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聽起來軟軟的，不自覺的在跟自己的小男友說軟話，撒個嬌。

    厙瀟低低地在電話里笑著，聲音傳到耳朵里性感又親密。林西顧把電話又往耳朵上貼了帖，拇指劃著手機(jī)背面。

    厙瀟問他：“有沒有……好好睡？”

    林西顧?quán)洁熘f：“睡不著……我一想你就睡不著?！?/br>
    厙瀟說：“那你就……別想我?！?/br>
    林西顧會問他：“你睡得好嗎厙瀟？”

    厙瀟回答他：“好?！?/br>
    林西顧在電話這邊滿臉憂愁，心說你好個球，你瘦成那樣都不好看了。

    第六十章

    林西顧又開始在小本上給厙瀟打分，他見不到人，其實沒什么標(biāo)準(zhǔn)去判定是加還是減，多數(shù)時候都是自己猜的。

    他看到本子的時候想起他上次去見厙瀟的時候忘了問，你憑什么劃我的本子，你又怎么能清除我的記憶。

    他每次看到那條斜線的時候都覺得那條線直接劃在自己心上了，像有把刀順著那個軌跡切了自己的心臟。

    下次有機(jī)會他見到厙瀟的時候，要塞他手里一只筆，讓他按照自己原來寫的記錄，原原本本重新抄一遍。你劃掉了所以你得親手抄回來，不然這條線就一直橫在我心上下不去了。

    但是林西顧一直沒找到見厙瀟的機(jī)會，見了那一次之后很久都沒再見過。

    眼看著就過年了，還有兩天放寒假，林西顧對假期一點(diǎn)期待都沒有。以前他不愿意放假，因為放了假就看不到厙瀟。

    現(xiàn)在沒有這種想法了，因為不管是上學(xué)還是放假他都看不到。

    這次過年晚，二月份才過年。

    他在電話里問厙瀟：“過年去哪里過？”

    厙瀟說：“在家?！?/br>
    林西顧小心地問他：“爺爺奶奶家……或者姥姥家，你不去嗎？”

    厙瀟當(dāng)時聲音清清冷冷的，一點(diǎn)情緒都不帶地說：“不?！?/br>
    時間久了林西顧已經(jīng)摸清了他對家人的情緒，摸得越清他心里越難受。

    厙瀟的世界其實很小，原本他的世界里只有他mama，一個不怎么有力量但是在他痛苦害怕的時候唯一一個盡力保護(hù)他的人。

    現(xiàn)在又多了個林西顧。

    他從來不去爺爺奶奶家，從小到大也沒有見過幾面。厙瀟沒有說原因，但從厙瀟和他mama被他爸迫害成這樣都沒人管過也可想而知了，那也不會是什么正常人。

    能冷眼旁觀自己孫子被弄成這樣，林西顧想想這樣的人都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覺得可怕。

    至于姥姥家，林西顧猜厙瀟心里應(yīng)該是恨的。雖然他不說，他冷漠看待一切，但是在他心里那一家人才是導(dǎo)致他mama跳進(jìn)這個火坑的原因，導(dǎo)致他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里，他的人生一片黑暗。

    在厙瀟的角度是不能理解他們所謂的苦衷的，他們怎么為難怎么痛苦跟他都沒關(guān)系，在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們?yōu)榱藘鹤影雅畠和瞥鋈チ恕?/br>
    厙瀟沒有一個正常的家庭，他感受到的情感有限，所以他面對這個世界能回饋的情感也少得可憐。

    他恨這個世界，他覺得所有都是錯的，包括他mama。他小時候心里會恨他mama為什么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他的存在是不是只因為能夠分擔(dān)她的痛苦。所以直到現(xiàn)在，厙瀟雖然保護(hù)她，對她有感情，但沒有依賴，沒有一個孩子對母親該有的依戀，只有責(zé)任和分擔(dān)。

    別人的世界里可以有十幾個人或者更多，厙瀟的世界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只有兩個。

    林西顧是一道劈開他黑暗世界的光，強(qiáng)勢不可抗拒地沖進(jìn)來，照亮他，盡管光芒很弱，但這是厙瀟從出生以來見到的第一道光。

    美好，炙熱。

    他想沖著光去，但他滿身都是泥。

    “那我放假了去找你？”林西顧問著。

    “不，”厙瀟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別來。”

