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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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是姬冰雁打破了沉默,他說既然如此,他這就去幫她準備車馬。 他還問她:“何時出發(fā)?” 葉微行:“準備好了就出發(fā)。” 姬冰雁:“行,我知道了?!闭f罷大步轉(zhuǎn)身下了樓。 他出去后,葉微行也站起來。 她像之前那樣揉了一下司空摘星的腦袋,道:“你繼續(xù)吃吧?!?/br> 楚留香:“我和小胡正好閑著,陪你一道去吧?” 葉微行擺手拒絕了:“不用,我一個人去就行,你要是閑著沒事,教教這小皮猴唄,這么好的輕功苗子,我不信你不動心?!?/br> 楚留香:“……” 是的,他很動心。 第37章 聲名鵲起27 從江南北上太原,有很多路可以選。 最保險也最安全的路, 當然是沿官道一路北行, 經(jīng)豫州, 再過河東道,最后抵達寒冷干燥的晉地。 “但這么走太浪費時間了。”姬冰雁指著地圖給她分析, “憑你武功,完全沒必要擔心那些山野小道上的危險,圖上我標記過的幾處都有更近的路, 你若是想早點到太原, 便這么走罷?!?/br> “能省多少時間?”葉微行問。 “少則五天, 多則半月?!彼?。 葉微行聞言,垂眸認真收起了這張圖。 “我知道了?!彼f, “多謝?!?/br> 兩人認識這么久, 相處時從來都是互相嘲諷。 大部分時候, 姬冰雁也嘲諷不過她, 只能在她說完之后默默地翻上幾個白眼。 所以此時她這般鄭重地向他道謝,倒是叫他有了一瞬的不習慣。 姬冰雁別開眼不去看她, 他將目光落到了外頭那匹由他親自挑選出來的千里良駒上, 道:“行了, 你可以走了?!?/br> 葉微行嗯了一聲, 大步走出樓外樓。 上馬前她回頭向他們幾個揮了揮手, 道:“我的山莊就先拜托你們照看了!” 胡鐵花拍著胸脯跟她保證沒問題。 楚留香微笑附議:“你放心就是?!?/br> 他一開口,葉微行頓時又想起了讓他教司空摘星輕功那一茬。 于是她在抬腳之前又補了一句:“那小皮猴也交給你了啊?!?/br> 楚留香失笑點頭:“這個你也放心吧?!?/br> 葉微行終于滿意:“那明年見?!?/br> 說罷再不猶豫跨上馬背,向城門方向過去了。 這回她是一個人上路, 沒有好友也沒有小弟,略顯冷清了一些,以至于剛出城上官道那兩天,她還有點不太適應(yīng)。 但這份不適應(yīng)在西門莊主的病情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為了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太原,這一路上她連客棧都沒有住過幾回,多是在野外隨便將就一下,睡醒繼續(xù)上馬趕路。 可能是這份辛苦令上蒼有所動容,也可能是西門莊主對塵世和幼子的眷戀比她想象中更深,最終抵達萬梅山莊時,這位曾救人無數(shù)的神醫(yī)尚存一絲意識。 葉微行被那位老管家迎進去,循著記憶里的方位直奔西門莊主起居的院子。 尚未進院門,她便聞到了里面濃重得足以蓋過冰雪和臘梅的藥味。 老管家垂眸替她開門,道:“莊主和少莊主都在里頭?!?/br> 葉微行低聲謝過了這位滿面哀容的老人,旋即大步入院,敲響了面前的房門。 敲完第一下,門就從里面被打開了。 是長高不少的西門吹雪。 他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于她的到來,見到她也表情淡淡,只稚聲道:“父親不便下床?!?/br> 這個年紀的孩子再老成持重都不可能將情緒收得滴水不漏,哪怕是西門吹雪也不能。尤其是下一刻,屋內(nèi)還響起了西門莊主的聲音:“是、是葉姑娘嗎……?” 那聲音微弱得令葉微行心中一窒。 她忙快步上前,走到他床邊站定道:“是我。” 躺在床上的人比她印象里要瘦很多,原本溫柔英俊的五官已脫了形,看上去甚至有一絲可怖。 但葉微行看著他,腦海里浮現(xiàn)起的卻還是當初他挖出了自己釀的酒,大方贈與他們四人的和藹模樣。 她聽到自己嘆了一口氣。 床上的西門莊主也聽到了,他有些費力地向她扯了下唇角,道:“葉姑娘果、果真信人……” 說罷目光偏到一旁的西門吹雪身上,似是蘊含了萬語千言。 