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文死死盯著奧斯頓，咬牙咕噥道：“我去打下手，我要去給奧斯頓侯爵打下手，或者讓我給侯爵端茶倒水！”

    “你是抖m嗎？！”

    他們兩個小聲地爭執(zhí)，過程中奧斯頓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邊的異樣，他看向鹿鳴澤，對他揚了揚下巴：“瑞恩，你上來?！?/br>
    鹿鳴澤僵在那里。奧斯頓微笑著問：“你覺得學(xué)審偵沒有前途？”

    鹿鳴澤無助地?fù)u頭幾乎想逃跑：“不是的，我沒有……”

    “那可不可以麻煩你上來一下。”

    奧斯頓打斷鹿鳴澤的話：“幫助我為同學(xué)們做一個示范好嗎？”

    “……”不好?。?！

    “順便讓你感受一下，審偵學(xué)的力量——我可不希望自己教授的學(xué)科被評價為‘沒有前途’?！?/br>
    奧斯頓這句話說完，引得其他學(xué)員一陣哄笑，史蒂文見鹿鳴澤整個人都僵住了，自告奮勇地舉起手：“教官！我！我也想幫助您！”

    蓋文趕緊把他的手拉下來，忍笑道：“你別摻合，侯爵是記瑞恩摔他那一下的仇呢?！?/br>
    果然，奧斯頓婉拒了史蒂文的好意：“很高興你喜歡這門課程，但是我更希望能夠打消瑞恩對于我的課程的誤解，下次有機會，再請你幫忙?！?/br>
    史蒂文只好放下手，他嫉妒死鹿鳴澤的好運氣了，用手肘戳戳蓋文的胸口：“為什么他總是被侯爵選中，我也想跟侯爵有親密接觸！”

    蓋文見鹿鳴澤眼神發(fā)直同手同腳地走上講臺，感慨道：“你之蜜糖，瑞恩的砒霜，他還不樂意上去呢。”

    “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第一個示范是水刑，由于講臺離學(xué)員們站的地方比較遠，他們低聲交談時下面的學(xué)員也聽不到。奧斯頓把鹿鳴澤的手腕扣在一個白色的轉(zhuǎn)盤上，鹿鳴澤看著他忍不住小聲問：“我最近沒得罪你吧?！?/br>
    奧斯背對著學(xué)員給他系腰扣：“沒有，你很好?！?/br>
    “那你還非要我上來！”

    奧斯頓笑了笑，離得他很近：“誰讓你說學(xué)審偵沒前途，你在否定我的事業(yè)，我很挫敗的?！?/br>
    “我那是隨口……”

    “而且，我也不想用別人做示范?！眾W斯頓用輕緩的氣音解釋：“不是告訴過你么，審偵授課在我眼里擁有特殊的地位，這種需要親密接觸的示范，除了你我不想讓別人勝任。”

    “放屁！你以前沒有用過別的人做你的授課示范？！”

    奧斯頓微笑道：“這是第一次用，你是第一個?！?/br>
    鹿鳴澤瞪大眼睛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還得謝謝他咯？！

    奧斯頓轉(zhuǎn)身朝向底下的學(xué)員們：“水刑，是通過窒息和受審人員對水的恐懼而產(chǎn)生的刑罰，如果受審人員對水有特殊感情，就會產(chǎn)生意想不到的效果?！?/br>
    他一邊說一邊把轉(zhuǎn)盤輕輕往下轉(zhuǎn)，鹿鳴澤由直立地站著，慢慢變成頭朝下，轉(zhuǎn)盤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水池，鹿鳴澤只能看著那些水離自己越來越近。在水面淹沒他的前一刻，轉(zhuǎn)盤突然停了，鹿鳴澤下意識看向奧斯頓，對方低頭看著他問道：“士兵，你會游泳嗎？”

    鹿鳴澤瞪著他許久，咬牙道：“會?！?/br>
    “注意了?！?/br>
    冰冷的水慢慢從頭頂淹沒，鹿鳴澤深吸一口氣，下意識閉上眼。他本來不怕水的，但是頭朝下被放進水里又不一樣，會莫名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恐懼感。

