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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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190 三月初,樞密使曹瑜率領東路九萬大軍, 快馬加鞭, 迅猛如雷地殺到了涿州, 涿州遼將死戰(zhàn), 然而寡不敵眾, 頑抗一日后破城而逃。這是東路軍的首功,曹瑜立即派人將捷報傳到京城,大軍休整一晚, 翌日曹瑜繼續(xù)領兵, 直奔幽州。 晌午時分, 宣德帝正要休息片刻, 聽聞有八百里加急, 宣德帝困意頓消。接過戰(zhàn)報,目光一行一行地掃過上面的字跡, 宣德帝的眉頭也皺得越來越深,一把將戰(zhàn)報拍在桌案上, 惱火道:“國華貪功誤事, 豈有大軍先行糧草落后的道理?萬一遼軍燒了糧草,朕的東路軍……” 國華是曹瑜的字。說到一半, 宣德帝突地大步朝外走去, 派人即刻啟程去傳口諭給曹瑜, 命曹瑜帶兵駐守涿州,一等糧草二待中路、西路大軍,不得擅自攻打幽州。 然而距離涿州更近的幽州, 遼國大將耶律雄早在昨日就得到了涿州戰(zhàn)敗的消息,更是從前來投奔的涿州敗將口中得知,曹瑜乃急攻突襲,大周糧草還在后面慢慢地走。耶律雄走到沙盤前,約莫一刻鐘后,男人眼睛微瞇,喊來長子耶律照,指著涿州西側的岐溝關道:“你帶八千精兵,從山中小路暗中繞到曹瑜之軍后側,前去燒了大周糧草,只燒糧草,不必與其戀戰(zhàn)?!?/br> 耶律照抱拳領命。 這邊曹瑜帶兵前往幽州,卻不知耶律照已經帶著八千精銳鐵騎挑小道繞到他們身后去了。 東路軍絕大部分的糧草輜重才剛剛走到瀛洲,曹瑜出發(fā)前,安排郭驍領兵護送糧草。郭驍盡職盡責,盡量讓糧草車隊以最快的速度前行,一日更換三次騾馬輪流拉運糧車,但騾馬承重跑不動,半路更換同樣需要時間。 位于涿州與京城之間,郭驍先收到了宣德帝的口諭,命他盡快追上大軍。郭驍接旨,可惜他只能保持原樣,想不出加快速度的法子了。 “世子不必急,主帥帶了二十日的糧草同行,二十日,咱們肯定到了?!北O(jiān)運使馬鋒語氣輕松地道。 郭驍頷首,車隊又行了一個時辰,紅日西斜,郭驍抬手,示意車隊安營扎寨。 夜幕降臨,郭驍再次巡視一圈營地后,這才進了他的大帳。長夜漫漫,郭驍和衣靠到床上,身邊只留了一盞昏黃的油燈。晚風從氈布縫隙吹進來,油燈火苗毫無規(guī)律地前后搖曳,郭驍盯著火苗,慢慢地,從懷里取出一物。 那是一個蠟紙包,防潮防水,郭驍垂眸,一層一層地展開,最后才現(xiàn)出里面的宣紙。宣紙不知被折疊過多少次,畫上的姑娘因為折痕也變了模樣,郭驍一手托著宣紙,一手輕輕按平折痕,目光隨著他的動作游移,一寸寸地掃過畫上的姑娘。 看著畫像,男人深潭似的眼底,漸漸浮上一抹溫柔。 這是十四歲的安安。梁紹將畫像夾在食譜中送她,被他撞見,為了不讓他知道,她難得地跟他撒嬌,說什么怕他貪了她的食譜。畫像暴.露,她生氣地瞪圓了杏眼,要他做主教訓梁紹,雖然都是裝的,可郭驍喜歡。 如果,時間能一直停在那天,他也愿意的,她永遠是他的繼妹,永遠待在他的身邊。 燭火跳躍,男人冷峻的臉上,是他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懷念與溫柔。 