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良民?”趙以瀾嗤笑出聲,“商宮主這樣說,可真是極其不要臉了呀。你如今先后發(fā)布兩個版本的流言,讓朝廷和武林的人雙雙出動對付舒斷念,而你便可在暗處坐收漁利……商宮主,你可真是好算計??!” 商昭垂下視線微微扯了扯嘴角,被眼瞼遮擋的眼底閃過銳利殺意。不過是半日前才正式對外發(fā)布了流言,她竟然能知曉得那么快,還將兩邊的消息都串聯(lián)起來,并猜到誰謀劃了這一切,又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將他找到……這本應當是不可能發(fā)生的。 他忽然想到一事,眉頭舒展,神情里藏著一絲凝重,沒有回應她的猜測,反問道:“趙姑娘,百曉生還活著吧?” 百曉生是被他刺中的,然而他并未親眼見證那人的死亡。臨淵山莊一事后雖傳出百曉生的死訊,且那之后四年,百曉生也未再現(xiàn)身江湖,但他對百曉生的死一直抱著將信將疑的態(tài)度。如今趙以瀾的表現(xiàn),讓他幾乎確信百曉生還活著,否則又如何解釋這宛如神算一般的猜測能力呢? 那么,對于他的布置,她是否知道一切?所幸他早些時候就已著手準備,那些個大門派早提前匿名通知過了,雖說目前來的各門派還不夠多,但大派基本都在了,解決了這些,剩下的一一解決不是難事。 商昭不想冒險,他知道只怕試探也未必就能從趙以瀾這邊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不如就讓他的計劃打個折扣。 她阻止不了他。 趙以瀾睜大雙眼一副茫然的模樣:“百曉生是不是還活著,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跟所有人一樣,已經(jīng)四年沒見過他了。呵呵,商宮主,您這是想轉(zhuǎn)移話題呀?可惜我不吃這一套。今日我既然找來了,就勢必不會再讓你得逞?!?/br> 趙以瀾這話其實也是虛張聲勢,此刻她心中滿是焦躁,卻不知該如何化解目前的困局。流言早已經(jīng)傳播出去,她控制不了它們的流傳,就算控制了商昭也沒用,就像是離弦的箭,連射箭者本人都無法停止它的傳播。不過,若控制了商昭,他便不能繼續(xù)作惡,接下來的處理雖不見得能簡單多少,至少沒那么多可變因素。 商昭微微一笑:“趙姑娘,我雖不知你功夫如何,可你真的想在這個地方留下我?我本就非正道中人,這些人的生死我半點不在乎,可趙姑娘你不可能不在乎吧?我們?nèi)粽鎰悠鹗謥?,必定死傷無數(shù)?!?/br> 趙以瀾短促地笑了一聲:“不知商宮主你是從哪兒看出我在乎這些人的生死?”她的眉眼間滿是冷漠,“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干?你該不是忘了,我跟舒斷念的關系非比尋常吧?” 商昭雙眼微微瞇起,他忽而笑道:“四年前,趙姑娘維護各大門派的英姿,猶如昨日?!?/br> 趙以瀾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忍不住笑了起來:“當日舒斷念也出手了,你怎么不說他是菩薩心腸?” 這話自然是徹徹底底的笑話,舒斷念手上血債無數(shù),說他是菩薩心腸,死在他手上的冤魂都要從地下爬出來指著說話人的臉讓他有本事再說一遍。 “我與舒斷念是私人恩怨,他出手,可不是要改邪歸正當個好人。”商昭道,“可趙姑娘就不一樣了。當日匆忙,我們尚未來得及敘舊,不得已,我只好事后想盡辦法尋找趙姑娘,了解趙姑娘的喜惡。令我吃驚的是,趙姑娘卻仿佛不是這人間的一員,來歷成謎,行蹤亦是個迷,我查了四年都沒有收獲?!?/br> 趙以瀾笑而不語,她才不會給商昭解惑呢,就讓他奇怪去吧,抓心撓肺的急死他! 商昭說完停了停,見趙以瀾并沒有解釋的意思,也沒太在意,繼續(xù)說了下去:“不過,我倒也查出了些許蛛絲馬跡……比如說,趙姑娘跟蕭無淵之子蕭逸鳴私交甚篤?!?/br> 趙以瀾哼了一聲:“混江湖若沒幾個朋友,那人緣也太差了些?!?/br> 商昭道:“蕭逸鳴雖是我想殺的人,對于他的性情,我卻是佩服的,想來趙姑娘能跟蕭逸鳴成朋友,也不會是濫殺之人?!?/br> “濫殺與否跟是不是在乎這些人是兩回事。”趙以瀾皺了皺眉,露出不耐煩的模樣,“商宮主,你真要跟我扯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們比劃比劃?!?