止的為難：“郁庭川在郁家排行老二，他的前妻出身很好，是首都頗有名望的慕家，兩個人育有一子，那孩子是個聾啞兒童，今年暑假，郁庭川還把孩子接來了南城，圈子里有傳，郁庭川跟他前妻沒斷干凈，雖然跟女明星有過緋聞，但一直沒流露出要再成家的意思，如果沒有傾城這事，指不定以后就會復(fù)婚?！?/br>
    “……”外婆沒說話，臉色也不怎么好。

    沈摯繼續(xù)道：“郁庭川的家庭也比較復(fù)雜，他父親有好幾個孩子，孩子不是同個媽生的，您也知道，有錢人，不管男的女的，都比較愛玩?！?/br>
    ‘有錢人’、‘愛玩’這些字眼，像根刺扎在老人心口。

    養(yǎng)著閨女的人家，總不允許閨女跟浪蕩子來往，生怕孩子被騙心又騙身。

    想到外孫女連孩子都有了，一股腦的要嫁給人家，還沒真的結(jié)婚，已經(jīng)躺在對方床上，難保不會被對方輕賤，老人心里不可能不急，有錢人道貌岸然的，聽沈摯這么說，她更怕外孫女生了孩子沒好日子過。

    外婆開口：“那孩子現(xiàn)在是鉆到錢眼子里，我說什么都不肯聽，家里也沒其他可以勸她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