夜越來越深,郭驍重新包好畫像,貼胸而放,吹了油燈,和衣而臥。雖然躺下了,可郭驍腦海里依然是她的樣子,十歲的她,十三歲的她,嫁了人的她,抱著昭昭的她……一幕一幕,翻來覆去,回憶多少次都不會厭。 萬籟俱寂,沉浸在回憶中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馬蹄聲,羽箭破風聲,越來越密集。 郭驍一躍而起,抓起隨身而放的佩劍,轉眼間便沖出了大帳。 只是短短的功夫,外面已是處處火光沖天,遼軍放肆的笑聲充斥于耳,來自四面八方,郭驍跳上馬,縱目遠望,夜色火光,人影攢動,竟分辨不出遼兵到底來了多少,只看到越來越多的糧車著了起來。 “世子世子,遼軍殺來了!”監(jiān)運使馬鋒一邊系腰帶一邊狼狽地朝他跑來,披頭散發(fā)。 “我去迎敵,你帶人往外運糧,能救多少是多少!”郭驍厲聲吩咐道,說完催馬沖了出去。 馬鋒慌慌張張地去準備。 然而火箭不停地從外面射.過來,哪里沒火就往哪射,射中糧草,糧草瞬間變成火海,射中大周將士,一個個慘嚎著在地上打滾滅火,卻將火滾得越燒越旺。馬鋒起初真心想奉命救糧,眼看著身邊的士兵相繼中箭慘死,馬鋒害怕極了,再無斗志,搶過一匹無主的戰(zhàn)馬便單獨朝外面沖去。 “世子,撤吧!”駿馬疾馳,馬鋒四處張望,忽然發(fā)現(xiàn)一道熟悉的身影。 郭驍回頭,見他帶著一隊士兵要逃,怒容喝道:“大敵當前,逃兵一律處斬!”吼完再度調轉馬頭,沖進遼兵陣營廝殺。 馬鋒猶豫了,怕遼兵,也怕事后被郭驍處死,正左右為難,忽見火光之中,一遼國騎兵高舉大刀,朝郭驍后背砍去! “世子小心!”馬鋒大駭,可惜話剛出口,就見郭驍一頭栽落馬下,轉眼便被洶涌的火海吞.噬! 馬鋒先是震驚駭然,不敢相信堂堂衛(wèi)國公府世子就這么死了,但鬼魅一樣朝他沖過來的遼兵及時拉回了他的神智,連郭驍那樣悍勇的武將都死了,他再不逃,難道也想將命交待這里? “駕!”帶著幾十個人馬,馬鋒拼命突圍,一路沖進了漫無邊際的黑暗。 ~ 遼兵燒完糧草便退了,徒留十萬大軍數(shù)月的糧草在原地燒了整整一晚。馬鋒逃出一段距離,發(fā)覺遼兵沒有追上來便不跑了,停在原地,身邊慢慢又聚集了兩千逃兵,大火燒了一晚,他們就在遠處看了一晚,直到天慢慢地亮了,斥候確定遼兵已退,馬鋒才帶領兩千人馬回到營地,查看傷亡。 火滅了,黑煙滾滾,逃兵未到跟前,卻能隱隱約約看到滿地尸橫遍野,更令人作嘔的,是一股股燒焦的……rou香,那是沒有逃出遼兵殺戮的大周將士的尸身,經過一夜焚燒,有的全都燒焦了,鬼神難辨,有的趴在地上,后背燒黑了,臉燒了一半…… 馬鋒一眼都不忍再看,憑著記憶,第一個趕到了郭驍落馬之處。 那里果然躺著一具徹底燒焦的尸身,仰面躺著,黑漆漆的手中,握著一柄長劍。 “世子……”馬鋒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寫的比較卡,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不立flag了,唯一的保證,會穩(wěn)扎穩(wěn)打地完結的,絕不虎頭蛇尾。 晚安 ☆、第191章 191 京城。 郭伯言雖然沒有出兵伐遼,但也率領三萬禁軍鎮(zhèn)守京郊的西大營, 隨時備戰(zhàn)。 “國公爺, 瀛洲有戰(zhàn)報!” 