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雪中再見
祁佑眼下沒有想別的,只是強烈的緊張與不安在腦中翻騰著。 他叮囑了老蒲一定要留在京城,因為他生怕老蒲一走,會出了什么亂子,傷到了沈清婉。 此刻祁佑本就是腦子迷迷糊糊,現(xiàn)下一慌,更是一個勁兒地往牛角尖鉆。 在場的還有不少軍醫(yī),老蒲不能明說,只得找著機會往祁佑耳邊著急嘀咕道:“你信我,你先信我!” 祁佑喘著氣,已經(jīng)掙扎不動了,只覺得胸口悶得很,面上痛苦地扭曲著。 “沈?qū)④妬砹?!”外頭有人喊了一聲。 “殿下!”沈言玨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外頭沖了進(jìn)來。 祁佑聽到了動靜,也只得老老實實躺下,不再與老蒲糾結(jié)什么。 “殿下,”沈言玨到了祁佑跟前,聲音也小了幾分,“殿下怎么樣了?” 他看祁佑面上緊皺著五官,顯然是極痛苦的模樣,心中又擔(dān)心起來。 沈言玨看了看老蒲,開口問道:“殿下如何了?” 老蒲倒是神情坦然得很,行了一禮,不急不緩答道:“殿下醒了就無礙了,眼下只需靜養(yǎng)即可?!?/br> 說著,老蒲便側(cè)頭看了看帳中東張西望的軍醫(yī)。 沈言玨會意,趕忙轉(zhuǎn)身道:“諸位辛苦了,如今殿下已醒,還需要好好靜養(yǎng),還請諸位都下去吧?!?/br> 沈言玨都發(fā)話了,軍醫(yī)自然沒有不聽的道理,一個個都行禮告退了。 帳中只剩下了沈言玨和老蒲還站在祁佑邊上,頓時氣氛安靜了下來。 老蒲沒有說話,只靜靜看了看沈言玨。 沈言玨一噎,這什么意思?要自己也出去嗎? 他嘴角抽了抽,自己聽到了消息就跑過來了,這會兒還沒問兩句話,又得被趕走了。 這個大將軍可做得真沒面子。 沈言玨尷尬地笑了兩聲道:“那……那殿下好好養(yǎng)著,我過些日子再來看他?!?/br> 老蒲淺笑著點了點頭道:“恭送將軍。” 好家伙,真是要把自己趕出去。 沈言玨只得點了點頭,干笑了兩聲就出去了。 屋中只剩下了祁佑和老蒲。 “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祁佑嗓音沙啞,說話還是有點艱難。 老蒲見他這模樣,不禁搖了搖頭,慢慢將他扶起些上身,在他后背塞了個墊子,讓他坐得舒服一些。 祁佑稍稍緩過氣來,面上也沒有方才那般痛苦猙獰了。 “殿下,”老蒲開了口,慢慢說道,“您身子里殘留的毒素,如今經(jīng)不起內(nèi)力運轉(zhuǎn),或是情緒波動。如您剛才這般,有多難受您自己有數(shù)了吧?” 祁佑沒有理他,只輕輕緩著呼吸。 “其實您本身底子好,這些毒倒是沒有什么大礙,養(yǎng)個一年半載的也就好了,”老蒲道,“只是萬萬不能再這樣胡來了,就算他是……您也不能真的拿命去救啊。軍里那么多人在,還能傷了沈?qū)④姴怀???/br> 祁佑重重出了一口,低聲道:“我沒時間想那么多。” 老蒲遞過來一杯白水,讓祁佑喝下,開口問道:“您如今感覺如何了?” “你先別管我,”祁佑抿了一口,嗓子里的干啞稍微好了幾分,開口問道,“你為什么在這里,你還沒有解釋。” 老蒲結(jié)接過祁佑手里的茶盞,斟酌了番道:“辰王給世子寫了信,說您命懸一線,要我過來?!?/br> “那你就來了?”祁佑一怒,胸口又如千斤巨石壓下來一般,頓時暗悶了一陣,“她……怎么辦?” 老蒲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祁佑,想著該如何回答。 “行了,既然來了我也不怪你,”祁佑嘆了一口氣,“如今我也好了,你趕緊回去吧?!?