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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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驍對她有好有壞,兩輩子糾糾.纏纏,她怕他也好恨他也好,從未想過要他死。太夫人、繼父待她如掌上明珠,為了郭家的長輩,為了郭家一眾兄妹間的情誼,宋嘉寧真心希望郭驍能娶個好女子安安生生地過下去,可他死了,太夫人會多傷心,繼父母親弟弟…… 宋嘉寧都說不清自己到底在哭什么。 “娘……”哇的一聲,昭昭也哭了,哭聲震天。 宋嘉寧瞬間涌起的復(fù)雜情緒就被女兒的哭聲震散了,也是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滿臉是淚,飛快擦掉,宋嘉寧摸摸女兒腦袋,吩咐雙兒幾個準備,她要帶女兒去國公府走一趟。兄長死了,她于情于理都該過去。 國公府上下都在哭,太夫人已經(jīng)醒了,病懨懨地躺在床上垂淚,看到大著肚子的小孫女,想起兄妹倆相處的情形,太夫人老淚縱橫,更想長孫了,哭得泣不成聲。宋嘉寧邊哭邊勸,最后還是太夫人擔(dān)心她腹中的孩子,堅持叫她回王府。 宋嘉寧盡了情分與禮數(shù),被母親扶著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林氏脫不開身,將女兒送出國公府就急著回去了??床灰婇L輩們悲慟的模樣,宋嘉寧眼淚慢慢止住,老老實實躺到床上養(yǎng)胎,不敢再亂動。昭昭跟著她哭了一通,這會兒睡著被乳母抱走了,宋嘉寧神不守舍地躺著,直至不知不覺地入睡。 雙兒幾個不敢打擾她,傍晚王爺歸來,丫鬟們行禮都很小聲。 趙恒單獨走進內(nèi)室,紗帳垂落,遮掩了里面的人,趙恒無聲挑開帳子,看見她面朝外側(cè)躺,杏眼閉著,細眉微蹙,似有所憂。為何憂?趙恒站在原地,猜的出答案,胸口有些不適,卻又無法怪她,畢竟是國公府養(yǎng)出來的姑娘。 “王爺?”宋嘉寧悠悠轉(zhuǎn)醒,睜開眼睛,就看見了自己的男人。 趙恒頷首,大步行到床前,扶她起身,離得近了,見她眼中有血絲,趙恒低聲道:“哭過了?” 宋嘉寧點點頭,靠到他胸膛,嘆息著道:“我與大哥不親,可他英年早逝,我亦不忍。” 這是她的心里話,糾纏了兩輩子的人,說死就死了,還是死在戰(zhàn)場,宋嘉寧只覺得唏噓,再者,劉喜回話時她便落了淚,王爺肯定會知道,宋嘉寧總得有個說法。 趙恒信她與郭驍沒有私.情,自然也清楚,她的眼淚只是出于心善憐憫。 “孩子要緊,切莫,過于悲切。”抱住她肩膀,趙恒低低地安撫道,言罷親了親她腦頂。 郭驍活著,他早晚會與他算賬,今日郭驍死得英勇,過往恩怨也就消了,又何必計較一兩滴淚。 ☆、第192章 192 郭驍燒焦的尸身運回了京城,郭伯言看過后, 立即命人斂棺, 郭家其他人一律不許看, 包括哭成淚人的太夫人、端慧公主, 隨后國公府開始做法事, 為戰(zhàn)場上英勇殉國的世子爺超度。宋嘉寧身子重,隔幾日去燒燒香,但即便人在王府, 也能聽到郭家那邊的哭聲。 大人們心情沉重, 昭昭都比平時乖了, 安安靜靜地待在娘親身邊, 再也不撒嬌纏著娘親陪她玩。 郭驍之死, 宋嘉寧感慨了幾日,隨著郭家眾人的悲慟漸漸沉淀, 她的心思也漸漸被自家的瑣事重新占據(jù)。