郭伯言正在看輿圖, 聞言立即命屬下帶人進來, 他依舊負手而立, 聽到腳步聲逼近,郭伯言才肅容回頭,卻見瀛洲派來的傳訊兵灰頭土臉一身臟污, 分明是從火里逃出來的!郭伯言心中一沉:“遼軍偷襲糧草?” 身為隨時關注前線軍情的他, 自然知道曹瑜大軍已近幽州, 糧草輜重才走到瀛洲。 傳訊兵撲通跪下, 痛哭流涕:“是, 昨夜三更天,遼兵偷襲火燒糧草, 世子,世子他……” 他沒說完, 郭伯言腦海里卻嗡的一聲, 險些后退一步。身邊都是人,郭伯言極力保持臉上的鎮(zhèn)定, 雙手卻隱隱顫抖, 上前一步, 長眸死死盯著傳訊兵:“世子如何?” 傳訊兵看他一眼,邊說邊哭,顫著嘴唇道:“世子, 世子死戰(zhàn),喪命火海……” 說到最后,傳訊兵低下頭,不忍看國公爺喪子的悲慟,然而心驚膽戰(zhàn)又悲涼地等了一會兒,頭頂沒有任何聲音,眼前的衣擺黑靴也一動不動。傳訊兵抹抹眼睛,疑惑地抬頭,不期然地,對上了一雙呆滯茫然的眼睛。 郭伯言沒驚沒怒沒哭,但山岳一樣巍峨的男人露出這副怔忪樣,卻更讓周圍的幾個屬下難受,有的握拳扭頭,有的緊張地盯著國公爺,隨時準備上前扶一把。 “尸身,找到了?” 半晌之后,郭伯言眼睛終于動了,垂眸問。 他在期待另一種聲音,期待只要沒有兒子的尸首,死訊便無法佐證,可傳訊兵再次擊毀了他唯一的期望:“馬大人親眼看見世子被遼兵砍落馬下……回頭去找,世子全身燒焦……” 砍落馬下,渾身燒焦。 想象那情形,郭伯言一口血噴了出來。 ~ 戰(zhàn)報很快傳入宮中。 宣德帝當場推翻了書桌! 郭驍死就死了,他也為一個年輕將領的英年早逝而痛心惋惜,但當務之急,宣德帝更擔心的是整個東路大軍,是他收回幽云十四州的全盤大計。曹瑜違抗皇命,害他損了親女婿與大軍數(shù)月的糧草,若曹瑜在他眼前,宣德帝恨不得一刀殺了他! “來人,傳朕旨意,讓曹瑜固守涿州,再敢擅自攻打幽州,朕要他的命!”宣德帝怒吼道。 “皇上,皇上,幽州戰(zhàn)報!” 他還沒派人去訓斥曹瑜,曹瑜的八百里加急卻先到了,宣德帝往前迎了一段距離,搶過戰(zhàn)報一看,年過五十的男人,竟然身體晃動起來。趙恒臉色大變,二皇子睿王已經先一步沖了過去,緊張地扶住了宣德帝。 “曹瑜,曹瑜……”白著臉靠在兒子身上,宣德帝罵人的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卻是曹瑜昨日上午攻打幽州城,耶律雄死守不出,僵持到后半晌,蕭太后、韓讓率遼國十萬援軍趕至,曹瑜敗退涿州,索性此戰(zhàn)未傷筋動骨,只損了三四千兵馬,大軍主力尚存。 戰(zhàn)報后面,曹瑜終于請示宣德帝接下來他該怎么做了。 還能怎么做?東路軍肯定是不能退的,退了遼國馬上就換個方向支援中路的蔚州、西路的云州,那兩路捷報連連,攻下城池與東路匯合指日可待,絕不容有閃失。因此宣德帝下旨,令曹瑜固守涿州,京城即刻再調糧草過去。 安排了大事,宣德帝捂著左邊腮幫子,一邊忍受牙疼,一邊等前線消息。 郭驍?shù)乃?,他已經無暇顧及。 但對于旁人來說,郭驍?shù)乃烙?,無異于五雷轟頂。 國公府,噩耗進門,年過六旬的太夫人眼睛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林氏紅著眼圈照顧婆母,只能將嚎啕大哭的茂哥兒交給二夫人幫忙照看。端慧公主呆呆地坐著,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可她不信,一日沒見到表哥的人,就不信表哥真的死了! 