    奧斯頓并沒有對他手下留情，他解說因為鹿鳴澤學(xué)習(xí)過游泳，也許會閉氣的技法，所以要比普通人延長一點時間。

    “教……教官，時間有點長，瑞恩都不動了！把他拉上來吧！”

    鹿鳴澤隔著水聽到蓋文的聲音，他吐出一個空氣泡泡，在心里默默給蓋文的好感度 1。

    “會水的人怎么可能這么短時間就撐不住了，不必著急。瑞恩手上有監(jiān)測腕帶，不會發(fā)生危險，下面我要教大家如何在沒有監(jiān)測腕帶的情況下，觀察受審人是否達到忍受極限?！?/br>
    鹿鳴澤聽到他這樣說，又吐出一個泡泡，然后在水下用力掙扎起來，激起了巨大的水花，這種掙扎持續(xù)了大約三十秒，在場越來越多的學(xué)員感到害怕和擔(dān)憂。

    “教官！他，他好像不行了！”

    奧斯頓看了鹿鳴澤一眼，淡定地?fù)u搖頭：“還不到時候?！?/br>
    窒息感終于蔓上來，鹿鳴澤不再掙扎，而是放慢掙扎速度，看上去就像被淹死了一樣，他的腕帶發(fā)出警報紅光，這時已經(jīng)沒有人說話，都緊張地看著奧斯頓，他卻只盯著鹿鳴澤，對他手上的腕表視而不見。

    鹿鳴澤心里不停地罵奧斯頓，他在水底下也越來越難受，終于再次開始掙扎，這次掙扎總算不像上兩次那么假了，水花不規(guī)則，水下還偶爾傳來模糊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罵人。

    在場的學(xué)員已經(jīng)坐不住了，他們仿佛真切地體會到了鹿鳴澤在水底下的絕望和痛苦，甚至有人握住了自己的脖子，不由自主加重呼吸。奧斯頓卻非常沉得住氣，他在等一個時機，這樣僵持一會兒，終于，在鹿鳴澤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奧斯頓猛地將轉(zhuǎn)盤轉(zhuǎn)過一個弧度，把鹿鳴澤從水里拉出來。

    后者一出水面就狠狠吸一口氣：“我日！變態(tài)！你要憋死我？！”

    他上半身的制服都濕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制服緊緊貼在皮膚上，卻露出一截腹肌發(fā)達的腰腹，一顆汗水順著腰慢慢流下來。鹿鳴澤大口喘息著，胸口因為缺氧急促起伏。不過這樣的景色可能只有離鹿鳴澤距離很近的奧斯頓看到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是——瑞恩罵了教官。

    奧斯頓瞇起眼睛，伸手輕輕提住鹿鳴澤的衣擺，把他的身體遮起來。他不緊不慢地說：“會罵人也是正常反應(yīng)，有的受審人甚至?xí)佬叱膳鶎徲嵳呱砩?nbsp;吐口水。但是這也是一項‘成功’的指標(biāo)，說明你對他做的事情，已經(jīng)成功令對方生氣。”

    鹿鳴澤心想他當(dāng)然生氣，他可沒忘了奧斯頓寢室里那個小妖精，現(xiàn)在居然敢對他下這么狠的手……等等，難道對方目的就是這個，把他折騰廢了好去找那個人？

    ……不能深想，細思恐極。

    奧斯頓轉(zhuǎn)動轉(zhuǎn)盤，把鹿鳴澤徹底從水中拉出來，后者終于舒服了，大口呼吸著空氣。

    奧斯頓用毛巾給他稍微印幾下水漬，笑著問：“瑞恩，感覺怎么樣。”

    鹿鳴澤幾乎想翻白眼：“不好過！”

    “那你還耍小聰明，假裝撐不住了?！?/br>
    鹿鳴澤沒否認(rèn)，臺下的學(xué)員已經(jīng)佩服得五體投地：“教官，您怎么知道瑞恩一開始是裝的？”

    奧斯頓笑道：“這便是施刑的關(guān)鍵，在水刑中，受審者很可能為了少吃苦頭裝作不支，但其實并沒有窒息，這個時候就需要審訊者觀察他們的身體反應(yīng)做出判斷。當(dāng)受審者的身體不由自主抽搐時，則說明，他們真的到達極限了?！?/br>
    不知道鹿鳴澤有沒有在聽，他只垂著眼睛靠在轉(zhuǎn)盤上大口喘息著，頭發(fā)濕漉漉地搭在眼睛前面，整個人顯出一種凌虐的美感，甚至讓人想要去撫摸……