    “為什么？”林西顧在電話這邊有點(diǎn)失落。

    厙瀟只是說：“好好在家，別來?！?/br>
    林西顧也不堅持，好像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個人想他去見厙瀟，包括厙瀟本人。他們都想讓自己離厙瀟遠(yuǎn)遠(yuǎn)的，原本每天都能見面十幾個小時的兩個人，現(xiàn)在都快忘了見面是什么滋味了。

    厙瀟那里有林西顧原來住的房子的鑰匙，林西顧跟他說：“厙瀟你去我那兒，我抽屜里有個觀音，李芭蕾去年送我的，你拿走戴上?！?/br>
    厙瀟說：“不用?！?/br>
    “用，”林西顧在視頻里小聲勸著他，“我早想跟你說了，但我總忘，你去戴上它，芭蕾仙女說是她奶奶專門去開過光的?！?/br>
    厙瀟還是沒有要去的意思，林西顧看著視頻里厙瀟瘦削的臉，心里有點(diǎn)難過，“我之前走得太急了，什么都沒能給你留，你天天戴著它就當(dāng)是我陪著你了，行嗎？”

    厙瀟看出林西顧不太開心，安撫地對他笑了下，“好?！?/br>
    其實林西顧最近只是有點(diǎn)心慌，因為快過年了。去年厙瀟就是年前這段時間開始變得沉悶不說話，整個人的狀態(tài)都迅速消沉了下去。

    林西顧每天都擔(dān)心他過不好，有天他突然想起了年初李芭蕾送他的那塊玉，其實林西顧本來對這些東西也沒有很信，但總歸也是個念想。

    過年那幾天林西顧跟著他爸去了奶奶家，他一年回不了幾次老家，每次回來這一大家子人都熱情得不行。林西顧那幾天的狀態(tài)就是一直吃，一直收紅包。

    除夕夜，林西顧早早回了房間，他守著時間，提前編輯好短信，到了十二點(diǎn)整準(zhǔn)時給厙瀟發(fā)出去：“新年快樂，厙瀟。希望你開心，希望你平安，希望你高飛。不管你走多遠(yuǎn)我都陪著你?！?/br>
    林西顧點(diǎn)了發(fā)送，看著收件箱一條條跳出新消息。他不想點(diǎn)開看那些祝福短信，他看著厙瀟的名字，看久了，就只是這兩個筆畫多的字都能看出一點(diǎn)纏綿的味道。

    希望你早日脫離苦海，希望你不再驚慌痛苦，希望你的明天是坦途。

    ——希望你不要再瘦了。

    厙瀟在十二點(diǎn)零五分回復(fù)了他，只有六個字：“永遠(yuǎn)快樂，寶貝?！?/br>
    林西顧看到的一瞬間就燒得眼眶疼，他把臉埋在膝蓋上，手機(jī)藏在自己弓起來的身體里，用柔軟的腹部貼著它。

    厙瀟的這個稱呼他真的抗拒不了，厙瀟這樣的人，從他嘴里叫出來的這個稱呼帶的情感太深厚了。不是喜歡到骨子里了他叫不出這樣膩人的稱呼。

    林西顧自己緩了半天，他太想?yún)嚍t了。

    收起情緒之后他把收到的紅包拍了個照片給厙瀟發(fā)了過去，配文：“我收到的，都給你。=3=”

    厙瀟也給他拍了個圖，上面是一個紅包。

    林西顧突然很心酸，他能收到幾十個，但厙瀟只能收到一個。

    他跟厙瀟說：“以后我所有的都給你?！?/br>
    厙瀟過會兒回復(fù)他：“給你準(zhǔn)備的。”

    林西顧看著那條短信瞬間就開心了。那是厙瀟給他準(zhǔn)備的，厙瀟想著他呢，厙瀟還給他準(zhǔn)備紅包了。

    其實平時厙瀟雖然跟他聯(lián)系著，但是多多少少是有點(diǎn)冷淡的，好像故意抻著距離，跟當(dāng)面見到的厙瀟是不一樣的。時間久了林西顧也會不自信，會去想?yún)嚍t是不是不那么想跟他在一起了，他是不是累了。

