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還在等什么?叡王爺在這里,還不快過來行禮?”許昌見她不起身,又呵斥了一聲。 許婉嘉這才完全清醒,急急跑過來,沖戚叡行禮,“臣女許婉嘉見過叡王爺,婉嘉不知王爺在此,耽誤了王爺賞花的興致,還望王爺不要怪罪?!?/br> 她行禮的時候,因?yàn)樘枭⒙湓陬a邊的幾縷頭發(fā)隨風(fēng)清揚(yáng),清純中又帶了絲絲嫵媚。 這回,韓玉李奇就沒再被迷惑了。 許婉嘉起身湊近,說了這一番話,做了這一番姿態(tài),韓玉就回過神來,人家的目標(biāo)就是他這妹夫戚叡呀!偷眼瞅了瞅韓雅,想看看她什么反應(yīng),被她逮了個正著,兄妹倆眼神一接觸,韓玉若無其事的轉(zhuǎn)移了視線。 他這妹子,占有欲很強(qiáng),她的東西,別人休想碰一下,惦記也不行。這下,丈夫被人惦記了,心下不知道多怒呢?;仡^,他得避著點(diǎn)才行。 韓雅被她三哥看了一眼,正覺得莫名其妙,接著李奇也沖她遞來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懶得猜他們是什么意思,她專心的看著花間起舞的蝴蝶。比起看人看花,她更喜歡看蝴蝶。 “不必多禮。”戚叡頷首,不愿多說話。他面色平和,心中卻有無數(shù)暴戾沖刷著,這女人無處不在!許昌教的好女兒,大白天的就衣衫不整的在后院跳舞,簡直不成體統(tǒng)! 他心中不耐煩,話也絲毫不帶溫度,但話到許婉嘉耳里就是另一重意思了。 “多謝王爺?!痹S婉嘉努力掩飾住嘴角的笑意,這是不打算追究她耽誤賞花的雅致了呢。 她按照母親的教導(dǎo),緩緩抬起頭來,卻見眼前人影一閃。卻是叡王爺繞過她到亭子中去了,她咬了咬嘴唇,朝走過她面前的側(cè)妃娘娘行禮,“臣女見過側(cè)妃娘娘?!?/br> 韓雅腳步頓了頓,隨意擺擺說,“免禮?!?/br> 就耽擱說兩字的功夫,戚叡就不耐煩了,“在那兒能看到花?” 這一趟出門看花,還是妙菱的提議。妙菱是個話嘮,又是個喜歡新鮮的。從刺史府下人那得知,刺史府最好玩的地方便是沉香亭?;ㄩ_時節(jié),刺史大人還會請同僚過來飲酒作詩。妙菱轉(zhuǎn)頭就和韓雅說了,主仆二人在望月樓遠(yuǎn)遠(yuǎn)的看了一眼,沉香亭那確實(shí)是有一大片鮮花。她們下樓的時候,被戚叡撞見,便兩撥人一起過來了。 戚叡這說,誰聽那意思都是韓雅要看花,求著他過來了。 韓雅也不多話,趕緊低眉順眼的走過去,在外人面前她就是叡王府側(cè)妃娘娘,這角色肯定是要扮好的。 第40章 鴆毒 “還愣著干什么, 趕緊上茶上點(diǎn)心??!”戚叡冷不防變臉,許昌嚇得一哆嗦,趕緊吩咐身后站著的仆從上去伺候。 轉(zhuǎn)頭看到他那庶女還站著, “跟在為父身后。”他這幾個子女,雖有嫡庶之分, 但都是他的骨rou。誰被看上,各憑本事, 他都是沒話說的。 “父親。”見許昌要帶上許完嘉, 許婉宜不躲著了,趕緊上前。 “你來了?”許昌捋了捋胡子,見到人人夸贊的嫡女,心下更是得意。好好好,兩女兒都是好樣的,都帶上。 “嗯。女兒想著來沉香亭練練琴, 沒成想王爺和娘娘也在這兒?!痹S婉宜垂下眼眸。再不來, 你就要帶著你的好庶女, 搶走好姻緣了。 許昌一聽,眼角在畫兒抱著的琴上掃過, 腦中立即出現(xiàn)一個好主意, 對許婉宜和藹的說道, “王爺要在這賞花,王爺有為父陪著,你們兩姐妹就去陪著側(cè)妃娘娘吧?!?