/br> 商昭面色如常道:“趙姑娘,這兒可是許都,你也不怕招惹到朝廷的人?” 趙以瀾笑瞇瞇地說:“我怕什么呀?我在朝廷有人?!?/br> 商昭很清楚趙以瀾指的是誰,他也不避諱,神情是運籌帷幄的從容:“那位還在世,聽說身體依然健朗,再活個十年八年的不成問題,而你那位靠山,可是不被待見的,處境尷尬?!?/br> “即便再不待見又如何,他的身份擺在那兒?!壁w以瀾道,“不待見了二十幾年,他不也還好好的么?” “正因他如今已成年,只怕他的叔叔們要坐不住了。”商昭道,“只怕他自顧不暇,顧不上你了?!?/br> 趙以瀾道:“我一個人風風雨雨這么多年,什么風浪沒見過?顧不上便顧不上吧,我也沒認真指望過他。商宮主,你應當已經(jīng)做好決定了吧?” 商昭忽然感嘆道:“趙姑娘,我很欣賞你,若非是如今這般局面,我們或許能成為知己?!?/br> 趙以瀾笑了:“我也很欣賞我自己,不過商宮主你錯了,我跟你成不了知己,我這人交朋友要求高,不是什么人都能入我眼的,更何況是成為知己了?!?/br> 趙以瀾這明晃晃的鄙視沒有令商昭生出任何的怒意,他只是隨意地笑了笑,起身道:“也罷,既然話不投機,趙姑娘,我們便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吧?!?/br> 面對商昭時趙以瀾不敢懈怠,他一有動作,她便立即繃緊了神經(jīng),以應對他的所有可能舉動,只是表面功夫還要做,她不能讓他看出她的忐忑,便神色自然地跟著起身:“早該如此了,我的朋友們只怕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 “朋友?”商昭挑了挑眉。 趙以瀾道:“商宮主,你該不會以為我是一個人來的吧?除了我之外,明教的朋友都來了?!?/br> “明教……呵,趙姑娘果然是有備而來?!鄙陶训?。 趙以瀾道:“畢竟對手是商宮主,我可不敢托大?!?/br> 就當她有一整個明教給她撐腰吧……把人說得多一點,她也能底氣更足些,先把商昭騙回去關起來,之后她再想辦法解決《天命》的事。 二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商昭顯得很配合,趙以瀾卻一點都不敢大意,她總覺得商昭配合得過分了,其中必有原因。要么他四年前的傷還沒好,如今功夫是真的不行了,才會忌憚她……和她身后都沒有露面的明教,要么就是他還有別的謀劃。此人為了替他養(yǎng)父報仇隱忍了十多年,失敗后不放棄,繼續(xù)隱忍了四年,直到抓到一個絕好時機才再次出現(xiàn)搞風搞雨……這樣一個有耐心有謀略的男人,會因為她的幾句虛張聲勢的話而選擇投降么?答案顯而易見。 趙以瀾看向走在自己前方的商昭,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商宮主,等等!” 商昭此刻已經(jīng)走到客棧門口,聞言只是腳步微頓,隨即一躍而出。 趙以瀾面色微變,也不管是不是會引起sao動,立即追了上去:“商昭!” 商昭出了客棧之后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辨別著什么,前后不過就一兩秒的時間,他便選了個方向疾行。 趙以瀾直接兌換了一枚輕功丸吞下,速度當即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與商昭間的距離迅速被拉近。 前方,商昭在街口停下,回過身來望著趙以瀾,微微一笑:“趙姑娘的輕功可真了得,只怕當世無人能及?!?/br> 趙以瀾沒有接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商昭。 商昭笑道:“趙姑娘,我還有事,只怕不能繼續(xù)陪在姑娘左右了,就勞煩姑娘幫個小忙?!?/br> 他說完后也不等趙以瀾回應,手里多了一枚銅錢,猛然間向他身側(cè)丟去,隨之響起的是一聲慘叫。 趙以瀾心道不妙,果見下一刻,商昭提氣而起,邊逃邊揚聲道:“趙姑娘,這邊便麻煩你替我斷后了?!?/br> 此刻,趙以瀾已經(jīng)追到街口,看到了商昭招惹的究竟是什么人——一隊十來個錦衣衛(wèi)。 商昭丟出去的那枚銅錢,正中一個錦衣衛(wèi)的喉嚨,他被擊中的那刻便跌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看著是不行了。 