    奧斯頓突然伸手用毛巾蓋住了鹿鳴澤的腦袋，用力擦了幾下，把他徹底擦干凈——好像讓他來做自己的人體模特，并不是一個正確選擇。

    鹿鳴澤被他擦得莫名其妙，想要掙脫開，奧斯頓卻按著他的腦袋往下壓了壓，示意鹿鳴澤不要妄動。

    他還在繼續(xù)講課：“這種時候一般要繼續(xù)持續(xù)二十到三十秒鐘，才會達到人類的極限，但是有些危險，你們這種新手，不要貿(mào)然嘗試?！?/br>
    眾人發(fā)出一陣惋惜的嘆聲。

    鹿鳴澤被毛巾蓋著腦袋，看不到外面什么情形，他聽到奧斯頓含笑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們要時刻記住，審偵是一門要求細致的學(xué)科，如同繪畫或者刺繡，刑具是審訊人的繡針，受審者的精神則是繡布，摧毀受審者的精神不是目的，如何控制繡針，在繡布上繡出它本該有的風(fēng)景，才是你們該學(xué)會的?！?/br>
    “好了，先解散，休息五分鐘。”

    鹿鳴澤還沒反應(yīng)過來，隨即感覺到奧斯頓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幫他解開扣子，對方在他耳邊用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阿澤，可以確定……我非常想在你身上施針?！?/br>
    鹿鳴澤一把抓下頭頂?shù)拿?，咬牙切齒道：“彼此彼此，等老子學(xué)會了，一定在你身上繡幅清明上河圖！”

    第88章 “我接受賄賂?！薄暗悄阖澋脽o厭?！?/br>
    五分鐘后，奧斯將眾位學(xué)員集合起來，他微笑著詢問眾人，是否記住了自己剛剛講到的要領(lǐng)，眾人皆點頭。

    “那么我們繼續(xù)下一項?！?/br>
    奧斯頓拿起架子上的皮鞭看了鹿鳴澤一眼，后者站在學(xué)員們中間，接住他的眼神，微微挑起唇角。鹿鳴澤此時已經(jīng)換上了干凈的制服，除了臉色稍微有些紅，已經(jīng)看不出他剛剛被倒立過的跡象。奧斯頓也對他笑了笑，然后移開視線——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剛剛那個景象在眾人面前再發(fā)生一次。

    他這次只講解了皮鞭怎么抽會比較容易抽中對方要害，而不抽到自己，還有人體的哪個部位會比較疼。

    奧斯頓用這種方式一連講解了幾個刑具的使用方法，但是即便幾次對上史蒂文躍躍欲試的視線，奧斯頓也沒有再在純?nèi)藶閏ao作的刑罰上要求誰來幫助他進行教學(xué)。鹿鳴澤與奧斯頓之間仿佛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兩個人都在跟對方較勁，暗涌微瀾，期待對方先忍不住向自己妥協(xié)。

    ——比起我，你自己要先受不了了吧。

    奧斯頓從鹿鳴澤的微笑中讀出這樣的消息，他在隱晦又大膽地挑釁自己——在所有的學(xué)生面前。

    他捏住自己的領(lǐng)帶結(jié)的位置輕輕扯松一點，背過身將手里的鞭子擱在架子上，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不過這間教室中除了一些需要純?nèi)斯ao作的刑具，還有一些半自動刑具，在這些地方奧斯頓就不太客氣了，他會讓學(xué)員進行集體體驗，比如噪音、炫光，或者急速失重等，蓋文從失重儀上下來的時候，扶著鹿鳴澤的肩膀說：“我覺得我像懷孕了?！?/br>
    “……”

    “諸君?！?/br>
    奧斯頓面帶微笑，看著講臺下面東倒西歪的學(xué)員：“你們已經(jīng)切身體會了部分刑具的作用，接下來，我們玩一個巡警和特工的游戲?！?/br>
    鹿鳴澤聞言抬起頭，意思很明顯——這家伙又想搞什么鬼？