/br> “是?!?/br> “是。” 兩姐妹對視一眼,又各自垂下眼眸, 掩下各自的心思。 許昌父女三人堪堪踏上沉香亭,戚叡就趕人了,“刺史大人這沉香亭造得極妙,如此美景,本王想和側(cè)妃一起好好賞花。這里不用招呼,刺史大人公務(wù)繁忙,自忙去吧。” 許昌聽了,心道這叡王爺竟還會說客套話,實(shí)在難得。他揚(yáng)著笑臉道,“不忙不忙,王爺有所不知,臣的四女婉宜彈得一手好琴,她的琴藝在柳城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要不,讓她給您彈一曲?” 說話間,將抱著琴的許婉宜往前推了推。 許婉宜剎時紅了臉,一來是突然暴露在心上人面前,叫她心慌意亂。二來是她爹說的話,做的事,都像極了給人牽線搭橋的媒婆,讓她很是難堪。 戚叡答非所問,“許大人今年多大歲數(shù)了?” “???”許昌以為自己聽錯了。 “王爺問許大人今年幾歲了?!崩钇嬷貜?fù)了一遍王爺?shù)膯栐挕?/br> 不明白王爺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許昌老實(shí)回答,“臣今年三十有八了?!?/br> 他這個歲數(shù)做到刺史的人不少,但他的同窗中,做到他這般大的卻沒有,這一向是他所得意的?;卦挼臅r候,他不自覺的捋了捋胡須。 戚叡坐在石凳上,眼皮撩一下都不曾,開始潑冷水,“許大人年紀(jì)不大,耳朵卻不大好使,本王說的話,三番兩次當(dāng)了耳邊風(fēng)。莫不是身體有疾?若大人身體有恙.......” 話說到這里,他刻意頓了一下,“若是身體有恙,本王給父皇休書一封,替許大人求求情,提早告老還鄉(xiāng)也不是不可?!?/br> 許昌都年紀(jì)一把了,一點(diǎn)不會看人臉色,真以為他那兩女兒是國色天香了?他就一定會去瞧上? 這停頓后的話,嚇得許昌額頭沁出了汗珠,他急急否認(rèn),“無恙無恙,微臣身子無恙。”然后提出告退,“微臣這就告退。” 許婉宜瞄了一眼英姿勃發(fā)的叡王爺,只看到個光潔的額頭。不甘心的轉(zhuǎn)頭跟在父親身后離去,她一定要想個好辦法,叫王爺看到她。風(fēng)頭全叫許婉嘉搶去了,如何能行! “那是你的手下,無緣無故嚇人家做什么?”等人走了,韓雅坐到戚叡對面,悠然問道。 不聽話的手下有什么用,再是忠心耿耿的手下,不時嚇唬嚇唬,敲打敲打,才能一直聽話。戚叡以為,這些馭下之道,說了,她也不會明白。 便皺起眉頭,反問道,“你想和他們一起賞花?” “沒有,咱們自己賞就挺好的?!表n雅斷然拒絕。許家兩姑娘明顯是看上戚叡了,看他就像是狗看到rou骨頭,兩眼冒光的。留著,她看著礙眼。再怎么說,她還是人家側(cè)妃呢,當(dāng)著她的面,明晃晃的“勾引”她的合法丈夫,即便她和戚叡光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shí),她看著也膈應(yīng)。 許昌的沉香亭確實(shí)建得好,亭子是建在一個小山包上的,視野極好,一眼能看盡山包上開滿的花。 看了會兒花,韓雅狀似無意的問道,“明日咱們什么時候走?” “怎么?”戚叡斜著眼看她。 “沒怎么,你就說什么時間走?!彼粫髡f,派了若南去辦了點(diǎn)事,擔(dān)心他趕不回來。 戚叡見她沒說實(shí)話,擦著邊問,“你的暗衛(wèi)里有個叫若南,去哪兒了?” 