王爺在朝堂上憂心國事,回府后還要關(guān)心她的身子, 她得盡快調(diào)整情緒, 不能給王爺添亂,然后女兒越來越喜歡學(xué)舌了…… “昭昭長得怎么樣???”夕陽西下, 宋嘉寧帶著女兒在院子里慢慢溜達, 自她懷孕, 每日都要走動走動的。 “好看!”昭昭聰明地接話道。 宋嘉寧笑,接著問道:“昭昭胖還是娘胖啊?” 昭昭瞅瞅娘親的大肚瓜,再看看自己的小肚肚, 嘿嘿笑了:“娘胖!”娘親的肚肚比她的鼓。 娘倆正好走到走廊這邊,宋嘉寧一抬頭,就看見王爺領(lǐng)著福公公過來了,男人頭戴玉冠,穿一身牙白色的素面長袍,俊雅如清風(fēng)朗月。宋嘉寧暗暗地觀察王爺神色,見他眉頭舒展,邊走邊朝她們娘倆笑,宋嘉寧就放心了,猜到今日朝堂大事還算順利。 “爹爹!”昭昭高興地往前跑,人矮跨不上走廊,伸著小手要父王抱。 女兒白白凈凈,漂亮地像海棠花變成的小仙童,趙恒彎腰,輕輕松松地將女兒提了起來。 “何事發(fā)笑?”抱著女兒,趙恒頗有興致地問走廊下的王妃。 宋嘉寧朝女兒努努嘴,假意哼道:“剛剛昭昭說我胖?!?/br> 趙恒聞言,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她豐.盈的臉頰,白里透紅細細.嫩嫩的,尤其是懷孕后,確實是個豐.腴的胖美人。 “胖姑娘才美。”握著女兒的小胖手,趙恒低聲教女兒,絕不希望他的小郡主將來為了纖細身段餓肚子。 “胖娘美!”昭昭望著娘親,認真地學(xué)舌道。 胖娘……趙恒莞爾,好整以暇地看著對面的王妃。宋嘉寧被堂兄們打趣過胖meimei、胖安安,這還是第一次被女兒喚胖娘,真是又想氣又想笑,嗔怪地瞪了罪魁禍首一眼。 趙恒跨下走廊,一手抱女兒,一手牽著她手,緩行去了堂屋。 夫妻倆誰都不提國公府的喪事,身邊有個活潑可愛的女兒,宋嘉寧想不到旁人,趙恒也暫且忘了與遼國的戰(zhàn)事,一心一意陪女兒,整整一日,他也就傍晚這段時間能與女兒相處。夜幕降臨,乳母抱走了小郡主,趙恒才專心哄王妃。 上了床,宋嘉寧靠坐在床頭,趙恒跪坐在一旁,腦袋貼著她鼓鼓的肚皮,聽自家老二的動靜。 隔著娘親的肚皮,小家伙輕輕地踢了父王一腳。 趙恒笑了,俊臉對著她,他好久沒露出這么輕松的樣子了,宋嘉寧情不自禁多看了一會兒。 “西路軍捷報,已拿下應(yīng)州?!壁w恒坐到她身邊,抱著她道。 宋嘉寧喜上眉梢,西路軍要收復(fù)四個州,應(yīng)州打下來了,那就剩一個云州了。這可是東路軍失利受挫后的第一個好消息,怪不得王爺如此高興。 “這下王爺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宋嘉寧靠著他肩膀道,自己也跟著松了口氣。嫁給一個王爺,國事便是家事,宋嘉寧由衷希望這次北伐遼國能順順利利的。 趙恒捏捏她手,心中放松,卻也不敢完全松下去,三路大軍,哪邊都得盯著。 東路軍駐守的涿州,雖是掌燈時分,樞密使曹瑜與手下的諸位將領(lǐng)卻都沒睡,聚集在曹瑜的府邸,商量大事。西路、中路兩軍捷報連連,屢立戰(zhàn)功,只有他們吃了敗仗損失了數(shù)月的糧草,就算最后三軍合并拿下幽州,分給他們東路的功勞,也未必抵得過之前的違背皇命之罪。 “曹帥,要我說,咱們就該繼續(xù)打幽州!”一個副將拍案而起,揚著脖子不服氣地道,“之前遼軍卑鄙燒了咱們的糧草,咱們不得不退回來,如今糧草已至,遼軍分兵兩萬去打西路軍了,幽州只剩八萬,咱們率領(lǐng)九萬大軍攻城,何懼之有?” “是啊曹帥,咱們單獨拿下幽州才能將功贖罪?。 逼渌思娂姼胶?。 曹瑜眉頭緊鎖,大手來回摩.