/br> 好了?好什么好!就祁佑這個樣子,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老蒲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先回去了?!?/br> 說完,老蒲就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出去了。 祁佑一愣,他倒是沒想到老蒲這么爽快地答應(yīng)了,本想著也許還要再逼他兩句呢。 也好,早一點回去,少一點風(fēng)險。 老蒲收拾完,又著人進(jìn)來給他擦了擦身子,洗了個頭,一直等他睡下,這才離開。 祁佑只當(dāng)他是走了。 可誰知到了第二日晚上,祁佑睡了一整天,這會兒才睜開眼不久,老蒲便是端著一碗粥進(jìn)來了。 “你……”祁佑一愣,撐起身來坐好,低低問道,“你怎么還沒走?” 老蒲沒有說話,只將粥遞到祁佑面前,開口道:“殿下,您把這粥喝了,我?guī)ヒ妭€人?!?/br> “見什么人?”祁佑蹙眉,困惑地問他。 老蒲沒有答話,只是把粥遞了過去。 祁佑接過粥來,聞了聞,嫌棄道:“這什么粥?藥味兒這么重?!?/br> “已經(jīng)不燙了,您喝了就是?!崩掀褯]有旁的話,只是淡淡看著他,似是非要他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祁佑看了看手里的粥,接過老蒲的勺子,聽話地一口一口喝了起來。 老蒲也沒閑著,拿了個梳子給祁佑梳著頭。 祁佑一怔,問他:“你這是做什么?” “既然要見人,當(dāng)然稍微弄得干凈點?!崩掀训恼Z氣像是個父親一般,平淡無波,也不容置疑。 祁佑沒有在乎,由著他去。 一碗粥喝完,頭也梳好了。 老蒲又遞了絞好的面巾給他,讓他擦了把臉。 祁佑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老蒲扶了祁佑下了床,讓他走動走動試試,一邊問道:“怎么樣?頭暈不暈?” 祁佑搖了搖頭,答道:“腳下雖然有點浮,但倒是不暈的?!?/br> “不暈就好,”老蒲放開了他,轉(zhuǎn)身去拿了些暖和的衣服與寬袖的外袍來給他穿上,嘴里還念叨著,“外頭冷,您別凍著了?!?/br> 祁佑依著他穿好了袍子,依舊是一臉不解的樣子。 老蒲忙完,上上下下打量了祁佑一番,嘆了口氣道:“走吧?!?/br> 祁佑困惑地皺了皺眉,到底是沒說什么,跟著老蒲便出去了。 營州已經(jīng)下雪了,祁佑許久沒到外頭,突然一出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潔白的冰雪琉璃世界。 他攏了攏身上的袍子,口中嘆出一口白霧。 又是冬天了。 老蒲指了指前方的樹道:“那兒?!?/br> 祁佑朝著老蒲所指看去,在樹下,似是確實有個人背對著自己站著。 祁佑困惑地看了一眼老蒲。 老蒲揚聲喊道:“世子!” 祁歸恒聞言,轉(zhuǎn)過身來,看到祁佑站在老蒲身邊,面上露出一絲笑來。 “恢復(fù)得不錯啊。睡了這么久,第二天就能下床了,你底子當(dāng)真是好?!?/br> 祁佑見到祁歸恒,不由地一怔,面上詫異道:“你怎么出京了?” 祁歸恒聞言輕笑一聲,一邊讓開身子,一邊低聲道:“當(dāng)然是把她給你送過來?!?/br> 祁佑一愣,還沒明白他在說什么,就見祁歸恒慢慢退開去,露出他身后那小小的身影來。 祁歸恒話音一落,便已是與老蒲二人轉(zhuǎn)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