韓雅瞳孔極速收縮了一下,正色道,“你問這干什么?” 她的反應(yīng),戚叡盡收眼底。他瞇了瞇眼,也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隨便問問?!?/br> 韓雅的個子不矮,但戚叡高,導(dǎo)致兩人身高有十幾二十公分的差距。面對面坐著問話的時候,韓雅是稍稍仰著頭的,戚叡覺得有趣,便有有一下沒一下的逗著她。 李奇站在自家王爺身后,咧著嘴無聲的笑。他們王爺,終于終于開竅了,還會逗弄女孩子了。這就是千年鐵樹開了花,枯木逢春啊。 他是第一個見到王爺逗女孩子的,回去再跟同僚喝酒,就不愁沒話說了!韓玉越想越開心,越想越得意,嘴角弧度越來越大。即便韓玉朝他投來的目光與看白癡無二,他還是沒有任何收斂。 韓雅也感覺道戚叡是繞圈子逗她,趕緊將話題引回來,“你就說吧,明天什么時候走?” “原因?!?/br> “我得早點(diǎn)收拾啊?!?/br> “午時?!?/br> 午時......午時應(yīng)該能趕得回來。 韓雅和戚叡說話的時候,手上就有一下沒一下的捻著糕點(diǎn)玩。靜下來思考的時候,手上把玩糕點(diǎn)的動作就很凸出很明顯了。 戚叡見了,不贊同的皺起眉頭。他是上過戰(zhàn)場的,知道糧草的重要性。他很珍視糧食,沒有一點(diǎn)富貴人家身上鋪張浪費(fèi)的影子。他自己珍惜糧食,也見不得別人浪費(fèi)糧食。 見韓雅這樣隨意地把玩著一個做好的糕點(diǎn),眉頭都快打成結(jié)了,“你手上拿著的,吃不吃?” “不吃呀?!表n雅瞅了瞅手上拿著的糕點(diǎn),如實(shí)回答,這個不能吃呀!如果是能吃的,她也不會拿在手上玩來玩去的。手上不知道有多少細(xì)菌,她也還沒洗手,這么把玩,不是糟踐糧食嗎? “不吃給我?!逼輩鄙焓诌^來拿。 韓雅迅速躲開,“都說了,這不能吃的?!?/br> “怎么?”戚叡知道韓雅的能耐,所以并沒有她的話當(dāng)任性,認(rèn)真問她。他表情嚴(yán)肅的時候,無端透著一股凌厲,咄咄逼人。 韓雅跟了他一段時間,已經(jīng)習(xí)慣他動不動就散發(fā)出這樣迫人的氣勢,所以也只是挑了挑眉,面色如常的吐出兩個字,“鴆毒?!?/br> 兩字一出,倚在欄桿上,半瞇著眼,享受清風(fēng)拂面,暗香涌動的韓玉刷的睜開眼,一下站了起來。然后又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稍稍平復(fù)了一下,踱著步子,悠悠的坐到韓雅身側(cè)。 表面上看花,實(shí)際上心神全在王爺和側(cè)妃娘娘對話上的李奇也做出反應(yīng)。他的右手迅速的掩到袖子下,鎮(zhèn)定的在沉香亭四周張望了一下,收到安全的訊息后,不著痕跡的朝戚叡靠近,以護(hù)衛(wèi)的姿態(tài)在他身后站定。 若雪和妙菱本就是站在韓雅身后的,這個時候更是腳下用力站住,才能不叫自己慌張。 最膽小的妙菱,看看這個主子,看看那個主子,心里委屈得很。好好的出門賞個花,也能碰到這樣掃興的事情,這是流年不利! 看到圍在沉香亭四周的叡王侍衛(wèi),又瞅了瞅,對面紋絲不動的戚叡和韓玉兩人,小丫頭心下稍安。對了,叡王爺可是戰(zhàn)神,三少爺也是靠譜的,不論如何,他都不會丟下小姐。有他們在,不會出事的。妙菱摁住不聽使喚,兀自抖個不停的手,安慰著自己。 “柳州刺史看來是好日子過膩了,居然有如此大的膽子。