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他是個很細(xì)心的男人,雖然很多時候嘴硬面冷,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意。他對我的好,從來沒有避諱過,雖然,他從沒說過喜歡或者愛。 我不是個木頭人,我只是不敢罷了。他是大內(nèi)總管,陛下面前的大紅人,我是個小宮女,名不見經(jīng)傳。就算真的在一起了,未來的磨難也會太多。 而且,我覺得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挺好的。不遠(yuǎn)不近,不咸不淡,很自在,很輕松。 或許,也是我根本沒對愛情抱有什么幻想吧。那玩意太奢侈,我不敢去想。深宮后院的,豺狼虎豹的,能活下來就是天賜的恩惠了,還是知足些的好。 可是后來那層窗戶紙為什么就被捅破了呢?我想,可能是因為那個腦子進(jìn)水的陛下,突然腦子又好使了的關(guān)系吧。 他點燃了我對于愛情的幻想,讓我覺得,或許,不如賭一把。萬一,我就贏了呢。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年前的冬夜,地上的雪反射著盈盈的月光,浪漫又朦朧。 那時候,菀菀是貴妃了。對,那個皇帝的腦子好了之后突然就任性了,任性得我們猝不及防。不過,這是好事情,對不對? 菀菀很好,她沒因為身居高位就淡了我們的感情,我們的生活一如往常,她從來不會在我面前自稱本宮,我也不必將自己喚做奴婢。 我覺得我是真的挺幸運的,人家都說能共苦的不容易同甘,可是她沒有。她說,就算有一天她做了皇后,我也是她最好的姐妹,沒有之一。 我們從來不是主仆,我們是親人。 啊,說到哪了…對,浪漫的月光下。 符延那天出奇的溫柔,他輕輕拍掉我帽子上的雪花,說喜歡我。 其實,我都忘記他那天說了什么了。我只記得那天他寵溺的語氣,還有我小鹿亂撞的心情。 那一刻太美好了,美好到我亂了心智,愿意用一生的幸福去豪賭。還好,我贏了,贏得徹徹底底,不帶一絲懸念。 符延的成長過程很簡單,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處于裝高冷階段。熟悉了后,中二屬性被發(fā)掘。再過不久,他就是真高冷了。 原來的時候,他的高冷…對我而言,毫無攻擊能力。后來的時候,他…就成功轉(zhuǎn)型成了一只大金毛。 和他在一起是件很幸福的事,畢竟嫁給愛情是每個女人所期冀和向往的,不過剛開始的時候,我并沒有奢望能夠嫁給他。 他是太監(jiān),我是宮女,我本來以為,在這樣寂寞的地方,能夠遇到這樣一個合適的人就夠幸運了??晌覜]想到,我還可以更幸運一點。 菀菀做了皇后。 她做了皇后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認(rèn)了我做干jiejie。不是口頭上的,是真真正正記入族譜的,我是路家人了。 聽她告訴我這件事時,我正在廚房偷摸摸地烤地瓜,一激動,地瓜帶著火星砸在腳面上,燙的我三天沒法走路。 我是不敢相信的,怎么會呢?我震驚地望著她,她恬靜地看著我。 她說,她父親給她取這個名字,是因為一句詩。菀菀黃柳絲,濛濛雜花垂。 她說,jiejie,你就叫路濛濛好不好? 路濛濛?怎么那么瓊瑤呢? 我躺在床上笑得不行,眼淚都笑了出來。我問她,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詭異嗎? 她委屈地不行,拉著我的袖子撒嬌,這樣才像親姐妹嘛。 她被陛下寵得越來越驕縱了,尤其是有了孕之后,更是嬌氣得不行。原來在大冬天提著水桶能上二層樓的姑娘,現(xiàn)在被大聲說一句話就能擠出眼淚來。 但是,我們都喜歡她這樣小女孩的樣子,她生來就該被嬌養(yǎng)著的。有人甘之如飴地掏心掏肺地疼寵她,又何必故作堅強。 親姐妹啊。我抹了抹眼角的淚,笑著將她按在床上摟進(jìn)懷里。她大著肚子,我不敢使力,就側(cè)摟著她,把手搭在她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的腰上。 我說,咱們本來就是親姐妹啊,你怎么突然想起這事來了? 她躲躲閃閃地不敢看我的眼睛,聲音小的像是蚊子叫。 我知道你想跟符延成親,但你們的身份不合適。我想,如果你是皇后的jiejie了,符延也封了爵,那你們就能真正在一起了。 她說,阿魚,我想讓你幸福,和我一樣幸福。 她認(rèn)真看著我眼睛說話的樣子實在太美了,我沒忍住親了她一口,但唇離開她臉頰的時候,淚卻是先流了下來。 傻菀菀,我怎么可能不幸福呢。你和他,都在我身邊啊。 看我流淚,她以為我知道了什么,倒是急了,一邊給我擦眼淚一邊一股腦地把什么都招了。 她說符延去找寧國公了,輔佐他治水,可能要半年才回來。符延跟在陛下身邊多年,立功無數(shù),但因著身份的限制,想進(jìn)官封爵卻還是很難。 不過若是他治水回來,一切就都有了由頭,能服人,順理成章。 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我臉色,怕極了我生氣的樣子。 這次,我真的是忍不住流淚了,我趴在她的胳膊上嚎啕大哭。淚水把她的袖子浸得黏黏膩膩,大熱的天,她出了一身汗,卻一直都沒有推開我。 