    所以這時候厙瀟只要拋出一點(diǎn)點(diǎn)他在想著林西顧的意思，林西顧那邊就會開心得不行，覺得又擁有全世界了。

    接下來的幾天林西顧也天天手里捏著手機(jī)舍不得放下，他怕自己錯過厙瀟的短信。

    而且他也說不出為什么一直在擔(dān)心，厙瀟只要回復(fù)慢一點(diǎn)林西顧就想得多，想他是不是受傷了。

    外面人太多了，林西顧躲在房間里不出去，偷偷發(fā)短信跟厙瀟聊天。他爸推開門進(jìn)來了，問他：“叫你出去吃東西呢，去不去？”

    林西顧趕緊搖頭：“不去，不去了，實在吃不下去，爸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他爸讓他逗樂了，過去坐他旁邊，瞄了眼他的手機(jī)：“跟誰說話呢？”

    林西顧老老實實沒打算說謊，直接說：“跟厙瀟?！?/br>
    他爸“嗯”了聲，沒說什么。

    林西顧看看他：“爸你進(jìn)來干啥？”

    他爸笑著說：“我也吃不下去了，進(jìn)來躲會兒，人太多了，我覺得我腦袋都要炸了?！?/br>
    林西顧給了他個眼神，湊過去一臉壞笑，小聲問：“我看你是受不了我奶奶手里的資源了吧？咋樣？有沒有好看點(diǎn)的阿姨？”

    他爸當(dāng)時用手捏著眉心，擺擺手：“別說這事兒，我腦袋疼?！?/br>
    林西顧哈哈哈樂了半天，覺得他們爺倆現(xiàn)在都挺慘的。他爸不想找對象但是身邊人整天攛掇他找，他有個對象但是又見不到面。

    他們倆在房間里躲清靜，還能聽見外面熊孩子們嗷嗷喊，爺倆時不時對視一眼，很有種同命相連的味道。

    他爸眼睛掃了兩下林西顧的手機(jī)，問他：“厙瀟家過年怎么過？”

    林西顧低著頭說：“他爸去他奶家，他媽跟他在家?！?/br>
    他爸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再說話。

    林西顧摳著手機(jī)，過會兒小聲開口想問：“酷爹，我……”

    他爸打斷他：“不?！?/br>
    “……”林西顧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要問什么？”

    “你那點(diǎn)心思全寫臉上了，”他爸頭都不抬，“不可以去?！?/br>
    林西顧還想再努努力，試著問：“我當(dāng)天去當(dāng)天回？”

    他爸搖頭：“不可以?！?/br>
    “為啥？”

    “這是一個底線問題，我這次讓你去了過不久你還想跟我談當(dāng)天去當(dāng)天回，然后再今天去明天回，之后又不想回了?！彼掷湫σ宦?，“所以咱們干脆就別有這個開始?！?/br>
    林西顧覺得他爸說得有道理，所以也不再多說了。

    就是心里有點(diǎn)沉悶，開學(xué)回去就是最后一個學(xué)期了。他的未來，厙瀟的未來，都在這半年。

    半年以后到底是什么樣，林西顧想不出來，也不敢想。

    因為他就沒在厙瀟嘴里聽到過一個字是關(guān)于未來的。

    第六十一章

    開學(xué)了一切如常，大致看來和上學(xué)期沒有什么變化。林西顧依然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找時間跟厙瀟聯(lián)系。

    時間久了其實他也適應(yīng)了這種相處模式，原本覺得見不到面度日如年，現(xiàn)在也慢慢能接受了。因為始終有個方向在前面，別人做高考倒計時，林西顧也做。他看著黑板旁邊的數(shù)字一天一天減少，每天的期待都會多一點(diǎn)。

    他也比原來努力多了。以前因為家里不給他高分壓力，他自己也沒什么太大追求，所以一直都是能打多點(diǎn)分挺好的，打不上也無所謂?，F(xiàn)在的林西顧每天晚上學(xué)習(xí)到十二點(diǎn)多，想盡量打多點(diǎn)分，這樣厙瀟去哪上學(xué)的話他也好有更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