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回環(huán)鎮(zhèn)(十九)
宿臻抓重點的能力,永遠是他人望塵莫及的。 按照他一貫的邏輯來說,既然他不知道賀知舟的性取向為什么,那么就當他喜歡女生,同樣的,他沒有看出賀知舟喜歡他,那么就代表賀知舟和他是單純的兄弟情。 因此他說出那么一段話,也就是情有可原的。 賀知舟被他的話給噎住了。 在他看來,青年看上去乖巧聽話,實則脾氣還是很倔的,但恰好是他的那盤菜。 先前沒有往這方面想,自然就是平常心對待。 然而前有寧炔假扮情侶的說法,后有宿臻的主動質(zhì)問。 他怎么可能不往別的地方想。 這一想,就想的一發(fā)不可收拾。 難為他都快三十歲了,還連個對象都沒有。 突然有了可以發(fā)展的對象,稍微情緒外露了一些,難道還犯了法不成! 賀知舟挑眉:“怎么,你覺得我是假的?” 這個挑眉看上去很邪氣。 更像是個假人了。 宿臻聞言倒退了兩句。 “就算你不是假的,現(xiàn)在看上去也很奇怪。據(jù)我分析,你應(yīng)該是被幻境影響到了,才會生出多余的心思無處安放?!彼托σ宦?,“我倒是想把你的話當真,可當真了又能怎么樣,等出了幻境,你一推二五六,假裝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那我付出的感情又要怎么辦?” “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什么都不要相信?!?/br> 別看宿臻平時里平平淡淡,安穩(wěn)度日,其實他骨子里就是個悲觀主義者。 但凡遇見事情都喜歡往壞處想。 他爺爺也知道他的這個性子不好,時常對他叮囑兩句,不是勸他放開些,就是勸他不要多想。 時間久了,他遇見事情不論第一反應(yīng)是不是及其悲觀,表現(xiàn)在外面的時候都會自動減淡三分,看上去也就和普通人沒兩樣了。 然而他現(xiàn)在是心里如何想的,嘴上就是如何說的。 一點打折的想法都沒有。 人們對待自己付出感情的對象,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應(yīng)對。 有些人是苦了自己人,也不愿意讓外人說半句不好。 可也有人是絕對不肯讓自己人有半點難過的。 賀知舟是后者。 所以當他聽見宿臻說出這么喪的話,生氣是有一點,但更多是心疼。 長臂一攬,將青年拉進了懷里,他說:“這個幻境或許有些問題,但它還不能讓我說出違背心意的話來。” 不遠處的少年雖然聽不見兩人的聲音,但還在偷偷的朝兩人看著。 他看見兩個俊秀非凡的青年抱在了一起,頓時紅著臉轉(zhuǎn)過了身。 心里卻忍不住在想,他們的感情看上去可真好啊! 如果他和他將來的道侶也能這么親近就好了。 少年揪著耳朵蹲在地上,縮成了小小的一團,眼里是對未來的小小期待。 賀知舟冷靜的給宿臻分析著他的理由。 “這里應(yīng)該是另一重幻境,我們之所以會誤入這里,應(yīng)該和蜃龍有些關(guān)系。先前寧炔不肯和我們說時瑄和那個郁生的事情,對為什么用回環(huán)鎮(zhèn)困住‘時瑄’,也是一筆帶過。” 他摸了摸懷里青年的頭發(fā),墨色的長發(fā)柔軟的如同綢緞。 忽然間,賀知舟想到從前聽說過的一種說法。 據(jù)說一個人的頭發(fā)能夠反映一個人的性格。 頭發(fā)硬直的人,大多個性剛直豪爽。 而像宿臻這樣頭發(fā)平滑細軟的人,性格多半是溫柔。 他想到那時送宿雪上學(xué)的宿臻,確實很溫柔。 賀知舟輕聲笑了下,回歸正題接著道:“再看現(xiàn)在的那個時瑄和我們在回環(huán)鎮(zhèn)遇見的‘時瑄’,簡直就是兩個人。所以這個幻境很可能是關(guān)于過去的時瑄和郁生遇見的一些事情?!?/br> 宿臻:“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那樣,這是關(guān)于過去的事情,那現(xiàn)在時瑄遇見了我們,不就是和過去不同了么?” “誰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呢?”賀知舟口中沒有個準話。 只是以他們剛醒過來,才過去盞茶的時間來說,他能總結(jié)出這么多東西,已經(jīng)是很了不起的了。 “那些東西,我們接著往后走自然就清楚了,我要和你說的是,這個幻境沒有扭曲的人心的功能,它充其量是讓我們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不加任何掩飾的那種。” “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是假的,或者是在哄騙你。如果不是我心中對你有了好感,我又怎么會對另眼相看?!?/br> 比起宿臻的邏輯,賀知舟的說法顯然更能令人信服。 那么聽完這番話的宿臻又是如何作想呢? 天上突然掉下來了餡餅,他是吃還是不吃呢? 宿臻從賀知舟懷里掙扎出去,很理智也很冷情的說:“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我不知道是否能夠信你?!?/br> 他的意思也很明顯,任憑賀知舟說出朵花來,他下定好的決心都不會更改的。 “幻境中的東西不可信,這是你教我的,所以我們做個約定?!?/br> “如果離開幻境,回到現(xiàn)實中去,你還是對我有好感的話,那我們就嘗試在一起。這樣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亦或是對這段感情,是最負責(zé)的選擇。” 賀知舟也沒想著宿臻會一下子答應(yīng)下來。 如今的這個折中的約定,他當然是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下來。 兩人說清之后,便一起往山坡上走去。 時瑄還在那里蹲著,竹青色的一團,像個矮灌木叢。 上了山坡便能看見一片搖曳生姿的桃花林,粉紅的花朵墜滿枝頭,一陣風(fēng)吹過,搖落滿樹的清香。 前面他們在溪流中看見的粉紅花瓣也就有了解釋。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深山里的桃花開的這么艷,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四月份吧! 宿臻走在前面,從背對著他們的時瑄身后繞到了他的身前。 “你怎么會一個人在這里?” 宿臻問的話一點也沒有技巧,平鋪直述的,最是容易讓人有逆反心理。 放在那些脾氣不好的人身上,少不得要反諷一句,要你管! 不過時瑄的脾氣是很好的。 他是絲毫沒有什么防備,完全是有問必答,甚至還能附加一些其他的消息。 他仰著頭,一雙眼睛圓乎乎的,臉上帶著嬰兒肥,也是圓乎乎的。 然后宿臻就從他口中聽到了他們和他相遇的全過程,以及少年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確切原因。 清清楚楚,都不用再多說其他話來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