挲下巴,摸著摸著,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一道身影,郭驍。郭驍是郭伯言器重的長子,是國公府世子,更是皇上親自為端慧公主挑選的駙馬,若他戰(zhàn)功不夠,皇上再把郭驍?shù)乃酪菜阍谒^上…… “傳令下去,明早再攻幽州!”曹瑜起身,目光狠厲地掃過周圍的將領(lǐng)們,“此戰(zhàn)只許勝,不許?。 ?/br> “末將遵令!” 有了決斷,翌日天未亮,曹瑜率領(lǐng)的東路大軍,便第二次違背宣德帝的旨意,浩浩蕩蕩地朝幽州去了。上次遼國大將耶律雄堅守城池避免與大周交鋒,這次他手下有八萬鐵騎,一得到消息,耶律雄便親自帶兵出城,列陣以待。 曹瑜急于立功,然而東路軍先前丟棄糧草快馬加鞭連續(xù)攻打涿州、幽州,斷糧后再退回涿州,沒喘過氣來又被帶過來攻城,兵乏馬疲,豈會是以逸待勞的遼國鐵騎的對手?一日廝殺,幽州城外,大周損兵兩萬,曹瑜見形勢不對,立即撤兵,再退回涿州。 耶律雄帶兵窮追不舍,東路軍只好再退,一直退到瀛洲,非但丟了收復(fù)不久的遼地,還倒貼了瀛洲以北的周境山川險要,九萬大軍更是只剩三萬,這還是遼軍放棄繼續(xù)追殺,突然撤退的結(jié)果,否則東路軍可能全軍覆沒。 幽州之難解除,蕭太后繼續(xù)御駕親征,帶兵去支援中路的蔚州,與此同時,耶律雄也率領(lǐng)三萬鐵騎直奔西路的云州。 西路軍奪下云州與東路軍慘敗的消息,幾乎同時傳到京城。 宣德帝怒火攻心,當(dāng)場昏厥,震驚朝野,文武大臣們手忙腳亂地將皇上抬到偏殿,宣太醫(yī)診治。宣德帝是氣的,一掐人中就醒了,醒后破口大罵曹瑜,什么粗話都出來了,比鄉(xiāng)野村夫罵得還難聽,諸如“殺他老母”之類。 “父皇,撤兵吧,幽云十四州咱們不要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不能再讓遼國奪了咱們的城池??!”生氣解決不了問題,二皇子睿王苦言勸道。 宣德帝剛要砸東西,聽到這話,手臂僵在了半空。 “父皇,兒臣附議?!壁w恒沉聲道。遼國陸續(xù)調(diào)了二十萬大軍迎戰(zhàn),大周二十萬大軍已損七萬,若再不退,遼國各個擊破,后果更為慘重。 宣德帝捏捏額頭,煩躁片刻,突然起身,強撐著精神去看輿圖了,臨時改變戰(zhàn)策,傳召,命韓達率領(lǐng)的中路軍退回雄州拒首,與曹瑜手下殘余的三萬兵馬匯合,抵御遼兵入侵,至于西路……宣德帝攥緊拳頭,咬牙道:“傳朕旨意,命潘遜帶云州四州百姓同退?!?/br> 此言一出,大殿內(nèi)臣子們面面相覷,趙恒皺眉,先看向宰相李鶴。 李鶴沉吟著道:“皇上,若大軍帶上百姓,行軍速度一定會慢下來,一旦遼兵追上……” 宣德帝冷冷看他:“朕討伐遼國,便是為了救幽云百姓于水火之中,今曹瑜違命壞朕大計,朕不得已退兵,卻決不能丟下幽云百姓令其再受遼國欺.辱。潘遜、王勝、李繼宗都是沙場老將,必不會辜負朕之所托?!?/br> 李鶴低著腦袋聽完,懂了,北伐已敗,皇上帶點百姓回來,臉面多少好看點。 “皇上愛民如子,乃幽云百姓之福?!崩铤Q躬身,情真意切地贊道,睿王也立即附和。 宣德帝唇角緊抿,此時此刻,除了遼國突然慘敗,什么阿諛奉承也哄不了他高興。 宮里的旨意火速傳了出去。 西路軍,諸將收到退兵的旨意,雖然不甘心就這么白白放棄才攻下的幾座城池,然形勢逼人,也沒有辦法。主帥潘遜、監(jiān)軍王勝立即安排下去,士兵們訓(xùn)練有素集合的迅速,可四州百姓卻有不愿離開的,轟趕百姓又浪費了時間。 