她拍著我的背,哄著我,就像每次陛下哄著鬧脾氣時的她一樣。 我相信了,我前十幾年吃的苦,是為了后半輩子享的福。 我嘗盡了苦,剩下來的,就只有甜了。 遇見她,三生有幸。 符延去了五個月,從盛夏,到初冬。楓葉從綠變黃,由黃轉(zhuǎn)橙,由橙到紅,在紫后掉落。 終于,在菀菀的小皇子滿月酒的時候,他回來了,和寧國公一起。 他黑了不少,瘦了不少,不變的是那雙盛滿了繁星的眸子。他把我拉到?jīng)]人的角落,拉著我的袖子搖晃著,就像是一條討骨頭吃的大黃狗。 他說,我想你啦,我回來啦,我們要成親啦。 是啊,我們成親了,一個月后。 我嫁得分外風(fēng)光,十里紅妝,彎彎延延地沾滿了整條街。我的干爹干娘做我們的高堂,皇后娘娘帶著太子為我們坐鎮(zhèn),喜宴用的是寧國公親自釀的酒。 陛下全程冷著臉站在一邊,不過看在他賜的這座宅子的份上,我還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他。 我是永安伯夫人了,一品誥命夫人。 當(dāng)今皇后是我的親meimei,當(dāng)今宰相是我親弟弟,當(dāng)今太子會含著我的手指奶聲奶氣地喊我小姨,當(dāng)今寧國公成了我的忘年交,當(dāng)今永安伯是我的丈夫,我一個人的丈夫。 但是,當(dāng)今圣上仍然對我橫眉豎眼,他以前嫌我搶他媳婦,現(xiàn)在嫌我搶他媳婦和兒子。沒關(guān)系,我正好也懶得看他,管他去死。 不久之后,我又多了個弟媳婦,或者是妹夫?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慕言。 不過,我可以再驕傲地說一句,大將軍他也是我的親戚啦! 我憑借我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干爹和菀菀,菀菀又跟陛下吹了吹枕邊風(fēng)。在我們幾人的不懈努力下,慕言終于登堂入室。 陛下大手一揮,圣諭曉告天下。斷袖合法,男子可為妻妾。 不過慕言和弟弟始終沒有成親,他們?yōu)檎l是夫誰是妻每次晚膳時都要吵個不可開交。有時甚至連飯都不吃完就要氣得回房,一個晚上不出來。 別問我誰在上,誰在下,我又進(jìn)不去,他們又不說,我不知道的。不過,我猜,他們是互攻。 再后來啊,寧國公也大婚了。他攢了好久的錢,以一己之力盤下了整個山頭,然后娶了一棵桃花樹。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心中,猶如萬馬奔騰而過。不過我還沒來的及去問問為什么,他就派人給我送了封信,還有一壇子桃花酒。 他的信寫的好簡短,愚笨如我理解起來也絲毫不費力氣。圣旨般大的一張卷紙,寫了十一個字,每個都猶如拳頭般大。 修仙去也,無美食美酒,勿擾。 修仙啊…有志氣。我也打消了去看望他的決定,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啊。 而且,我也沒精力去看他了。因為,我懷孕了。 那天是我和符延的成親五百二十一天紀(jì)念日,我們鄭重地開了那壇子酒,在月光朦朧下舉杯對飲,好不愜意。 但后來…不可描述。 迷迷糊糊中,我的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話。 那酒里…有毒!靳蒙逆,還我命來! 九個月后,我有了我的一對龍鳳胎。 大女兒叫符瑜,出生第三天就被封了無瑕郡主。菀菀說,她的小外甥女,美玉無瑕。 小兒子叫符幀,是唯一的永安伯世子,十三歲就襲了爵。 為什么十三歲就襲爵? 因為太子十六歲登基啊。 我們?nèi)プ鍪裁戳耍?/br> 簡單的很。游山玩水,看遍天涯。 作者有話要說: 算美滿嗎? 車還是要開的,但是就不發(fā)到這了,想看的微博私信我就好。別害怕,我很溫柔的哦。 明天再來章番外,要是腦洞還有就再來一章。 然后,暴君就結(jié)束了。 第65章 【番外完】 時光荏苒, 春夏秋冬一輪輪地來了又走,十八年也就是彈指一揮間。 路菀菀在靳荀談十八歲的時候,第二次有孕。這時候, 天下的年號已經(jīng)不是縱元了,是允元, 元宸皇后成了元宸皇太后,靳承乾年紀(jì)輕輕就成了太上皇。 今年, 是允元二年。 路菀菀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很順利, 但還是將靳承乾給嚇得半死,說什么也不敢再要第二個孩子了,為此還特意找靳蒙逆求了副藥。 不過靳蒙逆忘了告訴他,這藥是有保質(zhì)期的。 靳荀談十六歲登基,自此之后帝后二人就做了真正的甩手掌柜,山南海北, 每一天都是段說走就走的旅行。 然而好景不長, 二人才玩了一年多, 晃悠悠地剛到了巫山,路菀菀就被診出了喜脈。那年, 她都三十六歲了。 隨行太醫(yī)樂滋滋地跟靳承乾說太后娘娘有喜了時, 他只覺得靈魂都被點燃了, 飄悠悠地走路都不是條直線。 一半是高興,一半是憤怒。 那時,他心中只有兩個念頭。 快帶乖寶回京養(yǎng)胎??禳c派兵去滅了靳蒙逆的口。 不管靳承乾心里想著些什么,路菀菀的心情是極好的。 她一直想要一個軟糯糯的小姑娘, 但靳承乾卻是死活不愿意再要孩子,現(xiàn)在上天又賜了個小寶貝來,她只想著好好地將她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