    奧斯頓繼續(xù)說：“你們所有人的腕帶上已經(jīng)被發(fā)送了一句密語，看過之后，這條密語便會銷毀。所以，這條密語只有你們自己知道。每兩個人自由組隊，一人扮演巡警，一人扮演特工。組隊的兩個人輪流扮演特工角色，巡警的任務(wù)是問出特工得到的密語。你們可以使用任何方法，但是不能傷害彼此的身體，腕帶已經(jīng)被調(diào)到最低測域值，令特工腕帶發(fā)出紅色警報的巡警將被視為行動失敗，而熬不住刑罰透露了自己密語的特工，也將被視為行動失敗。”

    奧斯頓說完，用手輕輕捂住嘴唇沉思片刻：“失敗的懲罰我還沒想好，但是勝利者，能夠得到本門課程在期末考中的加分。對了，我的課在期末沒有考試，成績都是累積課堂加分，所以希望大家認(rèn)真對待?！?/br>
    臺下的學(xué)員頓時嘩然——他們沒想到奧斯頓的課堂節(jié)奏這么快，剛教完就直接考試可還行？至少給個機會讓他們練習(xí)練習(xí)啊。

    奧斯頓才不管他們想什么，問道：“明白規(guī)則了嗎？”

    史蒂文突然舉起手：“報告教官！”

    奧斯頓點點頭示意他發(fā)言。

    “如果最后巡警沒讓警報想起，也沒問出問題呢？”

    奧斯頓笑道：“你是擔(dān)心有人作弊？”

    史蒂文用力點點頭。

    奧斯頓說：“這個不必?fù)?dān)心，你們考試的全過程有錄像，我會根據(jù)錄像判定是否得分，并根據(jù)諸君的表現(xiàn)酌情加減分?jǐn)?shù)。時間期限是到我們離開這個地方為止，每個巡警只允許占用一半的時間，時間過半后有提示音提醒大家角色互換。為了保證審訊的連貫性，機器管家會統(tǒng)一提供食物，可以選擇吃或者不吃，晚上睡覺大家一定要睡在一起，不過也可以選擇睡或者不睡?！?/br>
    他笑著，鹿鳴澤卻從他最后幾句話中聽出一絲陰謀的味道。

    奧斯頓身后的大門緩緩向兩邊滑開，出現(xiàn)了幾條通道，每個通道向內(nèi)延伸，都有幾間一模一樣的房間。

    奧斯頓指著通道入口說：“這些房間中都有一整套審訊設(shè)施，可容諸君挑選。那么現(xiàn)在開始，自由組隊。”

    鹿鳴澤顧不上其他，吸取上次教訓(xùn)，他一把抓住了史蒂文的胳膊——這次一定不要落單！蓋文一看自己被剩出來，頓時抽了抽嘴角：“瑞恩！你不要跟我搶?！?/br>
    鹿鳴澤充滿殺氣地瞪他一眼：“滾蛋！”還想不想泡他妹了？！

    蓋文顯然聽得懂鹿鳴澤的潛臺詞，遲疑著松開史蒂文的手，只是被當(dāng)成道具搶的史蒂文突然覺得自己多出很多存在感，一副拿他們兩個沒辦法的模樣：“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受歡迎，不要搶啦……”

    “瑞恩，請你上來。”

    ——然而鹿鳴澤并沒有得逞，奧斯頓當(dāng)然不會放任他去跟別人組隊，他還有正當(dāng)?shù)睦碛伞?/br>
    鹿鳴澤微微向上翻著眼看向奧斯頓，嘴角帶一絲嘲諷的笑容：“教官，我已經(jīng)組隊了?！?/br>
    奧斯頓笑著看了落單的蓋文一眼，后者急忙擺擺手：“不是我！”

    奧斯頓說：“你剛剛幫助我教大家示范了水刑，我必須給你做心理指導(dǎo)，以免你產(chǎn)生陰影。之后的訓(xùn)練我會幫你完成，快點跟我來?！?/br>
    鹿鳴澤用力搖頭：“我不用！我心理沒那么脆弱?！?/br>
    奧斯頓微笑看著他：“某些心理上的創(chuàng)傷總是發(fā)生在主人不注意的時候，作為你的教官，我必須對你負(fù)責(zé)?！?/br>
    他朝鹿鳴澤伸出手：“上來，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