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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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他的肚子也剛好叫出了聲。 葉微行撲哧一聲笑出來,道:“行了,就到這吧,下來,我?guī)闳コ燥?。?/br> 司空摘星聞言,幾乎是立刻就蹦了下來。 這圍墻差不多有三個半他那么高,尋常小孩在上面坐一會兒估計就要嚇得哭出來了,結(jié)果他往下蹦時卻是輕巧萬分,甚至于落地的瞬間都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音來。 葉微行見狀,忍不住問他:“你這爬墻的功夫是別人教的還是自己琢磨的?” 他拍拍衣服上的塵土,仰頭答道:“自己琢磨的?!?/br> 葉微行對此并不驚訝,但她還是夸了他一句:“挺厲害啊。” 司空摘星半點不謙虛:“那當(dāng)然!” 自夸完畢,他又多看了她一眼,試探著道:“你……你真要帶我去吃飯???” 葉微行挑眉:“怎么?你不餓了?” “當(dāng)然餓!”他飛快否認(rèn),“但我本來……” “嗯?” “我本來想拿了栗子分給我朋友的?!彼曇舻土讼氯ィ八麄冞€在外面等我?!?/br> 這話倒是叫葉微行愣了一下。 她想了想,轉(zhuǎn)頭吩咐一點紅道:“把栗子拿出去分了吧。” 一點紅:“好?!?/br> 司空摘星這才松了一口氣。 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又破又爛,幾乎毫無御寒效果,再聯(lián)想他要靠翻墻進(jìn)別人家的院子找食物過冬,葉微行猜他應(yīng)該是個孤兒。 之后她問了問,發(fā)現(xiàn)果然如此。 不過司空摘星對此想得很開,這城中像他這樣的小孩多不勝數(shù),大家都沒有父母,不也全活下來了么? 而且他還是這里面活得最好的一個,可比那些大雪天還要上學(xué)堂背書的小孩快活多了。 他的確是個能把日子過得很快活的小孩,分完栗子往樓外樓去的那一路上,他幾乎就沒正經(jīng)走過幾步路,要么往街邊積雪上跳兩下,要么就去踩路上的小水潭,有兩次不小心把水濺到了一點紅身上,還知道立刻躲到葉微行身后去。 一點紅:“……” 葉微行從沒見過這么會自娛自樂的小孩,被逗得全程沒止住笑。 兩刻鐘后,三人抵達(dá)了西湖畔。 司空摘星東張西望了片刻,忽然咦了一聲,指著不遠(yuǎn)處竣工在即的藏劍山莊道:“這些房子蓋得好快!” 他平日里不太在這一塊活動,上一次來可能已經(jīng)是去年的事了。 那會兒西湖邊上只有一座樓外樓,藏劍山莊只建了一小半,看上去遠(yuǎn)不及今日秀麗精致。 葉微行聽他這么說,也將目光移了過去。 “是啊,好快。”她說。 “我聽人說,這些房子是那個天下第一劍客的!”才認(rèn)識半個時辰不到,這小子就高高興興地跟她分享起了江湖八卦,“就是那個比李觀魚還厲害的劍客,jiejie你知道不?” 葉微行忍著笑點頭:“知道?!?/br> 司空摘星看了看她腰間的劍,一拍腦袋道:“也對,你用劍,肯定知道!” 葉微行不忍他一直杵在風(fēng)中,干脆學(xué)一點紅之前那樣直接提著他的衣服把他拎進(jìn)了樓外樓。 “別看了,先吃飯吧?!彼f。 三個人一進(jìn)門,認(rèn)得她的小二便迎了上來:“您來啦,楚爺和胡爺樓上喝酒呢!” 葉微行心想這還真是巧了,盜帥偷王即將齊聚一堂。 被她按在手里的司空摘星看看那小二,再看看她,問:“楚爺和胡爺是誰?” 葉微行勾起唇角道:“上去見了就知道了?!?/br> 臨近過年,樓中來往賓客本就比平時多。 這會兒看到一個穿得像橋邊乞丐的小孩往樓上走,難免多瞧幾眼多議論幾句。 畢竟全杭州城都知道,樓外樓的規(guī)矩是大堂最便宜,越往上越貴。 片刻后,有人向小二打聽:“那小孩誰啊?” 小二很誠懇地表示他也不知道。 賓客驚呼:“那他怎么就上樓去了?” 小二笑了:“因為他是我們老板帶來的?!?/br> 此話一出,一樓大堂內(nèi)頓時一片嘩然。 所有人都恨不得伸長了脖子多看樓梯上那幾人一眼,可惜不消片刻,他們的身影便閃入頂樓,叫人再尋不著了。 