葉微行明白他的意思,干脆主動開口道:“先生放心,當日約定我之前不曾忘記,以后也不會忘記?!?/br> 這是一句很有分量的承諾。 葉微行說得認真,這對父子聽得也認真。 但大概就是因為知道了她的認真,當天夜里,西門莊主就仿佛了卻了最后一樁牽掛,再無遺憾地閉上了眼。 他去得平靜,但作為旁觀者的葉微行卻無法平靜。 她不是第一次目睹死亡,但看著一個曾予她善意的人消逝到底不太好受。 西門莊主生前深居簡出慣了,偌大一座萬梅山莊全靠他本人cao持,平日里除了給求上門來的人治病,幾乎與外界毫無來往。 所以這場喪事最后辦得極簡單。 葉微行問萬梅山莊的老管家:“老莊主生前可有什么知交好友?” 老管家想了很久,說倒是有那么一家,也是莊主的病人,這兩年逢年過節(jié)都會派人送節(jié)禮上門。 葉微行:“那不然通知一下?” 老管家看看她,又看看西門吹雪,像是在征詢主人的意愿。 西門吹雪垂眸思考片刻,道:“父親與原莊主確是好友,你去無爭山莊說一聲?!?/br> 葉微行:“……” 無爭山莊,病人,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老管家得了主人的命令,忙應(yīng)了一聲是。 西門吹雪嗯了一聲,重新沉默下來。 尚未出正月,萬梅山莊又在半山之上,風都比別處要凜冽不少。 這個時間,太原城中的普通百姓怕是還在歡歡喜喜地團圓,而西門吹雪面對的卻是一場沒有再見之日的離別。 葉微行不太會安慰人,幾度張口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沉默著陪在他邊上。 午時將至之時,去城西通知無爭山莊的老管家回來了。 隨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對氣質(zhì)溫潤的夫妻,他們牽了一個看上去和西門吹雪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面上盡是悲痛。 老管家:“原莊主,原夫人,還有原公子都到了。” 西門吹雪只抬起頭掃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對方大概清楚他性格如此,并未不悅。 不過目光移到葉微行身上時卻不自覺地頓了頓。 下一刻,這對夫妻便帶著那小男孩上前一步,準備給逝者上香了。 在西門莊主靈前站定后,那書生打扮的男人彎腰按住小男孩的肩膀,柔聲道:“隨云,給恩公磕頭?!?/br> 他的夫人也道:“對,快給恩公磕頭,若不是他,你如今……” 她沒有說下去,但話說到這個份上,差不多就驗證了葉微行的猜想。 老管家口中的病人,的確就是無爭山莊少主原隨云。 再看此刻被按著肩膀的原隨云,雖然乍一看與常人無異,但眼睛卻毫無神采。 他很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好,旋即按父母要求,跪下給西門莊主磕了三個頭。 原莊主見狀,終于滿意。 原隨云起來后,他還不忘教育一句:“西門兄是你的救命恩人,莫說磕三個頭了,便是三百個也是應(yīng)該的。” 原隨云毫不猶豫地點頭:“父親說的是?!?/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管表情語氣都沒有問題,仿佛他真的就是這么想的。 但葉微行卻注意到了他在這一瞬間忽然握緊的拳頭。 那力道于她而言不值一提,但對一個不過六七歲的孩童來說,大約就是能做到的極致了。 想到這里,葉微行頓覺背后一涼。 不是吧,她想,難道原隨云這么小就已經(jīng)黑化了嗎? 懷著這樣的疑惑,喪事的后半程,她幾乎一直在不著痕跡地打量這個盲了眼的男孩。 然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猜測大概是對的,原隨云看似對西門莊主無比尊敬,但他父親原東園試探著安慰西門吹雪的時候,他卻轉(zhuǎn)頭勾了勾唇角,笑得十分嘲諷。 葉微行:“……” 看來他這會兒還沒把演技修煉到家。 這場喪事雖說一切從簡,也沒有什么賓客,但在老管家的cao持下,最終還是持續(xù)了兩日有余。 原東園說想送西門莊主最后一程,吊唁結(jié)束后并未離開,而是帶著妻兒在萬梅山莊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