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凌茵聽懂了。 凌于海不是反對她和陸邵東,而是反對她和任何異性。 這個認(rèn)知讓她有點哭笑不得。 算起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早就過了晚婚晚育的年齡,但在凌于海的心里,她估計只有十六歲。 怎么辦? 凌茵把這個問題丟給了陸邵東。 電話里,陸邵東表現(xiàn)得異常冷靜。 “不用擔(dān)心。我到時候跟岳父大人好好談。” “注意稱呼。你到時候要是喊他岳父,他估計會把你直接掃地出門。” “……” 凌茵很高興把他囧到了,笑著問:“你家里沒有意見嗎?” “有什么意見?” “對我。畢竟現(xiàn)在醫(yī)鬧這么多,醫(yī)生也是高危職業(yè)。” “沒有。我媽對你很滿意?!?/br> 面都沒見過,就對她滿意了? 凌茵坐在陽臺的秋千上,抿嘴笑了笑,說:“她知道我高矮胖瘦嗎?” “她知道我想娶你?!?/br> 那邊對答如流,讓凌茵猝不及防。她怔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更深,手指不由自主地繞起披在肩上的頭發(fā),繞了好幾圈之后,才問:“就只有這一個要求?” 電話里安靜了一會兒,接著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和春晚主持人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依稀能聽到主持人說下一個節(jié)目是馮鞏的小品。 “你在看春晚?”她又問。 “我媽在看?!?/br> 他媽? 不等凌茵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電話里又傳來他的聲音,但不是對她說的。 “媽,您對未來兒媳婦有什么要求?” “沒要求。你喜歡就行?!?/br> “萬一我喜歡,但是您不喜歡呢?” “是你娶媳婦兒,又不是我娶。哪里輪得到我喜歡不喜歡?怎么著,你還擔(dān)心我為難你媳婦兒啊?” “沒有的事。您最喜歡的馮鞏出來了,您繼續(xù)看。” “你這孩子。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喲!” 陸母沖陸邵東的背影笑著抱怨一句,然后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看春晚,心里樂開了花。 她早就聽傅驍風(fēng)說了,對方姑娘聰明又漂亮,美得跟天仙似地,性格溫柔,落落大方。她家兒子高中那會兒就看中了人家姑娘,苦戀了這么多年,終于能抱得美人歸,她豈有不滿意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小姑娘讓那個曾經(jīng)叛逆妄為的男孩,變成了如今鐵骨錚錚的男人。 她感激還來不及,怎么可能為難? …… 陸邵東從客廳回到臥室,繼續(xù)和凌茵講電話。 “聽到了?”他問。 “嗯……” “有什么感想?” “你媽真深明大義?!?/br> “這么深明大義的媽,你想不想要?” “……” 頭一回見到把自個兒媽裝進(jìn)糖衣炮彈里的。 凌茵被他雷到了,腿稍稍用力撐地,秋千開始小幅度的來回晃動,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客廳的電視機(jī)里還放著春晚,時不時傳來觀眾的笑聲和掌聲。 她側(cè)頭看一眼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父母,和坐在地上擺弄樂高的弟弟,嘴角彎起一個淺淺地弧度,輕喚一聲:“東哥。” “嗯?” “我覺得好幸福。” 她的聲音很輕,對面不知是不是沒聽見,許久都沒有回應(yīng)。她說這句話,單純只是想把內(nèi)心的感受說出來,并不一定要讓他聽到,便沒有重復(fù),靠在椅背上望著夜空發(fā)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他喚她的名字。 “茵茵?!?/br>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乳名,她莫名地聽紅了臉,握著手機(jī)低下頭,輕輕地‘嗯’一聲。 “新年快樂?!?/br> 他的聲音很低,如在她耳邊輕喃一般,充滿磁性。 明明只是一句稀松平常的祝賀語,但不知為什么,她的心里灌了蜜似地甜,想傻笑又咬唇強(qiáng)忍著的樣子,像個十七歲的懷春少女。 “你也是,新年快樂?!?/br> 掛斷電話,凌茵起身想回房,走到落地窗邊時,忽然聽見唐悅在勸凌于海接受陸邵東。 唐悅:“茵茵今年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二十六歲結(jié)婚,雖然不算晚,但也不早。