王爺,要不要我去......”李奇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大家都明白,李奇這是動了殺意。這人平時看著吊兒郎當(dāng)?shù)?,話多得離譜。關(guān)鍵時刻,卻像變了一個人,眼力全是駭人的狠勁。 果然是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手下。 戚叡沒有馬上回話,而是看向韓雅,似乎想聽聽她的意見。 韓雅將手上的糕點(diǎn)舉高,湊到眼前看了看,又嗅了嗅,“這毒,確實(shí)是鴆毒,這種毒取自鴆鳥。這種鳥很罕見,景奢國就沒有發(fā)現(xiàn)過,鴆毒也非常少見,刺史想來是找不到的。 韓玉見她還將那有毒的糕點(diǎn)拿在手上,一把將她的手截過來,把糕點(diǎn)丟回盤子里面。掏出一塊帕子給她擦手,“說了多少回,叫你少碰有毒的,就不能長點(diǎn)記性?” 韓雅由著他罵,一句不反駁。 韓玉還想用帕子蘸茶壺里的茶水,給她擦拭。韓雅提醒了一句,“茶里面也有毒,劑量更大。” 他才罷了手。 “韓側(cè)妃以為,這事本王該如何處理?”許家端來的茶水有毒,但側(cè)妃以為,這毒尋常人拿不到手,接下來該怎么辦,他想聽聽側(cè)妃的意見。 “我不知道怎么辦,你自己看著辦吧?!彼牡谝荒涣啪驼驹谒砗螅蝗?,問她干什么? 兩人說話間,戚叡伸手,非常自然從韓玉手中搶過他側(cè)妃的手,拿了自己的手帕擦拭。 聽了韓雅的話,他思忖一下,吩咐道,“去將許昌帶過來,還有廚房經(jīng)手糕點(diǎn)茶水的人,一并帶過來?!?/br> 吩咐李奇的時候,戚叡眼神沒離開過韓雅身上。韓雅也不管,他看或者不看,她也不會少一塊rou。 或者他以為他是一個有菩薩心腸的人,會攔著他,叫他別去查許昌一家人嗎? 于情于理,許昌家下人端下來的糕點(diǎn)茶水上有毒,這許昌都逃不了干系,不管是不是他主謀。貴人吃的東西哪能這么隨便?戚叡要追究,只能算是許昌他自己倒霉。 很快,許昌和一眾廚房里的人被帶了過來。剛開始發(fā)現(xiàn)這糕點(diǎn)上有毒的時候,李奇滿臉的殺意,感覺他會按耐不住殺個把人泄憤。 但現(xiàn)在,戚叡叫他把人帶過來,他就真的只是帶過來。注意這里用的是帶而不是押解,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詞。 韓玉看著李奇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心想:呵,還真是會偽裝,剛剛還火冒三丈呢,這么快就心平氣和了? 許昌是個人精,他才離開,王爺?shù)氖绦l(wèi)就過來帶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但看沉香亭里坐著的人都安然無恙,和他離去的時候沒有兩樣啊??床怀鍪裁?,他誠懇的見禮,“臣拜見王爺,側(cè)妃娘娘,不知王爺叫微臣過來,有何事吩咐?” “刺史大人,本王在你家亭子賞花,是礙著您什么事了嗎?或者是惹您不高興了?”戚叡陰陽怪氣的說話。 他一開口,妙菱就被嚇得心顫了顫。她本來就怕戚叡,現(xiàn)在他這樣旁敲側(cè)擊的說話,讓她覺得比冷著臉色有話直說的王爺還要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