主子們哭,下人們無論真心還是假意,也都哭,隔壁壽王府,宋嘉寧牽著昭昭在花園賞花,隱隱約約都聽到了動靜。 “哭了?!闭颜讯悸犚娏耍虺蛲夤?,仰頭問娘親,杏眼迷茫。 那么大的陣仗,宋嘉寧臉一白,最先想到了太夫人,六十多歲的老人家,萬一…… “快去看看!”被雙兒扶住,宋嘉寧急著吩咐劉喜道。 “王妃別急,沒事的?!彪p兒穩(wěn)穩(wěn)抱著她肩膀,怕王妃動了胎氣。 宋嘉寧一手托著肚子,低頭時,看見女兒巴巴地望著她,小小的女娃,把娘親當天一樣看,娘親笑她就笑,娘親出事,她跟著害怕,可能這世上,都沒有比此時的女兒更依賴她的,沒有比女兒更希望她開開心心的。 宋嘉寧沒那么慌了,笑著哄女兒:“娘親累了,咱們先回去,改日再帶昭昭出來玩,好不好?” 昭昭乖巧地點頭,小手緊緊攥著娘親的手。 娘倆一個身子重,一個人小腿短,慢慢吞吞往回走,那邊劉喜跑到國公府門前,與管事一打聽便心情復雜地回來了,然后在前院徘徊片刻,估摸著王妃已經進屋坐下了,劉喜才快步回到后院,彎腰跨進了東側間。 宋嘉寧坐在椅子上,昭昭撒嬌地黏在娘親面前,小心翼翼地貼著娘親的肚皮聽meimei在做什么。宋嘉寧一下一下地摸著女兒的頭發(fā),心里惦記著太夫人,看到劉喜,宋嘉寧立即用眼神詢問。劉喜低著腦袋,沉重道:“瀛洲傳來戰(zhàn)報,遼軍夜里偷襲糧草,世子他,命喪火海……” 郭驍,死了? 宋嘉寧忘了女兒,難以置信地盯著劉喜。 劉喜跪了下去,叩首道:“請王妃節(jié)哀?!?/br> 他是壽王府的人,因為王爺不喜郭驍,劉喜對郭驍?shù)乃酪矝]什么感觸。雙兒、六兒、九兒卻不一樣了,特別是雙兒、六兒,她們原是太夫人身邊的丫鬟,自記事起就認識世子了,有主仆情,也有閨中女子對戰(zhàn)場英雄的敬佩,驟然聽說世子死訊,二女都跪了下去,低聲哭了起來。 宋嘉寧一直躲著郭驍,但她從沒有跟身邊的丫鬟們說過郭驍壞話,故這些丫鬟頂多知道王妃與世子不親,但多少有兄妹情分在,所以悲從心起,沒有顧慮太多。 聽著她們的哭聲,宋嘉寧卻如身在夢中,依然不敢相信,郭驍居然死了。 郭驍怎么會死?前世宋嘉寧過得渾渾噩噩,郭驍把她當小紅鯉養(yǎng),反正她哪都去不了,宋嘉寧便乖乖當條紅鯉魚,郭驍來了她伺候著,郭驍不來她安心的在莊子上養(yǎng)花種草。進京七年,郭驍時常離京,前世郭驍也出征了,宋嘉寧無從了解戰(zhàn)局,只記得這次北伐前后打了一年多,再見郭驍,郭驍黑了瘦了,更冷峻了,瞧著像打了敗仗的樣子。 但無論結果如何,上輩子,郭驍都好好地回來了。 如今,他卻死了,葬身火海。 宋嘉寧怕郭驍,恨郭驍,前世恨他強搶了她,但那事更該怪梁紹,再加上七年相處,恨不恨都沒什么意義,最初的怨恨便越來越淡,只想著混吃等死。這輩子,宋嘉寧對郭驍主要是提防與害怕,若說恨,也就是恨郭驍在她婚后還敢動手動腳,恨郭驍叫她無法徹底安生。 然而人死如燈滅,這一刻,宋嘉寧能想起來的,竟然全是郭驍對她的好。 以繼女的身份入住國公府,端慧公主屢次嘲諷她,郭驍只要在場,一定會訓斥端慧公主。二房的雙生子堂哥捉弄她,郭驍嘴上冷嘲熱諷,事后卻會教訓雙生子。郭驍親手摘了棗送給她與弟弟,郭驍照顧弟弟,猶如親生手足…… 宋嘉寧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