頂樓內(nèi),楚留香和胡鐵花正臨窗而坐。 西湖殘雪配美酒佳肴,好不享受。 楚留香耳力比胡鐵花好,葉微行三人還沒進(jìn)來時,他便聽到了動靜。 于是他執(zhí)起面前的酒壺,準(zhǔn)備替自己的朋友先倒上酒。 胡鐵花見狀,也猜到是葉微行來了,忙偏頭往門口的方向瞧去,結(jié)果率先映入眼簾的卻是個衣衫襤褸的小孩? “這誰?。俊彼麊柭究照且徊竭M(jìn)來的葉微行。 “一只小皮猴?!比~微行把人帶到桌邊,“答應(yīng)了請他吃飯?!?/br> 開著窗,樓頂風(fēng)大,司空摘星一坐下就抖了抖,不過他沒抱怨。 倒是楚留香,給葉微行和一點紅倒完酒后,一抬頭看見好友口中的“小皮猴”牙齒都打顫了,便順手把窗戶給合上了。 合上之后,他又掃了司空摘星一眼。 司空摘星也不怕他,不僅直迎了他的目光,還沖他眨了下眼。 葉微行順勢為他介紹:“喏,這位是楚爺,那位是胡爺?!?/br> 胡鐵花:“???”你埋汰我呢? 司空摘星拉長了語調(diào)噢了一聲,對楚留香道:“謝謝楚爺!” 楚留香被他逗樂,問葉微行:“你哪里找來的?” 葉微行一邊喝酒一邊把司空摘星翻墻摸進(jìn)廚房,連偷了好幾天食物,最后被一點紅逮到的事講了。 胡鐵花:“這么厲害?!” 楚留香也有些驚訝:“我記得你那別院的圍墻挺高的?!?/br> 葉微行:“對啊,所以我就讓他再爬一遍給我看看,真有這個本事我就不跟他計較,再請他吃一頓好的?!?/br> 現(xiàn)在她把人帶到此處,足以證明這小孩說的都是真的。 胡鐵花聽得目瞪口呆,道:“這身手都趕得上小時候的老臭蟲了!奇才啊!” 葉微行摸摸下巴,一臉興味道:“我也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br> 他們對話的時候,司空摘星已經(jīng)飛快地吃上了,那模樣活像是幾輩子沒吃過一頓飽飯。 怕他噎到自己,葉微行把桌上的雞湯挪到了他面前,讓他就著飯吃。 他扒著飯碗跟她道謝,道完才想起什么似的問:“對了,jiejie你叫什么呀?” 葉微行想到他方才指著藏劍山莊給自己講八卦的模樣,抿唇道:“我姓葉?!?/br> 要說司空摘星也真不愧是陸小鳳將來的好友,一頓飯還沒吃完,就已經(jīng)葉jiejie前葉jiejie后了。 葉微行聽著還挺受用,伸手揉了他腦袋一把,問他要不要再加兩個抵飽的菜。 胡鐵花覺得她這態(tài)度十分像是又要誘拐別人跟她混了,不由得多瞧了司空摘星兩眼。 憑他眼力,自然能看出來這小子根骨奇絕,是個極佳的習(xí)武料子,但這性格,恐怕不太適合學(xué)劍?。?/br> 快吃完的時候,外面又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是姬冰雁。 葉微行聽他步伐比平時匆忙,頗有些在意。 果不其然,姬冰雁推門進(jìn)來后,神色較平時要嚴(yán)肅不少。 他手里拿著一封信,直奔葉微行的方向,道:“你在啊,省的我過去一趟了,這我剛剛收到的?!?/br> 葉微行:“什么?” 姬冰雁嘆了一口氣:“萬梅山莊來的,我聽送信的人說,西門莊主病重了?!?/br> 葉微行聞言,忙接過信拆開。 這封信內(nèi)容寥寥,只說了兩件事,一是西門莊主病重,二是他請求葉微行,如果可以的話,請?zhí)嫠搭櫼幌略c她有口頭師徒之約的西門吹雪。 西門莊主是一位神醫(yī),寫這封信的時候,他已經(jīng)確信自己時日無多了。 若非如此,憑他性格恐怕也不會想到寫信給葉微行。 盡管他說得十分克制,但葉微行讀時,還是能從中感受到他對塵世和幼子的不舍。 讀罷全信,難免愴然。 見她如此,胡鐵花和楚留香對視了一眼,俱是沒有開口。 片刻后,她合上信低聲道:“我要去趟太原。” 楚留香立刻會意:“西門莊主病得很重?” 她點頭:“他信上說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br> 屋內(nèi)頓時沉默了下來,就連還沒吃飽的司空摘星都停下了筷子。 葉微行想起他們幾個當(dāng)初在萬梅山莊屋頂上賞月談天的場景,只覺恍如昨日。 然而現(xiàn)實是那位大方贈酒給他們的大夫即將不久于人世。 她無法不嘆氣,盡管她知道嘆氣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