退到朔州,遼軍追了上來,距離西路軍與百姓只有半日路程。 監(jiān)軍王勝命老將李繼宗率三萬精兵正面迎敵,他們帶著百姓繼續(xù)撤退。 李繼宗年過五旬,身經(jīng)百戰(zhàn),直言否認了王勝的戰(zhàn)策,指著沙盤上的陳家谷.道:“遼軍連奪數(shù)城,銳氣正盛不宜與其交鋒,陳家谷地勢險要,可派三千弓箭手埋伏于此,騎兵中路支援,如此雖不能退敵,卻可保四州百姓全身退到代州。” 恭王頷首,老爺子這辦法不錯。 王勝卻嗤道:“將軍可是咱們大周鼎鼎有名的戰(zhàn)神,是百姓口中令遼軍聞風(fēng)喪膽的不敗將軍,這次咱們有六萬精銳,將軍卻畏縮不敢迎敵,莫非見我大周要敗,存心不想與遼國鬧得太僵,好留條后路?” “王勝,你別血口噴人!”恭王猛地上前,一把攥住了王勝衣襟。 王勝差點就反抗了,念在恭王是皇子,王勝攥攥手,忍住了,斜著李繼宗道:“王爺有所不知,他本就是降……” 居然還敢對老爺子不敬,恭王抬手,可就在他的拳頭砸下來之前,突然被人攥住了。 恭王瞪著眼睛往后看。 李繼宗朝這個孫女婿搖搖頭,放下恭王的手,年過半百的老將直視王勝道:“將軍多慮了,既然將軍命我出兵,我全聽將軍調(diào)遣,只是,將軍需按照我方才所說,留三千弓箭手埋伏于陳家谷,再派騎兵接應(yīng),如此尚有一分勝算?!?/br> 王勝猶豫,遼軍不是從一面來的,李繼宗已經(jīng)帶走了大部分精銳,再撥人給他,萬一…… “怎么,你還不愿意?”恭王冷森森地問。 他偏幫李家,王勝不敢直接掃王爺?shù)拿孀樱缓孟葢?yīng)了下來。 “祖父,我與你同去。”李木蘭低聲道。 李繼宗知道孫女擔(dān)心他,想了想,笑道:“木蘭與弓箭手一塊兒在陳家谷接應(yīng)我吧?!?/br> 不讓孫女去,孫女肯定不答應(yīng),但此行兇險,李繼宗也絕不想孫女置身險地。 “我跟木蘭一起?!惫躐R上道,目光堅定地看向王妃,黑眸明亮,亮到李木蘭莫名悸動。 作者有話要說: 反思一日,發(fā)現(xiàn)除了更新問題,你們看到的《國色生香》,是我能寫出的最好模樣。 我會努力進步,但能力有限,感謝愿意容忍我的不足、愿意陪我走下去的所有伙伴。 7.14日夜,佳人淚眼書……咳咳,“淚眼”是修辭手法啦,反正就是很愛很愛你們~ 這章撒99個晚安小紅包,p.s.:這是13號的更新。 ☆、第193章 193 李繼宗帶領(lǐng)三萬精兵前去布陣迎敵了,恭王、李木蘭夫妻領(lǐng)三千弓.弩手埋伏在陳家谷兩側(cè), 監(jiān)軍王勝、主帥潘遜命一萬將士護送百姓前行, 他們二人率軍守在陳家谷附近, 只等弓.弩手攻完箭陣后, 他們再去接應(yīng)李繼宗。 李繼宗昨日出發(fā), 約定今早退到陳家谷,然而大軍在谷外等候多時,日頭越來越高, 都快晌午了, 也沒看到一個人影。 “是不是遼軍敗退, 李將軍去追擊了?”王勝坐在馬背上, 猜疑著問潘遜。 潘遜不知, 喊來斥候,準備叫斥候前去打探。斥候剛要領(lǐng)命, 王勝卻擺手道:“不必了,李將軍肯定是打勝了, 咱們還是趕緊追上百姓吧, 免得有遼兵繞路偷襲,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br> 他是監(jiān)軍, 話語權(quán)比主帥潘遜還大。 潘遜皺皺眉, 沉思道:“王爺那邊……” 王勝聽了, 正好派等候調(diào)遣的斥候去知會恭王夫妻,讓夫妻倆帶三千弓.弩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