這倒霉的錦衣衛(wèi)是飛來橫禍,趙以瀾也是。商昭的那一句話細細推敲起來自然是站不住腳的,然而此刻出了人命,這些錦衣衛(wèi)又怎么可能聽她解釋?只怕直接就將她逮到詔獄去了,進了錦衣衛(wèi)詔獄的人,別想活著出來。 一切不過就在瞬息之間,商昭陷害了趙以瀾之后很快就跑得沒影了,趙以瀾追著商昭逃走的方向跑去,而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的錦衣衛(wèi)們也一個個殺氣騰騰地追在她身后。 趙以瀾已經(jīng)看不到商昭的蹤跡,但因有系統(tǒng)在,他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甚至通過系統(tǒng)顯示的距離發(fā)現(xiàn)他拐進了一個地方躲起來不動了。然而身后的錦衣衛(wèi)追得緊,她若直接去追商昭,說不定不但抓不住他,還會把自己也搭上,蟻多咬死象,她可不敢跟軍隊較勁。因此,趙以瀾只能無奈地選擇先甩開錦衣衛(wèi),之后再掉過頭來找商昭。他以為這樣就能逃過她,殊不知她還有系統(tǒng)作弊器,他注定要栽在她手里! 系統(tǒng)出品的輕功自然沒得說,不過因為是大白天,趙以瀾還是費了一番功夫才甩開錦衣衛(wèi)。 她躲在暗處打開系統(tǒng)面板,她之前問的問題還未失效,商昭跟她之間的距離正在擴大,但速度并不快,想來他是以為他已經(jīng)順利甩開她了,便放下心來慢慢走。 趙以瀾正打算換上千面以牧英的面目去抓他,忽聽身后有人急速靠近,她連忙回頭,看到來人竟然是奚遲,不禁大驚,同時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換千面,不然就要暴露了。 但是下一刻,趙以瀾注意到奚遲面色的緊繃和眼底的慌亂,心頭便是一跳。奚遲平日里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情,一定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了。 “阿遲,你怎么找到我的?發(fā)生什么事了?”趙以瀾迎上去問。 奚遲直接回答了后一個問題:“素衣被人綁走了。” 趙以瀾呼吸一滯。 第169章 救命 奚遲不用趙以瀾追問便飛快地將事情都說了一遍。中午飯后, 趙以瀾為商昭的事出了門,素衣身上依然不太爽利,便回自己房間歇著了。奚遲又去了書肆,中途回來發(fā)現(xiàn)房間里已經(jīng)沒了素衣的蹤跡, 只有桌上一張字條, 說想要找回素衣,必須讓趙以瀾到許都東南面十里外的一間廢棄老宅里去,要是她不去,便只能給素衣收尸了。 字條奚遲隨身帶著,說事情經(jīng)過的時候便拿出來給趙以瀾看。其實他并不太愿意讓趙以瀾卷入這樣的事情里來,然而字條上指名道姓要趙以瀾去, 被綁走的又是素衣,他的妻子, 他的孩子的母親, 他如今最在乎的人, 他不能讓她出事,他連一點風險都不愿意承擔,他也承擔不起。 趙以瀾邊看字條邊聽奚遲說話。 奚遲發(fā)現(xiàn)字條之后便立即出來找她了, 本還以為要找很久, 沒想到剛出來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她正被錦衣衛(wèi)追, 因見她輕功卓絕,他都差點被甩掉,他甚至都沒有機會出手相助,等她甩開錦衣衛(wèi)的時候, 他也將將追上她。 “事不宜遲,我們便快去吧!”趙以瀾把字條還給奚遲,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對方指名道姓要她去,明顯是沖著她來的,是她給素衣帶來了麻煩,她必須去承擔這一切。 “范前輩和我分頭來找姑娘了,我們先跟他會合吧?!鞭蛇t道。 趙以瀾點點頭,和奚遲一起往回走,沒一會兒便見到了范修。 “小丫頭,可算找著你了,咱們快去救人。”范修憤憤然道,“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范修要讓他們知道厲害!素衣丫頭溫溫柔柔的,性子那么好,還有人要傷害她,真是禽獸不如!” “范前輩,我們快走吧。”奚遲打斷了范修,防著他繼續(xù)說出什么傷人的話來,好在他此刻顯得如此焦急也不突兀。 三人沒有再回家,直接按照字條所指示的地點尋去。