想當(dāng)初我二十二歲就嫁給你了。我覺得那個男孩挺好。當(dāng)年茵茵在上學(xué)路上被人欺負(fù)的事發(fā)生后,他天天接送她上下學(xué),生怕她再遇到意外,就沖著這份保護(hù)咱們女兒的心,你也不該反對?!?/br> 唐悅怎么會知道陸邵東每天接送她上學(xué)的事? 凌茵微驚,爾后想起陸邵東以前說,來接她的次數(shù)多了,連門衛(wèi)都認(rèn)識他了。 大概是聽門衛(wèi)說的吧。 屋內(nèi),凌于海不為所動。 唐悅還在繼續(xù)勸:“我以前就遠(yuǎn)遠(yuǎn)看見過那個男孩好幾次,人長得好看,個子又高。念軍校出來的,品性肯定也不會差。他爸爸去世前是高級軍官,跟咱們家也算門當(dāng)戶對。至于他的職業(yè)……任何職業(yè)都有危險性。你自己也是公職人員,怎么能歧視警察呢? “我不是歧視。我是怕茵茵嫁給他之后有危險。本來啊,警察也分很多種,可他偏偏選了高危的刑警?!绷栌诤@著氣說。 “照你這樣說,村支書也是高危職業(yè),誰家的一畝三分地要是分得不夠肥沃,上門就來罵,我那會兒不也嫁給你了嗎?” “這、這能一樣嗎?” “怎么不一樣了?這陸邵東不僅外形比你好,還沒有拖油瓶呢?!?/br> 唐悅的最后半句話讓屋內(nèi)屋外的人同時變臉。 凌茵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回來的這幾天,她和唐悅的關(guān)系有所緩和,默契地都沒有提這件陳年往事,小心翼翼地向?qū)Ψ綊佒蠙熘?,慢慢修?fù)感情。 此時聽到唐悅的話,仿佛埋在心底的地雷被人踩到了一般,松開怕地雷爆炸,繼續(xù)踩著又怕總有一天會爆炸。 她從落地窗邊移開,背靠著墻,不讓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腿有些無力,心里很糾結(jié)。 她一方面希望唐悅能夠把事情說開,一家人一起徹底移除那個地雷;另一方面又害怕還來不及拆彈,地雷就先爆炸了,將整個家炸得粉碎。 “怎么又提這件事?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這次茵茵回來后,就再也不提了嗎?”凌于海的聲音傳來,語氣十分不悅。 唐悅語氣平緩地說:“你不用緊張。那件事我已經(jīng)不在意了?!?/br> 頓了幾秒后,唐悅繼續(xù)說:“當(dāng)初我以為,送走茵茵后,我會過得開心點,結(jié)果卻并沒有。我之所以過不去心里的那個坎,是因為不甘心。等她走了之后我就在想,大半輩子都過去了,還有什么不甘心的呢?當(dāng)初既然選擇了不跟你離婚,現(xiàn)在仍然想跟你繼續(xù)過下去,我就該認(rèn)了這個栽,放過自己,也放過你。后來兆兆出生之后,我更加確定,在我的心里茵茵和兆兆是一樣的,都是我的孩子,沒什么兩樣?!?/br> 唐悅的語氣還和以前一樣柔柔的,但里面的韻味卻與從前很不一樣了。從前是寡淡,現(xiàn)在是釋懷。 “我剛才提起這件事,只是希望你能看開點。你自己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人,對未來女婿就不要太苛刻了。茵茵是成年人,你說得那些她肯定都懂,但她明知道有困難,還是愿意選擇那個男孩,跟他一起克服困難。作為父母,我們應(yīng)該為她感到驕傲?!?/br> 聽完唐悅一席話,凌于海沉吟半晌,到底還是松口了:“先讓他來拜年再說?!?/br> …… 窗邊,凌茵在聽到唐悅說‘都是我的孩子’時,已紅了眼眶。 她的mama……終于又要她了。 這個想回而不敢回的家里,終于又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 大年初二。 陸邵東拎了一大堆禮物到凌家拜年,一進(jìn)門就叔叔阿姨的叫個不停,熱情得像變了個人。 對此凌茵有點看不懂,想起年三十那晚,在電話里聽他和陸母的對話,那語氣淡然得簡直不像親生的。 怎么到了她爸媽這里,就跟見到了再生父母似地? 等到他和‘再生父母’寒暄完,凌茵端著菜從廚房出來,走到他身旁悄悄問:“你真的是我男朋友嗎?” 陸邵東一邊開酒一邊悠然說道:“你猜對了,我不是你的男朋友?!?/br> “……”還演上了。 “是未婚夫。不過很快也不是了。” 很快也不是未婚夫的意思是……要升級了? 凌茵低頭抿著嘴笑。 這時凌兆跑過來扯住凌茵的衣角,“jiejie,陪我玩?!?/br> “???”這小不點從來不黏她,怎么今天忽然讓她陪他玩了? 見她沒有立刻答應(yīng),凌兆嘴一撅,無限委屈地說:“你的朋友來了,你就不陪我玩了?!?/br> “……” 她以前也不陪他玩好嗎? 這小不點今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