范修如今功力還未完全恢復,跟著有些吃力,但他一聲不吭,牢牢地緊跟在二人身后。 就在三人出城后不久,趙以瀾幾人的家中,有人急切地敲了敲門,見沒人應聲,他直接越墻而入,院子里靜悄悄的,一片寂靜,像是從未有人居住。 來人驀地跑向范修的房間,用力將房門推開,里頭沒有一個人影。他的面色一緊,掉頭便往回趕。 趙以瀾在離開許都城的時候,也從系統(tǒng)問答那里問到了素衣是誰綁架的。系統(tǒng)給出了幾個陌生的名字,她不認得,但她這回記著上次變身希波神醫(yī)為皇帝治病時的教訓,又多問了一句:是誰指使他們的? 系統(tǒng)給出的答案讓她有些吃驚:燕王魏旭。 先前同陶澍陶婧一起見他們這個小舅舅時,趙以瀾對這位燕王沒有太大的喜惡之別,注意力都被表現(xiàn)過于突出的莊王給吸引過去了。從表面上看,燕王樣貌英俊,舉止瀟灑,看起來清風朗月,道貌岸然……當然她從沒有小看過皇家的男人,只是她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來綁架素衣,為什么啊?他跟素衣根本就是無仇無怨的,他要針對她就直接沖她來好了,為什么要對不相干的人下手?! 就在趙以瀾恨不得救了素衣之后去狠狠把燕王暴揍一頓的時候,她聽到系統(tǒng)提示有新任務來了。 宿主:趙以瀾(成就點:98;好感度:230) 任務目標:陶婧(明德公主之女,距離:東南方1435米。) 目標愿望:救命?。?/br> 系統(tǒng)商城 趙以瀾目光一凝,身形便是一頓,陶婧?明德公主家的那個刁蠻女兒?她這又是怎么了? 趙以瀾只是腳步微頓便又加快了速度,奚遲和范修甚至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這會兒救素衣要緊,其他的事只能靠后了,若陶婧運氣不好在她救素衣的這段時間死了,只能怪她自己倒霉。 趙以瀾一行三人馬不停蹄,很快便按照字條所指點的來了指定位置。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個因許久無人居住而顯得陰森的宅子。 三人對視一眼,稍稍分散開來,戒備地向里行去。 而趙以瀾比奚遲和范修二人還多了一分驚詫,趕來的路上她無意間瞥過幾眼系統(tǒng)面板,發(fā)現(xiàn)陶婧與她的距離正因她的趕路而逐漸減少,因心焦素衣的安危,她也懶得多想,可直到來到此處,她才意識到不對——按照系統(tǒng)的距離顯示,陶婧根本就在眼前的這座宅子里! 根據(jù)系統(tǒng)的回答,素衣是燕王綁架的,目的很顯然是她,她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得罪過他,若非要說,只有兩個原因:燕王要么是因為她曾經(jīng)欺負過陶婧而要對付她為陶婧出氣,要么就是因她跟魏霖的關系而打算對她不利。 然而,從系統(tǒng)任務來看,陶婧似乎正處于危險之中,而且還是在這個宅子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是燕王把他的外甥女帶來了這里,結果出了什么事么? 腦子里一刻也沒有停止思考,腳下卻也沒耽擱,趙以瀾三人都不用多找,便發(fā)現(xiàn)了堂屋之中的素衣。 素衣被五花大綁在大堂的桌子下,嘴里堵著塊破布,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因恐懼面上猶帶淚痕,努力掙扎著,但顧及著肚子里的孩子,她掙扎的幅度根本不敢太大。 “素衣!”看到素衣的狼狽模樣,奚遲的面色狠狠一變,當即沖過去,摘下素衣口中的破布,他只有一手,解繩索不便,加之繩索系得太緊,他只得掏出匕首,一刀割斷了繩子。 素衣小聲哭泣著:“阿遲,你終于來了,我好害怕……” “沒事了,沒事了。”奚遲慌忙抱住素衣,手輕輕在她背上撫摸,柔聲安撫她。 趙以瀾和范修在一旁見素衣找著了,也相繼松了口氣。 只是,眼下的這一切,怎么說都透著一種詭異的氣息。綁架了素衣,卻沒人看守,又指名要她來……把她引來這里,究竟想做什么?殺了她么? “阿遲,素衣,我們快離開這里?!壁w以瀾道,又轉(zhuǎn)頭對范修道,“范前輩,麻煩你趕緊護送他們離開這里!” 奚遲此刻已經(jīng)抱起素衣,聞言他問道:“姑娘,你呢?” 此刻家人都在,素衣的情緒也冷靜了下來,她紅著雙眼看著趙以瀾道:“姑娘,你還有什么事要做么?”